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怎麼了？千顏，妳到底跟宋敦說了些什麼？」白少芬緊張的問道。

「想知道嗎？」宋千顏輕笑着，有些不經意，「我這個人一向和善，既然妳想知道，我也不弔妳胃口了，我跟他說想要挖妳過來。」

「挖我？」白少芬睜大了眼，「挖我做什麼啊？我什麼都不會……」

「我當然知道妳什麼都不會，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了，妳身上有幾根毛我都數得出來！」

「討厭啦！千顏，妳講話可不可以正經一點？」

「我是不正經啊！怎麼樣？要不要考慮跳槽到商瑁的公司。」她指著自己的老公。「我相信他給妳的福利一定不會差。」

「千顏，我公司裏頭……」

商瑁的話才說到一半便止住了，因為宋千顏那雙警告的眼神。

她怎麼會擅自幫他決定任用員工的事呢？基本上，這些都是人事室在處理的，宋千顏突然安插白少芬進他的公司，坦白說，在人事任用方面可能會出一點問題。

不過既然是千顏要求的，他也不好說些什麼。

「你昨天說公司缺個洗廁所、拖地板的，是吧？少芬別的可能不行，但這方面她最在行了。」

「洗廁所？拖地板？我不去！我可是個人才耶！」她大叫着。

她這算哪門子的朋友啊？居然介紹她這種苦差事！

「同樣是享勞健保，沒什麼不好的。」

「千顏……」

「要不要？工資比妳現在多兩倍！」

兩倍工資這四個字，讓白少芬的神經瞬間緊繃了下，但看了眼正在與朋友聊事情的宋敦后，不知怎地，她心裏頭竟然萌生不想離開他的念頭。

於是，她搖了搖頭。

「少芬，妳頭殼壞了是不是？薪水這麼高的工作去哪裏找啊？」

她上了紅色蔻丹的手指頭，不停的在白少芬的額頭上戳著。

「妳先前不是告訴我說想去整型美容嗎？兩倍工資可以讓妳存錢存得更迅速！」

「整型？那個錢我有了啊！我沒說嗎？前些日子我談成了一筆土地交易，傭金剛剛足夠！」

「唷唷……原來已經是個小富婆了，所以才不把兩倍薪水放在眼裏！」

「千顏，妳別這麼說嘛！」

「我只是把心裏頭的話說出來而已……」

感覺到商瑁的大手在她的肩膀上拍了幾下，宋千顏知道他這些舉動代表着什麼，於是搖了搖頭。

「算了！我知道我說再多也沒什麼用！妳說不定早就被宋敦給下了蠱了。」

哼！不領她的情就算了。

「妳唷……到時候哭着來抱着我的大腿，拜託我收留妳，我也不會肯的啦！不但如此，我還會用我三吋高的高跟鞋，狠狠踩妳好幾下！」

這麼狠！

說實在的，聽到宋千顏這麼說，白少芬是有點害怕，因為她向來是說得出做得到的人！

「我想她應該是在跟妳開玩笑的，她的朋友一向很少、為人孤僻……對於唯一的好朋友，應該不會殘忍到這種地步。」

宋敦走了過來，他們剛才所說的話，他全聽進了耳里！

「呵呵……咦？你手上拿的那個是什麼？」宋千顏問著，「該不會要送我的禮物吧？」

「不是！這是要給她的。」

沒理會宋千顏伸出來的手，他將手中的盒子遞給白少芬。

「這是什麼？」

白少芬的心又開始怦怦亂跳了，她發現自己不知道從何時開始，竟對他的任何一個小舉動都有所期待。

「剛才標到的，Chanel的一款經典手錶。」

「老公啊！你不覺得這種東西比較適合我嗎？戴在少芬的手上，好象少了點光澤呢！」

「妳喜歡什麼，自己去挑吧！等會兒我再幫妳標下來，這樣可以嗎？」

「討厭！我什麼都不要了！」她負氣低吼，接着轉向白少芬罵道：「妳這個女人真的是很沒用，一款Chanel的經典手錶就收買妳了！」

