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謝謝你們的晚餐,非常好吃。」若蘭在范家的陽台上說。

尼克跟着道謝,然後伸手摟住若蘭的肩膀。佩珍送他們到前院門口,薇樂回到屋內。

「你的目光老是飄來飄去,對不對,尼克?」佩珍問。「我不是在批評你,我只是注意到你一出紗門就在掃視鄰近周遭。我猜是聯邦調查局的訓練使你隨時保持警戒,對不對?」

尼克搖搖頭。「其實我只是愛管閑事。」

佩珍朝他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尼克猜她年輕時一定使聖像鎮的許多男人苦苦追求。

「看,雷思廷和胡威利。」佩珍說。

對街的鄰居江著長長的梯子從後院繞出來。其中一人把梯子靠在屋子側面后開始往上攀爬,另一人則在下面扶著梯子。

佩珍大聲跟他們打招呼,在他們揮手時露出微笑。

[這麼晚了才要粉刷。]尼克剛說完,就有人從屋裏打開屋外的燈光照明。

薇樂加入他們。[梯子上的那個年經人就是幫忙我種花的思廷。剛開始他們三個我都不喜歡,在那件事之後我才改變了看法。]

「為什麼剛開始時不喜歡他們?」尼克問,注視着梯子上那個高人結實的男人。

「我以為他們一無是處,但他們只是性子拗,不是沒志氣。他們正在實踐諾言。」她點頭指向對面的屋子。「屋主牟先生跟他們說好以粉刷屋子來代替房租。他去佛州度假,要到國慶后才會回來。」

[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們動手粉刷屋子。」佩珍說。「前幾個星期他們幾乎是每天晚上都去酒吧混到打烊才回來,一路上又唱又笑、大吵大鬧,根本不管鄰居是不是要睡覺。兩個星期前他們其中一人醉倒在前院,在那裏睡到天亮。我認為是韓馬克。他們那樣醉酒胡鬧真是不象樣。」

姊妹倆對那三個房客顯然有不同的看法。

「但他們這會兒不是信守諾言在粉刷屋子了嗎?」薇樂提醒姊姊。「思廷告訴我,等修院的工作一做完,他們就會加緊趕工把屋子整修好。我相信他們會做到。」

尼克一直想看清楚胡威利,但他背對着街道又戴着棒球帽,即使他轉過身來,尼克可能也看不清他的長相。威利的身高和體重看來跟思廷差不多。他決定過去打招呼,也許他還可以把第三個房客引到屋外來。若蘭的呵欠聲使他改變計劃,她累到快在原地睡著了。

「來吧,甜心。你需要趕快上床睡覺了。」

她跟着地到車邊幫忙拿旅行袋。窗帘緊閉的屋裏一片幽暗,只有電話旁亮着一盞桌燈。她提着旅行袋正要上樓時電話鈴響。她放下袋子,打開走廊燈,快步走進客廳。尼克警告過她,她家隨時都至少會有一個聯邦調查局探員在,所以當廚房門打開,一個白衣黑褲的男子匆匆走向她時,她並沒有嚇一跳。他的腰帶上掛着槍,手裏拿着一份三明治。

他先她一步趕到電話邊,電話擺在客廳和餐廳之間的一張桌子上。他察看來電顯示,拿起連在電話機座上的耳機,然後示意她接電話。

她從顯示的號碼中得知來電者是柏米雪。她是若蘭的死黨,馬上就要當新娘了。

「嗨,你怎麼知道我回來了?」

[

這裏是聖橡鎮,記得嗎?」米雪說。「告訴我,真的有人在堪薩斯市威脅你嗎?如果是真的,我再也不讓你離開聖橡鎮了。」

「別擔心,」若蘭告訴她的朋友。「只不過是惡作劇。警方說不用當真。」

「那就好。」米雪如釋重負地說。「告訴我,那個猛男是誰?」

「對不起,你說什麼?」

米雪在電話另一頭大笑。她那充滿喜悅和淘氣的笑聲總是令若蘭情不自禁地微笑。她們相識於募捐活動的炸魚野餐月會上。那時她剛搬來聖橡鎮不到一星期,連東西都還沒有從紙箱裏拿出來,達明就替她報名在野餐會的廚房幫忙。米雪也被抓去出公差。

