第三章

第三章

受到早晨那一場春夢的驚嚇,致使袁潤之一直精神恍惚地跟着大家一起下樓,到了集合地點,直到有人喊了一聲:「紀總監早。」她才猛然一震,回過神來。

她擡眸輕輕瞄了一下紀言則,今天的他換了一身全白的運動衣,與平日裏的白襯衫有異曲同工之妙,領口微敞露出鎖骨的前端,她驀然臉一熱,不禁想起早上在夢裏伸手摸著那性感的鎖骨。

「欸,之之你是不是生病了?臉一直紅到現在。」夏月菊伸手摸了下她的額頭。

「啊?沒有。」她心虛地往一旁一縮,又是不經意地看了紀言則一眼。

只是一眼便與他的目光碰上,以往戲謔的雙眸,如今冷漠如霜,顯然一夜過去,這個男人的氣尚未消。

她撇了撇嘴角,心中無所謂的哼了一聲,經過一夜數羊咩咩的糾結,她決定撿起自尊,就算今明兩天戰死在這將軍山,也非要順利拿到另外兩項的合格。

不成功,便成「人」,絕對不能讓紀言則門縫裏看人看扁了她。

「之之。」

袁潤之聽到幾個熟悉叫聲,轉過頭便看見四個身材火辣的美女向這邊走來,她定睛一看,居然是王媛媛、朱小嫻和馬紅艷她們,另一位則是「梨花二扣」的孟梨花。

真來給她加油了?見鬼吧,是來欣賞帥哥的吧,四個人穿得這麽風騷,那衣服布料少得真是可憐。

「之之,我們來給你加油了。」四個人異口同聲地齊道。

「謝啦。」袁潤之撇了下嘴,話音剛落,只見除了孟梨花的另三個人,「嗖」地一下子就躥到了紀言則的跟前。

「紀總監,你熱不熱?」

「紀總監,你有什麽需要儘管吩咐。」

「紀總監,我特地做了冰鎮綠豆湯給你。」

袁潤之的嘴角隱隱抽動幾下,對那三個丫頭簡直是無語了。

紀言則冷眼看了面前三個聒噪的女人,語氣冷淡,「既然你們吃飽了沒事做,待會就跟他們一起集訓。」完全漠視三人,直接向前方走去。

三個女生當場石化,僵在原地。

袁潤之忍不住噴笑出聲,不停地拍著大腿,嘲諷那三個丫頭,「這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孟梨花揚著高傲的下頷道:「我才不會像她們三個那麽沒品味,我的目標是天宇集團的二世子。」

天宇集團的二世子?袁潤之下意識地一揚眉,咦?天宇集團的二世子不就是紀宇昂嗎?難道他今天又來了?

她四處張望,果不其然,不遠處正在和紀言則攀談的男人正是他,昨天他給她加油,她答應一定會拿滿分,結果滿分是騙來了,然後又悲劇地變零分了,突然她有種無顏面對江東父老的感覺。

紀言則與紀宇昂說完了話就又回到這邊,袁潤之見紀宇昂沖着她微微一笑,她也頷首示意,恰巧紀言則擡眸要宣佈今天的集訓內容,目光不經意地掃到她,只是冷冷地一瞥便轉向其他人。

袁潤之不以為然,嘟起嘴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接着紀言則清冽而酷酷的聲音響起,「今天我們集訓的任務是穿越池林棧道,每個人將拎兩桶物品穿越池林棧道,到達對面終點,會有人在你們的衣服上貼一個標貼,獲得這個標貼後你們拎着物品原路返回,限時為半小時,今天的任務很簡單,主要是考核大家的臂力與耐力。」

「咦,紀總監你昨晚吃飯的時候,不是說今天玩真人CS嗎?」不知誰出聲問道。

紀言則解釋:「WarGame需要準備的東西很多,所以還是決定放在明天,最後申明一點,誰要是把桶中的物品扔了,今天午飯就沒得吃了,OK,準備好了就去提你們的東西,我們出發去池林棧道。」

明天最後一項集訓考核是WG?袁潤之不由得對紀言則投以敬佩的目光,就連折磨人都能讓下屬那麽擁戴,市場部的人經常約著辦公室里其他女同事一起去玩WG,這真可謂是投其所好了,想起以往被子彈打在身上的疼痛感,她下意識地顫抖了兩下。

