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喬安因為重擊聲醒來,緊接着又是墜落聲,她想可能是屋頂掉下來了。

當門打開時,她立刻坐起來,嘉柏走進來了,她抓住被子並拉至胸部。

她知道自己很不雅觀,她的頭髮遮住臉,擋住了視線。她用一隻手抓住被子,另一隻手把頭髮撥到腦後。

「早安,麥領主。」

他發現了她保持端莊的努力,想到他昨晚已經摸索過她全身的事實,他覺得很有趣。而且她還臉紅。

「經過昨晚,我不相信你面對我還會困窘,喬安。」

她頷首,「我會努力不去困窘。」她承諾。

嘉柏走到床腳,背着手皺眉看他。

喬安回以微笑。

「現在不是早上了,」他宣佈,「是下午。」

她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我累壞了。」她為自己睡過了大半天辯解。「我通常在凌晨醒來,閣下。但是旅途太勞累了。我聽到的撞擊聲是什麼?」為了轉移關於自己懶惰的話題,她提問。

「人們正在為大廳蓋新的屋頂。」

他注意到她眼底的黑眼圈,她的膚色也很蒼白,他為自己吵醒她而抱歉。

然後捶打聲又開始了,他意識到這種噪音總會吵醒她的。

嘉柏決定,他不應該允許今天就開始屋頂工程,他的新娘需要休息,而不是打擾。

「你需要什麼嗎,閣下?」

「我需要給你一點指示。」

她再度微笑起來,一個指示,她正希望如此,她會積極承擔任何他賦予她的指責。

「今天你將穿麥家披肩。明天你將換成麥克倫披肩。」

「我將?」

「你將。」

「為什麼?」

「你是兩個氏族的女主人,必須不能輕視任何一個氏族。如果你連續穿兩天我的麥家披肩,這會是個侮辱行為,你明白了嗎?」

他相信自己已經解釋得非常詳盡。

「不。」她回答,「我不明白。你不是兩個氏族的領主嗎?」

「我是。」

「那因此,你是每個人都應尊重的領導?」

「是這樣。」

他聽起來極端的傲慢自大,看起來也是。他的存在就是....命令。他高高矗立在床邊,然而他昨晚是如此不可置信的溫柔,他們做愛的記憶使她輕嘆。

「現在你明白了嗎?」他問,困惑於她睜大了眼睛看他。

她搖頭,努力理清思緒,「不,我仍然不明白。」她坦承,「如果你是...」

「這不是你所處的位置所能明白的。」他聲稱。

她隱藏起自己的惱火。他似乎需要她的贊同,但他不會得到的。

她只是繼續凝視着他,等待他另一個野蠻無理的評論。

「我還要給你一個指示。」嘉柏說,「我不需要你考慮干任何活,我需要你休息。」

她確信自己沒有聽錯,「休息?」

「休息。」

「以上帝的名義,為什麼?」

他因為她懷疑的表情蹙眉,對他來說讓她休息的原因是很顯然的。然而,如果她需要聽到理由,他就告訴她。

「你需要時間來複元。」

「從什麼復元?」

「從你的旅途中。」

「但我已經復元了。我睡了一個早上,我現在休息夠了。」

他轉身離開。「嘉柏?」她喊住他。

「我告訴過你不要叫我名字。」

「昨晚你要我叫你的名字。」她提醒他。

「什麼時候?」

她立刻變得臉紅了,「當你在...吻我時。」

他想起來了,「那不一樣。」他告訴她。

「什麼不一樣?吻我還是要我叫你的名字?」

他沒有回答。

「嘉柏是一個好名字。」

「這個討論到此為止。」他宣佈。

她不知道如何解釋他的舉動,她決定此刻先不要談他的名字。

他已經快要碰到門把手,所以她需要問他另一個問題,「今天下午我可以去打獵嗎?」

「我剛才已經解釋過了,我需要你休息。不要讓我老是重複。」

「但你這樣完全沒有意義,閣下。」

他轉身走回床的一側,他看起來很生氣,但也不是很嚴重。他沒有強迫她。

這個認知立刻跳到她的腦子裏,她回以微笑。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如此感受,但她的確感覺到了。她真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這是一個良好的開始,這種感覺是...釋放。

「我已經解釋過我已經從旅途中復元了。」她提醒他。

他用手托起她的下巴,使她的腦袋后傾,以便看着他的眼睛。當他看到她有多麼不滿時,他幾乎要笑起來。

「還有另一個理由我需要你休息。」他宣佈。

她溫柔地把他的手推開,這樣抬頭看他,她的脖子都要抽筋了,「你的理由是什麼?閣下。」

「你太虛弱了。」

她搖頭,「你昨晚曾提及這個觀點,丈夫。這不是真的,昨晚和現在。」

「你很虛弱,喬安。」他不管她的抗議重複道,「你需要時間來鍛煉自己的力氣,我已經發現了你的弱點,雖然你自己沒有發現。」

他沒有給她時間反駁自己,他俯身親吻她,然後離開房間。

他一關上門,喬安就扯掉被子離開床。

她的丈夫怎麼能如此輕率地得到這個關於她的結論呢?他不可能知道她的弱點,他認識她不久,不可能得到任何可信的結論。

在喬安洗漱和穿衣時,她繼續思考她的丈夫。

麥神父已經向她解釋過,在披肩下她應該穿什麼。

她穿上高地服裝,白色的長袖寬鬆上衣和裙子,然後是麥家披肩。她在腰部打出了完美的皺褶,將披肩長長的一端披在右肩上,擋住身體中部,並用一條細長的褐色皮帶子紮緊披肩。

她考慮是否要不顧她丈夫的命令而解開她的弓和箭,隨即改變了想法。公開挑釁可能不適合嘉柏,她已經了解到他是個驕傲自大的男人,直接挑戰他的決定沒有任何好處。

然而,進入城堡不止一個方法。當喬安與她父親爭論時,她的媽媽總是低聲告訴她這句話。

喬安的母親是個聰明的女人,當然她忠於她的丈夫,但多年以來,她學會與他頑固的脾氣周旋。

喬安以她母親為例子學會了很多。

這個可親的女人有許多聰明的格言並都傳授給了喬安。她解釋,她從來沒有操縱過她的丈夫,因為操縱是不敬的,而且操縱往往達不到效果。她非常聰明,總是能找到方法來安撫家裏的任何一個人。

