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停下手邊施暴的行為,在聽到門外傳來的泉川奎的聲音后,泉川灧有如被潑了桶冷水。

對了,他倒是忘記奎每天都會來接這個女人下班。

犀利的美眸望着身下臉色蒼白的女人,泉川灧原本失控的情緒暫時冷靜。

無論怎麼樣,現在這種情況被看到、被發現都不是好事。

縱使他再怎麼心急,現在也絕對不是讓奎知道他心意的好時機。

「一凡?妳在裏面嗎?」急促的轉動門把,泉川奎心急的聲音再次響起。

泉川灧感覺到身下的女人緊繃住身體,似乎也相當驚慌。

過兩秒,泉川灧有了決定。

「起來。」他冷漠的降低音量。

「灧?」聲音因聲嘶力竭抗拒而略顯喑啞,柳那一凡不解的望向他。

沒有理會她的困惑,泉川灧放開她后,從旁邊的木櫃取出一件替房客貼心準備的白色睡袍。

「套上這個,妳現在這副模樣,活像是剛被幾個男人輪姦過。」他譏諷的說着,邊把手上的棉質睡衣丟給她:

「還是說……妳正懊惱著被奎打斷?」

「灧,你!……」羞憤的怒斥。

她沒有壓低的聲音引起了門外男人的注意。

「一凡?」門外的男聲提高了不少。

「這裏最近的後門在哪?這種房間應該至少有兩個門吧?」沒有理會柳那一凡想駁斥的態度,泉川灧四處張望。

「你想幹什麼?」

「幹什麼?難不成妳希望我繼續待在這,好讓奎誤以為妳和我發生了些什麼嗎?對了,妳現在馬上去把頭髮弄濕,最好把被扯斷的部分綁起來偽裝一下。我去找另一個後門,妳就當作剛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若不是泉川灧表現的太過泰然自若,以及相當清楚他並不是什麼真的罪大惡極的人,以他這種迅速的處理方式、冷靜的語氣,柳那一凡差點以為站在自己眼前的俊美男人是個腦筋精明的通緝犯。

然而,仔細想想,對她而言,最好也是當做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望向眼前走到另一個卧室,冷靜而俊美的男人,她確定剛剛泉川灧不過是一時的失控。

現在,她必須裝做什麼都不知道。

當然……

也包括剛才察覺的,泉川灧的心意。

這是為了隱瞞剛才那近乎不倫的景緻。

打開門后,柳那一凡清秀高雅的臉蛋看不出驚慌,她技巧的將被破壞的髮絲挽上頸子,一臉笑盈盈的望向泉川奎。

「抱歉,我剛剛沒有聽到你的聲音。」

「妳在洗澡?」走進房間,泉川奎不經意的看着她身上沾染的水氣。

「嗯,因為今天打翻了酒,一身的酒氣。」她跟上泉川奎的腳步,將棉質的浴袍攏緊,擔心被發現異處。「怎麼了嗎?」她發現泉川奎一臉的若有所思,佯裝困惑的問著。

「嗯……我剛剛……」泉川奎回她靦腆的一笑:「好像聽到灧的聲音。」

想到自己那個弟弟居然出現在這,泉川奎說不出什麼感覺,胸口居然緊緊揪住。

柳那一凡直覺性的巍巍抖顫。

「灧?」她扯著笑,假裝不在意的揚了揚細眉道:

「你聽錯了吧?他怎麼么會出現在這裏?」

嗯……

說的也是。

泉川奎下意識的露出一抹苦笑。

他那個弟弟應該不知道這個地方,更不可能和柳那一凡出現在這裏。

他定定的望着柳那一凡,心中某處卻詭異的一顫……

什麼時候,他開始和這個女人來往呢?

這陣子,他常常不自覺的被泉川灧身上的氣息懾住。

那不是恐懼,如果要用人類的感情來形容的話………

那是一種彷佛置於雲端,身軀輕盈,卻有着窒息的危險性。

「奎?」不安的看着自己的男朋友,柳那一凡不懂他那抹笑容的含意。

搖了搖頭,泉川奎依照自己的本能,將夾克脫下來,覆在柳那一凡消瘦的肩膀上。

而女人也理所當然的,享受着男人給予她的貼心舉動。

他愛過柳那一凡嗎?

