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原以為他會為了新產品的問題而失眠,沒想到哈漂漂的一句話即找出問題癥結所在。或許是因他和研發人員的思想過於保守、守舊,才會沒想到布丁也可以有許多變化。

思起哈漂漂,北村悠的嘴邊漾著一抹若有似無的訕笑。

他不知道為什麼那天會突然走進教堂。

由於她的妙語如珠和機靈的反應,讓他不假思索地便聘請她做秘書,事後他還為此事百般思忖。阿忠說得對,試問海島的所有公司里有哪家是聘請修女或尼姑做秘書的;而他卻偏偏要破這個例,堅持這個該死的執著。

昨晚當她褪下了身上的黑袍,他才能有機會正眼瞧她,並能仔細地看清楚她的容貌。雖然稱不上美若天仙,但她的臉上卻不時地漾出一朵嬌俏迷人的笑靨,讓人有如沐春風的舒暢。要不是知道她是位神職人員,他一定會認為她的身邊絕對不乏追求她的男孩。

破曉的微曦透過絲質的窗帘流瀉進來,北村悠伸展一下筋骨,對着射入的光線皺起眉頭,「天亮了。」

由於哈漂漂的建議,他徹夜未睡連忙寫出一份新的報告。看着這份新報告,他的嘴邊不禁泛起滿意微笑。

看了下時間,北村悠將報告放進公文包里,沖個澡換了套衣服,神情愉悅地走下樓。一夜未睡的疲憊並沒有在他的臉上留下一絲的倦怠,或許是因為他終於有了突破產品的新點子,他知道這一切得要感謝那渾身充滿奇迹的哈漂漂。

北村悠精神奕奕地走下樓。

阿忠早已準備妥了早餐在餐桌邊等候。「早,主人。」

「嗯。」北村悠坐了下來,環視着整個大廳,問:「哈小姐還沒下來嗎?」

「還沒。」

「我來了。」哈漂漂頓時像陣旋風似的衝下樓,手裏還拎着外套和服飾店贈送的新鞋子。

北村悠嘲謔地直瞅著哈漂漂,眼瞳驀地閃過一抹興味。

一旁的阿忠卻一臉怔愕地看着哈漂漂,而後匆忙地來到她身邊。

「鞋子是穿在腳上不是用手拎着。」

「我知道,可我試了一個早上,結果發現自己居然還是無法駕馭這雙高跟鞋,我真的被它打敗了。」哈漂漂頹喪的語氣中帶有一絲的不服氣。

阿忠則是一臉錯愕地看着哈漂漂,「哪有女人不會穿高跟鞋的。」

「誰規定女人一定要會穿高跟鞋,真是荒唐的謬論。」哈漂漂理直氣壯反駁。

坐在餐桌旁的北村悠再也忍耐不住地笑出聲,「真是好笑,阿忠說得對,哪有女孩子不會穿高跟鞋的。」

哈漂漂吞不下這口氣,一道充滿慍色的目光在北村悠和阿忠之間來回看着,「笑!笑!你們以為這是很好笑的笑話嗎?」她氣得腳在原地一跺。

阿忠頓時被哈漂漂的舉動嚇了一跳,她居然敢在主人的面前發脾氣,他焦急地連忙扯一扯她的衣角,慌亂地擠眼示意她安靜!

哈漂漂先是一怔,越過阿忠的身體偷瞄端坐在餐桌旁的北村悠,發現他臉上的笑沒有一絲的不悅,但他的眼裏、嘴邊反而有一抹譏諷,這無疑惹惱了她。

她的身子轉正,「難道我連生氣的權利都沒有?」

「漂漂……」阿忠警告地喚了她一聲。

北村悠卻縱聲大笑地起身,「有,你當然有生氣的權利。」

「主人,漂漂只是無心……」阿忠急忙地為她辯解。

北村悠頗為訝異地看着阿忠,「你怎麼一直在替哈小姐說話,難道你們之前就認識?」

「不認識。」

「不認識。」

兩人不約而同地說出,接着頗為吃驚地相視一笑。

「真的嗎?」北村悠半信半疑地看着阿忠。

「主人,我和漂漂確實是昨天才認識,我是覺得她非常坦率而沒有一絲矯揉造作,她是一個非常惹人疼的女孩。」阿忠不急不緩地解釋。

哈漂漂驚喜地繞到阿忠的身邊,「謝謝你的抬愛,我真的很開心。」她對他綻放一抹如朝陽般燦爛的笑。

北村悠微蹙著眉注視着哈漂漂,阿忠說得一點都沒錯,她確實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女孩,她的笑容是如此的自然,和一般所見、所認識的女孩截然不同。