她母親不知道的是,當喬安與母親爭吵時,她的父親經常把她帶離母親身邊。他也建議了喬安靈活的方法,這是當她母親固執時他使用的。喬安母親的建議比她父親的有意義,但她也從父親處了解到了一些重要的事情。他愛他的妻子,為了使她快樂他可以做任何力所能及的事情,他只是不想她知道這點。

這兩個人在玩某種遊戲而他們都是勝利者。

喬安覺得他們的婚姻有點奇怪,但他們彼此非常幸福,她覺得這就足夠了。

喬安只想過一種平靜安寧的生活,為了達到這個目標,她只要簡單地保證自己置身於她丈夫的事務之外。她不會幹涉他的事情,並且擺明地不會管他。反過來,她也希望他不要管自己。

經過和瑞夫的這些年,她全身心地相信,自己一個人待着就是幸福。

她集中注意力在整理房間上。

她鋪好床,打掃地板,打開自己的包裹把衣服整理到柜子裏,再把她的三個包裹折好放入床下。

外面陽光明媚,她急着想要出去。

當她捲起窗戶上的毛皮帘子,陽光傾瀉入房間里。

空氣里充滿了高地特有的氣息,景色非常迷人,下面的草場象翡翠一般翠綠,遠處的山上種滿了高大的松樹和橡樹,這一切就象一副色彩斑斕的風景畫。一條迂迴曲折的路上盛開着無數紅色、粉色和紫色的鮮花,就象一條通往天堂的路。

吃過簡單的一餐后,喬安決定帶着小亞歷,穿過草場並沿着小路走,她要摘上滿滿一裙子的鮮花來擺在壁爐架上。

要找到那個小男孩真是個挑戰,她走下樓梯,站在大廳入口,等著其中一個戰士注意到她。

有四個男人正在拆毀遠處的圍牆,另外有三個高高地在屋頂上,正處理木板。

似乎所有的人都立即注意到了她,撞擊聲停止了。

因為他們都盯着她,她先行了一個屈膝禮,然後開口問他們是否知道亞歷可能在哪裏。

沒有人回答她。她感覺到極端地害羞。

她重複了一遍問題,並看着站在壁爐前的那個戰士。他微笑,摸摸鬍子,然後聳聳肩。

最終嘉柏的副手解釋道,「他們聽不懂你說什麼,夫人。」

她轉身看着他並微笑,「他們只說蓋爾語嗎,閣下?」

「是的。」他回答,「他們只說蓋爾語。請你不必叫我閣下,我只是這裏的一名戰士。叫我可倫好了。」

「如你所願,可倫。」

「穿着我們的披肩,你真是個漂亮的姑娘。」

他看起來很害羞於給她這個讚美。「謝謝。」她回答,想着漂亮這個詞的含義。

她轉回去面對那個看着她的男人,並用蓋爾語問了她的問題。

她因為努力而皺眉,這個語言太難了,實際上她因為緊張而結巴了。但當她結束她的問題時,只有一個老人公開畏縮,其他人都微笑起來。

仍然沒有人回答她。他們全都轉而看向她的裙腳。她看了看自己是否有什麼不對勁,轉過去問可倫,希望他能給予解釋。

她注意到,他的眼裏閃爍著戲謔的火花,「你剛才問他們是否看見了你的腳,夫人。」

「我是想問他們,是否看到了嘉柏的兒子。」她解釋。可倫給了她正確的詞,她再次轉身並重複她的問題。

他們都搖頭。

她感謝他們的關心之後,轉身離開。可倫趕在她的前面為她開門。

「我必須改進我的發音。」她宣佈,「從一位紳士的表情上可以看出我的發音一塌糊塗。」

是的,她的發音一塌糊塗,可倫暗想,但他不打算贊同,因為他不想傷害她的感情。

「大家都很讚賞於你的努力,夫人。」

「是喉音,可倫。」喬安確認,「我還沒有完全掌握它。這真是有挑戰的語言,」她又補充,「如果你願意,你可以幫助我。」

「如何幫你?」他問道。

「從此刻開始,當你要和我說話,只用蓋爾語。我相信如果我只聽到蓋爾語,我會更快掌握你們的語言。」

「當然。」可倫用蓋爾語贊同。

「對不起?」

「我說當然,夫人。」可倫解釋。

她微笑,「你看到亞歷了嗎?」

他搖頭,「他可能在馬廄那。」他用蓋爾語說,並手指馬廄的方向,以便她能猜到他在說什麼。

因為喬安太關注於翻譯可倫所說的話,所以沒有注意到庭院裏發生的事情。到處都是士兵,但她沒有注意他們在幹什麼。

她終於明白可倫的話,快速道謝后,她跑入庭院。

她突然發現自己在一個拳擊練習的中心,在危險時刻可倫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拖了回去。一根長矛差點刺穿她。

一個麥克倫戰士大聲地咒罵。

嘉柏正在庭院的對面看着練習,他看見他的妻子僥倖避開危險,並立刻喊停了練習。

喬安被自己的行為嚇壞了,這樣的疏忽真丟人。她揀起戰士落下的長矛並遞給他,他的臉漲紅,她不知道是出於困窘還是憤怒。

「請原諒我,先生。我沒有注意自己在哪裏。」

這個黑頭髮的戰士向她快速點了點頭。

可倫仍然扶着她的肩膀,並溫柔地把她拖走。

她扭頭謝謝他,因為他的敏捷幫了她大忙。她看到她的丈夫向她走來,看清他的臉色后她的笑容凝結了。

戰士們都盯着她看,麥家戰士在微笑而麥克倫戰士在蹙眉。

這截然不同的反應使她困惑。

嘉柏站在她面前擋住了她的視線,但他的注意力在可倫身上,他一句話不說只是怒目看着這個戰士。喬安意識到可倫還扶着她。一旦可倫放開手,麥領主就把他的注意力和怒目轉移到喬安身上。

