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為了「白色精靈」而獨自遠行的凱彼得，在霪霏霏的天氣中來到位於精靈王國和魔界邊界的一個小村落，問明路徑后，他走到一棟位於山腰的小木屋前。

小木屋孤零零的坐落在茂密叢林里，方圓十里不見人煙，只有它屋頂上的煙囪正徐徐的冒着白煙。

突然，小木屋的門打開了，屋裏傳出一個老成、穩重的聲音。

「進來吧，我的朋友。」

凱彼得露出微笑，踱了進去。

和屋裏的人互視了好一會兒，他們才給了對方一千大大的擁抱。

「你未卜先知的能力還是那麼好。」凱彼得放下自己的行囊后，逕自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最近沒什麼事，閑來無聊就卜上一卦，想不到就發現你要來找我。」

坐在凱彼得對面的是一個老者，額頭光潔圓亮，臉上的笑容和藹，讓人真想親近他。他的眼中流露出睿智的光芒，看得出來他也是一名有着深厚智慧的長老。不過他身後卻有一雙黑色的翅膀，顯示出他是魔界的人。

「你怎麼好好的皇宮不待，跑到這偏僻的山區來呢？」凱彼得笑問。

「偶爾也要讓自己放鬆一下，不是嗎？」老者也笑笑的回答。「我記得你不也是這樣嗎？有時候也會突然消失……」他別有深意的睨了凱彼得一眼，在說話的同時，一杯水也已經放到凱彼得的面前。

「好了好了，別再說了。」凱彼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揮揮手。他看了看四周，屋內的擺設很簡單，兩張椅子、一張桌子、一個壁爐外加一個書櫃，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了。「這裏和當初我們學習的地方好像啊！聖西文那。」

原來，凱彼得來見的人是魔界的長老，也是暗伽的老師，聖西文那。而他們雖是不同國家的人，但從小和同一個魔法老師學習，所以感情非比尋常，親如兄弟。

「過去的一切，總是令我回味不已……啊，不說這個了，你來找我是為了什麼事？」聖西文那問道。

「你沒順便卜算出來嗎？」他才不相信聖西文那會不知道他來做什麼。聖西文那凡事都要求通徹，不可能只有一知半解。

聖西文那笑了笑，「有時候，事情不要全盤了解；也是一種福氣啊！」他直盯着坐在對面的凱彼得，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說給他聽的。

「是嗎？」凱彼得回神着他，直接說出自己的目的，「我今天來是為『白色精靈』和暗伽的事。」

「暗伽？『白色精靈』？他們怎麼了嗎？」

「你該知道暗伽的眼眸是紫色的吧？」凱彼得認真的問。

聖西文那點頭，「那又如何呢？」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麼，認真的看着凱彼得，「你的意思是……」

