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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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洛?」冬青找了找,一時間想不起來。「他是?」

「你才吃了別個的豬頭肉啊!我都還能聞到餘味!」

「哦!那個民警啊!認識,但不熟。」表姐這樣說,明顯有了些警惕,「怎麼,突然問起他?」

我甩甩手說,「呵,想起了問下唄!」

又繼續坐了會,冬青再三挽留吃午飯,我推了好一陣才走了。

回到家見我媽還姍姍未歸,我猜想她可能把我都忘了吧。我便坐在屋前的洗衣石上等她,順便從樹影里望外面過路的人影,偷聽他們的談話。

小村子,流短言長,死只豬狗都是全村的大事。他們在說買養老保險的事。何春芝氣嗲嗲地罵她的男人,「那兩口子平時電話都不打一個,昨天風風火火按家裏來,伸手借錢要給她婆家老的買養老保險?媽的給他婆婆買,咋不給當親媽的也買?這就算了,還有臉找上娘屋頭來借錢?這是不是要把老娘氣死喲,還有你個老瓜娃子!瓜蛋!居然還笑眯眯地把自己辛苦攢來的養老錢遞到他的手上?你憨包哦!你就等著討口子去吧!」她老男人掖着腦袋走在後面沒開腔,隨她罵罵喋喋去了。

一會兒一隻爛摩托車放屁似地卷著稀泥一溜煙兒地去了。就連小五媽和爸爸置了大背的東西也回去了,卻久久不見我媽回來。

我回去打算睡一會兒,不料一沾床竟然睡到了黃昏,一顆淡淡的太陽焉氣似地掛在山坡。我站在院子裏喊了幾聲母親,只有大白從草垛子上竄了下來,還有幾隻雞咯咯地叫了兩聲望着我,再也無人應答。我突然沉得屋裏安靜得有些可怕,這樣的景象讓我心慌。

「媽~媽媽~」我象小時候那樣扯著喉嚨驚聲地喊她。山上有一個聽錯了陌生的女人答應了一聲后,四下再次陷入了寂靜。

我穿了鞋翻過田坎去了小五家的院子,幾個半大的孩子在院子裏追鬧,大花和春花正在殺豬宰鴨,忙得熱火朝天,一見我也顧不得招呼,只說隨便坐。

我徑直來到裏屋,急問「三嬸,你今天在街上碰到我媽沒有?」

三嬸說,「沒有!」

我說,「她還沒有回來!」

三嬸說,「可能是有事耽擱了吧!說不定你前腳走後腳就回來了!」

大花和春花也說,「是啊,你別急,你媽恁大個人,還丟得到不成!你還是回去等下看!」

我才回到家裏,電話鈴正撕耳般地大響。我一把抓了起來。

一個男人的聲音說,「你是何小卿嗎?你媽在鎮醫院暈倒了,現在才醒過來……」

十多年前,玉米齊到人高的時候,頂上撥出朵朵花兒來,遠遠的望去象一群頭頂着大花的姑娘站在地里,風一起,莊稼沙沙的快活呻吟。男人女人們埋着頭,彎下腰,隱藏在這片綠海里鋤地,土地顯得老實而且安靜。

偶而有男人躲在地里說些黃色笑話。有男人說,缺嘴兒兩兄弟走桃花運了。另一片地里傳來婆娘的笑罵聲,你龜兒子是不是眼睛紅了?四下里婆娘們歡樂的笑聲從青紗帳似的地里散開了,只聞其聲而不見其人。

待到黃昏,太陽的臉熟透得似一顆蕃茄,從山巒上害羞的落下去。霧氣和農家房舍升起的裊裊炊煙糾纏在一起,鳥兒歸林,雞鴨分手各自歸家,天色才愈漸的暗了下來,地里三三兩兩的庄稼人的身影在暮色中扛起鋤頭,戀戀不捨的收工回家去了。

我的母親又年輕又漂亮,她為人孤僻而清高,脾氣又極為不好,她獨自帶着我熬藥似地生活。

就象丟下種子一樣,了一棵芽。

母親說,小卿,你就是媽媽心裏的那顆芽。

她說,媽媽沒有好好的愛護你,所以你要好好的愛護你自己。

她說,我以前不信,所以才吃了那麼大的虧。我現在終於相信了,女人都是稻草命,遇到好的就是好的。

她還說,你可不要再重複我的悲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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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純真的日子:野火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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