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好吵!

好吵!

吵死人了!

路語童將臉自大毛熊身上移開,不料一口濃煙嗆人喉里,頓時引發嗆咳,被逼出的淚沾濕睫毛。

早就知道兩顆安眠藥是不夠用的。

都是那個該死的吝嗇醫生,她好說歹說,他就是不肯多給她幾顆安眠藥。

「年紀輕輕的失什麼眠?」她刻意跑了大老遠尋求的陌生醫生冷著嗓音,一語道破她的心事,「你該不會想吞安眠藥自殺吧?」

她心中一凜,乾笑道:「我幹嗎自殺啊?」她拉下眼下的兩道黑影,「你看我黑眼圈這麼重,一看就知道好幾天不曾好眠了,你就多給一點吧!睡不着很痛苦的。」

醫生壓根聽不進她的話,在診療單上洋洋洒洒的寫下幾排英文字,丟給一旁的護士,接着對她正色道:「我先給你兩顆安眠藥,睡前可以喝點熱牛奶幫助睡眠,不要胡思亂想、心情放輕鬆,自然就睡得着,藉助藥物不是長久辦法。」

算了,兩顆就兩顆吧!她要這兩顆安眠藥不過是希望火侵襲到她身上時,可以沒有知覺。

聽說,自焚的人因為體內百分之七十的水分蒸發,再加上表面肌膚被火燒灼,會死得十分痛苦。

她想死,但她可不想活着都那麼痛苦了,連死都還得承受煎熬!

縱火燒屋,是因為她想將所有的回憶全部燒得一乾二淨,因為她的心已死,因為她等的人已變,因為她已經想不出活着的理由了。

可是外面吵吵嚷嚷的人聲她聽得一清二楚,消防車哇啦哇啦的吵死人,還有不知打哪來的無聊小孩在她窗下拚命鬼吼鬼叫……害她一點兒睡意也沒有,這兩顆安眠藥她已經吞了半個多小時了,沒道理還不發揮藥效……莫非是那個蒙古大夫騙了她,拿維他命當安眠藥欺騙她?

屋內的溫度已經高得嚇人,汗如雨下的她頻頻被濃煙給奪去了呼吸。她想她尚未被火燒着之前,就應該已被濃煙嗆死了。

缺氧的胸口沉甸甸的彷彿壓着一塊大石,只要一張口,濃煙立刻入侵,眼前一片朦朧的她下意識的尋找清新空氣的所在。她掙扎著爬下床,憑着記憶走到窗邊,用力的將窗戶給推開……

「她在!」

她聽到一個雀躍的嗓音。

「我就知道她不會走!」

是誰?這聲音聽起來好熟。抹掉阻礙視線的眼淚,她瞪大了眼,往樓下瞧去。

下方站着一大一小,小的是誰她沒注意,她只看到季凡緋高大壯碩的身軀,濃密的里一發,深幽不見底的眼瞳往她的方向望來。

他在看到她的一剎那表情有了變化,可是她分不清他仍是惱怒着她,還是擔心着她……

「女鬼!」齊子傑大喊:「你的房子失火了耶,你要不要出來?」他還是沒弄清她的身份,心想既然是鬼,只要輕輕一飄就可以落地了。

她在?!她竟然在?!季凡緋因為過於震驚而整個人呆愣住了。

該慶幸的是她目前所在的位置是火勢尚未勃然的二樓,但一樓的火勢實在過於猛烈,根本找不到機會進屋去救她。

如果他回到前屋去,請消防隊員帶來雲梯是否來得及?

望着她背後不斷冒出的濃煙,他心裏清楚的知道,等雲梯到達,她人早巳燒成了灰燼。

她趴在窗前,不斷的咳嗽。再不用多久,火未到,濃煙會先奪取她的生命……

「童童!」心焦如焚的季凡緋往前跨了幾大步,自窗口竄出的火苗險險襲上他的衣,他卻無視危險的張開雙臂,大吼,「跳下來!」

什麼?路語童左右瞧了一會。他是在對她說話嗎?