她的心因為害怕而狂跳,她拚命保持自己的鎮定,不想讓他看出自己有多害怕。

她決定不給他時間來指責自己,「我太疏忽大意了,閣下。真是罪不可贖,我可能會被殺死。」

他搖頭,「你不會被殺死。如果你暗示你會受傷,那就是侮辱了可倫。」

她不想和她的丈夫爭論,「我不想疏忽的。」她說,並轉向可倫,「請接受我的道歉。我希望主動承認我的愚蠢,會軟化我丈夫的怒氣。」

「你的視力有什麼問題嗎?」嘉柏問。

「不。」她回答。

「那以上帝之名,你為什麼沒有看到我的人在用武器戰鬥?」

她誤把他的惱火為憤怒,「我已經解釋過了,我沒有注意到。」

她的丈夫對她的解釋不置一詞,他只是盯着她看。他等著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看着自己的妻子與死亡如此之近,該死的把他嚇壞了。他要用很長時間來恢復。

片刻的安靜,喬安以為她丈夫在考慮她的懺悔。

「我很抱歉打擾了你們的重要工作。」她說,「如果你想要打我,那現在請吧。等待讓人無法忍受。」

可倫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夫人...」

他沒有繼續說,因為嘉柏舉手示意他安靜。

當嘉柏移動第二隻手,喬安縮了一下,這是她從以往的教訓中學會的保護性動作,她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后,又走上前。

她的丈夫很清楚,她在等著過去重演。「我要警告你,閣下。我無法阻止你打我,但是你一旦打我,我就離開這個地方。」

「當然你要相信,我們領主不可能...」

「別管這個,可倫。」

嘉柏厲聲說出這個命令,他狂怒於他的妻子對他的侮辱,但該死的,她的害怕是真實的。他不得不提醒自己,她並不十分了解他,所以得到了錯誤的結論。

他拉住喬安的手,走向台階,但聽到撞擊聲后立刻改變了方向。他需要私人空間來進行這個重要的討論。

當她的丈夫轉身時,喬安被台階絆了一下,她扶正自己又快速跟上。

可倫搖頭看着他的領主拖着他的女主人,不是喬安夫人的笨拙使他蹙眉,而是因為她的臉色蒼白。

她是不是相信,她的領主要把她帶到一個沒有觀眾的隱蔽地方,然後再打她?

基思,麥克倫戰士的紅髮領隊,走過來站在可倫身邊,「你為什麼要皺眉?」他問。

「喬安夫人。」可倫回答,「有人往她腦子裏灌滿了關於我們領主的壞話,我相信她怕他。」

基思嗤之以鼻,「一些女人已經說她甚至害怕自己的影子。她們給了她一個綽號,」他繼續說,「自從看了她一眼,她們就叫她勇敢者。真可惜,這是她們的嘲笑,她們沒有給她一個公平的機會就妄下結論。」

可倫狂怒,叫她勇敢者,她們當然是在說反話,她們相信她是一個膽小鬼。「麥嘉柏最好別聽到這些,」他警告,「誰先開始說這樣不敬的話?」

基思不打算告訴他,因為這是個麥克倫女人。「是誰並不重要。」他爭論道,「這個名字很流行。喬安夫人看到領主的狼犬時抖成那個樣子,一些女人就開始竊笑。而每回麥領主跟她說話時她眼裏的恐懼,她們就會得到結論她是...」

可倫打斷他,「她可能很羞澀,但絕對不是膽小鬼。你最好警告你們的女人,不要該死的自作聰明玩這個遊戲。如果我聽到任何一個麥克倫人說這個綽號,我會報復。」

基思頷首,「你很容易接受她。」他說,「但麥克倫人沒那麼寬容,記住,是她的第一任丈夫摧毀了我們辛苦建設起來的一切,他們需要時間來忘記。」

可倫搖頭,「高地人從不忘記。你和我一樣清楚這點。」

「那就是原諒。」基思建議。

「她與這裏的那場暴行無關。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原諒,提醒那些女人這個重要事實。」

基思點頭贊同,然而他並不認為他的提醒會帶來什麼不同。女人們與她對立,而他難以想像可以說什麼來改變她們的看法。

兩個戰士都看着他們的領主和他的新娘,直至他們在山下消失。

嘉柏和喬安已經獨自在一起了,但他沒有停下來,繼續走直至草場。在他開口之前他希望先驅走自己的憤怒。

他終於停下來,並轉身看着她。

她不看他,只是使勁想把自己的手抽出他的掌握,但他沒有放開。

「你暗示我會傷害你,是對我致命的侮辱。」

喬安驚訝地睜大了眼,他聽起來恨不得要殺人,而他受到傷害只是因為她以為他要打她。

「你無話可說嗎?老婆。」

「我打斷了你們的訓練課。」

「對。」

「我差點讓一名戰士傷到我。」

「對。」

「而且你看起來很生氣。」

「我是很生氣!」

「嘉柏,你為什麼要大喊大叫?」

他嘆了口氣,「我喜歡大喊大叫。」

「明白了。」

「我以為那個時候起你就學會信任我。我改變主意了,你將會信任我。」他命令,「從這一刻開始。」

他說起來如此簡單。「我不知道這個是否可能,閣下。別人的信任需要自己去爭取。」

「那麼現在我已經爭取到了。」他下令,「告訴我你信任我,而且實際上也是,該死的。」

他知道他的要求是不可能的,又嘆了口氣,「這裏男人不能打老婆。只有懦夫會虐待一個女人,喬安,我的手下沒有懦夫,你根本沒有必要害怕我和這裏的其他人。我會原諒你的侮辱,因為你不明白這點。以後我可不會那麼寬宏大量,你最好記住。」