袁潤之剛要提起兩個塑膠桶,紀宇昂不知何時來到她的身邊笑道:「昨天考得怎麽樣?」

袁潤之呵呵傻笑兩聲,然後才紅著臉,小聲地回答說:「被當了。」

紀宇昂的薄唇淺淺地勾出一道優美的弧線,「你們紀總監可真是鐵面無私,都沒放水幫幫你嗎?」

放水了,可是後路被她自己斷了,她咬了咬下唇,然後鬥志激昂地對他說:「沒關係,今明兩天一定可以過關的。」

「唔,想起來一件事。」紀宇昂從西褲口袋裏摸出一個手編的草環,遞在袁潤之的面前,「這是我媽送你的。」

「你媽送我的?」袁潤之驚詫地盯着那個手編草環,只是以四股枯草交錯相編,上面穿着幾顆紅紅藍藍的木珠子,再簡單不過,扣結處打了個小小的蝴蝶結。

「嗯,自從她病了之後,很少會送人東西,你是第一個,希望它能帶給你好運。」

「哦,謝謝。」袁潤之接過,小心翼翼地套在自己的手腕上,對着紀宇昂做了一個加油的握拳姿勢,「有了這個護身符,今明兩天一定會過關的。」

「加油。」

◎◎◎

大隊人馬殺到池林棧道便聽到一陣陣感嘆的聲音,數千棵水杉樹挺拔地聳立在水中,碧綠的水清澈見底,杉橋曲折,貼著水面蜿蜒而行,水清林幽格外清爽,到處都浸潤着清新芬芳的氣息,深深地吸一口,彷佛全身都活絡了,人的心情一下子豁然開朗。