雖然個性南轅北轍,但她們一見如故。若蘭拘謹內向,米雪活潑外向又善解人意。韓洛娜堵住若蘭,逼問她的個人資料,以便寫一篇關於新鎮民的報導。米雪把若蘭從那個長舌婦身邊拖走,不讓洛娜再騷擾她。從那時起,她們就結為至交密友。

「我剛才問你,他是誰?」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若蘭回答,故意吊米雪的胃口。

「別裝蒜,我快好奇死了。我想要知道,你帶回家的那個猛男是誰?」

「他叫布尼克。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我哥哥在布家長大?」

「記得。」

「尼克是達明的至交,」她解釋。「我直到上星期才第一次跟他見面。]

「然後呢?」

「然後什麼?」

「你跟他上床了沒有?」

若蘭感到臉頰發燙。「等一下,別掛斷。」

她用手遮住話筒,對探員低聲說:「你非監聽這段私人談話不可嗎?」

探員忍住笑容,放下耳機走開。她拉出椅子,面對牆壁坐下。

「好了,我們繼續。」她說,拿起原子筆,開開關關地玩着筆套。

「有沒有?」

「什麼有沒有?」

「別逃避了。你有沒有跟他上床?聽說他很棒。」

若蘭笑了出來。「米雪,你不該問那種問題。」

「我是你的死黨,我擔心你。你需要性生活,若蘭。對你的氣色有好處。」

若蘭開始在便條紙上塗鴉。「我的氣色怎麼了?」

「反正性生活一定有幫助,可以使你的臉頰紅潤。」

「我用腮紅就行了。」

米雪誇張地長嘆一聲。「你不打算告訴我,對不對?」

「對。」

「他真的只是你哥哥的朋友嗎?」

若蘭低下頭。對好友說謊令她過意不去,但她知道等事情結束,終於可以告訴米雪實情時,她會諒解的。

「不,他不只是朋友而已。」她在椅子裏轉頭望向尼克。他站在玄關聽那個探員說話。他的神情嚴肅,但發現她在盯着他看時,他露出笑容。

她轉頭回來面對牆壁。「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了,米雪。我戀愛了。」

米雪立刻滿腹狐疑。[你才沒有。你真的戀愛了?我不信。]

[真的。]

「沒騙我?發生得真快,是不是?」

「我知道。」她回答,再度拿起筆,心不在焉地塗着鴉。

「能夠突破你的心防,他一定很不簡單。我等不及要見見他。」

「你們會見面的,我知道你一定會喜歡他。」

「我真不敢相信。他一定是把你打倒才引起你的注意。你這一跤跌得不輕,對不對?」

「大概吧!」

「這真令人有如五雷轟頂。」米雪叫道。

「沒有那麼令人震驚啦!」她辯道。

「拜……托。」

若蘭笑了起來。米雪總是使她心情愉快。她總是那麼戲劇化,那麼坦白直接,不像若蘭把什麼事都放在心裏。米雪是她高中后唯一傾吐過心事的朋友。

「我知道你是怎麼回事。你總是在找對方的毛病!總是小心翼翼。只因為你曾被燒傷過一次——]

「兩次。」她糾正。

「那個大學男生不算。」米雪說。「每個人在大學時代都至少失戀過一次。只有芝加哥那個混蛋才算數。只因為你看錯了他,你就斷定天下的男人都是人渣。除了我的克禮以外,你從不當他是人渣。」

「那當然,我喜歡克禮。」

米雪嘆了口氣。「我愛他,他是那麼體貼入微。」

「尼克也是。」

「別再搞砸了,若蘭。這次你要跟着感覺走。」

「你說別再搞砸了是什麼意思?」

「根據你的記錄——」

「什麼記錄?」

「別發火,我只不過是在陳述事實。你跟這一帶男人的互動記錄並不好。要我逐一列舉遭你拒絕的那些男人嗎?」

「我不愛他們任何一個。」

「你從不讓自己真正了解他們任何一個,又怎麼會知道彼此有沒有未來?」

「我沒有興趣。」

「顯而易見。鎮上每個人都以為班世偉能穿透你的厚殼,聽說他跟人講他想要娶你。」

[我也聽說了。我根本不喜歡他,也絕對沒有鼓勵他。他使我渾身起雞皮疙瘩。]

[我喜歡他,克禮也是。他談吐鳳趣,風度迷人。全鎮只有你不喜歡他。]