他看了哈漂漂一眼,「我不得不佩服你的公關手腕,連從不開口讚美女人的阿忠都折服地為你說話,我希望你在工作上也能有同樣亮麗的交際手腕。」

「啊!」哈漂漂不禁微怔!

說到工作,她不自禁地全身僵直起來,打從昨天到現在,她一直在擔心這件事情。她擔心自己無法勝任這份沉重的工作,要不是處心積慮加上老天也給她這個機會,她怎可能一口就答應做他的秘書。

「你怎麼了?剛才還嘰嘰喳喳個不停,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怎麼馬上又像是一隻被封了嘴的小鳥?」北村悠的眼底有着濃烈的戲謔意味。

「我……」哈漂漂不堪一激,氣惱地仰起頭,一臉挑戰地直視着他,但一眨眼立即氣餒地低下頭,「我不能說大話,其實我真的很煩惱也很擔心,因為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勝任秘書這個職務。」

北村悠從未見過一個女孩子在他的面前如此坦誠心中的隱憂,頓時忍不住揚聲大笑,他輕拍她的肩膀,安撫她的心緒,「你只要以平常心去面對就行了,不懂可以直接請教我,隨時隨地。」

「真的?」哈漂漂沮喪的雙眸立即閃爍著光彩。

「當然,你別忘了,你是總裁的秘書,要是你一個處理不當可是會累死我。」北村悠難得以逗趣的語氣說着。

「怎麼說?」還沒接觸秘書的工作,就已經先得到他的警告。

阿忠立刻將哈漂漂拉至一旁,壓低聲音耳提面命道:「就算沒吃過豬肉總看過豬走路吧,如果你每天盲目地將主人的時間排得滿滿的,你想他能有休息的時間嗎?所以主人所有的約會,你都得小心過濾,哪些是不必要的約會,你就直接回絕掉,省得主人疲於奔命。」

「有這麼嚴重嗎?可是我哪知道哪些是老闆必須接受的約會,哪些是可以回絕。」哈漂漂一臉茫然地看着阿忠。

阿忠拿她沒轍地嘆了口氣,「你真是……不可教也。」

北村悠不禁輕笑,一雙眼熠熠有神,「阿忠,我今天才知道你對秘書的了解,早知道我調你去公司當秘書。」

「我?主人別取笑我了,普天下只聽說過女秘書,可沒聽說有男秘書。」阿忠沉着臉有氣無力地笑了。

阿忠的話換來哈漂漂一陣爆笑,「你可以男扮女裝。」

「漂漂……」阿忠一張臉頓時漲紅。

「好了,別再說笑,上班會遲到。」

北村悠瞅著哈漂漂,又低頭看着她那兩隻光溜溜的腳丫子,「你總不能光着腳上班吧?」

「這……」哈漂漂極為無奈地看着手中的兩隻鞋,故意拎高道,「看來我只好勉強自己去適應它。」

北村悠看着她那雙閃著自嘲訕笑的眼眸,不禁抿嘴淺笑,「今天你就先忍一下,下班后我帶你去鞋店找一雙平底鞋。」

「真的?這樣好嗎?昨天你才支付置裝費,今天你又要買鞋給我。」哈漂漂嘴上是這麼說,心裏可是暗爽著。

「就這樣,別再說了,再不出門,遲到我可是會扣薪水。」北村悠揶揄地出言恫嚇。

哈漂漂卻不甚在意地頭一甩、嗤哼一聲:「如果我遲到了,相信你也會遲到。」

北村悠露出譏諷的冷笑傾身趨近她,「別忘了,我是支付薪水的老闆。」

啊!他說得對!他是老闆。

北村悠一語驚醒哈漂漂,她慌張地奔至客廳大門口喊道:「那還不快點走,千萬別讓我第一天上班就遲到。」

阿忠眼明手快地迅速將擱在一旁的公文包遞到北村悠的面前。

北村悠瞧著哈漂漂驚慌失措的模樣忍不住竊笑,以她的個性一旦在他的身邊做事,真不知道會讓公司會出現什麼樣的混亂!