陽光透過茂密的枝葉傾瀉而下,星星點點,微濕的杉橋面就像是鋪了一層金子,人群中不知誰大喊了一聲:「星光大道算什麽,我們今天走金光大道。」接着大家跟着鬨笑而起。

集訓開始,第一組先行的便是趙夜群等五個人,不到半小時,他們便回了頭。

袁潤之排在第三組,終於輪着她時,她拎起兩個桶子大步上前,踏上杉橋,兩個桶子不算重也不算輕,輕輕搖晃還能聽到聲音,不知裏面裝着什麽東西。

池林棧道是整個將軍山最聞名的景點,所以遊客比較多,要想在這池林棧道快速穿梭,還是有一定難度的。

袁潤之順利地到達終點,獲得小標貼便立即返回,離原點還有五十公尺遠的時候,前面快要到岸的小李沖着她直喊:「快點,還有兩分鐘。」

她一鼓作氣,正要加快步伐,可是身後一個細細的女聲喊道:「欸,前面拎水桶的小姐,你的東西掉了。」

她頓住腳,回過頭,一位白白凈凈的小女生指著水面一根枯草,她定眼一看,是紀宇昂送給她的草編手環。

一時之間她面有難色,如果去撿,勢必要跳下水中,可是如果不撿,那麽不僅僅是一位飽受精神病患折磨的母親的心意要付諸流水,而是她將失去紀帥哥所贈與的祝福。

嗯,自從她病了之後,很少會送人東西,你是第一個,希望它能帶給你好運,紀宇昂的話在耳邊回蕩。

她咬了咬嘴唇,望了望不遠處的岸邊,心中已然有了決定,她放下東西,脫了鞋襪,想都沒想便跳入了水中。

「啊……」棧橋上立即發出女人的尖叫聲。

這邊一直在關注著袁潤之的趙夜群突然叫了起來,「之之那丫頭在干什麽?好像要跳水,哎呀,不得了了,她還真的跳水了。」一邊喊著,趙夜群便向杉橋棧道衝去。

紀言則正和紀宇昂談著事情,聽到趙夜群的喊聲,擡眸的剎那,剛好撲捉到袁潤之落水的瞬間。

「這個白痴!」他陰寒著俊臉,迅速向棧道奔去,紀宇昂和其他幾位男同事聽着,也跟着一起奔向棧道。

看到紀言則等人趕到,那位告訴袁潤之掉了東西的女生,帶着哭腔說:「我只是告訴她,她手腕上的東西掉進水裏了,早知道她會跳水,我就不告訴她了。」

紀言則的眉頭深蹙,雙目直盯着水面。

趙夜群指著浮在水面的衣服叫道:「在那邊。」

「你們別下去,待會在上面拉人。」紀言則一邊說着一邊脫鞋襪,下一秒便一個猛紮進了水中,向一團白影游去。

水並不深,紀言則遊了沒多遠,便抓住了那團白色的衣服,手臂迅速地穿過那纖細的腰肢收緊,帶向自己。

袁潤之彎著腰身憋著氣,正欲藉水的浮力站起身,但腰間被這驀然一勒,整個人被拉起,驚慌之下猛灌了一口河水。

「噗。」出了水面,袁潤之立刻將口中的水吐出,一道優美的水線噴向紀言則的臉。

她站着趴在紀言則的胸膛前,難受地咳了起來,「咳咳咳。」

懷中柔柔軟軟的身體,莫名的牽動着他的每一根神經,紀言則的背部雖僵直著,但緊抱着她腰身的雙手不曾鬆開。

水只及袁潤之的胸部,並不深,對於會游泳的她來講,若是被這麽點淹水死了,從小教她游泳的鄰居大叔一定會拿蒼蠅拍拍死她。

不知道是哪個多事的家夥!終於緩過勁,她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惱怒地擡眸,看向剛才害她嗆到不行的人,當觸及到那一雙熟悉的琥珀色眼眸時,原本想要踹那人兩腳的念頭完全沒有了。

「回到原點卻莫名其妙地跳水,是在向我宣戰嗎?」紀言則壓低了聲音,盛怒地看着懷中的女人。

「不是……」袁潤之怯懦地咬着嘴唇。

「那是你很期待這次集訓有人出意外,然後我紀言則從今往後就可以在這行消失了?」紀言則的聲音不可抑制的向上一揚。

「當然不是……」曾經有過這樣的念頭,可是這次她絕對不是因為昨天分數被消除,想要報復他才跳下水的。

「那是什麽?究竟是什麽重要的東西,讓你連命都不要的跳下水?」低吼的憤怒聲中,隱藏着濃濃的醋意。

袁潤之一直低垂著頭,猶豫了半晌,然後緩緩地從水中將左手臂擡起,將兩指之間夾着的一枚硬幣舉到他面前,「喏,這個……」硬幣在陽光照射下,散出耀眼的光芒。

透過碧綠清澈的河水,一枚枚銀色的硬幣靜靜地躺在水草中清晰可見,兩個人站立在水中,猶如兩棵纏抱的樹根。

紀言則盯着眼前閃閃發光的硬幣,眸底那一觸即發的怒火之苗漸隱漸消,沉寂在一片琥珀色之中,抱住她腰間的雙手不知不覺地加重了力道,隨之又慢慢鬆開,他靜靜地凝視着她,心底有種理不清的情緒,究竟是欣慰抑或是恐慌?

袁潤之偷偷瞄了他一眼,看到他的表情,詫異地張了張嘴,然後低下頭小聲又結巴地說:「我只是看到它、它躺在這裏,太冰涼、太寂寞、太空虛,所謂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雖然它不是人,但肯定有生命……」

紀言則的嘴角隱隱抽動,僵硬的面部表情明白地寫滿了兩個字,抽搐、抽搐再抽搐。

「紀總監,你們兩個人有什麽話能不能上來再講?」

若不是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若不是怕兩人在冰涼的河水裏待久會生病,若不是怕身邊另一位來頭不小的紀先生跳下水,趙夜群實在是不願破壞兩人之間僅有的和諧時分。

「糞牆不可壘也!」冷冷地拋下幾個字,紀言則瞪了她一眼,伸手將她指間的硬幣打落在水中,轉身一步一步向棧橋走去。

袁潤之立在水中,擡眸凝視着他離開水面跳上棧橋的背影,點點陽光灑在他濕濕的衣服上,水光折射泛出層層金光,顯得他高貴又閃亮。

她的右手緊緊地握著那條草編手環,靜靜地垂在水中,若不是此時此刻泡在水中,她一定能感覺到手掌心裏有源源不斷沁出的汗。

她下水的最初目的是為了撿回那條手環,而硬幣只能算是她抓手環時不小心地順手抓到的,她也就沒有扔回水中,不知道是為什麽,在站起身看清他的那一剎那,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猛烈地敲了一下,整個人震住了。