「范佩珍和她妹妹也不喜歡他。」

「拜託,她們誰也不喜歡。」

若蘭笑了起來。「對了,你怎麼會這麼快就知道尼克的事?」

「熱線電話。佩珍在院子裏跟你們說話時,薇樂溜回屋裏打電話給我媽媽,媽媽又告訴了我。我們都知道薇樂有多麼喜歡加油添醋。她說你要訂婚了,但媽媽和我都不信。你真的會嫁給尼克嗎?還是這問題言之過早?」

「事實上,薇樂沒有加油添醋。我是打算嫁給他。」

米雪尖叫起來:「你為什麼不立刻告訴我?你是認真的?你真的……我簡直無法相信。事情發生得太快,我的小腦袋還轉不過來。日子訂好了嗎?」

[還沒有,」她承認。「但尼克希望越快越好。」

「天啊!真是浪漫。我等不及要告訴克禮了。你是我的首席伴娘。所以說?」

那不能算是暗示,幾乎等於明講了。「你願意當我的首席伴娘嗎?」若蘭問。

米雪叫嚷着把消息告訴她的父母。他們輪流在電話上向若蘭道喜,十分鐘后電話才重回米雪手中。「願意,我很榮幸當你的首席伴娘。對了,我打電話給你是要告訴你你的禮服明天可以拿了。再試穿一次,好嗎?我不希望婚禮當天出任何差錯。」

「好的。還有別的事嗎?」

「野餐會。」米雪說。「希望到時能見到尼克。」

「什麼野餐會?」

「喔,對了,你到堪薩斯市去了,所以不知道修院後天下午要在湖邊舉行盛大的野餐會感謝所有幫忙整修的人。天啊!我忘了問,你的哥哥還好嗎?」

「很好,檢驗結果一切正常。」

「謝天謝地。」米雪如釋重負地說。「他回來了嗎?」

「還沒,等我的變速器一修好,他和一個朋友就會開我的車回來。」

「你需要買輛新車了。」

「再過一陣子吧!]

「等你買得起的時候,對嗎?」

「對。」發現自己在便條紙上畫滿破碎的心時.若蘭突然扔下筆,把紙撕成碎片。

「達明神父還是不知道所有的錢都沒有了,對不對?」

她回頭瞥向玄關。尼克和那名探員已經不在那裏了。雖然房間里只有她一個人,但她還是壓低聲音說:「對,他不知道。我只告訴了你和克禮。」

[達明發現時你就慘了。他進神學院時把名下的信託基金簽字讓給了你,以為你爺爺的產業會安全無虞,你可以豐家足食地地過一輩子。等他發現那些卑鄙的律師以超高的收費把基金全部榨光了時,他合作何感想?」米雪越說越氣憤。「幾百萬的律師費哪!他們應該坐一輩子的牢。他們對你做的事是犯法的。」

「不是對我,是對我爺爺。」若蘭糾正。「他們失信於他,所以我才告他們。」

她花了一年才找到願意跟巴黎最有權勢的律師事務所對抗的律師,雖然他剛開始時也不願意接,但在看過她的資料,知道他們的所做所為之後,他的立場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第二天一早就提起訴訟。他要使他們歇業倒閉。

「不要絕望,你必須繼續為你的權益奮鬥。」米雪說。「律師是人渣中的人渣。」

[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別忘了,你要嫁的是律師。」

「我認識他時他不是律師。」

「希望這件事早日了結。法律費用和整修店面幾乎花光了我所有的錢,我不得不向銀行貸款。天知道我要怎麼償還。]

「那幾個無恥的律師正希望你會撐不下去而放棄。記得克禮怎麼說的嗎?那就是為什麼他們提出種種申請,千方百計拖延最後一次開庭審理的日期。如果這次你又贏了,他們就必須還清欠你的錢。」

「而且是在十天之內。」若蘭說。

「撐下去,終點線就快到了。」

「我知道。」

「媽媽在叫我,我得掛電話了。野餐會五點開始,別遲到了。」

「好。我明天再打電話給你。」

「我不會在鎮上,記得嗎?我要去狄摩市拿我的新護具,所以我們野餐會上見。」

「誰要開車載你去?」

「爸爸。」她回答。「如果這次還是不合,他一定會大吵大鬧。他們的錯誤害我必須在不到一星期之內學會如何走路才不會一跛一跛。」

「如果有人做得到,那個人一定是你。你不在鎮上時,有沒有什麼事要我替你做?」

「有。」米雪笑道。「替你的臉頰添點血色。」

若蘭聽到尼克下樓,等她跟米雪通完電話時!她看到他靠在門框上看她。他前額的頭髮有點亂,她忍不住再度為他的性感悄聲嘆息。也許米雪說的對,也許她應該考慮為自己的臉頰添點血色。