宋敦剛才跟她在外面說的那一席話，已經讓她心裏頭很不舒坦！現在看到這笨蛋女人那一臉甜蜜、陶醉的樣子，她更是一肚子火。

本來就不怎麼聰明了，現在又這樣……

也對啦！世界上是沒有幾個人談戀愛時，能像她一樣保持冷靜的！

現在，她知道就算她說再多，白少芬也聽不進去了！

唉，只能希望她自求多福了！

「為什麼送我這個？看起來很貴耶！」

白少芬坐在宋敦的積架里，小心翼翼的將表戴在手腕上。

這種四葉草的造型，她曾經在電視上及宋千顏的時尚雜誌里看過，好象價值七位數呢！

天！隨隨便便一隻表就要價七位數，真可怕！

她簡直是把一輛高級房車給戴在手上嘛！

不過，他送她這麼貴重的禮物，是代表着她在他心裏頭有特別的地位嗎？

應該是吧……

如果不是的話，他為什麼要買這麼貴重的東西送她呢？

她心裏頭喜孜孜的，不是因為一隻Chanel的經典手錶，就收買了她所有的理智，而是他的舉動，讓她埋藏在心底的情感全數爆發。

她承認她的心已為他而悸動，只要他一個小小的舉動，就能讓能她怦然心動。

原本她一直告訴自己，他們兩個是不適合的，天上的白雲跟地上的小草，怎麼樣也不可能產生交集……

所以，她始終克制着自己的思緒，要求自己別想太多，免得患得患失，但現在……

情愫潰了堤，她企盼他也能擁有與她一樣的想法。

「是不便宜！不過，送妳這個，除了是為今日的事情向妳道歉外，我真的覺得這個挺適合妳的！」

「適合我？」她一直覺得宋敦那張嘴壞的像什麼一樣，但是現在卻讓她的心甜甜的。

「是啊！」他開着車，視線掃了她的手腕一眼，「女人手上還是戴一點東西，看起來比較不會那麼單薄！」

「我有戴錶了啊！」

她亮出了她戴了十幾年的古董表。

「你知道嗎？如果我沒有說，大家都認為這是真的鑽表耶！」

她得意極了！

「會掉漆的東西當成是鑽表？呵……」他失笑，「我想，那些人要不是認為妳的表會掉金粉，就是視力有問題吧！」

「啊──掉漆……哈哈……」白少芬不好意思的搔搔頭，突然想起了宋千顏說過的話，「真不愧是姊弟，這種話千顏也說過哩！」

「她說過？」

「是啊……她跟我說這種會掉漆的爛東西，不要拿出來丟人現眼，她希望她視線所及之處，一切都是美好、高級的。不過她會說這種話，我一點都不覺得訝異，因為她一直都很高貴。」

「那全是用錢堆出來的，誰叫我爸媽那麼疼她。」

就是因為她惡意趕走了他，她才能獨自擁有他父母那麼多的愛。

「不會啊！伯父、伯母也很疼你。」她想也沒想便說道，「我想，就連千顏也是一樣疼你。」

只是她疼愛家人的方式太過特別，難以讓人感受到罷了。

「她疼我？哈！不排擠我我就很慶幸了！」

他話中的嘲諷意味太濃，連向來遲鈍的白少芬都聽得出來。

「你不要這麼說啊！你是千顏唯一的弟弟，她真的很疼你的！像我也很疼我弟弟呀，雖然他挺沒用的，拿着我的附卡去買禮物給女朋友，還刷爆了，不過，我仍是很疼他！」

想起幾年前付的那二、三十萬卡費，她還是覺得很心酸、心寒，外帶心痛！

「妳對妳弟這麼好？呵……這樣會寵壞他的！」

「沒關係！他是我弟弟嘛！」

轉了個彎后，他將車子停在她住的大樓門口前。

「妳家到了！」

「嗯……要不要上樓來喝杯茶？我前幾日剛收到家裏寄來的金萱，味道還不錯，不過習慣喝咖啡的你，不知道能不能接受。」

「晚了，改天吧！」見到白少芬下了車，他搖著頭。

月光，其實是一種催情的符咒，微亮的光線灑在她身上，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更加的柔美。