他拎起公文包神采奕奕地走出客廳大門。

阿忠忐忑不安地目送北村悠和哈漂漂兩人離開,雖然與哈漂漂不是很熟,但是她的坦率確實博得他的好感,尤其是向來排斥女人的主人,居然沒有排斥她。或許是因為她是位神職人員,以致讓主人願意敞開心胸接受她吧?

雖說哈漂漂來這個家不過才短短一天,但她的活潑、純真的確為這沉寂、毫無生氣的家注入了從未有過的歡笑,最難能可貴的是居然能聽到主人爽朗的笑聲。

今天是哈漂漂第二次踏進北村悠的公司,也是她面對挑戰的第一天。

北村悠特地將她安排在身邊工作,她第一天的表現雖然有些差強人意,但是他能體會到哈漂漂已經儘力。有時她臉上會出現一些沮喪的表情,他都會適時給她一記鼓勵的微笑,讓她臉上的陰霾消失,打起精神再出發。

每當哈漂漂接到不知該如何處理的電話時,她會故意當着北村悠的面,揚高聲音有意地報出對方的姓名,北村悠也都能明白她的用意。如果是他願意約見的人,他會以點頭示意哈漂漂;若是他不願接見的人,他則會以手勢往脖頸間橫划,哈漂漂自然明白對方已被北村悠列入拒絕的名單,然後巧妙地回絕對方。

北村悠非常滿意哈漂漂今天的表現,雖說不是十分完美,但是完全對秘書之職一竅不通的她來說,已經相當不錯。

中午,北村悠吩咐哈漂漂幫他買了一個飯盒;而哈漂漂為了能多接近他,便陪着他在辦公室里簡單地解決午餐。

因為整夜未睡,北村悠疲憊的神情逐漸地露出來,他沉沉地坐在椅子上,手肘倚著椅背揉搓著額頭,眼角的餘光看了她一下,「我發覺以你的領悟力,相信不消幾天你對秘書的工作便完全能得心應手。」

「但願如此,不過我真佩服之前的秘書,她能夠攬下這麼多的工作,而且每件事都處理得有條不紊。」哈漂漂由衷地讚佩之前的秘書。

「林麗打從大學畢業后就一直待在我的身邊,公司所有的一切她都了如指掌,所以每一件事她都做得得心應手。」北村悠毫不吝嗇地讚美林麗。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可以做得像她一樣好。」哈漂漂的語氣有着明顯的頹喪、,

聽到她毫無自信的話語,北村悠顯得有些不耐,他皺起眉頭,目光凌厲看向她,「聽你的口氣,好像要打退堂鼓,公司的雜務真的讓你招架不住?」

「這樣就讓我打退堂鼓?」哈漂漂的雙跟立即閃爍著不認輸的光彩,「開什麼玩笑,我只是口頭上有些煩慮,但真要我低頭認輸?休想!」

北村悠笑了,接着猝然呻吟一聲,手指更用力地來回揉着額頭,「這才對嘛!遇到挫折就放棄打退堂鼓,是我最瞧不起的人。」

哈漂漂表示同意地朝他露齒一笑,她的目光一直鎖着他,細察到他的臉上緊縮的表情,雖然他很快又回復正常的樣子,但是仍沒躲過她的眼睛。「你怎麼了?為什麼一直這樣揉着頭,還揉個不停?」

「沒什麼,只是有點頭疼,也許是因為昨晚沒睡覺的關係。」北村悠頭疼欲裂地往椅背一仰。

「我去醫護室幫你拿點止疼葯。」她急忙起身。

「不用了,等一下就好了。」他緊擰眉頭閉上雙目,雙手落在椅子把手上。

「你昨晚忙着趕報告,所以沒睡?」哈漂漂懷疑地看着他。

北村悠猛然睜開雙眼看着她,「其實有許多人都以為身為集團的總裁,許多事情都可以交給手下代勞。」他頓了一下,眼底閃過一絲黯然,隨即又被冷冷的笑意所取代,「我背後所付出的心血、勞力,是外人看不到的。」