他在床上會是什麼樣子?天啊!她不敢相信她竟然讓自己產生這種想法。她連忙拋開那些剛萌芽的幻想。她不是處於荷爾表作怪高峰期的青少女。她是成年人,守身如玉到真希天子出現並沒有什麼不對。尼克不合她的條件。不,他不是她的真命天子。

[抱歉講了那麼久的電話。]

「沒關係。這位是費祖義,他要跟我們住在一起。]

身材壯碩,滿頭紅髮的圓臉探員上前跟她握手。「很高興認識你,梅小姐。」

「請叫我若蘭。]

「好的。」他說。「你可以叫我祖義。希望你不介意邁德和我把你的保全系統做了一些改變。」

她瞥向尼克。「我沒有保全系統。」

「現在有了。」

「我們把所有的門窗都裝了警報器。」祖義說明。「一有人進入屋內,紅燈就會閃爍,但不會發出任何聲響。我們不想使不明對象受驚,我們想把他引進來制伏他。希望他不會知道他觸動了警報器。當然啦,任何接近這棟屋子的陌生人都會被外面的探員注意到。」

[這棟屋子在監視之中?」

「是的。」

「你要在這裏住多久?」她問。

「住到七月一日……如果在那之前不明對象還沒有被抓到。你們離開時我就會離開。」

疲憊和壓力開始使她感到頭昏腦脹。她轉身走向廚房,兩個男生尾隨在後。「我需要喝杯茶。」她說。

「若蘭,你不是在對離開的事含糊其辭吧?我們討論過的。」尼克提醒她。

「好,我知道。」她有氣無力地回答。

「我是說真的,若蘭。你一定得——」

她打斷他的話。「我說了好。」她的惱怒十分明顯。「可不可以告訴我我要去哪裏?」

「跟我一起。」

「你別再那樣了好不好?]她大聲問。

她的勃然大怒令尼克意外。他聳起一道眉,往後靠在桌上,交抱起雙臂。[別再怎樣?」

「給我愚蠢的回答。」她嘟囔,抓起流理始上的水壺走向水槽。

即使不是訓練有素的眼睛也看得出壓力正對地產生影響,但雪上加霜的是,尼克自己也覺得有如籠中困獸。回到聖橡鎮后,等待的遊戲開始,天知道他有多麼痛恨這部分的工作。他寧願接受根管治療,也不願枯坐乾等事情發生。

事實證明魏立儒根本不願與他合作。尼克在流動電話上花了十分鐘仍然無法使立儒回答他任何問題。他知道立儒在故意排擠他。

祖義拉出椅子坐下,但尼克跟着若蘭來到水槽邊。[你說愚蠢的回答是什麼意思?]

她轉身時撞上他的胸腔,水從過壺嘴裏潑出來濺到他的襯衫上。

[你從不直截了當回答我。]她告訴他。

[是嗎?什麼時候?]

「剛才就是最好的例子。我問你我要去哪裏,你回答說——」

他打斷她的話。「跟我一起。」

「那不是直截了當的回答,尼克。」

她不假思索地抓起毛巾開始吸干他襯衫上的水。他抽走她手中的毛巾扔到流理台上。

「我無法確定我們要去哪裏,」他說。「當我知道時我就會告訴你。可以嗎?」他傾身直到兩人面對面。「對了,我只有這一次沒有直截了當回答你。」

「才不是。]