「沒錯，因為我在精靈王國內找不出第三個帶着紫色眼睛的人，所以……」他把暗伽說的話全告訴了聖西文那。

聖西文那聽完后沒有任何回應，只是低頭沉思。

接着，凱彼得又將右談告訴他的事說給聖西文那聽。

聖西文那的眼中閃過一絲詭異的光芒，但當他再抬起頭時，仍是一臉和藹的笑容。

「怎麼可能發生這種事？」他看了凱彼得一眼，覺得他在說笑話。

「這也不無可能……」他頓了一下，「你知不知道有什麼魔法可以只換顏色，而不用換掉整個眼球的？」

凱彼得知道聖西文那所研究的魔法範圍很廣，不管是正是邪，他都略有涉獵。

聖文西那想了想，「啊！我曾經看過一本書，它好像有提到……你等一下，我去找找看。」

凱彼得心中燃起一線希望。

過了一會兒，聖西文那從房間里走了出來，手上拿着一本破舊不堪的書，書的封面已經不見，且整本書也有被燒過的痕迹。

「我找找，在哪裏呢……」他邊翻邊自語着。「啊！在這裏。」他指著只剩下半張的書頁。

凱彼得也湊上前去瞧個究竟。

「當眼睛的顏色被換過後，連帶的，那人的能力也將隨之消失……」他們困難的念出書上模糊不清的字。

凱彼得怔在原地，這是什麼意思？

「看來就算知道是誰換了右談眼睛的顏色，也無力回天了。」

「你知不知道誰有這個能力？」凱彼得回過神后，有些着急的問。

聖西文那看了他一眼，然後搖搖頭，「如果老師還在世上，那就有可能了……對不起，我無能為力，幫不上你的忙。」

「不，還是謝謝你……」凱彼得頹喪的坐回椅子上，映着火光的臉突然老了好多。

聖西文那不忍看到他那副模樣，挽留道：「天色已晚了，留下來吧，明天一早再走。」

凱彼得還是沉默著，眉毛緊緊的鎖在一起。

「我們也很久沒有見面了，晚上可以聊個痛快！」他拍拍凱彼得的肩膀，「今天就先把國家大事放一邊吧！」

凱彼得抬頭看了看他，長長的嘆了口氣。罷了，既然事情已經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他再多想也無益。

「好吧，今天我們就聊個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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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凱彼得在小木屋前和聖西文那揮手道別。

而聖西文那露出長袍外的右手手腕上，竟然有一道像是斷掉然後再接起來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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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離魔界的王來精靈王國提親的日子越來越近，而凱彼得又遲遲未歸，再加上暗伽出現的次數越來越頻繁，右談的心中是越來越慌。

難道他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嗎？坐桌后，右談沮喪的將臉埋人雙掌中。難道他就要讓嫣蘿跟着暗伽到那鳥不生蛋的魔界去？

「將軍。」李伯推開門叫着他。

「什麼事？」他頭也不抬的問。

「嫣蘿小姐來找你。」

看到站在李伯身邊的嫣蘿，他對李伯說：「你下去吧！」

「是。」李伯退了下去，順手將門帶上。

右談向嫣蘿伸出手，嫣蘿緩步走到他身邊，然後依着他的帶領坐到他的腿上。

柔順的靠在他的懷中，她抬頭望進他紅色的眼眸，輕聲問：「你在想什麼？」

右談搖了搖頭，沒接腔，只是撫着她那柔細的髮絲，聞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氣，似乎這樣可以化解他心中的煩悶。

「真的嗎？」她嘆了口氣，更依近他，「我才不相信呢。」

「為什麼？」聽到她那帶着些任性的口吻，他不禁失笑。

「因為我從沒看過你這模樣。如果你沒有心事，不會把眉頭鎖得那麼緊。」

唉，還是被她看出來了。「其實也沒有什麼事……」

「是為了我們的事嗎？」

聞言，他的動作停丁下來。

「你放，心嘛，船到橋頭自然直。」其實她也是很擔心的，如果……緊咬着下唇，她不願再想下去。

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他而問道：「今天你去哪兒了？」

「還不就是跟暗伽去明湖，你派了一堆人跟在我們後面，我們能去那兒？」她睨他一眼。「我覺得他變得怪怪的，不像以前那麼好接近了，彷彿一層保護膜罩着他似的。」

「你是在抱怨嗎？」他問道，聽出話中的情緒，不過圈着她柳腰的手收緊了。

「沒有啊！」她連忙解釋，不希望他誤會。

「是國王要我保護你們，我必須這麼做。」他淡淡的說。

「我知道，我沒有怪你，真的！」她說得認真。

右談給了她一個微笑，吻了下她的額頭。

「我只是在想，如果在我身邊的是你，那該有多好……為什麼不把你的事告訴國王呢？這樣——」

「等凱彼得回來吧！也許他有更好的辦法。在沒有確切證據時，我不知道國王會不會相信我們的話。」

「哦！」她扁扁嘴。

時間緩緩流逝，空氣中瀰漫着難得的平靜。

「阿右，我問你一個問題好不好？」

「問啊！」

「如果……如果……」這個問題她實在很難說出口。

「什麼問題讓你這麼難以啟齒？」

「你一定要老實的回答我哦，不管你的答案是什麼。」她要他的保證。

「好！」他也給她承諾。

「如果……如果暗伽真的是紫色眼睛的男人，那……那你會不會帶我走？我們找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一起生活，好不好？」她祈求的看着他。