答案絕對不是否定,因為他的確愛過。

重生后的他,不過是直覺性的選擇了和這個女人廝守。

只是因為,他們的性別容許這段情感。

當天晚上。

在送柳那一凡回到公寓后,泉川奎到家時已經接近午夜。

在酒吧時,等柳那一凡著好衣服的那段時間,他居然不太對勁的灌了幾杯烈酒,雖然還不到爛醉如泥的地步,但是卻也讓他原本意識清醒的知覺有了幾分被酒精操控的酩酊感………

在玄關脫下了鞋,他對着一片黑暗的走廊輕呼:

「灧?」

過幾秒,依然沒有人的聲音。

於是,他著沉穩的腳步,往屋內走去。

夜幕低垂,泉川奎在卧房發現了泉川灧。

兩兄弟同居后就是分房睡,雖然泉川奎不怎麼在乎和弟弟同擠一張king

Size,且大的誇張的雙人床,再加上兩人都是大男人也不覺有什麼好顧忌的,但是不知怎麼,泉川灧就是無法在這點上給予妥協。

嚴格說起來,他自從和灧住在一起后,都沒看過他睡着的模樣。

此刻,透過床邊的強化玻璃窗投射進來的月光,這張平時看起來帶着銳利氣勢的俊美容貌,居然有着不可思議的柔和質韻。

濃密而纖長的睫毛垂下,泉川灧平穩的呼吸彷佛小動物般。

深覺這樣的弟弟居然有着這毫無防備的一面,泉川奎忍不住低低的笑出聲。

被酒精主宰部分的意識讓他情不自禁的趴在床沿,看着泉川灧的睡姿。

然後,他做了一個詭異的舉動。

輕輕的用食指按住那適合親吻的薄唇。

見那型狀雖薄,卻性感的足以令女性痴狂的嘴唇,他居然一時感到渾噩。

這個男人……

是自己的弟弟。

打從被創造出來,成為死去的泉川奎的替身後,他卻沒有身為人類的存在感。

長年下來,面對的是實驗室里的儀器,以及一個算的上自己創造者兼有血緣的父親的男人。

被社會登記死亡,身為科技產物的自己,卻被泉川灧視為人類。

即使他知道自己不是人類,卻還是重視着自己,想到這點,就讓泉川奎心中某處微微竄動着一股暖流。

對灧而言,自己是重要的存在。

只要這點,就夠了。

在思緒有些恍然的情況下,泉川奎於昏暗的室內陷入深深的思考中……

沉睡中的泉川灧發出一聲低鳴,讓泉川奎驚了下,回過神來,手指也迅速的抽離泉川灧的唇邊。

「嗯……」細長的眉梢擰著,似乎掙扎著:「別走……」這是很微乎其微的聲音,泉川灧的夢語。

忍不住好奇的盯着毫無防備的弟弟,泉川奎細聽他的喃語。

然而,下一刻,自己的名字卻被睡夢中的俊美男人脫口而出───

「奎………」

隨即,一道輕淚沿着那輪廓分明的俊美容顏落下。

異於平日那種震懾人心、低醇的男性嗓音,此時泉川灧的囈語有着難以形容的無助和脆弱。

或許是訝異,或許是不解,泉川奎感到自己原本還算平靜的心在這寧靜的深夜裏沉重的一擊……

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猜不透泉川灧做了什麼樣的夢,居然流淚。

想不出為什麼他要低喊自己的名字。

以那種軟弱的姿態……向自己……求救?

最讓泉川奎感到震驚及不安的……

是自己剛才被低喚后,胸口的那抹躁動!

他為何……產生了那種鼓動?

