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下山

第一章 下山

荒山寂靜,雨落無聲。

省多是山嶺地帶,其中有一座無名小山,山頭非常低矮,加之缺乏險峻秀美的景緻,所以說起來是很不起眼的。只是這座山卻也有特別之處,那就是形狀圓圓整整的非常規矩,頗似半邊女性貼身衣物,倒扣在一馬平川的沃野當中。

山頂的正當中是一間破落的小廟,兀立在那裏,恰似女人**,因此這座山俗稱奶頭山,廟則被民間戲稱為奶頭廟。

按說這樣的戲謔對神靈是不敬的,不過這不能說明附近的居民普遍信奉唯物主義,根本原因還是在於大家都不願意到這裏來上香許願,因為實在不敢相信這裏的酒肉和尚。

雖然說如今真正的有道高僧少之又少,和尚吃肉喝酒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人們也不會太過在意,但到廟宇燒香拜佛無外乎祈福消災,而到奶頭廟這裏來卻往往會讓所祈禱的事情展得出人意料,這是任何人都受不了的。例如說有人到這裏來求子,過些日子老婆還真就懷孕生產了,但是一做親子鑒定才現,孩子的親爹是隔壁的無業遊民王二狗。

正因為如此才形成了奶頭廟的這種破落景象。

不過山上的風景還是很不錯的,草木在這個季節鬱鬱蔥蔥,夜晚微風吹搖著,讓枝葉出一陣陣浪潮般的沙沙聲響來。奶頭廟大殿內的四角蛛網盤結,就連佛陀的神像都很久沒有擦拭了,上面落滿了厚厚的灰塵,間或有兩隻老鼠跑過。

如果佛祖看到這座廟宇的慘狀,恐怕也會失聲痛哭出來的,只不過這裏已經被佛祖遺忘了。

大殿那滿是厚厚灰塵的地面上,隨意的擺設著兩個蒲團,一個肥頭肥腦,身穿一套破爛袈裟的胖和尚,手裏拿着一個烹調剛好的豬頭正啃的津津有味,嘖嘖有聲。他不時地翻著那雙金魚眼,上下打量著面前的一個年紀大約在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

胖和尚啃完了豬頭之後,表情極為貪婪的舔了舔沾有肉屑的骨頭,嘴角壞壞地**了幾下后,搓了搓肥厚的手掌說道:「我說我這乖徒弟啊,你上山已經有十年了吧!這些年來,和尚我雖然吃了你大概上千斤豬頭肉,可是我身上的這點本事,也快被你掏空了!」

年輕人畢恭畢敬的說了句:「是嗎……」

「當年我是貪圖你做得一手美食,而且為人乖巧懂事,才收了個你這個俗家弟子。這些年下來,你在各方面的造詣已經青出於藍,有你小子繼承老衲的衣缽,也對得起我那死鬼師父的在天之靈了。所以從明天起,你就可以下山了。」

年輕人早就有預感,今天將會生改變自己一生的事,但是聽到和尚的這句話仍有些難以接受。他抬起頭來,睜大了眼睛,驚恐地問道:「師父,你要趕我走?」

「什麼趕不趕的,怎麼說的這般難聽?!」和尚摸了摸鋥明瓦亮的腦袋,然後將脖子上的佛珠摘下來放到了懷裏:「只是你我師徒緣分已盡,你繼續留下去無益,而且老衲也打算雲遊去了!」

年輕人吞吞吐吐的請求道:「師父,不如你帶我一起走吧!山下人心險惡,徒兒怕……」

「人心險惡又有何妨?難道因此,你就要一生都避在這荒山野嶺?」

年輕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把頭低了下去:「這……」

「莫要忘記古時寒山拾得兩位高僧的對話,寒山曾問拾得:『世間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又如何處之?』拾得答曰:『只是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過幾年,你再看他。』」

年輕人小心翼翼的問:「師父的意思是要『忍,』但若是忍沒有作用呢?」

「那就『修理他』!」和尚笑了起來,告訴年輕人:「忍無可忍就無須再忍!世人貪婪蒙昧,有時當用雷霆手段,以當頭棒喝!」

「話雖如此,但我們畢竟是出家人……」

和尚看出年輕人其實是不願意離開自己,於是又哈哈大笑起來,接着說:「莫說你沒有受戒,就算是個真正的出家人,也不是真的要避開紅塵,在出世之後必要重新入世,以幫助和脫世人!那些整日躲在廟裏敲鐘的,其實都是些在俗世混不下去的人!」