她也弄不懂自己究竟是怎麽了,是緊張還是惶恐?潛意識裏就是不想讓他知道她下水的真正目的,所以她選擇更加無恥地露出左手捏著的一枚硬幣,當看他鬆動的面部表情,有那麽一剎那,她慶幸自己沒有把這枚硬幣扔回去。

可是這種感覺很不好,她很難受,就像是偷情怕被抓包的感覺,一定是在這冰涼的水中泡久了,她才會頭腦犯暈,冒出這麽個想法。

他可以說她儒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但偏偏選擇了糞牆……真粗俗,嘴巴還是那麽壞,這個男人好不容易勉強在她心中存了一點好形象,被她心底躥起的一隻小腳迅速無情地踩滅了,她怎麽會以為他是喜歡她的,哪個人會對自己喜歡的人總是惡言相向、蔑視嘲諷,好吧,是她傲嬌的女性心理作祟,才會見鬼的自作多情,誤以為他喜歡她。

「之之,快點上來。」紀宇昂蹲下身,向她伸出手。

「之之,你還站在水裏幹嘛?不冷嗎?要發獃也先上來再發獃嘛。」趙夜群看着她。

袁潤之看到紀宇昂,體內就像是蘊滿了能量一般,踩着水大步向他走去,然後將手交給他,下一秒她便被拉離水面。

出了水面,她冷不防的打着冷顫,在水中的時候一點也不覺得冷,這會上岸了真是透心涼,正當她發怔的時候,身體便被又大又柔軟的浴巾緊緊包裹住,讓她感覺不到冷。

她擡眸,咬着嘴唇看着紀宇昂,想說什麽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紀宇昂見她欲言又止,輕輕攬過她,「走吧。」

她抿緊嘴唇,任由他攬著自己。

趙夜群跟在兩人的身後,忍不住說袁潤之,「我真不知道怎麽說你,虧你想得出來,為了一個硬幣跳下河,看你把紀總監氣的。」

袁潤之回頭反駁,「不是一個硬幣好不好?哎,反正你不會明白的。」

趙夜群說:「我不明白?我明白了有什麽屁用,我又不是女人。」

袁潤之沒有再反駁。

◎◎◎

回到飯店,直到306號房間前,紀宇昂才鬆開攬著袁潤之肩頭的手,露出淡淡的笑容,「進去沖個熱水澡吧。」

袁潤之覺得今天這件事誤會大了,人人都以為她是貪財撿硬幣才會跳下河的,但她自私地卻不願紀宇昂也這樣看她。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把你母親送我的手環掉進在水裏的。」她擡起右手,緩緩打開掌心,浸過水的手環看起來黑舊。

紀宇昂看到那條手環,幽深的黑眸里緩緩綻放柔和的光芒,伸手撫順了貼在她臉頰上濕漉漉的髮絲,淺淺一笑,「第一次見到你,我就覺得這輩子沒見過你這麽傻的女孩子,下次千萬別再這樣了,雖然這條手環是我母親送你的,但是身體更重要,我不希望看到你生病的樣子。」

紀宇昂的聲音彷佛透著魔力,這下子她真的傻了。

「本來是希望它帶給你幸運,結果反而害你又被當了。」

「不關你的事,是我跑得太慢了……」

「快進去沖個熱水澡吧,關於考核的事情,我來幫你想辦法。」

「咦?」袁潤之被紀宇昂推進房間,下一秒門便闔上了。

她不由得挑了挑眉,回味着紀宇昂的最後一句話,難不成他想去找紀言則?倏然她瞪大了雙眸,迅速拉開房門,走道里卻已經沒有了紀宇昂的身影。

這下子完蛋了,如果他真的跑去求情,紀言則一變態起來,明天的WG肯定直接當了,她拍了下額頭,苦皺着臉,命中注定她這次集訓不及格,算了,不過是筆獎金,大不了她晚上或者周末多打幾份零工就賺回來了。