為什麼……

擰著自己的發稍,眼神凝在弟弟淚痕未乾的俊美容貌,泉川奎心中某處似乎被人撬開來,赤裸裸的注視着。

很不好受。

他明白自己的感情。

那種情感,是針對這個重視着自己,將自己當成人類的男性。

他的弟弟、手足。

扯開了唇瓣,原本幾分醉意的思緒因剛才的衝擊而鮮明,促使他低喃著:「那是不正常的……」

假日的東京依然熱鬧,除了一些不得休息,必須咬緊牙根加班的上班族外,許多大學生和熱愛逛街的單身女性也是滿街跑。

在街口的某個角落,一間雖然質量和氣氛高雅,卻因坐落位置偏遠而顯乏人問津的咖啡廳,在落地窗邊,坐着一對顯眼的男女。

「妳剪頭髮了。」帶着淺笑,泉川奎望着自己的女朋友。

眼前有着巴掌大小臉蛋,俏麗雙眸,以及雖傲不可犯,卻又帶着雅靜姿態的女性,是他的女朋友。

他選擇的人。

「怎麼突然想剪?」泉川奎不經意的問,拿起桌前的濃縮咖啡杯輕吃。

他沒有察覺柳那一凡的肩膀因他的問題而微微緊繃……

「沒什麼,我只是想換個心情,雖然已經夏末了,卻還是悶熱的讓人受不了,這樣不是清爽多了,嗯?」嘴角的笑容維持一貫的優雅,柳那一凡順手撥了撥一頭經過修剪后,落在近耳下的黑髮。

「是呀,妳長得美,什麼髮型都很棒。」

「什麼嘛,你的意思好像我只有長得美這個優點而已。」柳那一凡不滿的嘟起雙唇,剛才一絲的緊張感消失匿跡。

和這個溫和成熟的男人交往,讓她安心。

甚至,她相信兩人如此下去,絕對會忘了那晚,自己差點被泉川灧侵犯的恐懼和夢魘。

這麼想着,她投給泉川奎一個寄託的眼神。

「怎麼了?」泉川奎不解的望着她,俊挺且線條剛毅的容貌卻因唇角的微笑而顯柔和。

柳那一凡對他微笑,搖了搖頭說沒事。

「你今天感覺很不一樣,奎。」在兩人的咖啡杯已經見底時,柳那一凡忍不住道。

總覺得……

今天的奎比平常溫柔。

但是卻有種心不在焉的感覺。

「有嗎?」泉川奎凝聚了視線,目光從手上的男性雜誌移到女人的臉蛋。

「嗯,感覺很不專心。」

皺了皺眉頭,個性堅毅的柳那一凡露出了一個鮮少有人可以目睹的耍賴神情:「是你約我出來的耶,說有重要的事要談,怎麼卻從剛剛到現在都一聲不吭?」

與其說是一聲不吭,不如又可說是有一句沒一句的瞎扯。

偶而翻翻報紙,然後吃口咖啡,這些零碎的動作卻又像是在安撫著名為不安的情緒。心思慎密的柳那一凡觀察到了這些種種,確定了泉川奎絕對有事情瞞着她。

兩人的話題似乎一下子被拉到重點,泉川奎愣了下后,黝黑的瞳眸聚集了些許的凝重。

「一凡。」他的聲音相當沉穩,音質澄澈,讓人聯想到雖然湍急,卻沒有激起波浪的清泉。

「嗯?」

微微停頓了兩秒,泉川奎像是在思考什麼,然後才再次將目光放在女人身上。

「妳……愛我嗎?」他申吟了下,問著。

這是個早有了答案、他亦心知肚明的問題。

他早在和柳那一凡見面后,被那專情、直拗的情感所懾住。

然而,他又忍不住想着,這種懾人的情感,似乎和每每被泉川灧注視時的鼓動不同………

呸!他在想什麼啊?為什麼突然想到自己的弟弟!

「一凡?」將心思收回,泉川奎看着不發一語的柳那一凡。

「愛。」

「咦?」

「我一直都愛你,奎,沒有變過。」

揚起尖而瘦的下顎,柳那一凡美麗的臉龐閃爍著堅定:「七年前聽到你的死訊,我卻沒有變心過。」

沒有變心過……

但是……

妳的心,恐怕是停留在過去的我身上吧?心中苦澀的想着,泉川奎知道自己的身分是永遠不能讓第三者知道的事實。

他已經是個累綴了,不能再給泉川灧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還是快點安定下來,獨立自主吧!

再次微微出了神幾秒,他唇角泛開苦澀的笑容。

「那……我們結婚,好嗎?」

他只不過是……

一時被自己弟弟的那雙媚眸所迷惑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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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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