年輕人輕輕點了點頭:「徒兒知道……」

和尚指著大殿中的佛像說:「不要忘記,地藏王菩薩之所以不肯成佛,就是因為有着這樣的宏願,所以他才在佛祖面前誓『眾生度盡,方證菩提。地獄未空,誓不成佛』……」

年輕人恭敬的看了一眼佛像,小心翼翼的提出:「師父,我一直以為那是釋迦牟尼佛……」

「哦……對了……為師的忘記了,我佛慈悲,罪過罪過!」雖然口念「罪過」,但是和尚卻沒有一絲愧疚之色,而是接着對年輕人侃侃而談:「所以為師的讓你下山歷練一番!」

「哦……」

「這也可以讓你將自己所學加以施用!」

和尚的這番話很簡單,卻激了年輕人的雄心:「徒弟也想要學有所用!」

「這就對了!」和尚用力的點了點頭,然後略有些遺憾地說:「老衲我為了教好你這個徒弟,已經在這荒山野嶺的地方逗留了將近十年,也是時候享受一下花花世界了!」

年輕人對師父的不羈早已經習慣,只是微微笑了笑,卻沒有說什麼。

和尚擦了擦臉上的油漬,從身後摸出一個包裹,放在年輕人面前,鄭重其事地說道:「為師身無長物,只有日常用來行醫的東西,已經全部都放在這裏面了。你要好生的保管,切記不可丟失,更不可在其他人面前顯露。」

和尚說罷站起身來走到廟宇之外,年輕人雖然很是不舍,但也知道自己挽留不住。他緊隨在和尚後面,追問道:「師父,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其實和尚已經把該說的全都說了,年輕人也完全知道了師父的心思,提出這個問題只是想要多聽聽師父的聲音。

和尚回過頭看了看年輕人,目光中充滿了慈愛:「師父告訴你,要一生記住一個字,那就是『俠』!曹慎,什麼時候你真正理解了這個字,什麼時候就是我花愈和尚真正的傳人!」

花愈和尚雙腳在地面輕輕一點,便如同一隻大鳥般騰起,飛快地消失在夜色中,碩大的身軀竟然沒有出一點聲響。

曹慎打開面前的包裹,只見裏面是一塊巴掌大小的透明的玉夾,裏面排列著長短不一的八十一枚金針。玉夾旁是塊黑黝黝,酷似頑鐵的牌子,上面密密麻麻的雕刻有許多文字。由於年代久遠,很多地方嚴重磨損,已經無法看清全文了。

曹慎恭恭敬敬地向著花愈和尚遠去的方向磕了幾個頭,然後收起玉夾以及鐵牌,轉身走出了大殿,戀戀不捨地向著身後的奶頭廟看了幾眼后,飛快地消失在夜幕當中。

原本靜籟的夜空,突然間風急雨驟起來,似乎在暗示著曹慎的入世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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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位於沿海地帶,在國內乃至國際上,都是繁榮無比的大都市。

此時正值初春,月色皎潔而安詳,寒風陣陣不時刮過,天氣多少還有些寒冷。

在一條繁華的商業街,月色下的街道燈火通明,無數趁著夜色觀光的遊人,或者那些閑得無聊的市民,在繁華的街道上三五成群地徘徊著。

遠處街道的彼端,緩緩地走來一個年紀大約二十左右的年輕人,身材高大,丰神俊朗,渾身上下散著一股淡淡的出塵之氣。他身穿一套淡灰色的半舊唐裝,手持一把製作精美的油紙傘,顯得有些另類,跟周圍人的打扮格格不入,就好像淤泥中的一朵蓮花,又或者是黑暗中的一盞燈火,在人群中顯得無比的醒目。

周圍的人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讓年輕人感覺很是不自在,微微地皺了皺眉頭,臉上掠過一絲陰霾,腳下同時加快了前進的度。

這個年輕人正是曹慎,自下山以來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了,一路上信馬由韁地四處逛盪著,既沒有目的地,也不知道該幹些什麼。不過倒有不少收穫,那就是多少熟悉了俗世。

雖然花愈和尚離去的時候,沒有留下任何財物,曹慎倒攢有些私房錢,可以勉強維持盤纏和生活花銷。

當來到s市之初,這裏的繁華程度讓曹慎感到震撼,一切都遠出了想像所及。高樓大廈插空而立,車水馬龍,行人如織,比曹慎以前所在的窮鄉僻壤繁華了不止百倍。

曹慎游目四顧著周圍的環境,嘴裏一個勁兒的感慨著:「果然繁華,勝似仙境!難怪師父他老人家身為出家人,還一個勁兒的念叨著紅塵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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