◎◎◎

紀言則剛脫下濕漉漉的衣服正準備洗澡,便聽到門鎖「喀」了一聲,是紀宇昂開門進來了,他看都不看紀宇昂一眼,直接走向浴室。

紀宇昂伸手攔住他,「她就是姑媽說的,你要在爺爺八十大壽上帶回去的女朋友?」

他擡眸,眸光冷冽,「這和你有關係嗎?」

「看今天你對她的態度,一點也不像男女朋友。」

「你究竟想說什麽?」

紀宇昂笑了笑,「我親愛的表弟別激動,再過半個月就是爺爺的八十大壽,我很期待你帶女朋友回家,但願她不會臨時落跑,畢竟直率又可愛的女孩子,追求的人會很多。」

紀言則的臉色微變,但只是一秒臉色就恢復自然,「是我的註定是我的,不是我的強求也沒有用。」

「真的就只剩半個月,你要加油了。」紀宇昂依舊保持着那淡淡的笑容,拍了拍紀言則的肩膀,然後轉身打開房門,邁出一步又頓住腳步,「對待女孩子可不是打太極,借力打力,只會將她推得更遠。」說完身影便消失在門前,只留給紀言則一個看着就煩燥的笑容。

立在蓮蓬頭之下,冰涼的水自頭頂源源不斷地流向身上的每一處,紀言則緩緩仰起頭,任由水沖淋著臉龐。

紀宇昂的話一直回蕩在他的耳邊,心房彷佛像被人重重一擊,腦子裏一直亂亂的,越想越覺得煩燥,他伸手抹了抹臉上的水,抓過浴巾胡亂擦了幾下。

走出浴室,他看到桌上的考核表,「袁潤之」三個字立即跳入眼帘,連着兩項考核都是零分,也只有她能辦得到。

能為她做的他全做了,他真不知道還有什麽可以做,明天還有最後一項WG,到底要怎麽樣才能讓她不僅順利過關,還要拿回前兩項的分數?

他真是中了魔咒,而下魔咒的人就是她,從她衝進宿舍壓倒他的那一刻,魔咒開始生效,看着手中的表格,他怔怔地發獃好久,思緒一下子飄至被同學弄落內褲的那一日,為什麽事隔多年,他和她還是像當年那樣,是兩隻連擁抱都是在互相攻擊的刺蝟。

驀地單調的手機鈴聲響起,他下意識地深深蹙起眉,掃了一眼手機螢幕上的姓名,遲疑了許久,終究還是沒有選擇的接起,「喂?」

「看到你父親打來的電話,需要考慮這麽久才接嗎?」深沉而嚴肅的男音,中文發音雖不是很標準,但透出讓人無法忽視的威嚴。

「我剛在洗澡。」他撫了撫有些微痛的額頭回應。

「Nick,你究竟還要躲在你母親身邊多久?愛極島真的讓你那麽不舒服嗎?」

「父親大人,不是您想的這樣。」

「你母親跟我說,下個月你外公的壽宴,你要帶女朋友回紀家?」

紀言則屏住了呼吸,本想沉默不語,但沉寂長達一分鐘終是回應了,「是的,父親大人。」

「Nick,你太放肆了,那芙拉和薩爾拉怎麽辦?你知道你這麽做意味着什麽嗎?你選擇遺棄愛極島了嗎?你要遺棄你尊貴的血統嗎?你知道你這樣做的後果嗎?」有威嚴的聲音再度響起。

紀言則沉默了幾秒,但忍不住的頂撞,「那不叫遺棄,最多稱得上是放棄,您沒有放棄您尊貴的血統,但您放棄了媽媽不是嗎?芙拉和薩爾拉是圓是扁我都不知道,難道愛極島的人都喜歡娶幾個莫名其妙的女人當自己的老婆嗎?我是個成年人,我有自己的選擇,希望尊貴的父親大人您能尊重一下自己兒子的選擇,可以嗎?」

他激動地粗喘著氣,胸膛難以抑制的起伏不平,活了二十多年,終於可以第一次這樣說出一直以來想要說的話。

電話那端沉默了。

紀言則深呼吸一口氣,「對不起,父親大人,我還有公事要辦,接到您的電話很榮幸……」

就在紀言則打算掛掉電話的一剎,電話那端打斷了他的告別,「Nick,我不會計較你對我的不敬,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半年,我就允許你繼續放肆半年,半年後你一定會回來的,就這樣,好好享受你剩下的半年放蕩時間,嘟嘟……」手機里即刻響起掛機後的忙音。