她深深望着他,「但如果以後我再次侮辱你呢,你會怎麼辦?」

這真是令人暈倒的想法,但他不打算承認,「這再也不會發生了。」

喬安頷首,她打算轉身走回庭院,又改變了主意。她的丈夫應該得到一個道歉。

「有時候,我沒來得及想清楚就作出了反應,你明白嗎,閣下?這似乎是本能。我會努力去信任你,而我很感激你的耐心。」

他看着她絞著自己的雙手,知道她要承認這點非常困難。

她低着頭,而且慌張地補充道,「我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是擔心最壞的結果,如果我認為你會虐待我我絕不會嫁給你。然而似乎我內心深處還有一點微弱的想法,難以相信這點。」

「你讓我高興,喬安。」

「我嗎?」

他因她口氣中的驚訝而微笑,「你是的。」他重複,「我知道你很難於承認這些事情。當你在長矛前跑過時你想去哪裏?」他用這個問題改變話題。他的妻子看起來隨時都會哭泣,他希望幫助她平緩情緒。

「找亞歷。我想我們可以散散步,看看這個地方。」

「我曾命令你休息。」

「我想要一個放鬆地散步。嘉柏,有一個男人在你背後的四周慢慢匍匐前進。」

她低聲說着這個消息並靠近她的丈夫,他沒有轉身看也知道,「是奧吉。」他解釋。

喬安站到她丈夫身邊,以看得更清楚,「他在幹嗎?」

「挖洞。」

「為什麼?」

「他用他的棍子把石塊打進洞裏,這是他喜歡的一個遊戲。」

「他是笨蛋嗎?」她低語,唯恐那個老人聽到。

「他不會傷害你,別管他。他正自得其樂。」

他的丈夫拉着她的手,走回山上。喬安不斷回頭看,看着那個老人在草場上干自己的事。

「他是個麥家人,」她脫口而出,「他穿着你的披肩。」

「我們的披肩,」她的丈夫糾正,「奧吉是我們中的一員。」他又說,「喬安,亞歷不在這兒。清晨時分,他被帶到他舅舅家了。」

「他要去多久?」

「直到城牆建好。當城堡安全的時候,亞歷就會回家。」

「那還要多久呢?」她問,「兒子需要父親,嘉柏。」

「我很清楚自己的責任,老婆。你不用教訓我。」

「但我要給出我的想法。」她反駁道。

他聳聳肩。

「城牆的工作已經開始了嗎?」她問。

「已經做好一半了。」

「那還有多久才...」

「幾個月。」他回答。他又皺着眉補充,「我不希望你一個人,沒有護衛地走到山裏,這太危險了。」

「危險是對所有女人而言還是只是我?」

他沉默。喬安得到了答案,她控制着自己的惱怒,「告訴我有哪些危險。」

「不。」

「為什麼不?」

「我沒有時間。簡單地執行我的命令,我們會生活得很融洽。」

「如果執行你每一個命令,我們當然會生活融洽。」她咕噥,「老實說,嘉柏,我不相信...」

「馬匹都很健康。」

他的插嘴轉移了她的注意力,「你說什麼?」

「你給我的六匹馬都非常健康。」

她嘆氣,「關於服從的討論結束了,是嗎?」

「是的,結束了。」

她大笑。

他咧嘴而笑,「你應該多這樣。」

「怎樣?」

「笑。」

他們已經到達庭院邊,嘉柏的態度來了個180度轉變。

他的表情變得堅毅,她想他的嚴肅表情是因為那些觀眾,所有的戰士都看着他們。

「嘉柏?」

「什麼?」他聽起來很不耐煩。

「現在我可以提出一個意見嗎?」

「是什麼?」

「使用庭院來上訓練課是件蠢事,這很危險。」

他對她搖頭,「今天早上之前一直都不危險。我需要你承諾我一點事情。」

「什麼?」

「不要再威脅著離開我。」

他的強烈要求使她驚訝,「我發誓。」

嘉柏頷首,打算走開,「我絕不會讓你走,你明白了嗎?」

他不期待回答。

喬安站在那裏片刻,看着她的丈夫重新參與到訓練課里。嘉柏真是個心思複雜的男人。尼克說,麥領主為了保證領地而娶她,然而嘉柏的舉止好像說明,她對他而言也很重要。

她發現自己期望這個猜想成真。如果他喜歡她,他們生活得會更融洽。

她注意到嘉柏跟可倫說了幾句話。

可倫看了她一眼,點點頭,然後走向她。

她不想等著發現嘉柏給了他的副手什麼命令,轉回頭跑下山坡。

奧吉使她很感興趣,她想要發現什麼遊戲需要在地上挖洞。

老人有一頭白髮,當喬安喊他時他站了起來。

因為他的嘴和眼睛四周的深深皺紋,她猜他至少有50歲,可能還要更老。他有一口漂亮的白牙,英俊的灰色眼睛,並朝她溫暖動人地微笑。

在喬安開口前,她先行了一個屈膝禮,並用蓋爾語介紹自己。

他擠着眼睛,彷彿很痛苦地扮著鬼臉,「你正在屠殺我們美麗的語言,姑娘。」他宣佈。

他說得很快,詞語連貫,而且他的土音厚重得就象她媽媽的燉肉。喬安一個字也聽不懂。

奧吉不得不侮辱地重複了三次,以便她明白。

「先生,請告訴我,哪個單詞我發錯音了?」

「你正在把它們全都毀了。」

「我想學會這門語言。」她堅持,不管他聽到她的口音時的故作害怕的滑稽表情。

「想要一個英格蘭女人流利說出來,需要非常多的訓練。」他說,「你需要全神貫注,我不相信你們英格蘭人有這種能耐。」

喬安對他的話大部分都沒聽懂,奧吉誇張地拍拍自己的額頭,「上帝啊,你正在以我的屈辱為樂,姑娘。我說的你一個字也沒聽明白。」

他清清嗓子又說了一遍,然而這次用的是法語。他的語言能力讓人佩服,而且口音純正。

喬安認為,奧吉是個有教養的男人。

「我可以看出來你很驚訝,你曾認為我頭腦簡單,是嗎?」

她本想搖搖頭,但沒有,「你雙膝跪在地上挖洞,我貿然得到結論你有一點...」

「瘋狂?」

她點頭,「我道歉,先生。你什麼時候學會說...」