她是不漂亮沒錯！但與她在一起，他卻從未感到任何壓力，也許他姊姊也是這麼想的吧！

她有些失望，「好吧……那改天好了。」

「妳今年幾歲？」

「啊？公司的人事資料上頭不是有寫嗎？我跟你同年！」

「那就是二十八歲了！二十八歲已經是個成熟的女人，別這麼單純的隨便請男人上樓喝茶，尤其是夜晚。」

「啊……我沒有……」

她急着揮揮手，他這麼一說，好象她是存心勾引他一樣！

「你不要介意，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

她向來單純，只是想同他一起分享美好的茶品而已，根本就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

「我知道，我只是提醒妳。」揮揮手，他開車離去。

「該死的！」

宋敦忍不住搥了落地窗一記，顯示他現在的心情真的是糟透了。

剛才白少芬問他要不要上樓坐的時候，他竟然心動了……

他那一瞬間是真的想要上去的！

他不知道這念頭是摻雜了情感，還是純粹只是肉體的渴求，總之他的炙熱燒灼着他，讓他幾乎像逃難似的逃離了那裏。

不……他根本不可能降低了對女人的品味。

像唐梅君這麼美麗優雅的女人，他都認為可有可無了，怎麼可能會對白少芬有所動心呢？

對於白少芬，他完全沒有任何愛的感覺呀！他根本不可能愛人，他身上流着的血液是冰冷的！

是啊！他只是想玩玩她而已，等到痛快了，再狠狠的羞辱她、嘲諷她，讓她的痛苦傳達到宋千顏的身上，讓她知道他對她是何等的不滿。

是的！就是這樣！陷阱挖得深，跌下去才會痛啊……呵呵……

「怎麼了？宋敦，你的心情不好嗎？」

唐梅君輕聲的說道，有了上次的經驗之後，她再也不敢造次、不敢再去想一些不屬於她的東西，但即便如此……試探的心卻仍是蠢蠢欲動。

「我心情好不好，什麼時候也輪到妳來管了？」

下半身只圍着一條浴巾的宋敦走到桌子前，點燃了一根煙。

「別這樣好嗎？」他冷漠的語氣再度傷了她。

可就是因為愛他，她才能忍受他動輒發怒的性子。

「我的上司問我要不要嫁給他，他有兩個孩子，太太幾年前走了，他說他雖然已經四十多歲了，不過他一定會疼我、愛我，不管我以前到底做過什麼……」

「妳的上司？」

他笑了下，轉過身望着唐梅君。

「如果是我，我會答應，畢竟有個名分又可以不愁吃穿；可是跟着我……當妳年華老去的時候，妳期待我還會要妳嗎？」他殘忍地說着。

唐梅君是個優雅的美麗女人，一般男人大多會對她動心，但他現在腦中浮現的……卻凈是白少芬的身影！

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脾氣暴躁，什麼事都做不了。

「你……你為什麼總是這麼殘忍？你就不能開口叫我留下來嗎？只要你開口，我一定拒絕他。」

「他知道我跟妳的關係？」他見她點頭，再度冷笑。

「可見他是真的喜歡妳！一般的男人知道這種事早就跑得不見蹤影了！我勸妳，趁着妳還年輕，趕緊把握機會當個少奶奶，晚了……可能就什麼都沒有了！」

「你真的無所謂？」

「妳是我的什麼人？我為何要有所謂？我一直以為我們的關係就僅僅如此而已。」

只談歡欲，無關情愛。

「只要你說一聲，我就不會嫁給他！」

她再強調了一遍，如果宋敦再搖頭，這將是她最後一次為他心碎、難過了。

「妳對我來說就像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意義存在。」

唐梅君整個人僵住了，此刻她終於知道留在誰的身邊，對她來說才是最好的！

