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威武!」

縣令大人手拿驚堂木,猛地一拍,厲聲喝道:「說!你承不承認你有罪?」

「冤枉啊,大人!草民根本就沒有偷孫家的田契,是有人故意要陷害草民的,請大人明察秋毫,請大人明察秋毫啊!」白霍跪在公堂之上懇求,而身旁跪着的,是他唯一的一個女兒,白芸霜。

白芸霜清楚得很,今日縣令大人會這樣故意羅織罪名在他爹的身上,完全是因為孫家的大少爺:孫鈞看上了她,意欲納她為小妾。他對她的意圖,她還會不了解嗎?

孫鈞和爹提親了好多次,爹不肯答應,所以孫鈞用銀子買通了縣令大人和主簿,要他加罪在爹的身上,這麼一來,她走投無路,就自然而然地會去求孫鈞了。

真是何處惹塵埃,早知道孫會看上她,她就不要去孫家找爹了。本來是心疼爹在孫家當佃農很辛苦,送個午飯過去給他,沒想到孫鈞才見到她第一眼就立刻迷上她,讓她不堪其擾。

不過孫鈞會看上白芸霜也不是沒有道理,白芸霜秀麗的一張瓜子臉,嵌上一雙會說話的明眸大眼,硃唇皓齒,杏眼桃腮,綺年玉貌完美得不可方物,怎能不教見到她的男人一見傾心。

孫鈞是個含着金湯匙出生,驕奢淫佚的紈絝子弟。日日夜夜醉倒青樓下,身旁多的是鶯鶯燕燕,女人他可是見多了,可是他從沒遇過像白芸霜如此特別的女人。

尤其白芸霜根本不屑他的家財萬貫,讓他更有想得到她的強烈慾望。畢竟越得不到的東西就越令人躍躍欲試。

縣令大人一聽白芸霜的爹——白霍的這番說辭,驀地拿起驚堂木,怒喝道:「大膽刁民,竟敢這樣對本縣令說話,你叫我明察秋毫,意思就是指我胡亂定你的罪啰?」

「不是的,大人,您誤會了,草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草民沒這個膽叫您明察秋毫,但是草民真的沒有偷孫家的田契啊,還請大人還給草民一個清白。」

「我說你就認罪了吧,人證物證都在,哪還有你辯駁的餘地!你要知道,田契可是在你房裏搜出來的,不只我看到,其他人也都看到了。」孫鈞坐在椅子上蹺著二郎腿,手執玉扇,半眯著雙眼睨著跪在白霍身旁的白芸霜。

白芸霜再也忍不住了,她氣怒得頭頂上都快要冒出煙來了。

她實在受不了縣令大人被孫鈞用銀子買通胡亂定罪、貪臟枉法的那副嘴臉,越看越討厭。

她忿忿地站起身來,青蔥玉指指著縣令大人道:「真是太過分了,有長眼睛的人都知道,這件事根本就是故意栽贓的,像你這種縣令大人,簡直是誤國罪人!虧你還敢自詡是良吏清官咧!我呸!」

「你給我跪下,本官還沒叫你說話,你沒資格說話!」想不到白芸霜竟膽敢這樣公然辱罵他,縣令大人頓時惱羞成怒,拿起驚堂木又是猛地一拍。

「像你這種縣令,本姑娘我不屑跪你!」白芸霜掉過頭去,不想理會縣令大人。

「就算我雙腿都斷了,我也不要跪你。你慢慢等吧你!」

「大膽刁民,你可知光是你這種態度,本官就有權力動用嚴刑好好地將你懲治一番!」

「我是刁民,那你不就是成了刁官?來啊,怕你不成,反正我已經是豁出去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詞。我相信這天地之間還是有一股正氣存在,你是囂張不了多久的。」

「公堂之上,竟敢公然侮辱朝廷命官。好啊,看來不將你這個丫頭好好地教訓一番,你是不會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縣令大人又拿起驚堂木重重地往桌子一拍:

「來人啊!」

「在。」

「給我……」

縣令大人氣呼呼地正要命令左右用刑,此時在一旁坐着的孫鈞截去了他的話。

「算了吧,大人,白芸霜年紀還小,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原諒她吧,況且她護爹心切,這也是人之常情啊!您說是不是?」孫鈞說話的同時,還瞟了白芸霜一眼。

「少在那裏假慈悲!」

顯然白芸霜根本不屑孫鈞為她求情。

「既然原告都這麼地有度量,替被告的一方說話,那麼本官豈有再追究的道理?」

縣令大人再怎麼氣白芸霜那種無禮的態度,可眼前孫鈞都替她說話了,他也不好再計較,畢竟孫鈞也給了他不少的好處,他也沒必要和孫鈞過不去,不如多做些人情給他。

「不用太感謝我替你說情。」

聽孫鈞這麼一說,白芸霜眼露凶光地睨了他一眼。「不用你的雞婆,休想我會感謝你,少在那裏作白日夢了!」

「被你這麼一攬和,弄得本官心浮氣躁的,既然你認為本官今日無法做出正確的審判,無法讓你心服口服,那就先把被告押入大牢,擇日再審。」

「等一等……」白芸霜連開口想阻止的機會都沒有。

「來人啊!」

「在」

「把犯人押入大牢,退堂。」

就這樣,白霍在白芸霜的眼前,被人給架走了。

「爹,您等著,我一定會想辦法洗刷您的冤屈,儘快把您給救出來的。」白芸霜對着父親的背影喊著。

此時,孫鈞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想要救你爹,這還不簡單,你乾脆來求我算了,只要你來求我,我包準今天晚上你就可以見到你爹了。」孫鈞心懷鬼胎,一臉好邪的對白芸霜說。

「誰要求你啊,你以為我不知道是你用銀子買通了縣令大人嗎?你們全是一丘之貉,沒一個安好心眼!」

「哼,你知道又如何?你四處去囔囔也沒有人會信你啊。我還怕你不成嗎?」

孫鈞欺上前一步,態度輕佻地用扇柄勾起白芸霜的下顎說道:「小美人,別再倔強下去了,不為自己想也為自己的爹想想,你爹年紀都這麼大了,你忍心讓他老人家繼續當個佃農嗎?

倒不如嫁給我當小妾,我不但會好好地疼愛你,讓你吃香喝辣的,你父親也可以安享晚年。我還得尊稱他二聲岳父大人呢!這豈不是個兩全其美,皆大歡喜的方法嗎?」

白芸霜用力拍開他的扇柄,厭惡地說道:

「謝啦!我還沒那麼歹命要嫁給你。」

「你還是這麼倔強,不過我就是愛你的倔強。」

「你有病!」

「只要你想通了,隨時都可以來找我。我等你!」

「那你就慢慢地等吧,等到死了我也不會去找你。哼!」白芸霜用力一跺腳,便轉身離去。

孫鈞看着她逐漸遠去的纖弱背影說道:「跟我拗,我就跟你拗下去!看誰拗得久?」

白芸霜鼓著腮幫子,雙手扭腰,怒氣沖沖地走回家,邊走還一邊咒罵着孫鈞。

「死王八,臭王八,有夠豬的,王八斃了!就別讓我抓到你的小辮子,不然看我怎麼整死你!老娘絕對要你好看,咱們走着瞧!」

白芸霜一回到自己的家門口,就碰到住在隔壁的藺冷香。

藺冷香是白芸霜的好朋友,她們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很要好。藺冷香長得也很漂亮,不過和白芸霜的美是不一樣的,白芸霜俏皮活潑可愛,藺冷香卻是高雅嫻靜,清新脫俗,有着沉魚落雁的花容月貌,是位氣質美人。

藺冷香的家中是經營餐館的,所以有時候她都得到店裏幫忙。店裏也因為有她這樣的一位美人,所以生意一直都是好得不得了。

「芸霜,你在罵誰?孫鈞是嗎?」

聽見一聲聲怒罵,藺冷香好奇的走過來問道。

「廢話,除了他我還會去罵誰啊?上輩子不知道火了他什麼,倒了八輩子的霉才會碰到他。」

「那你爹呢?」

藺冷香關心的問。

「我爹被那死縣令押入大牢了,那個死縣令說擇日再審,根本就是故意在拖延時間嘛!

