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接了電話，賀森不由笑起來，看來果然沒有高估老爺子，也就才一個月，他就沉不住氣了，雖說這一個月來看遍了好風光，也該回去了……只是這一次回去之後將是如何的物是人非連他也沒有把握，但該來的總是要來，這一次解決了也好，一勞永逸。
賀森看着窗外的夜景，點起一枝煙，深吸一口，卻被嗆住了，真是好久沒抽煙了，這種特醇的牌子都覺得嗆，當年還抽過「孤花」呢，真不可同日而語，突然想到七炫有時候倚在窗邊抽煙的姿勢，眉頭微皺，略帶點孤寂的感覺，可在煙霧中的面孔卻是極其精緻漂亮的……這一次回去之後是不是真的該離開他了？啊，還真的難以下決定。實在有些捨不得他呢。
正想着，七炫洗完澡出來了，看着他抽煙，不由皺起眉頭：「不是說戒了嗎？怎麼又開始了。」
賀森不說話，只是看着他，半響才說：「可是你也抽呢，偏我就不能？其實也不過就是偶爾抽一枝，癮是再也沒有了的。」
七炫走過來，拿過他手裏的煙自己吸，離他很近，賀森聞到他身上沐浴后微微的香味，突然之間，一個絕妙的主意浮現，賀森展顏一笑：「少爺，我們明天回去吧。」
七炫偏過頭來：「玩夠了？我倒還捨不得呢。」
賀森說：「有什麼捨不得的？以後有時間又來也就是了，我們說什麼也不能在這裏住下來啊。」
七炫笑道：「為什麼不可以？我回去把那幾棟樓賣了，我們在這邊買個小房子，住一輩子。」
賀森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真的？可是莫非你真能和我過一輩子？」
七炫便說：「當然可以，除了你我再不要別人。」
賀森「嗤」的一聲笑出來：「算了吧，我們兩個住一起象什麼樣子，依我說，少爺還是安心找個千金小姐的好，也沒有我纏着少爺一輩子的道理。」
賀森這種話也不是第一次說，七炫也懶得和他爭，反正心裏早打定了主意的，說什麼也不放開他，也就只是笑笑完事。
賀森倒覺得好笑，把七炫擠兌多了，他倒是習慣了，只不過，他還有猛葯沒下呢，隨七炫再厲害，也逃不了。
回到那邊，賀森已經計劃好一切，只等老爺子發難了，偏偏老爺子竟然又沉住氣了，許久沒動靜，他細細的想了一下，知道老爺子只怕先找七炫的了，賀森倒也不着急，反正事情最後還不是要落到他這裏來，倒是最近勝浩情緒不穩，他看七炫天天泡在那邊，他也把計劃暫停，等著動靜。
七炫卻只顧自己心煩，完全不知道賀森在做什麼，他老是說因為勝浩的原因連他也有些情緒不穩，可是他自己知道另有一個更大的原因，也不過是藉此逃避一下子而已。他這一天把賀森留在公司里，自己卻跑到勝浩那裏去陪woohyuk，可是心裏實在又放不下賀森，吃飯的時候也忍不住打電話給他。後來還是勝浩笑他：「還不把賀森給叫過來，看累壞了他你才真的心疼呢。」
七炫只管笑，卻忙忙的拿出手機打電話給他，賀森接通電話便笑道：「少爺，你把我扔在公司里，自己出去逍遙，可沒累死我。」
七炫忙說：「那我現在過來接你，你也該歇歇了。」
賀森笑道：「現在想起我了？也不用特別過來接我，我這邊也不是沒有車子用。」
七炫仍說：「反正我也沒什麼事了，勝浩回來了我還不走？我哪裏是這麼沒眼色的人，等着我這就過來了。」
賀森聽說，便答應着。
七炫便掛了電話，交代了勝浩幾句，便叫司機往公司去，正巧賀森從公司里出來，看到車子過來便停住，七炫打開車門，笑道：「啊，今天真是辛苦你了，快上車來。」
賀森便上去，坐在七炫身邊，七炫笑道：「都是我不好，累了你了，來，先靠着我休息一下。」
賀森淡淡一笑，果然靠到七炫懷裏，閉着眼睛假寐。
車窗外霓虹閃過，艷若流星，七炫低頭看着靠在他胸前閉着眼的賀森，微翹的睫毛，艷色的唇，一種略帶倦怠的樣子，卻散發出他從未見過的情色氣息，他忍不住伸手輕輕撫摸他的臉頰，賀森便微微張開眼看着他，更是說不出的誘人，七炫低聲道：「沒事，你休息一下，別理我，我不打擾你了。」賀森嘴角輕輕勾起一個弧度，閉上眼睛，手卻伸過去握住七炫的左手，十指緊扣。
