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第二章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又挨過了兩三日,這裏粥場的稠粥也越來越稀薄了,第一天立筷子不會倒,第三天的時候已經可以清亮的看到鍋底了碗粥里,可以倒影出影子,大概米也就是那麼幾顆,饑民開始鬧事了,官府派了更多的兵出來。

其實官府也沒有更好的辦法,災情在上到了丞相左思通那裏的時候,就已經被人壓了下來,文軒帝還以為現在天下太平,風調雨順呢。甚至於欽天監的賴彤備還被表彰觀天有功,賞賜下了一塊玉如意。

飢荒,乾旱,流民,強壓自然是不成的,各地的稅收還要收,那些當官兒的也不會理會百姓是否吃得飽,是否活着,他們關心的就只有自己的政績,還有賦稅。歷史證明,剛正的人當官兒那是要被排擠的。比如說王羲之,陶淵明等等,就是最好的例子!

興,百姓苦。

亡,百姓苦。

李浩然不由的就想到了這兩句來,形容這裏再貼切不過了。相對於這個大啟王朝來說,現在是國力鼎盛的時候,而相對於百姓來說,也還是一樣的苦難,沒有任何的依靠。他有感而,吟道:

峰巒如聚,

波濤如怒,

山河表裏潼關路。

望西都,

意躊躇。

傷心秦漢經行處,

宮闕萬間都做了土。

興,百姓苦。

亡,百姓苦。

這一張養浩的《山坡羊潼關懷古》應着此前的景,卻是再合適不過。尤其是那最後的一句,更是震人饋。

一個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突的聽到一聲叫好,一個背着包裹,頭戴方巾的讀書人沖李浩然拱拱手,快步走了過來。新的了一句妙言,當下也不顧及李浩然一身髒亂污濁,行了大禮。讀書人說三人行,必有我師,更說是不恥下問,當然不會在乎李浩然的一身打扮,便是那書生,也只不過是比李浩然乾淨了許多而已。

書生?李浩然皺了皺眉頭,有些不待見這些酸溜溜的人物,不過想想自己的處境,也許還真的要靠這個酸秀才來改變一下了,當下客氣道:「山人粗陋之言,怎麼當的起先生如此的評價?」

那書生搖頭道:「當得起,當得起!」

然後便要拉李浩然,伸了半下又縮了回去,李浩然也是一笑,說道:「見笑了,跟着流亡到此,家中寒窗十年,本來就無甚積蓄,又遇到這麼大的旱情,無奈才是…辱斯文,有辱斯文……」裝模作樣的扭捏了一把,酸了兩句,卻是深得那書生的讚許。

自古以來,書生都有書生的世界。

政客,商人,讀書人,這個是三個最大的圈子,而讀書人的圈子,你想要融入其中,被人看得起,先就必須要精通典籍,或者說是文采飛揚。就憑李浩然剛剛的一個小曲,已經被這個書生奉為高人,以為是一個落魄了的才子了。

那書生道:「在下新河鄭爽,先生高姓?」

李浩然拱手說道:「在下滄州李浩然,鄭爽兄這次是要去何地?」

鄭爽搖頭晃腦的說道:「寄情於名山大川,遊記於天下,此便是我畢生夢想!我這次,便是欲往蘭山一行,觀那『山中閨女,秀甲山川』的蘭山去的。浩然兄可否同去?」李浩然心道:「求之不得。」不過嘴上卻客氣道:「如此,怎好——」

鄭爽道:我投緣,便是同路。」

李浩然這廝做出勉勉強強應下的樣子,目光卻不停的在自己身上和鄭爽的身上掃過,多少有一些戚戚然和自卑,鄭爽恍然明白了李浩然的意思,想來怕是和自己走在一起,丟了自己的面子,畢竟李浩然一身已經破的沒了樣子。鄭爽道:「浩然兄隨我來……」

鄭爽居然是一個秀才!

李浩然也有些訝然了,原來還是一個有功名的小肥羊啊。跟隨鄭爽,很容易的就進了城,鄭爽出了幾個錢,帶着李浩然去澡堂里洗了一下,並讓小二弄一身乾淨的衣袍來,已經既不清楚有幾個月沒有洗澡了,李浩然舒服的躺了進去,那感覺,比上帝說今天高興了,要帶你去天堂海開心。

李浩然舒服的幾乎都要呻吟,熱乎乎的水,帶着朦朧的水蒸氣,將他一身黑糊糊的還散著惡臭的污垢泡開,一個小廝有些噁心的頭離開老遠,倆手好像叉子一樣在他的身上搓起了一條一條黑糊糊的污垢……