冷香,你說該怎麼辦才好啦,那孫鈞擺明了就是故意要為難我們,他巴不得我去求他!冷香,從小到大你都比我聰明,你快點幫我想想辦法啦!不然就鐵定完蛋……」白芸霜拉着藺冷香的手說着。

藺冷香單手支頤,陷入了思考。「人情淡薄,世風日下,大家都自掃門前雪,我看是沒人會願意去蹚這渾水的。

看來這事可難了。況且孫家在蘇州城的勢力也挺大的,財大氣粗,你也不是不知道。」

「那你的意思就是完蛋了?」一聽到藺冷香說這話,白芸霜立刻垮下一張俏臉。

「慘了,連冷香這一向鬼靈精怪的人都說出這樣子的話來,看來是真的完了啦!」

「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指望,辦法我是有,但就是不知道行不行得通就是了。」

「那你就說出來聽聽看啊,搞不好行得通。」白芸霜一臉的期待,哪怕只有一丁點的希望也得把握住。

「我看這個情形,一定得找一個比縣令大人官位還高的人來解決才行。」

「廢話!還用得着你說,這我也知道啊,問題是上哪兒找才能找到這樣的人啊?」辦法想不出,白芸霜越來越慌張。「再說這年頭人情薄得跟張紙似的,誰會想要管這麻煩事啊?」

聞言,只見藺冷香眼睛一亮,好象想到什麼似的說道:「這種人在咱們蘇州城就有喔。」

「老天啊,我的好大姐,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跟我開這種玩笑?咱們蘇州城最大的就那死縣令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白芸霜賞了個白眼,有氣無力的嘆了口氣。

「我是說真的,誰跟你開玩笑啊。」藺冷香清亮的雙眼透露出一絲玄機,「你知道嗎?我聽說當今皇上身旁的機要軍師——洛韶燁明天會到蘇州城裏來。聽說他是來度假的,所以可能身旁只有幾位隨從。

這人可真是了不得了,年紀輕輕的,雄才偉略,用兵如神。他有着過人的智識和謀略,無人能出其右,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將才,也難怪皇上會視他如左右手。「

由於藺冷香的家中經營餐館的,平時往來的人多,所以消息通常也較靈通。

「你是說……我可以去拜託他幫忙羅!」白芸霜的雙眸閃過一抹精光,「太好了,這下子有救了,那我今天得好好地想想,明天見到他時該怎麼說,以及該說寫什麼客套話才好。」

「你想得太簡單了,他沒那麼好說話。」藺冷香想也不想就潑了白芸霜一桶冷水。

藺冷香的這番話,好似把方才在天堂頂端的白芸霜又硬生生地給拉回地獄里來。

只見白芸霜一臉的不解,心急的道:

「他不是最受皇上器重的軍師嗎?既然他那麼受皇上的器重,那他應該是個很明白事理的人啊,抓賊懲好,為民喉舌,扶傾濟弱應該也算是他的責任吧!如果我把這件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地告訴他,他應該就會幫我啦,難道不是這樣子的嗎?」

藺冷香不禁失笑,這芸霜未免太天真了。

「洛韶燁在朝中可是出了名的妄自尊大,目中無人。就算是朝里的文武百官看不慣他的作風,也不敢正面與他衝突。他持才傲物,過慣了眾星拱月的生活,你想光憑說那些有的沒有的話會有用嗎?況且他的個性還非常的古怪。」