七炫仰起頭，忍不住苦笑了一下，這就是賀森善解人意的地方，他總是那麼敏銳的發現自己的需要，然後向自己表明他可以任自己予取予求，可是，他卻從未要求過……從來沒有向自己要求過什麼。七炫又感到了那種熟悉的挫敗感，無論體貼或是粗暴，賀森永遠那麼平和的微笑着，用略帶恭順的態度完成他的每一個要求，每一個願望，或許對他來說，無論用什麼態度，自己給他的永遠只是命令……永遠都是。
七炫不著痕迹的嘆口氣，自從從意大利回來后，父親已經找了他好幾次，要他與那個女孩子結婚，可他……唉，他今生唯一想要的人仍是帶着淡淡的微笑對他若即若離，他全心都在那個人身上，哪裏耐煩去應酬千金小姐。只是他又不能對父親說實話，老頭子發火了只怕就要對賀森不利，實在是難以兩全。最怕的是老頭子不耐煩了直接去找賀森，這麼多年來賀森對他們父子從沒違抗過，這一次只怕也是一定是要來勸自己的，那個時候該怎麼辦？
而且，真正為難的是他不能清楚賀森的心意，才不能理直氣壯的抗衡父親，其實只要他肯說一句話，再怎麼艱難他都不會困擾的。
七炫不自覺的搖搖頭，算了，一時半刻哪裏想的明白，到時候再說吧。
只是他沒有想到這麼快就到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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慵懶的午後，五月的艷陽照得人睜不開眼睛，七炫本想去公司找賀森，卻接到woohyuk的電話，便答應去見他，知道woohyuk並不是個喜歡麻煩別人的人，既然找他，必然是重要的事情，果然，woohyuk竟然知道了勝浩酒後囈語的那個陌生的名字，可惜，勝浩念念不忘的這個人如此神秘，竟然毫無蛛絲馬跡可尋，聽完七炫的解釋，woohyuk笑道：「啊，原來竟然沒人知道，真是好神秘人物。」
七炫便說：「那你乾脆問問勝浩也就是了。」
woohyuk笑道：「他若願意說自然會告訴我，我又何必去刺探他。」
七炫笑道：「這麼寵他？當心他騎在你頭上。」
woohyuk仍是淡淡笑：「有什麼關係，只要他能高興也沒什麼不可以的事。」
七炫實在是驚異，不過一轉眼便笑起來，好一個woohyuk，勝浩的眼光實在是好。自己若也有這樣溫柔，賀森又何至於這樣。
心裏想着，便覺得有些難過，賀森那晚那般凄楚的神情至今仍讓他心疼，雖然是因為一個女孩子，只是賀森不知道，那個時候，他站在門口看到賀森那個樣子，竟然讓他落下一滴淚來……
woohyuk並不打擾他，但七炫一貫是不專心的，就算想着自己的事情，仍是看到勝浩一個人進來，並沒有看到他和woohyuk坐在裏面，只是一個人要了一壺水果茶，享受起來。
七炫便招呼他，勝浩一看到woohyuk便眉開眼笑起來，過來坐下，看他們兩情相悅的那麼旁若無人的樣子七炫真是替他們高興，說：「那我先走了，不打擾你們了。」
勝浩卻不肯放他走，只抓着他撒嬌，七炫一貫是寵他的，哪裏捨得拒絕，又想着賀森在公司里應該沒什麼時間理他，便坐下來和他們說笑。
愉快的時光過得極快，不覺已是快到晚飯時間了，七炫惦記賀森，便給他打電話，沒想到手機關機，七炫心裏一沉，忙打電話到他辦公室，果然，他的秘書說他讓老頭子叫過去了，七炫掛斷電話，低低的咒罵了一聲，勝浩看他臉色不對，忙問：「怎麼了，是賀森他？」
七炫嘆口氣：「該來的始終要來，我竟怎麼也無法護的他周全。」
勝浩心裏明白了一半，便說：「那你還不回去救他？」
七炫點點頭，已站起來：「我自然會去的，只是怕……」
他不肯再說下去，只是一徑出去了。
那邊賀森早已在老爺的書房裏了，老爺看他進來，笑道：「啊，你來了，來坐下來，我有事情和你商量。」
賀森心裏早已有了準備，只是面上仍是十幾年來慣有的略帶恭敬的微笑，在書桌對面坐下來，卻不肯先說話，只等著看老爺怎麼說。
老爺臉上一派慈祥的樣子，道：「賀森啊，今天要你來，是為了七炫的事情找你幫忙。」
賀森心裏一笑，果然不出所料，只是做出疑問的樣子：「少爺？少爺怎麼了？」