她反駁。「我問你聖橡鎮有多少探員時,你記得你是怎麼回答我的嗎?夠多了。那又算是哪門子直截了當的回答?」

緊繃的下顎肌肉顯示他在努力壓抑脾氣。「就算知道確切的數字,我也不會告訴你。我不要你看到或尋找他們。」

「為什麼?」她推開他,把水壺放到爐子上。

「因為那樣我們每次出門,你都會盯着他們看或找尋他們。如果不明對象在監視你,我們認為他一定會那樣做,那麼他就會注意到你在看的那些探員。」

「你們兩個吵起架來像老夫老妻。」

若蘭和尼克同時轉頭對祖義皺眉。

「我們不是在吵架。」尼克告訴他。

「我們只是意見不同而已。」她堅持進。

祖義咧嘴而笑。「嘿,我不是你們的孩子,你們不必說服我。我才不在乎你們是不是在吵架。其實你們兩個可能都需要發泄一下情緒,不如就趁現在把話講清楚。」

若蘭注意到水槽里堆了一些臟盤子。祖義顯然把這裏當成自己家卻懶得清理。她皺眉瞪他一眼,然後拿出洗潔精開始洗盤子。

祖義注意到她在做什麼。「那些盤子我等一下會洗。我本來要把它們放進洗碗機里的,但你沒有洗碗機。」

[這是棟老房子。」她把盤子遞給尼克擦乾。

祖義往後靠在椅背上。「你們有人餓了嗎?」話聲剛落,他的肚子就開始咕咕叫。

「聽來你餓了。」尼克說。

「我快餓扁了。邁德本來要穿過屋后那塊空地送食物來,但隔壁那兩位老太太一直往窗外看,他沒辦法避開她們。她們應該替聯邦調查局工作的。」

[她們不知道你還在這裏,否則早就跟我或尼克說了。]

[我進來后就沒有出去過。]祖義解釋。[兩位老太太下午外出,我猜她們以為我在她們不在時離開了。入夜後我對燈光一直很小心。]

若蘭放掉水槽里的水,擦開雙手,然後打開冰箱找東西給祖義吃。

「你在裏面找到什麼了嗎?我可是找不到。我吃光了你的冷切肉,裏面只剩下早餐谷片了。」祖義說。

若蘭關上冰箱門。「我明天會去食品雜貨店。」

「我正希望你會提議。我開了張單子……如果你不介意。」

「如果你真的很餓,我們可以出去幫你買點吃的回來。」尼克提議。

若蘭搖頭。「所有的店在這個時候都打烊了。」

「現在還不到十點哪!沒有一家店是開着的?」尼克問。

「抱歉,所有的店都在六點打烊。」

「天啊!我真的不知道她怎麼有辦法住在這裏。」他告訴祖義。

水燒開了。尼克要若蘭坐下,他把沏好的茶端給她。但她只是不停地攪動着茶水,若有所思地低着頭,連一口茶都沒有喝。

雷聲在不遠處響起,雨開始落下。雷聲令祖義興奮。「老天爺今晚真幫忙,希望是場狂風暴雨。」

「你想要狂風暴雨?」

「沒錯。」他回答。「尼克想要在你們兩個表演給不明對象看完后使攝影機失效。我會使燈光一明一滅幾次,然後切斷電源總開關。等燈光恢復時,攝影機卻不會恢復運轉。]

「我想有攝影機看着你會使你睡不着。」

「謝謝。」她如釋重負地說。

「攝影機的插頭插在閣樓的插座里。」祖義告訴她。「我們希望他會進屋裏來重新啟動它,以為只是斷路器需要重新接通。」

她點頭。「到時你們會等着他。]

她把手肘靠在桌面上,用手掌托著下巴,凝視着緊閉的百葉窗。此刻他正在外面監視和等待機會嗎?他會如何暗算她?趁她睡着時?還是等她外出時再動手?

雨點開始敲打窗戶。

「兩位準備好了嗎?」祖義問。「風雨隨時可能轉小,我不想錯失良機。我去地下室動手腳。等我把燈關掉再打開后,你們就上樓演戲。五分鐘后我會切斷總電源。尼克,你去破壞攝影機,好了之後朝樓下大叫通知我,我就會把電源恢復。」

「知道了。」尼克說。

[走廊和柜子上有手電筒。]祖義站起來。[好了,你們坐在這裏等。我會使燈光每隔幾秒明滅一次,可以上去時我會大聲告訴你們。]他匆匆走向地下室。

尼克站在廚房門口等待。[你一口茶也沒喝。我想通你為什麼泡茶了。]

她抬頭望向他。「那有什麼好想的?」

燈光閃爍兩次后完全熄滅。廚房裏突然一片漆黑。一道閃電短暫地照亮室內。

「泡茶是你的因應之道,」尼克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你覺得壓力太大時就放下手邊在做的事替自己泡杯茶。你在蒙席公館也那樣做過。但你從來不喝,對不對?」