該死的!她還在左右張望什麼?她動作再不快點,連他都找不着機會救她了。

「小弟,」他低頭吩咐齊子傑,「你去前面叫消防員過來,就說屋裏有人!」

「喔!」她不是鬼嗎?齊子傑一頭霧水的跑向人聲鼎沸的前庭。

「快下來,我會接住你,」

他想救她?路語童並未因此而心生欣喜。就算她今天是個陌生人,她知道他也會這樣做的。那不過是善良的心所衍生出的見義勇為,和她是誰,並無關係。

若被他救了之後呢?想必他仍會對她不理不睬,仍會嫌惡她的靠近,仍會揮開朝他伸出的手……若要面對這樣的他,那倒不如成全了她吧!

她搖搖頭,唇邊綻開一抹凄涼的微笑,在窗后隱沒身影,白臂柔荑緩緩將窗關上。

這丫頭在想什麼?在窗戶關上的一剎那,季凡緋全身的血液都凝住了。她為什麼不跳?她為什麼還要待在已快被火焰吞噬的屋裏?她不想活了嗎?腦中突然閃進的想法使他渾身忍不住顫抖。

她不想活了?!

她當真不想活了!

「叔叔!」幾個消防人員跟着齊子傑跑過來。

「你說有人在屋內是真的還是假的?」消防員看季凡緋沒開口應他,火氣立刻上揚,「人命關天,你不要惡作劇……」還沒罵完,就看到他像瘋了一樣,往木製的後門撞過去。

屋子的門皆被上了鎖,即使是連接着廚房方向的後門也是一樣。不同的是這門是木造的,季凡緋對他的力氣有信心,他相信這扇木門絕對奈何不了他。

他死命的以身子撞擊,沒一會兒,果然被他撞開了,熊熊的火焰如同脫離了禁錮,兇猛的竄了出來,要不是消防員早一步將他拉開,他早巳被捲入。

「火勢太大了,你不可能進得去的……」他仍是不理消防員的警告,甩開手,低下身沖了進去。

「喂……喂!」消防員嘴裏嘀咕,趕忙拿着滅火設備隨着季凡緋進入屋裏,「你不要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如果真的有人在裏面,我們會幫你救出來的。」

火勢十分兇猛,消防員的水管不夠長,才剛進廚房,沒一會,就再也拉不進去了。

「先出來啊你!」他朝季凡緋奮不顧身的背影大喊,「我先去把消防車開到後頭來……喂……喂……」

沒有水柱為他隔開炙人的火焰,高溫一下子就朝他包圍過來,飄動的衣角著了火,發梢也冒着火星,但他全視而不見。

無懼火舌的威脅,他奔上樓,直往路語童的房間衝去。

一進屋,他就看到她昏迷的躺在窗邊,手裏還拖着那隻大毛熊,好像就算死了也要跟它在一起。

他無暇細想,因為他知道他身上已經著了火,再不快走,他也會葬身火窟。

衝過去一把抱起了路語童,猛地推開窗戶,縱身一躍,跌進了柔軟的床墊上。

「滅火!滅火!」耳旁眾人大叫,數條強力水柱立刻朝他直衝而來。

半昏迷的路語童被強力水柱給沖醒了。她用力的睜開眼,發覺自己躺在季凡緋的懷裏。他的表情痛苦,是因強忍着灼傷的疼痛。

他救了她……路語童的聲音被濃煙嗆得沙啞,虛軟無力,「為什麼……咳……要救我?」

季凡緋唇角動了動,移開注視着她的眼,平聲道:「我只是救一個人。」

果然……

如果討厭她、恨她,何不做絕!在救她之後再絕情的轉身背對着她,豈不是故意折磨她?

她輕輕閉上眼,眼角懸浮意冷心灰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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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小鬼趁著大人不注意,偷偷摸摸的潛進了病房,在靠窗的床位尋着了正昏然入睡的路語童。