「七炫如今大了，竟然一點也不聽話，這麼大個人了，居然還是任性，真是傷腦筋。」
賀森知道這句話是個套子，哪裏肯往裏鑽，便笑道：「哪裏，我覺得少爺一直都是極好的。」
老爺說：「要說好，你倒是好的，七炫要有你一半我就省心了。」
賀森仍是不着邊際的說：「老爺太過獎了。」
老爺看賀森不肯把話接過去，只得自己說出來：「看他都這麼大了，我要他結婚他居然一直推，也不知在想什麼。」
賀森心裡冷冷一笑，笑道：「少爺不肯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我看七炫一直肯聽你的，所以想叫你去勸勸他。」
賀森沒介面，只是靜靜的坐着。
老爺卻覺得這個一直看着長大的賀森竟然透出一種莫名難測的感覺來，只是十幾年來的相處讓他早已習慣命令，看他不開口，便接着說下去：「你知道，朱家和我們生意上一直關係密切，七炫和朱小姐結婚對我們家大有益處，你好好勸勸他，告訴他這件事依了我，今後他要怎麼樣我都隨他。」
賀森輕輕笑了笑，終於開口了：「老爺，這件事只怕賀森不能去勸少爺的。」
老爺呆了呆，從來沒聽過賀森說不，他怔住了，半響才說：「賀森，你說什麼？」
賀森仍是淡淡笑着，語調平穩：「老爺一直都知道賀森和少爺是什麼關係，您說我怎麼會去勸少爺結婚呢？」
老爺已經忍不住要發火了，卻勉強按耐住火氣，口氣卻是譏誚：「你莫非想要和七炫過一輩子？簡直是笑話，你也不看看你的身份。」
賀森終於露出勝利的笑容：「這個不是重點，如果少爺自己要結婚，我是沒辦法，只是老爺要我去勸他，我是不會去的，雖然我沒有告訴過他，但我的確想要一直和他在一起。至於我的身份嘛，老爺，或許我忘了向您彙報，安氏集團最大股東已經易主了，我現在掌握了40％的股份，您現在只有25％了。」
老爺突然臉色灰白：「胡說，你哪裏來的錢購買這麼多股份？」
賀森神色不動：「這個是商業機密，不過老爺若是要一份股東報告，我可以這就讓人送過來。」
老爺終於撕破臉：「放肆，我培養你這麼多年，你就是這樣回報我的？」
賀森仍是笑：「老爺是怎麼培養我的，我們大家心裏都有數的，就不用再說了吧。」
「你別以為你就可以得意了，七炫是我的兒子，我清楚的很，他會不要名譽跟個男人一起？哼，別妄想了。」
只是任何話都無法打擊賀森，他笑道：「這個是少爺自己的事，他和不和我一起他會選擇，我只不過讓他可以自由的選擇而已。」
老爺氣的發抖，說不出話來，七炫卻打開門進來，也不忙問他父親，只是看着賀森：「賀森，你說得都是真的，並不只是為了氣爸爸？」
賀森笑起來：「少爺，我不想氣老爺，他是你父親啊，我只是說點真話而已，既然你來了，那我的話要改一改，我不要你自由的選擇，你只能選我，你若是不要我，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七炫猛地抱住他，也不顧氣著老爺子，說：「我整個世界也只有你一個，哪裏還能選擇什麼。」然後又轉過頭去對老爺子說：「爸，我有事要和賀森私下談，先走一步，您先別生氣，明天我過來向您賠罪。」便拉着賀森往外走，賀森也就不說話，跟着他出去。
七炫一路上只是笑，怎麼也止不住，說：「我聽說老爺子召見你，嚇得我忙回來要救你，沒想到竟然是你一直在護着我。」賀森只是不說話，七炫便轉過頭看了看賀森，賀森眼睛微微閃了一下，透出一股不明所以的艷彩，七炫愛的發狂，便俯身要親他，賀森攔住他，這才說道：「專心開車，忙什麼？其實我並不想這麼早讓你得意的，不過事已如此，我也沒辦法了。」
七炫說道：「我這兩年來還不夠折磨的？這麼狠心。」
賀森冷笑道：「要說狠心，我們乾脆算算帳看是誰。」
七炫忙笑道：「是，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怎麼敢說什麼？」
賀森也忍不住笑：「真正是得意忘形了。」
七炫只是笑，心情這麼好，簡直要飛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