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自投羅網

第二章 自投羅網

第二章:自投羅網

雨還在下,心也和著雨滴不停的狂跳。面對眼前夢想已久天堂般的異域,我突然產生了一種極其陌生的感覺。彷彿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排斥我,阻撓我登上這塊不屬於我的土地。儘管這種感覺不妙,但我還是倔強的登岸了……

明亮的路燈下我就象個落湯雞似的,從水裏鑽出來就快的奔向堤岸,躲在一處凹進去的角落裏,然後急急忙忙地換上膠袋中的衣服。

我沿着堤岸向前走,堤岸的一側是條公路,但有護欄,我生怕跳過去會引起公路上車輛的注意。何況此時已是凌晨四點多了,我是從一塊路牌旁的電子鐘上看到的。終於我在不遠處看到了一座天橋,這也是此段路程中唯一的一座可以通過公路的天橋了。雖然是凌晨,但公路上車很多,幾乎都是轎車,而且還是高檔的轎車。我很羨慕他們,但我想有一天,我會比他們活的更瀟灑。

走過天橋,對面是昏暗的街區。一兩個穿着雨衣行色匆匆的路人有意的躲閃着我,彷彿看出了我的來歷?即便是黑夜,可給我的感覺:周圍的環境和想像中澳門的樣子也沒什麼差別。不過,此時這裏還並不真正屬於我,到處充滿了危機。一輛閃著眩目紅光的警車從我身邊呼嘯而過,也許是我的樣子沒那麼邋遢,不象個賊頭賊腦的傢伙。所以人家也沒必要在我身上多花時間。

我順利的穿過了幾條街,但這樣漫無目的的走也不是個辦法,始終是要找個落腳的地方才行。可是沒有證件到哪裏去落腳呢?真掃興!有錢都沒地方花,唉!還是走吧?假如不是心中還有一股視死如歸的氣頂着,可能早就累得趴下了。

天漸漸的亮了,這一帶比較繁華,高樓林立,酒店、飯店比比皆是。我看路牌好象是『新馬路』的地界。賭場外懸掛着琳琅滿目的招牌――麻將、牌九、撲克、俄羅斯轉盤等,看!這不是大名鼎鼎的葡京酒店嗎?我早聽說過它的大名,如今,它竟這樣真實的從我面前呈現――這幢圓形的酷似鳥籠的建築在晨曦中出乳白色的微光,彷彿整夜又關起了數不清的呆鳥和數不完的鈔票。第一次與澳門接觸,給我印象最深的,果然是那些肆無忌憚、蓬勃展的賭博業。

走着走着,我忽然有些餓了,於是就拐進一家叫『皇子』的小吃店,心想雖然找不到住處,吃頓飯總可以啦!不至於連吃飯都要證件吧?我冷靜的叫了一碗鮮蝦雲飩,還有二籠小籠包。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聽我講普通話,先是一愣,然後又麻利的給我端上食物。臉上表情平和,不象要找我麻煩的樣子。我也跟着放下心來,即便如此我還是一邊大口大口的吞咽著食物,一邊警惕的注視着周圍的情況。我時刻都提醒著自己:我是一名偷渡者。千萬小心!值得慶幸的是,我並沒有引起別人太多注意。總歸大家都是黃皮膚、黑眼睛的亞洲人。假如到了美國,或許,――就不會有這麼幸運了。

我吃得很飽,可能是餓極了的緣故,當我招手叫那女人過來買單的時候,奇迹又出現了――

我的手插進口袋,現錢不見了?我恍然大悟,由於走的匆忙,我的全部「劫富款」竟放在對岸石階上的褲子裏了。其實一開始給衣服打包的時候,我就應該把錢放進去的。簡直太大意了!我怔怔的坐在那裏呆,頭上也冒出了絲絲的冷汗。

「怎麼啦?靚仔。忘帶錢了?」她的國語不太標準,但好象看出了我的心事。

傻子才看不出我那副沮喪的樣子呢?