「她睡著了耶!」傅岳偷偷摸了摸路語童的手,還是冷冰冰的,可是很有屬於「人」的實感。

「她真的是人耶!」齊子傑也跟着摸了摸,「騙我們這麼久,真過分!」

「就是啊!害我晚上睡覺都做惡夢。」想着,心裏有股小小的怒,傅岳的手勁大了些,當場把路語童捏醒了。

「誰?」

慘了!兩個小鬼暗叫不好,急忙躲到床鋪底下。

睜開眼的路語童望了望四周,沒看到偷襲她的人,卻看到剛從門口進來的季凡緋。

他身上多處纏着繃帶,看起來比她還要嚴重。

一與他四目相接,路語童立刻將眼閉上假寐。心臟隨着他腳步聲的接近,蹦跳的愈加快速。

彷彿過了幾世紀之久,腳步聲終於在床沿停下。

路語童悶氣等著,等着他是否會開口說話。

「是你縱火燒了房子?」季凡緋沉沉開口。

既然已經知道了,又何必多此一問。

「為什麼?」

就算我說了為什麼,你也不會相信吧!路語童抿緊雙唇,看起來彷彿在向他作無言的抗議。

季凡緋拉來椅子一坐,修長的雙腳往床下一擺,床下躲藏的兩名小鬼閃避不及,鞋尖正中額頭。

「痛……」傅岳撫著額頭,齊子傑眼明手快的一手搶住差點痛哭出聲的嘴。

察覺踢到了東西,季凡緋正想低下頭去瞧清楚,路語童卻適巧開口拉回了他探視的動作。

「你管一個陌生人的事幹嘛?」

她真的是搞不懂了!

因為同胞愛的精神,所以他救她出火場,這她可以理解。可她是不是蓄意縱火燒房子,為什麼要燒,這應該是警察的事吧!好公民不需要去詢問縱火者這種問題吧!

既然他看不起她,既然他不想跟她有任何牽扯,他又何必在此刻跑來「關心」?

他到底有沒有想過她的心情啊?

「為什麼我叫你跳的時候,你反而躲回屋子裏去?」

「太高了。」

「我人在下面接你。」

已然崩潰的路語童抬起雙手搞住臉,沉痛的喊著:「夠了!那不關你的事好嗎?今天我要死要活都與你無關,這是你說的,我們是陌生人,既然如此,你今天又是以什麼身份來質問我這些問題?」

她從沒怨恨過他。即使他「一時衝動」的要了她,事後還說了傷透她心的話,她仍不怨恨他!可他究竟要把她逼到什麼地步才甘心?看她痛苦、看她難堪,難道會使他快樂嗎?

這時的她,突然對於冷酷、無情,卻又對她的事擺出理所當然的干涉態度的他恨了起來。

季凡緋沉默了一會道:「那房子我買下了……」

「才不是!」她憤怒的吼:「那是我的房子,我沒收你的錢,一毛錢都沒收!我叫兩個小朋友把支票退還給你了。」

躲在床下的齊子傑皺着眉,滿眼困惑的望向傅岳。

她說的小朋友應該是指他們吧?那一封信裏頭裝的是支票?

傅岳搖搖頭,將一直藏於口袋的信封小心的拿出來。

「你沒拿給他?」齊子傑不敢出聲,只能以嘴型詢問。

傅岳搖搖頭,一臉恐慌。

他們會不會因為他來不及將支票交給男主角,而大吵起來啊?

「什麼時候?」

「我……」一看到季凡緋一臉坦然的模樣,路語童立刻曉得那兩個小傢伙並沒有把她交代的事辦妥。「那棟房子是路家的,是我路語童的東西,我不會賣你!」她別過臉去,怒氣未減地說,「你物化我,你說我不值五千萬,隨便你!反正我不當你是季凡緋,你也休管我路語童的事!」

「呵!」他嗤笑,「對你來說,只要是肯遷就你,肯讓你當拘一樣差遣的人都可以叫哥哥……」

路語童目光一閃,「是你把角色定位在狗的位置上吧!我從來沒這樣想過!」

「你……」季凡緋被她給激怒了。

「我沒有想到原來你把自己的地位看得如此卑下。」

季凡緋怒目一瞪,「你的伶牙俐齒還是沒變!」他憤然站起身來,大步走出病房。

她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心突然有所領悟。

她終於想通為什麼在重逢之時,季凡緋會對「下人」這身份頻頻發表不滿。不管她的出發點為何,她用的是最壞的方法強要他留下來。她的歉意是為栽贓而來,然現在的她才發現,她最大的錯不是把打破花瓶的事嫁禍到季凡緋身上,而是她徹底傷了他的自尊心。

可這領悟似乎來得太晚了。路語童輕輕嘆了口氣。他已經夠恨她了,她竟然又因口不擇言,為自己加蓋了一層萬劫不復的地獄。

罷了!她萬念俱灰的閉上眼。既然她已經無權走人他的生命,那她更應該讓他走出她的生命,往昔那二十幾年的歲月就當作是一場夢吧!