他打斷她,「很久很久以前了,」他解釋。「你半當中打斷我的遊戲,是需要什麼嗎?」

「我很疑惑你的遊戲是什麼,」她說,「為什麼你要挖洞?」

「因為沒有人替我挖洞。」

開了這個玩笑之後,他笑着噴氣。

「但你的理由?」她堅持。

「我玩的遊戲需要一些洞,並且瞄準它時石頭能打進去。我把拐杖作為遊戲棒來打小的鵝卵石。姑娘,你想要嘗試一下嗎?這個遊戲是我的至愛,也許你也會跟我一樣發燒。」

奧吉拉着喬安的手臂,走向他的棍棒之處。他向她演示了如何握住那根木頭棍子,當她如他希望的那樣綳直肩膀和分立雙腿,他退後並給她進一步指示。

「現在好好地擊打它,直直對着前面那個洞。」

她覺得很可笑。奧吉真的有一點傻,但他也是一位紳士,而且她知道他很喜歡他的遊戲,她不能傷害奧吉的感情。

喬安擊中了那塊圓石頭。它滾到洞邊,轉了幾下,並掉了進去。

她立刻決定再來一次。奧吉喜笑顏開,「你開始發燒了。」他點頭宣佈。

「這個遊戲叫什麼?」她蹲下去撿石頭時問他,並走回原來的位置,努力想起正確的姿勢,然後等着他回答。

「這個遊戲沒有名字,但它相當古老。一旦你熟悉了近的這些洞,姑娘,我會帶着你翻過山,你可以嘗試更遠的距離。可是你得做你的分內事,找到你自己的石頭,當然是越圓越好。」

喬安的第二次嘗試失敗了,奧吉說她不夠專心。當然她又嘗試了一次。

她如此決心地取悅他和專註於打進洞,她甚至沒有意識到他們在說蓋爾語。

她和奧吉在一起過了大半個下午。

可倫顯然擔負了看護她的職責,他時不時就出現在山頂上,確認她還在那裏而且安然無恙。

過了幾個小時,奧吉暫停了遊戲並示意她走到草場的另一邊,他的補給品放在那裏。

當他彎腰時他抓着她的手臂而且低聲咕噥,然後示意她坐在他身邊並遞給她一個皮囊。

「你將得到一次款待,」他聲稱,「這是uisgebreatha。」

「生命之氣。」她翻譯說。

「不,姑娘,是生命之水。我帶着自己的釀酒壺,從我在麥肯要塞學會後自己改良了。我們的領主讓我們帶着它來到麥克倫領地。你知道,我們的每一個都是被驅逐的。在我宣誓稱為麥家人前是麥理人。」

喬安對此很感興趣,「驅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先生。」

「我們的所有人,在我們的領地之外流離失所,因為這個或那個理由。你的丈夫作為私生子出生時,命運就被決定了。當他長大成人,他把我們集合起來,並將年輕人訓練成優秀的戰士。當然,我們中的每個人都各有才華。你將嘗到我的才華,如果你不再猶豫。我需要人品嘗一下。」

拒絕這個邀請有點無禮,喬安舉起皮囊,拔掉軟木塞,吸了一口。

她想自己被這個液體燒起來了,她喘了一口氣,開始咳嗽。

奧吉欣喜地看着她的反應,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膝蓋,然後重重地拍她的肩膀,使她恢復正常呼吸。

「被美美地刺了一口,不是嗎?」

她只能點頭贊同。

「現在回家吧,姑娘。」他下令,「麥領主會很疑惑你在哪裏。」

喬安站起來,並垂手拉奧吉,「很可愛的一個下午,謝謝你,奧吉。」

老人微笑,「你已經學會了喉音,姑娘。真讓我高興。你是個聰明人,不是嗎?你身體里肯定流有一點高地人的血統。」

她知道他在開玩笑,鞠躬後轉身離開,「明天你打算到山脊上嗎,奧吉?」她回頭喊。

「我會。」他回喊。

「如果你去能帶我一起去嗎?」

喬安忍不住微笑,日子過得相當美。對了,她出來是因為惹到了她丈夫的脾氣,但這小事情並不可怕,剩下的下午時光真可愛。她還了解了一些她丈夫的重要事情,他可以控制他的脾氣,怒氣不能控制他。

這是個新發現,喬安沉思著走回山上。

可倫正等着她,他低頭感謝上帝,和她一起走回城堡。

「我注意到你正在玩奧吉的遊戲。」可倫談到。

「這太有趣了!」喬安回答,「你知道嗎,可倫,我相信奧吉是我遇過的人中最有趣的一位。當然,除了我父親之外。」

可倫因為她的熱情微笑,「奧吉也讓我想起了我的父親。他也說一些過去的有意思的事兒。而且他象我父親一樣給事實添油加醋。」為了讚揚她,可倫又說,「奧吉會很高興,能和你父親相提並論。」

她大笑,「他肯定覺得被侮辱了。」她猜想。「我父親是個英格蘭人,可倫。奧吉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她隨即轉變話題。

「你有比看着我更重要的職責,我確信。我丈夫會期望你整天跟着我嗎?」

「沒有比保護我的女主人更主要的職責了,夫人。」可倫回答,「但是明天,基思將承擔守護你的責任。」

「基思是麥克倫戰士的隊長,是嗎?」

「是的,他只聽命於我們的領主。」

「而你是麥家戰士的隊長?」

「是的。」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夫人?」

「為什麼不是只有一個隊長統領麥家和麥克倫戰士呢?」

「也許你應該問你丈夫這個問題。」可倫建議,「他有充分的理由讓麥克倫人有自己的領導。」

「是的,我會問他。」她說,「我很感興趣於了解這塊領地和這裏的人們所有的一切。我的丈夫在哪裏?」

「打獵。」可倫回答,「他現在隨時可能回來。你意識到了嗎,夫人,我們在說蓋爾語。你對我們的語言的熟練程度,真讓人吃驚。沒有想到你在來這裏之前只學了短短几個星期的蓋爾語就可以這樣。」