聽到他嘲諷的反駁后,又不斷按住太陽穴猛揉,哈漂漂突然有股不舍的心痛,「你的頭真的很痛吧?」

「沒什麼。」他頑固地悶哼一聲。

見他頑固地一再否認,她不耐煩地冷哼一聲:「男人都是這樣,對於疼痛,要不像個嬰兒一樣,要不就是死不承認,依我看你就是那種死不承認的那一種。」

北村悠嘲諷地冷笑一聲,「你的口氣聽起來好像是個男人專家。」

「你別忘了,來教堂的人可不都是老弱婦孺,還有許多身強力壯的男人。」哈漂漂嘴裏說着,輕快地來到他的椅子後面,雙手放在他的太陽穴上,開始搓着他的額頭,手沿着他的臉龐兩側一直揉按至他的後頸,反覆按揉。

起先他閉上雙眼,而後她逐漸地驅散他額頭的疼痛,她的呼氣微微吹在他的臉上,他甚至還聞到她身上所散發出來潔凈帶着淡淡花香的香氣,慢慢地讓知覺取代了疼痛。

「你時常這樣通霄達旦地工作?」哈漂漂柔和地問,專註地使勁幫他按摩。

「有時候。」他閉着眼睛享受此刻的舒暢。

「我真懷疑,你手下至少有上千個員工,難道就沒有一兩個人能分擔你的工作?」哈漂漂輕柔的語氣中隱含着同情。

「我當然有許多優秀的部屬分擔我的工作。」北村悠嘴邊浮現一絲訕笑。

「那你一定是喜歡獨攬,要不他們為什麼不能幫你分擔。」

她的語氣彷彿在指責他,如果他不是知道她是一位不問俗事的修女,他可能會認為她是在關心他。

「我當然可以部分授權給他們,但因我仍是最高領導者、決策者,所以我是不能出一點差錯。」

哈漂漂笑了笑,俏皮地聳聳肩,「我沒想到這一點。」

她看了他一眼,咀嚼着他剛才所說的話,縱使他擁有一個龐大連鎖企業王國,坐擁一切財富、利潤,但是他所付出的代價卻也相當的大。

「你的手指好厲害,我的頭疼似乎好多了。」他喃喃地說。

他親密的咽咽細語激起哈漂漂心中一股暖流,她微微緊張,希望不會撩起一片要命的火花。

「你真的好一點了嗎?」

「好多了。」

北村悠伸手想摸摸自己的額頭卻不經意地輕觸她的手指。

哈漂漂驚慌地連忙抽回手,「那就好了,依我看今天下班我還是自己回家。」驚慌之餘,她隨口另起話題。

北村悠清楚地看到她臉上的驚慌,不禁訕笑,「不!我答應你要帶你去買雙鞋。」提及鞋,他低頭看着她的腳,「習慣了嗎?」

「一個上午都好像在踩高蹺似的,我一直偷偷地脫下鞋讓腳舒服片刻,反正在桌底下也沒人看到。」哈漂漂像在說悄悄話似的神秘地淺笑。

北村悠忍不住笑了好一會兒,手指着她的腳,「趁現在沒人看到,讓腳舒服一下吧。」

哈漂漂不由得一怔,「可以嗎?」

「就如你說,現在沒有外人看得到。」北村悠學她壓低聲音像說悄悄話似的。

「太好了,我得救了。」哈漂漂欣喜若狂地呼了一聲,迫不及待地脫去腳上的鞋子,「真不懂為什麼那麼多的女孩喜歡折磨自己,像這樣多舒坦。」她活動着被擠壓過久的腳丫子。

北村悠見狀忍不住笑出來。

倏地,辦公室外面響起一陣嘈雜聲。

「對不起,現在是休息時間,你不能擅闖總裁辦公室……」

「為什麼不可以,我去北村先生的辦公室等他……」一道女人尖銳揚高的聲音由遠而近傳來。

辦公室的門霍地被推開,北村悠擰緊眉頭地直盯着前方,哈漂漂則是一臉驚慌失措地看着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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