她還來不及回答,燈光就恢復了。祖義在地下室大喊:「開始吧!」

尼克握住若蘭的手,輕輕地把她從椅子裏拉起來。他牽着她的手穿過走廊步上樓梯。離卧室越近,她的心跳越快。放床單的壁櫥櫥門敞開着,但她看不到攝影機在哪裏。

尼克在卧室門前停下。[這場戲必須演得很逼真。你懂我的意思嗎?我們想要激怒他,記得嗎?你必須裝得很陶醉。」

「你也必須裝得很陶醉。」她指出。天啊!她突然緊張得連聲音都變了。

「不,我不用裝。我早就想對你上下其手了。準備好了嗎?」

「你只要設法跟上我就行了。」

他要個勾引男人的女子,好,她會讓他如願以償。她決心做生平最精彩的演出。他們心中有相同的目標,使那個瘋子嫉妒抓狂而前來對付她。他們希望他的憤怒會逼他做出粗心之舉。現在反悔已經太遲了。

「嘿!」尼克低語。「面帶笑容。」他咧嘴而笑。「也許我們應該先練習一下。你上次被人扔進乾草堆里蹂躪是什麼時候?」

「幾天前。」她撒謊道。「你呢?」

「不只幾天。裏面有什麼令人意外的東西嗎?」

「比方說?」

「哦,不知道。你們年輕女子常用的東西。鐵鏈和皮鞭。母親傳給女兒的標準設備。」

她面不改色。「你都跟哪種女孩廝混?」

「好女孩,」他向她保證。「真正的好女孩。」

她知道尼克在故意逗她笑。「抱歉,裏面沒有令人意外的東西。每個女孩的天花板上都有鏡子,不是嗎?」

她在他的笑聲中推開房門。她先進入房間,打開燈,朝床鋪走去。

其實沒有她預料中那麼困難。她只是假裝她又在當模特兒。她把床鋪想像成伸展台的盡頭,她的工作就是走到那裏展現她的身體。她的動作自然優雅,隨着心中的音樂扭腰擺臀,撅起雙唇露出等待親吻的表情。

尼克在門口觀看,若蘭的轉變令他目瞪口呆。她把長長的髻發甩到肩后,表情撩人地回頭看他一眼。抵達雙人床的床尾時,她轉身朝他勾勾手指。他必須提醒自己這只是表演。如果激情能在眼中悶燒,那麼她的眼眸可以使房間着火。

他走向她.但她還有驚人之舉。當他把手伸向她時,她搖搖頭.退後一步,緩緩地開始寬衣解帶。她始終直視着他的眼睛,等待着,挑逗著,誘惑著。

他讓她解開襯衫,但在她開始脫襯衫時,他看到她的蕾絲胸寶和圓潤酥胸,他粗魯地把她拉進懷裏,裝出迫不及待的樣子。他把一隻手伸到她的頸后,用手指纏住她的秀髮,另一隻手按住她的背脊使她貼在他身上。使她頭往後仰,他低頭給她一個長長的熱吻。

那一吻有如天雷勾動地火。她的唇柔軟順從,不待催促就微微開啟,就在這時,尼克屈服在好奇和慾望之下。他的舌尖探入她口中品嘗她的甜蜜。她先是渾身一僵,但過了兩秒后她就伸出雙臂勾住他的脖子,同樣熱切地響應他的吻。

那個吻一直持續下去。他的頭腦知道這全是在攝影機前的表演,但他的身體卻不管其中的差別。他的反應就像美女入懷的任何男人一樣。

他勉強離開她的唇,輕咬她的耳垂。「慢一點。」他喘息著低語。

「不要。」她輕聲回答,拉下他的頭再度親吻他。當她的舌尖碰到他的時,他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呻吟。

她在他唇上得意地微笑,然後熱情地親吻他,完全投入攻擊者的角色,但尼克不讓她佔上風。他解開她的牛仔褲,把手伸進去托住她的臀部,使她緊抵着他堅硬的亢奮。她吃驚地睜開眼睛

,企圖抽身退後,但他不讓她移動。他用吻將她完全征服,不到幾秒,她又閉上了眼睛,貼着他溫暖結實的胸膛。他的親吻和愛撫使她忘了她應該是在演戲。她攀附着他的肩膀,以坦誠的渴望回吻他。

在小鎮另一頭的漆黑客廳里,偷窺者觀看着。他氣得全身發抖,怒吼聲響徹整楝屋子。他抓起桌燈,把它扯離插座,狠狠扔向牆壁。

懲罰即將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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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心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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