「那不就是沒希望了?」那她又何必說了這麼一大堆廢話,讓她空歡喜一場。

「當然也不是啦,我個人知道他一向是性好美色……」

「不會吧!冷香,你的意思是叫我去色誘他喔,」白芸霜不禁心酸了起來。「天哪,想不到我竟然碰到這樣的倒霉事,為了救爹,要去色誘一個不認識的男人,真是命苦啊!」

「我當然不會叫你去色誘他。這樣你不是虧大了?」藺冷香拍拍白芸霜的細肩安慰她道:「不如這樣,你女扮男裝,混到他身邊,想辦法取得他的信任。

不然的話憑你這種姿色,我看一向性好漁色的他一定不會放過你的,這樣就太危險了。」

「那我要怎麼接近他,博取他的信任?」

「先讓我想一想……」藺冷香沉思了下,隨即拍手說道:「啊,有了!」

「快說,快說。」

「明天我倆就來合演一齣劇碼,我當偷兒,扒走他的錢袋,然後你早他一步來追我,假裝是你替他抓到偷兒,這樣一來年,你就有機會與他攀談了。」

「可是他是頂尖的軍師耶!他會那麼笨,讓你偷到錢袋嗎?」

「他是沒那麼笨,可是他貪戀美色啊!我可以先用美色靠近他。我想我還不至於丑到讓他連看都不看我一眼吧!所以你一定要比他早一步發現他的錢袋被扒了。」

「那萬一失敗了,不就連你也跟着遭殃?」白芸霜心中有些不安。

「那我也只能認了,誰教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你有困難,我不幫你也不行啊。」

說完,藺冷香拍拍胸脯很有義氣的模樣。

白芸霜感激不已地上前抱住藺冷香。「冷香,你對我真好,我好感動喔!真的是太感動了,總算沒有白交你這個朋友。」

「好啦,好啦,別太感動了,明天小心一點行事。傍晚我再去你家裏討論明天的細節。」

「恩。」

望着好友離去的背影,白芸霜在心中祈禱希望一切順利……

孫鈞正在自己的庭院裏休憩著,身旁當然也不乏一堆長得也挺不錯的婢女好生伺候着他,不過他腦中盤旋的,凈是第一眼見到白芸霜時的情景。她那美麗的嬌容,無時無刻不充斥在他的腦海之中。

就在他還沉醉在他自己和白芸霜美好未來的幻想中時,突然有人打斷了他的綺思。

「孫大少爺,縣令來訪。」

「什麼時候不挑,挑這個時間,叫他進來吧。」孫鈞突然被人打斷了思緒,臉上顯出有些不悅。

「是。」

不一會兒,僕人便領着縣令大人進來了。

「孫大少爺。」

縣令見孫鈞,立刻恭敬的作了個揖。

「怎麼了,縣令大人,是什麼風把你給吹來的?怎麼會突然來訪?」孫鈞說着客套話,順手替縣令大人斟了杯茶。

「也沒什麼事,只是想問問看這件事打算怎麼處理。」縣令說着隨後恭敬的接過茶碗。

「依你的高見,你認為我應該要怎麼處理才好?」

「當然是越快越好,免得夜長夢多。」縣令大人想要將這件案子儘快了結,免得到時候又節外生枝,多了些不必要的麻煩。畢竟他也從孫鈞那兒拿了些不義之財。

「慢慢來,別緊張,好事總是多磨嘛。」孫鈞對縣令大人露出個勢在必得的微笑。

「我打算等著白芸霜來求我。」孫鈞好整以暇的道。

「可是……這不太妥當吧……」

「沒什麼妥不妥當的,來人啊。」

孫鈞的手下立刻提着一箱金銀珠寶到縣令大人面前,看得縣令大人又是一陣心痒痒的。

「不知縣令大人覺得妥不妥當呢?只要縣令大人認為妥當,前面大人所看到的東西就全都是大人的了。」

縣令大人見錢眼開,立刻見風轉舵的對孫鈞說道!「孫大少爺認為妥當就是妥當了。」

看着縣令眉開眼笑的收下金銀珠寶,孫鈞滿意的道:

「縣令大人真是個明白事理的人。」

「過獎,過獎。」

反正蘇州城裏就屬他最大,像這種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只要孫鈞不說,他不說,相信也不會有人知道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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扮裝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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