躲在床下的兩個小傢伙看季凡緋已走,路語童躺在床上又似乎沒什麼動靜,正打算從病床下鑽出來時,一雙潔白的腳踝突然出現在他們眼前,嚇得他們連忙停下動作。

接下來的情景完全兒童不宜,慌得兩個小傢伙不知是該看還是不該看的好。

那雙腳的主人很明顯的正在脫長褲,接着傳來簌簌的聲音,似乎身上的衣服都脫下來了。修長的雙腳往前移動,半蹲下身子,小傢伙們立刻把眼睛閉上,一直到U型布幔被拉開的聲音傳來,他們才敢睜開眼。

長腳上套著一條牛仔褲,緩步往病房外頭移動,沒一會就消失在他們眼前。

他們又硬撐了好一會,確定四周都沒有任何人時,才緩緩探出頭來。

「都不見了耶!」房裏明明沒有人了,傅岳還是刻意的將聲音壓低。

「真的,連女鬼都走了。」齊子傑一看空空的病床,確定他們剛看到的腳是路語童的。

「她也出去了。」傅岳又說。

「大概可以出院了吧廣齊子傑想了想,「對啦!你那個信要趕快還給人家,你看他們剛剛吵得那麼凶,一定是因為你的關係。」

傅岳哭喪著一張臉,「真的是因為我嗎?」

「廢話!不然還會有誰?」這大頭呆,從不會聰明一點,「我們快去找那個男的,把東西給他以後,說不定他們就會和好了。」

「喔!」傅岳手伸進口袋裏,確定信封牢牢靠靠的藏在褲袋裏,不會掉出來后,才跟着齊子傑鬼鬼祟祟的溜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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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無情火將屋子燒得只剩漆黑空殼,那恐怖的模樣即使未入夜,已是令人心驚膽寒。

路語童佇立在屋前良久,看起來似乎在思考,其實腦袋裏一片空白。

她燒掉了回憶,卻沒燒掉她這個人,而真正的回憶存在着的,不是在這間屋子的一磚一瓦,不是她鎖住的時光,而是在她腦袋裏頭的某個深處,實實在在的鐫刻,叫她想忘也不能忘。

思念的結局……是絕望。

苦苦的長久等候……是落空。

會不會最好的結局是,他不曾再回來她的生命中,讓她守候着一個美好的回憶,一直到老死?!

至少她不會曉得他對她只有負面的感情,至少在她的記憶里,他永遠是最疼她的好哥哥,至少……在她心裏,她不懂絕望為何物?

路語童垂下頭去。

這問題是永遠沒有解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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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走啦?」傅明蹙眉盯着季凡緋身上的繃帶,「我覺得依你現在的狀況,最好不要亂跑,萬一傷勢惡化了怎麼辦?」

「只不過是燒傷,」季凡緋毫不在意的咧開嘴,「記得換藥就行了。」

「那路家的女兒呢?你要帶她走嗎?」

季凡緋的笑容微斂,「她不是我的責任。」

「喔?」這樣的答案讓傅明有些訝異。因為季凡緋有多疼愛這個妹妹誰都知道,如今在他口中聽到兩人關係的撤清,讓他一時轉不過來。「那她呢?路家現在搞成這樣,她以後怎麼辦?」

「我給了她一筆錢,足以讓她過一輩子。」

「這樣啊!」傅明露出詭異的笑,「你是不是打算等台灣的分店弄好,才回來接她?」

「我說過了,她不是我的責任,我不用照顧她一生!」季凡緋正色道。

「喔!反正她將來生活有保障,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傅明攬住好友的肩頭,「你接下來要去哪?」

「我要上台北。台灣方面的股東已經在那裏等我好幾天了。」如果不是因為路語童的事耽擱了,他早在兩天前就該北上。

「有空的時候記得回來看看老友。」

「會的。」

兩名多年好友心裏或多或少都明白,以後要再見的機會是少之又少了。是故,兩人雙手交握良久,之後,季凡緋才懷着滿腔愁緒,轉身離開了他的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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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小傢伙尋遍醫院各處,別說是季凡緋了,連路語童的身影都沒找著。心生納悶的他們懷着忐忑不安的心,鼓起勇氣詢問醫護人員兩人的下落,這才知道這兩個人竟然都已經出院了。