她愛宋敦，他不愛她；她不愛她上司，但她上司卻愛她……

「其實你是為我好，對吧？宋敦。」

「為妳好？我從不為任何人做任何事。」他也沒那種閑工夫，也沒那種菩薩心腸。

「不！你知道我上司可以給我幸福，所以你才故意說了這麼狠的話，要讓我怨你、恨你、離開你，對吧？你知道唯有這樣，我才會傷心的投入別人的懷抱，對吧？」

「哈哈……」他笑了幾聲，「妳想太多了！我從來不做聖人、不做善事。要嫁的時候通知我一聲，就算我人不到，禮也會送到的！」

「老闆，你早上上班的時候，跟我說你在拼十萬片的拼圖，現在拼得如何了？」白少芬十分好奇。

一直以來，她都非常佩服那些有耐心可以拼完拼圖的人，但對於她來說，別說十萬片，一千片她都快暈倒了。

尤其是風景畫的拼圖，她怎麼看，都覺得每片看起來差不多……

所以當宋敦告訴她，他在拼一幅十萬片的拼圖時，她第一個反應是獃滯，然後嘴巴張得大大的，根本就不敢相信。

因此，當他邀請她晚上到他家時，她立刻就答應了──為的就是要看那幅壯觀的拼圖！

「答應到我家來作客，為的就是想看我的拼圖啊？」他倒了一杯紅酒給她，「這個味道不錯，不過後勁挺強的，少喝一點！我可不希望別人說我故意把妳帶到我家灌醉。」

「真的嗎？」她接過他手中的紅酒杯，啜了口，甜甜的，味道真的很不錯，「喝完還能不能再要啊？」

這麼高級的紅酒，她以後可能很少有機會再喝了！

「不行。」他搖頭，「我剛才說了，這酒後勁強，妳若是醉倒在我這裏，可就不好了！」

「喔！」那她還是省一點喝好了，「拼圖在哪裏？」

「在我的房間，我打算拼完之後掛在我房間的牆壁上，我喜歡這樣的佈置。」

他個性孤僻，平日也沒什麼消遣，就是喜歡拼圖。

尤其是當完成最後一片之時，那種成就感……實在不是筆墨可以形容的。

「不錯呀！」白少芬誠心的說道。

宋敦說的沒錯，抬頭所見，他家裏的每一面牆壁上頭，幾乎都掛着拼圖，那應該是他花了不多時間完成的吧！

「妳要進來幫忙嗎？」

「我可以嗎？」她興奮地問著，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可以。」他點頭，帶她進她的房間。

當白少芬見到地上那一大片的拼圖之時，眼珠子幾乎都要凸出來了！

壯觀！真的是好壯觀啊……

那副拼圖快要完成了，就只剩下中間的一小部分，「我真的可以跟你一起拼嗎？」

「如果妳願意的話，請──」他伸手。

兩人同時跪在地上拼着圖片。

「這個……應該在那裏的……」白少芬手中拿着一片小小的拼圖拼着，但是她總覺得弧度不是很完美。「奇怪！明明就應該是在這裏啊……」

該不會才拼第一片就出師不利了吧！？天啊！如果是這樣，那就真的是太丟臉了！

「是這邊吧！」宋敦說道，從白少芬的手中接過拼圖，拼上。

「這片在這邊。」

兩人同心協力，使那張巨大的拼圖中間的空白部分愈來愈小、愈來愈小……

說實在的，與其說是同心協力，還不如說都是宋敦在拼，而白少芬在一旁瞎起鬨。

「耶！我終於有兩片拼對了！」她興奮得抱緊了宋敦。

她在高興個什麼勁兒？那兩片是最好拼的部分好嗎？

「你覺得我是不是很棒啊？當然，如果與你相比，我的確是差多了……」

瞬間，她的話止住了，因為他的臉離她愈來愈近、愈來愈近，直至堵上她的唇。

「唔……嗯……」她悶哼了聲，腦筋一片空白。

「妳沒有反抗，是代表着我可以繼續嗎？」他問道。

見她害羞的點了頭，他二話不說，便將她抱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