沒料到她會問這個問題，右談心中掙扎著。如果到最後嫣蘿仍是不屬於他，他會拋下一切帶她走嗎？

見他沉默不語，嫣蘿隱隱有些心慌。

「阿右，你的答案是什麼？」她執意要得到他的答案。

「我……」

他欲言又止的模樣教嫣蘿有些心灰，她大概知道他的答案了。

「對不起，我太任性。你不用回答這個問題，真的！」

「嫣蘿，我……」

「你什麼都別說了，好嗎？」她抬起手捂住他的嘴，不想再見到他為難的模樣。再靠回他的懷中，她惆悵的閉上眼，「讓我再靠一下，一下就好了……」

他萬般無奈的擁緊她，彷彿這是最後一次……

今天的天氣很好，陽光和煦的照在大地上，令人感到溫暖。

嫣蘿和右談帶着藍天和紅星來到位在右談家後方的一處瀑布前，兩人相偎的坐在水邊的大石上說着情話，暫時拋開那些煩惱的事，把握眼前可以相處的時光。

「想不想下去玩水？」右談體貼的問。看見她羨慕的望着兩匹飛馬在水中嬉戲，他知道她在想什麼。

她搖搖頭，「不了，看樣子水好像很深，可能我下去就……」她比了個滅頂的手勢。

「不會啦，我看還好啊！」

「不要！」

「我帶你下去好了。」他建議道。

「不要！」她還是拒絕。

「走啦！」右談拉着她起身。

「阿右……」她又期待又怕受傷害地望着那清澈見底的水，再看看那水深似乎要淹過藍天的頭，她覺得自己比它高不了多少啊！

「放心，有我在。」

「好……好吧！」

跟着他站了起來，嫣蘿緊緊的捉着他的手，脫下鞋子，一步一步的走進水裏。

其實還好嘛！她現在站的地方水深只到她的大腿處而已。她再看了看藍天，發現原來它站的地方比較深。

「好吧？」他關心的問。

「嗯！」說完，她就放開他的手，不期然聽到撲通一聲。

轉過身，她才發現右談竟然跌到水裏去，然後不見人影。

她以為他在開她玩笑、捉弄她，「你別鬧了，快起來啦！這裏一點都不深……」

過了一會兒還不見他的人影，嫣蘿才有些慌了。

阿右難道不諳水性嗎？不會吧！

「阿右？阿右！」她往前走到他跌倒的地方，沒有發現他的人影。

難道他被水沖走了？！嫣蘿着急的四處尋找他，就要往下遊走去。

突然，一股拉力將她往下拉，讓她也跌到水裏去，頓時水花四濺，她還吃了好幾口水。

「咳咳咳……」她掙扎的站了起來，就聽見右談大笑的聲音。

撥開浸濕的長發，她生氣的瞪着他。

「這一點也不好玩！」

「開個小玩笑，你別生氣嘛！」他討好的說，知道她生氣了。

嫣蘿轉過頭不理他，一步步要往岸上走去。

完了！右談求救的看了看身邊兩匹飛馬，希望它們能幫幫他。

誰知藍天和紅星只拍了翅膀，然後低下頭喝水，理也不理他。

右談哀號一聲，這兩個忘恩負義的傢伙！

認命的走上岸，他涎著一張臉走到她身邊。

「別生氣了，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

「玩笑？！」她眼睛裏有兩團火焰，「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萬一你發生丁什麼，我……」想到剛才的情景，她就覺得害怕，眼眶也紅了。