這個已經不能說是噁心了,澡堂里也沒有來過這麼噁心的人。

鄭爽問道:「浩然兄家中可還有什麼人?」

李浩然一陣長吁短嘆,在網絡上練就的那種扯謊的本事便揮了出來,說瞎話臉色變都不變,就好像說的那個是真的一樣……也算是自幼家貧,父母死的早,唯一一個姐姐也受飢荒,給病死了。家裏能典當的東西都典當了,現在,也就是孤苦伶仃的一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挑,都說百無一用是書生啊,哎……」

鄭爽聽的也是一陣唏噓,搖頭晃腦的感嘆:「浩然兄如此才情,卻是老天不公。我等讀書人,若是沒有一個功名,的確是百無一用!既然你我投緣,浩然兄若不嫌棄,可否與我一起遊歷天下?小弟打算寫一本《山水經注》,窮一生之力,留名千古!」

李浩然道:「鄭爽兄卻是好志向,本來我也有山水之志,奈何身不由己。若是鄭爽兄不怕我來的麻煩,那便是同去便是!」

廢話,這麼一個免費供應吃喝的小肥羊不宰,他就真的傻了。吃了半年多的苦,現在好容易苦盡甘來,要是把手頭上的這一點點機會放棄了,說什麼君子不受嗟來之食,那當真就是家了。

渾身洗了一個乾淨,換了乾淨衣服。

李浩然自然的顯示出了本來面目,在這個時代卻也不難看,一頭的頭也可以勉強的紮起來了,不那麼顯眼,給人一種特別的感覺。目朗如星月,面溫似玉,鼻骨高起,恍若弓形,當真是一副好相貌,配合著並不小的身材,李浩然別有氣度。

鄭爽嘖嘖讚歎,言他目中有神。

李浩然謙虛兩句,出了澡堂,和鄭爽尋客棧同住下來,打算休息一日,然後前往蘭山,為了取信鄭爽,太高自己在對方心中的地位。就著夜色,李浩然「有感而」,輕輕的頌出了「窗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來。

明月皎皎,尋窗而入。

鄭爽聞詩感慨,顯示感覺了李浩然的思鄉之心,隨後便覺這詩瞄到巔峰,拍手贊道:「好一個窗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如此好詩,怎能不記錄下來,以待千古流傳?」

說着,鋪開了筆墨紙硯,亮了油燈,開始研磨起來,待出了墨汁以後,才用筆潤了潤,在攤開的紙張上寫下了一行行草,不過李浩然就感覺寫的行雲流水,書法這個東西他不懂。見鄭爽幾下寫完,雖然是繁體,但知道是寫了什麼以後,也能勉強的一一辨認出來。

最後,在左上角開始寫下一行小字:

余友浩然,於聽風樓偶得,妙句天成,啟太和十年七月十四。

看鄭爽寫字的神態,李浩然感覺好像還真像那麼回事兒,於是說道:「這墨寶送與在下可否?」鄭爽哈哈一笑,說道:「這個本來就是送與兄台的,浩然兄也不必客氣。此詩篇乃難得的佳品,只怕我的字辱沒了這詩了……」

李浩然道:「非也,非也。兄台的好字,配得上這詩!」

胡亂瞎蒙之下,還真的就讓他猜對了,這個字的確是好,而且還是一字千金。這位鄭爽也是本朝的一名書法家,在圈子裏非常的有影響力,普通人想要千金求一字,也甚是難得,卻不想白白的便宜了李浩然。

收了字,睡過一日。

次日的清晨,兩人便早起,雇了一輛驢車出城,朝着蘭山行去。驢車顛簸,就見遠處一個亭子有些熱鬧,鄭爽便問車夫:「前面是在做甚,好像很是熱鬧。」

那車夫恭敬的說道:「那個亭子是潤心亭,本城的才子多在那裏吟詩作對,附庸風雅的。兩位公子可是要去?」一聽說是文人聚會,鄭爽自然是沒有不去的道理,而李浩然本就是一個混吃的主,鄭爽去,他也就去。

車行到路邊停下,兩人步行上了亭。

鄭爽拱手對着一眾才子說道:「冒昧打擾了,在下新河鄭爽,見這裏吟詩作對,心下痒痒,便是過來湊一個熱鬧,還望大家莫要怪罪!」新河鄭爽?這個名字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亂,天下叫鄭爽的不少,可新河的鄭爽就只有一個!

李浩然也跟着打招呼:「在下滄州李浩然。」

李浩然這些才子沒有聽過,不過說是和鄭爽一起來的,那這些人也不敢小看,都是還禮,讓李浩然倍有面子,心道:「一群迂腐的書生,不過這個狐假虎威的感覺也真的不錯啊……」拱手行禮,說道:「客氣,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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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手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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