她搖頭,「不,可倫。在麥神父的監督下,我刻苦地學了近四個月。當我第一次遇見你們領主,我有點緊張。雖然我隱藏得很好,你可能沒有注意到。當他問我學了多久蓋爾語,我有點緊張而且答案不由自主。從你的鬼臉里我知道我還沒有掌握好喉音。」

偶爾,但一旦可倫提醒她在說蓋爾語,她就開始結巴而且有時發錯音。

他們一穿過庭院,可倫就發現了麥領主。

「你的丈夫在這兒,夫人。」

喬安準備問候嘉柏。她迅速整理自己的儀錶,將一縷頭髮撥到腦後,掐掐自己的臉增加血色,並調整披肩的皺褶。然後她注意到自己的手,因為下午和奧吉挖洞滿是污垢。由於現在沒有時間洗了,她把手藏到身後。

當戰士們騎着馬上最後一個斜坡時,大地也隨之顫抖。嘉柏領導著戰士們,他正騎着一匹她作為結婚禮物送給他的馬,他選擇了其中一匹最喜怒無常的母馬,但喬安估計也是最漂亮的。

它通身像雪一樣潔白無暇,比其他的馬要強壯高大得多,輕易地負擔着嘉柏的體重。

「他正騎着我最喜歡的馬。」喬安告訴可倫。

「真是個美人。」

「它自己也知道。」喬安說,「蕾西非常自負,它喜歡后蹄騰空,這是它炫耀的手段。」

「它炫耀是因為它自豪於載着我們尊貴的領主。」可倫宣佈。

她認為他在和自己開玩笑,她開口大笑,然後注意到可倫一點笑意都沒有,才意識到他是說真的。

可倫不知道她發現了什麼有趣的東西,他轉身問她,看到她的臉上被擦上去的污垢,微笑起來。

嘉柏的狼犬繞過城堡一角奔向它的主人,這個巨獸嚇到了那匹母馬,蕾西想要騰躍並跑開。

嘉柏強迫它聽令並下馬,一個戰士把馬牽走。

狼犬沖向前,一個跳躍,把自己的前爪搭在了嘉柏的肩膀上。現在它看起來和它的主人一般高而且非常兇惡。

喬安看着他們倆膝蓋變軟了。

狼狗對它的主人有強烈的好感,它不斷地想要舔嘉柏的臉。

在它舔上他前嘉柏扭開頭,給了它一個表揚的拍打,狼狗灰色的皮毛上灰塵飛出。

嘉柏終於推開它,走向他的妻子。

他示意喬安上前。

她思忖自己是否要把手搭上他的肩膀並感激地親吻他的臉,並覺得這想法很有趣。

她上前一步,但立刻停下來,因為那隻動物在對她咆哮。

嘉柏不得不走向她。

當他走過來時,喬安警惕地盯着那隻狼犬,她注意到,它也跟在他身邊一起走來。

嘉柏覺得她的膽怯令人發笑,那隻狗顯然在威脅她,但他不知道為什麼。

他聽到了低沉的咆哮聲,他妻子也聽到了,她突然停下來。

嘉柏命令那隻狗停止咆哮。

一些麥克倫戰士還坐在馬上,看着他們的領主和女主人。

當他們看到喬安對那隻狗的恐懼時,有幾個人露齒而笑,其他人則搖頭。

「狩獵順利嗎,閣下?」喬安問。

「是的。」

「你們帶的糧食足夠嗎?」可倫問。

「比需要的多。」嘉柏回答。

「你們為了糧食去狩獵?」喬安問,企圖弄明白。

「還有一些其他的必需品。」她的丈夫解釋,「你的臉上有一點臟,老婆,你做了什麼?」

她想要擦去那些污垢,嘉柏抓住她的雙手並盯着看。

「我幫奧吉挖洞。」

「我不希望自己的妻子弄髒雙手。」

他的口氣就象他給了她一個重要的戒律。她的丈夫的惱火看起來並不只是一點點而已。

「但我剛才已經解釋...」

「我的妻子不用做低下的事。」

她被激怒了,「你有不止一個嗎,閣下?」

「不止一個什麼?」

「妻子。」

「當然不。」

「那現在看,你的妻子的確弄髒了自己的手。」她說,「我很遺憾這令你不快,但我難以想像這是為什麼。我可以再次告訴你,我的確弄髒了自己的手。」

她已經嘗試用講道理來平和他,但他的情緒不在合理之中。

他搖頭並對她怒目而視,「你再也不會了,」他下令,「你是這裏的女主人,喬安。你不應該放低自己的身份來做這些事。」

她不知道自己應該大笑還是皺眉,她改為嘆氣,這個男人有着奇怪的想法。

他似乎需要某種答覆,她決定嘗試安撫他,「如你所願,閣下。」她低語,決定不要表現出自己突如其來的憤怒。

她正努力順從,嘉柏認定,而且認為這正在殺死她,她眼裏有一種死去的神色,但她保持着平靜的笑容,而且語氣謙遜。

喬安轉向可倫,不看他臉上的笑容,「女人們在哪裏洗漱?」

「城堡後有一口井,夫人。但大部分人在羅須河洗澡。」

可倫想要護送她,嘉柏取代了。他抓着她的手並拉着她走。

「以後,會為你運水過來。」他說。

「以後,我會感激你如果你不把我當成一個小孩。」

他無法相信從她口氣里表達出來的憤怒,喬安畢竟不是那麼膽小的。

「我還會感激你,如果你不在你的士兵面前訓斥我。」

他頷首,他迅速的贊同舒緩了一些她的憤怒。