「下次不敢了！真的。」右談只差沒舉手發誓了。看到她泫然欲泣的樣子，他情不自禁的將她摟入懷中。

想他堂堂的大將軍現在竟然得低聲下氣的求人，這說出去準會笑掉人家大牙。

嫣蘿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還有下次？！」

「沒……」右談拚命的揮手，「沒有了。」

「這還差不多！」她神情倨傲的哼了一聲。

「不生氣了吧？」

她抿著嘴搖搖頭。

右談這才鬆了口氣。

「都是你啦，害我的衣服都濕了。」低下頭看着渾身濕透的自己，她有些責怪的說。

「沒關係，一下子就幹了。」

嫣蘿推開他，捉起衣擺擰起水來。

右談別過身去，不敢再看着她。濕透的衣服緊貼在她的身上，玲瓏的曲線一覽無遺，他覺得自己再看下去可能會出事情。

「你怎麼了？」坐回原位的嫣蘿天真的問。

「沒……沒有。」

聽他的聲音有些怪怪的，她關心的看着他，還挨近他的身子，「是不是濕濕的衣服讓你不舒服？要不要我幫你弄乾？」說罷，她就捉着他的長袍，要幫他擰乾水分。

「不………不用。」右談捉回自己的衣服，「我自己來就好了。」

她的體香和留在腦中的畫面讓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不太對勁，他得離開她一些才行。

「沒關係啦！」

「不用了，真的不不用了……」

就在兩人爭執不下時，紅星和藍天突然躁起睞。

右談發現了不對勁，抬起頭，就發現暗伽浮在半空中，看着他們。

「真對不起，打擾了你們。」他的話中一點歉意也沒有。

「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兒？」她好奇的問，「有什麼事嗎？」

「我來看我未來的皇后和誰在一起啊！」

暗伽不是故意說話這麼刻薄的，只是支柱的情況越來越不樂觀，他根本就高興不起來；他必須儘快將嫣蘿帶回去才行。

右談輕輕將嫣蘿的手拿開，和她保持一些距離。

「阿右……」突然落空的手讓她感到失落。

「我希望你能自重些。」暗伽的語調沒有一絲高低起伏。

她皺起眉頭看着他，覺得他話里的諷刺、警告意味很重。

「我不希望我未來的后和別的男人有不正常的關係。」

「請你說話客氣一些！」

嫣蘿還沒開口，右談已經出聲警告他。

暗伽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裏。

「就算你們的感情很好，可是你到最後是不會屬於他的，我相信你也很明白這一點。」他直盯着嫣蘿，像是要把她看穿。

「那可不一定！」嫣蘿不服氣的反駁。「等凱彼得回來，你不一定會是我的另一半！」

暗伽嘴角浮起一抹嘲諷的笑容，「是嗎？我們拭目以待吧！」

嫣蘿不懂，他為什麼會那麼有自信？還有，以前那個好相處的暗伽到哪裏去了？為什麼他變得那麼可怕？

「再過幾天，我父皇和母后就會來精靈王國，當他們要回去時，你就得跟我們回去。所以我希望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行為，必要時，我會請精靈國王讓你搬到我們的行宮。」

「我才不要，我要住在我原來的地方！」

「由不得你。」

「你……」

「對了，將軍，到時還請你護送我的父皇和母后，請別怠慢了。」

右談眼睛直視着前方，「我該做的事我自己清楚，不勞閣下費心。」

「那就好。時間不早了，你們也該回去了，孤男寡女的獨處太久總是不太好，會惹人閑話，我不希望一些不好聽的話傳到父皇和母后耳中。」

說完，暗伽就消失在他們眼前。

這突如其來的事件讓嫣蘿和右淡的玩興大減。

「我們回去吧！」右談率先站了起來，想牽起她，又像想到什麼似的將手收了回來，眼也隨之一黯。

「哦！」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嫣蘿沒有注意到他的動作，自己拍拍屁股站丁起來。

真希望凱彼得趕快回來！

回家的路上，這是兩人心中共同的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