紀言則拿着手機的手無力地緩緩垂下,耳中回蕩著父親最後的話語,他抑制不住,憤怒地將手機砸向對面的牆壁,「啪」的一下,甩出去的手機立即四分五裂。

◎◎◎

袁潤之知道最後一天無論自己多努力,這次的集訓都是不及格,有種莫名的沮喪,她想要放棄,可是心底又會有種強烈的不甘。

她看着手中經過已經乾了的手環,一直猶豫着要不要去參加,這最後一場無論結果怎樣都決定不了什麽的WarGame。

突然趙夜群的呼喊聲從門外傳來,「之之,好消息、好消息,你有救了。」

她擡眸便看見夏月菊和趙夜群相繼進了房間。

夏月菊看見她便拉起她,「之之,快點,剛才大家幫你說情,就連那個紀先生也在幫你說話,紀總監總算改了今天的考核方案,只要你好好打贏今天的野戰,分數就能全回來。」

袁潤之完全沒有弄清狀況,但被夏月菊的言辭震住了,「打打打野戰?」

「哎喲,老夏,是WarGame,打野戰多難聽。」趙夜群拍了拍袁潤之傻愣愣的腦袋,「你這丫頭,今天不能再辜負了紀總監的一片心意,你不曉得,從昨天晚上吃飯時,他就一直為你的事發愁。」

夏月菊說:「好了好了,別沮喪了,快點下樓,管它什麽挖給母、什麽野戰,贏了就好。」

趙夜群說:「打完了,我們就能好好哈皮了,晚上可是訂了錢櫃的豪華包廂。」

袁潤之尚未反應過來,被兩人連拖帶拉的拽出了房間。

到了樓下,所有人都在等她,她才站好,不知道是誰將她推向紀言則。

紀言則見到她,平靜的琥珀色眼眸看不出情緒,下一秒他便轉向全體市場部人員,「希望透過WarGame,能促使大家發揮更大的潛能,從中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訓練膽識和勇氣,培養團隊合作精神,能適應不同的環境,鍛鏈善用資源以及臨危不亂、隨機應變的能力,更希望在激烈的運動中鍛鏈出強健的體魄。」

「經過前兩天的考核,市場部全體都不希望這次集訓有人掛鴨蛋,所以今天的考核規則我做了相應的調整……」

接下來,紀言則將得分規則說了一次,大致的意思是獲勝的一組考核成績雙倍,若是擊敗敵方的人數越多,考核成績根據比例相應增加,總之對袁潤之來講,這最後一場WarGame的考核是集體大放水。

袁潤之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地凝視着紀言則,紀言則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一言未發,向裝備組走去。

王媛媛、朱小嫻和馬紅艷三人已穿好帥氣的作戰服,手持模擬M16突擊步槍,走到她的面前。

「袁姐,你要加油哦,我們今天都是為了你而犧牲哦。」

「快去換衣服吧,我真的是迫不及待想馬上開始。」

「袁姐,今天領隊的分別是紀總監和昨天那個攬着你回來的大帥哥紀先生哦,你猜你在哪一組?」

「她當然跟我一組。」孟梨花同樣一身裝備,「之之,我們一定要堅決站在紀少這一組。」

袁潤之的額頭明顯豎着三條黑線,嘴角抽搐,這幾個家夥又來了,明明是決定她生死存亡的一戰,卻成了她們爭奪男人的戰爭,她無力地翻了個白眼,便轉身去領裝備。

紀宇昂遞給她一套早已裝備好的裝備,淺淺一笑,「你跟我一組,都不知道要怎麽鼓勵你,雖然我很想對你說有我在你放心,但是為了讓你樹立起信心,還是要說,加油吧。」

「嗯,謝謝。」袁潤之點了點頭,接過裝備,轉身便看到紀言則。

紀言則鎖著眉頭凝視着她,猶豫了半晌才道:「玩WG,選擇身上的穿戴,完全根據個人喜好,個人建議不要穿戴過多不必要的戰術掛件,穿得越帥掛件越多,死得也越快,背着一身的東西還想跑得快,那一定是奇蹟。」語調雖平淡,卻透露出他難以掩藏在內心的濃濃關愛。

袁潤之訝異地擡眸看他,咬着下唇對他說:「今天一定不會再出狀況,我一定會及格的。」

「但願……」紀言則拿着屬於自己的裝備,向前走去。

除了必備頭盔、護目鏡、作戰服、作戰靴和水袋之外,袁潤之只選擇了模擬M16突擊步槍,其他什麽戰術掛件,她一樣沒有選擇。

換好裝備,大隊人馬殺到戰地,一聲哨響,生死角逐的野戰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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