她的丈夫大步走着,他們繞過拐角並走下斜坡。

山上蓋有很多小屋,大部分聚集在山腳圍成一圈,井就在中間。

幾個麥克倫婦女正拿着桶排成隊,等著打新鮮水。一些人大聲喊著對他們領主的祝福,他點頭並繼續走。

城牆就在屋子上方一點,喬安想停下來仔細看看,但嘉柏不讓。他們穿過這個巨大建築的開口並繼續走。

喬安不得不跑着跟上她的丈夫。當他們走到第二個斜坡,她已經氣喘吁吁。「慢點,嘉柏,我的腿可沒有你的那麼長。」

他立即放慢了腳步,然而沒有放開她的手。

她也不打算拿開手。她聽到背後的女人們傳出大笑聲,並疑惑他們發現了什麼可笑的東西。

羅須河是一條又寬又深的山溪,從上面流下來后形成了一個池塘,在他們的領地和吉列領地交界處。

水流兩邊種滿了高大的樹,岸上盛開着五顏六色的野花。這個地方真是讓人窒息地美麗。

喬安跪在河岸上,探身出去,清洗自己的手。河水清澈見底。

嘉柏跪在她旁邊,用雙手捧起一把寒冷的河水,從自己頸后倒下去。

他的寵物在森林外出現了,跑到她的身邊,咆哮一聲,開始飲用河水。

喬安弄濕亞麻手帕並清洗自己的臉,嘉柏躺向後看着她。

她的每個舉動都優雅無比,她對他而言有點神秘,嘉柏猜想自己的好奇和著魔,都是因為他從來沒有花過很多時間在任何女人身上。

喬安沒有注意她的丈夫,她發現河底有一塊漂亮的圓石頭,這肯定可以用於奧吉的遊戲,她伸手想撿起來。

河水比她想像的要深得多,如果她丈夫沒有抓住她,也許她已經一頭掉進河裏了。

「通常在你洗澡前應該先脫掉衣服。」嘉柏冷冷地說。

她大笑,「我失去了平衡,我想去撿一塊石頭,你可以幫我撿起來嗎?」

他探身去看,「這底下至少有一百塊石頭,老婆。你喜歡哪塊?」

她指著回答,「就是那塊漂亮的圓石頭。」

嘉柏探身揀起那塊石頭,並遞給她。

喬安露出感激的笑容,「奧吉會喜歡它的。」她宣佈。

喬安後退了幾步到草坡上,在披肩下盤起腿,並將石頭放入衣擺上。

一陣微風吹過樹林,空氣中充滿了松木和石南花的清香。這個地方又隱蔽又安靜。

「蘇格蘭非常美麗。」她說。

他搖頭糾正,「不是蘇格蘭,高地很美麗。」

嘉柏看起來不急於回去做事。他背靠在一棵松樹樹榦上,一隻腳斜跨另一隻,然後調整好身邊的劍以防擦到。他的狗跑到他身體另一側,並舒展身軀趴着。

喬安再次開口前凝視着她的丈夫好幾分鐘。這個男人有催眠她的能力,她想這個反應是因為他身上有太多特質。他和尼克一樣高但是強壯得多,至少她這樣認為。

「告訴我你在想什麼。」她丈夫的命令驚醒了她。

「我從沒有見過尼克不穿上衣,這就是我在想的。我相信你比我哥哥肌肉發達,但因為我沒有見過我哥哥的肌肉,所以這些是很愚蠢的想法,丈夫。」

「是的,這些是很愚蠢的想法。」

她沒有反對他的贊同,他的低笑告訴她他在開玩笑。嘉柏看起來很滿足,因為他閉着眼而且臉上有柔和的笑容,他真是一個英勇的男人。

喬安注意到他的寵物輕推嘉柏的手,並很快得到了一下輕拍。

她對她的丈夫不再擔憂了。他不僅能控制自己的脾氣,而且在他的性格里有一點溫柔的成分。他回報他寵物的方式讓她了解了他的性格。

嘉柏捕獲了她的凝視。

她因為困窘而臉紅,並轉眼看自己的衣擺。然而她還不想走,她正享受着與她丈夫的安祥共處時光。她決定在他建議他們回去之前,讓他陷入更深的談話之中。

「蘇格蘭和高地不是一樣的嗎,閣下?」

「他們是,也不是。」他回答,「當你們英格蘭人傾向於叫我們蘇格蘭人,我們並不認為自己是。我們是蘇格蘭高地人或蘇格蘭低地人。」

「從你說到蘇格蘭低地人的語氣來看,我猜想你不特別喜歡他們。」

「不,我不喜歡他們。」

「為什麼?」

「他們已經忘了自己是誰。」他解釋,「他們已經成為英格蘭人。」

「我是英格蘭人。」喬安無法阻止自己脫口而出。

她看起來悶悶不樂,他微笑,「我很清楚這個事實。」

「是的,你當然是。」她贊同,「也許,有時候,你會忘記。」

「那可不一定。」

她不知道他是否在和她開玩笑,她決定改變一個不那麼敏感的話題。

「奧吉不是傻子。」

「不,他不是。麥克倫人,而不是麥家人,相信這個胡說。」

「他實際上非常聰明,丈夫。他創造的遊戲非常有趣。什麼時候你一定要試試,這需要技巧。」

他的點頭贊同只是為了安撫她,他發現她對那個老人的保護值得讚賞,「奧吉沒有發明這個遊戲,它存在很多年了,在古老的時候,會使用石頭,但人們也會用木塊雕成圓球來使用。一些人甚至設計了皮球,在中間塞滿濕皮。」