「他們出院了,那我們要去哪裏找人啊?」齊子傑帶着不滿質問傅岳。

都是他辦事不牢,明明人就住在他家,卻連封信都會忘了轉交。

「我怎麼知道」傅岳癟著嘴,一副很委屈的模樣,「不然我們回家看看好了,說不定那個男的回我家了。」

「好吧!」齊子傑很不爽的點點頭。

回到家裏,傅岳只看到忙着整理家務的母親,別說季凡緋了,連他那可怕的老爸也不見蹤影。

「媽,爸呢?」傅岳眼睛四處張望,嘴裏問著席芙茹。

「他送季叔叔去坐車了。」

傅岳跟齊子傑訝然對望,「是那個季凡緋叔叔嗎?」

「對啊!」席芙茹將一疊衣服丟入了洗衣機,「季叔叔要上台北去了,所以你爸去送他。」

「那……那個女生有沒有跟着一起去?」

最好有!兩個小鬼頭心裏莫不盼望着。

如果女鬼有跟他一塊走的話,這封信就算沒送到那個男的手中,應該也不會有什麼關係吧!

「哪個女生?」

「鬼屋的那個女生啊,她有沒有跟他一起走?」

「這我就不知道了,好像是沒有。」倒好洗衣精,席芙茹將洗衣機的蓋子蓋上,「你們怎麼了?」她這才發現兩個小鬼的神色不對。

「我……」傅岳抿了抿唇,以眼神詢問齊子傑接下來該怎麼做。

「因為那個女生有一封信要我們轉交給那個男的,」齊子傑推推傅岳,要他把信封拿出來,「可是我們一直沒有機會拿給他。」

「這裏頭是什麼?」席芙茹拿高信封,將其對準光源。

兩個小傢伙聳聳肩,異口同聲,「支票。」

「支票?」淺色的紙張,簡單的設計,從上頭的字樣隱約可以看出是某家外商銀行的支票。

「你們在聊什麼?」自外頭進來,嘴裏叼著一根煙的傅明好奇的問。

「阿明,」一看到老公回來,席芙茹忙不迭的問,「季凡緋走了嗎?」

「走啦!」傅明奇怪老婆怎麼會有此一問,「你忘了我剛剛就是送他去坐車的嗎?」

「那你知不知道怎麼聯絡他?」

傅明聳聳肩,「我沒有留他的聯絡方式。」

「為什麼沒留?」席芙茹瞪着傅明。

「人家是有錢的大老闆,這次是抽空回故鄉來看看,我想以後大概沒有機會再碰面了,所以也就沒留了。」

「怎麼這樣?」席芙茹訥道:「那要怎麼還人家啊?」

「怎麼了?」傅明發現一大二小都是一張苦瓜臉,好似被麻煩事給纏住了一般,「發生什麼事啦?」

「路語童是不是跟着他一起走了?」席芙茹問。

「她?」傅明搖搖頭,「沒有。」

「沒有?那她呢?」

「這我就不曉得了!」傅明疑惑的凝眉,「到底是什麼事啊?瞧你們神秘兮兮的。」

席芙茹將信封交給傅明,「這是路語童要阿岳交給凡緋的,裏頭應該是張支票。」

「支票?」傅映明將拿在指間的煙續叼於嘴上,眯眼閃避煙霧,將信封給拆開。

「五千萬?」傅明眼都直了,「路語童怎麼可能會有五千萬?」再一看簽名者,「Simon?是凡緋開的支票?」傅明用力一擊掌,「我懂了!」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席芙茹也被這張五千萬面額的支票給嚇到了,又看到丈夫語無倫次似的胡言亂語,她的好奇心被抬得好高好高。

「這是凡緋說他要給路語童生活一輩子的錢,可是路語童卻打算還給他……」傅塊明蹙緊眉頭,「為什麼呢?這我就不懂了。」

「你到底在說什麼?」

「對啊,爸!」傅岳好奇的問,「你在說什麼啊?」

「我自己也不懂!」他將支票放回信封,「我去找路語童好了,回來再跟你們說。」說罷,完全不理會後頭三雙好奇的要命的眼,往醫院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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