喬安把這個信息記下以備後用,也許她可以為奧吉做一些皮球。

「他說我發燒於此。」

「上帝助我,」他懶洋洋地說,「奧吉一天到晚玩這個遊戲,每天,下雨或天晴。」

「為什麼我的臉上和手上有點臟,你那麼生氣呢?」

「我已經解釋了我的立場。你現在是我的妻子,你必須相應地行事。麥家人和麥克倫人之間仍存在對立,在人們習慣於和平相處之前,我必須強勢,而不能示弱。」

「我使你軟弱嗎?」

「是的,你是。」

「為什麼?我想要明白。」她告訴他,「是因為這些污垢,還是因為我和奧吉過了一個下午?」

「我不要你卑尊屈膝,喬安。你必須一直保持合適端莊的舉止,我的妻子不會做低下的工作。」

「你已經說過這個意見了。」

「這不是一個意見。」他反對,「這是一個命令。」

她不想讓他看出自己有多不滿,「事實上我很驚訝於你注重自己的外表,你不像那種在意別人怎麼看的人。」

「我沒有譴責別人的看法。」他反駁,很惱火於她的結論。「我是關心你的安全。」

「我的安全和我的舉止有什麼關係?」

嘉柏沒有回答她。

「你應該娶一個麥克倫人。這會解決你們氏族之間的矛盾,不是嗎?」

「我應該。」他同意。「但我沒有,我娶了你。我們倆最好都儘力而為,喬安。」

他聽起來很聽天由命而且他的情緒仍然不錯,喬安決定換一個話題這樣就不會刺激他的脾氣。

「為什麼你的狼犬不喜歡我?」

「它知道你害怕它。」

她沒有爭論這個事實,「它叫什麼?」

「達菲。」

那隻狗一聽到它的主人說到它的名字,耳朵就豎了起來。喬安微笑,「這名字很特別。」她評論,「你怎麼得到它的?」

「我在達菲的要塞旁發現了它,它陷入了泥潭裏。我把它拖出來。」他又說,「從那開始它就跟着我。」

喬安走近嘉柏的身邊,她緩慢地伸手想拍那個動物,那隻狗用眼角看着她,當她將要碰到它,它發出一陣威脅的叫聲,她立刻把手收了回來。

嘉柏抓住她的手臂並迫使她觸摸那隻狼犬,它仍然發出駭人的聲音但沒有咬她的手。

「我昨晚弄疼你了嗎?」

話題的轉換使她眨眨眼,她低下頭這樣他就看不到她的臉紅了,然後低語,「你沒有弄疼我。你已經問過我在...」

嘉柏用手抬起她的下巴,她的眼神使他微笑,他有趣地發現她的困窘。

「你想再次和我做愛嗎,閣下?」

「你想嗎?」他問。

在她回答之前,她深深地看着他好久,她不想設法賣弄風情或巧妙回答。她認定自己會弄得一團糟,因為她不象其他年輕小姐一樣,在倫敦過着高雅尊貴的生活,所以她從來沒有學過很好的賣弄風情的技巧。

「是的。」她低語,她的聲音痛苦地顫抖,「我想要你再次和我做愛。感覺並不很壞,閣下。」

嘉柏因為她的玩笑大笑,他注意到她的臉紅得就象要燒起來了,然而困窘並沒有妨礙她說出實話。

他從樹榦上起身並傾身吻她,他的嘴溫柔地愛撫著刷過她的,她輕嘆並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這就是他所需要的獎勵。在他意識到自己的目的之前,他把她放到自己的大腿上,雙手摟着她的腰部,再次吻她。

他的嘴覆上她的,舌頭伸進去品嘗、糾纏,使她變得狂野。

她在他的懷中軟化,攀着他並徹底地回吻他。

喬安有一點驚訝,她的全身居然能如此迅速地回應她的丈夫。

她的心跳變得狂亂,手臂和腿因為興奮而刺痛,甚至忘記了呼吸。

嘉柏因為自己對喬安的反應而震撼,她對他毫無保留,他想,她信任他能保護她的安全,否則她不會允許自己如此不受控制。

她的熱情回應也點燃了他,上帝助他,他似乎無法控制自己後退。

上帝,如果他不停止這甜蜜的折磨他會在這裏要了她。

他突然抽身,但真不應該看她的眼,他們被激情環繞,該死,他不得不再次吻她。

當他終於喊停了這次愛的遊戲,他們都很震撼。他氣喘吁吁,她也是。

「你使我忘了自己,閣下。」

他認為這是個讚美。他把她抱離自己的腿,並站了起來。喬安還有一點慌亂,她的臉頰通紅,而當她用手把頭髮整理好時雙手顫抖。他看着她設法整理自己的儀錶,覺得非常有趣。

女人很容易慌亂,他認定,眼前這個比大部分女人更容易。

「我的頭髮很可笑。」她看到他的笑容時結結巴巴地說,「我有個念頭想剪掉它...當然在你的允許之下。」

「你怎麼處理你的頭髮我並不關注,你不需要我的允許,我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考慮。」

他用一個淺吻軟化了這個指責。然後彎下腰,撿起她想要給奧吉的石頭並遞給她。

他不得不把石頭放到她的手裏,是的,她確實很慌亂,這個事實使他高興。

他對自己的妻子眨眨眼,並開始走回山上。

喬安弄平披肩上的皺褶,快步趕上他。

她無法停止微笑,他知道他的吻讓她神魂顛倒,她認定,因為他臉上滿是一種純雄性的滿足。然而她不介意他的傲慢。

所有的事情都在好轉,喬安在回山上的路上不斷嘆氣。

是的,她告訴自己,她嫁給嘉柏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喬安的興緻如此高亢,甚至不在意每回她靠近嘉柏身邊,達菲發出來的威脅的咆哮。甚至這隻巨獸也毀不掉她的好心情。

她的手輕輕刷過嘉柏的,但他沒有注意這個暗示。她又輕推他,他還是沒有領會。她只好放棄矜持抓住他的手。

他的行為就象她不在旁邊一樣,他直直看着山頂,而喬安猜想,他的腦子已經在想等着他的事務。

她不在意嘉柏的疏忽,當他們到達工人們的屋子時,她拿開自己的手,她想他不會希望在氏族成員面前顯示他們的親昵。

但嘉柏令她驚訝,他再次抓住她的手,而且溫柔地握了一下她的手指。隨即加快步伐,喬安再次跑着跟上他。

上帝,她很快樂。

是的,她做了正確的事,她嫁了一個好心腸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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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護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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