「對不起,大姐,我的確忘了。如果你信得過我……一會兒,我就給你送來。真的!」我誠懇的說。

也許,這一輩子都沒這麼誠懇的向誰說過話了。

「沒事,沒事,別放在心上。」她就這樣邊說邊轉身走了。

於是我向偷了人家東西一樣,飛也似的逃了。

我找到一個沒人的角落,痛快淋漓的大罵了自己一頓。這叫什麼事呢?人家那是小本生意,我一個儀錶堂堂的大男人,卻連三毛兩塊的都掏不出來。沒叫人把我當成吃霸王餐的就算可以了?的確先進的社會就是有差別,要在大6估計不可能有這樣的結果,我尋思著無論如何也要把這個錢還上。如今真是身無分文了,有什麼辦法呢?要不就乞討,要不就……接着『劫富』!我看老天是誠心和我過不去,非逼我死在這沒完沒了的『劫富』上不可。

既然沒有別的選擇必須要搶,那就要好好的運籌運籌。第一:酒店不能去,沒證件。第二:大街白天警察多,還是少溜達為妙。第三:賭場里警察都有槍,我就憑一把刀子估計不行。想來想去,怎麼也要等到晚上。

不知不覺的,我來到一個處於幾座大廈中心的三角形花園,然後找了一條長椅坐下來,看看左右沒人,便倒在上面睡了。

黑夜籠罩了大地,黑夜也滋生了罪惡。

一覺醒來,現天已經黑了,於是我精神抖擻的出了花園,順着街道朝稍微僻靜的街區走去。澳門街東是一塊站地非常大的住宅區,我注視這來來往往的行人,極力鎖定着目標。終於,一個穿黃色體恤衫的中年人從一輛平治車上下來,朝我這邊走來。當我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時候,還沒等我來得及說話他就飛快的轉身跑了。當時真別說,還把我給嚇了一跳,不是這人有神精病吧,既然事以至此當然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先幹了再說。

他跑的沒我快,不到三十米就被我生擒活捉,看他可憐兮兮的樣子,我沒打他,只把他手裏的包一把抓過來扭頭便走。

走出去好遠,回頭時還現他和木頭一樣站在那不知正想什麼招呢?找了一個燈光比較亮的小巷拐角,把那個沉甸甸的包打開,咦!包里除了幾千塊港幣和十幾張卡外,還有一把手槍,我第一個反應――難道他是警察?要不怎麼會有槍?

槍對與我來說有無窮的吸引力,上學時打架玩鏈子槍,用自行車鏈子瓣做的,能打釘子,不過殺傷力不大,充其量就是在別人身上鑽個一厘米深的小洞而已。走進社會後又玩上了火槍,這種槍比玩具一樣的鏈子槍要強多了。它是用體育商店能買到的令槍改裝的,槍管是用一種無縫鋼管做的,有長管的,短管的,隨你自己喜好。這種槍膛里裝火藥、滾珠、釘子的武器,殺傷力可不含糊。經常把人打的渾身是洞,近距離可以打死人,遠距離就難說了。城市中的火拚就象人類古代的戰爭一樣,為了不斷的強大,人們努力的研究最新式的武器,惟恐在戰爭中被淘汰。隨着時代的進步,城市中的火拚如今已變得鮮血淋漓,動用的武器也接近了真刀真槍。不過說回來還是仿造的多,外型沒什麼區別,但槍膛里沒有來福線,打不準,也打不遠。

我用手觸摸著冰冷的槍身,心裏不住的琢磨,計劃難道就要實現了嗎?興奮之餘我一把抓起槍,左右比畫了幾下,然後取出彈夾……咦?怎麼沒有子彈呢?***白高興一把,原來是個空傢伙,這不是浪費感情嗎?真想扔掉它,但又捨不得,只好又放回包里。這回弄不好事情搞大了,如果他真是警察的話,沒準會來個全島封鎖,還是躲一躲為妙。但轉念一想,還是要先找個地方住要緊。這樣居無定所的流浪,也的確不是個辦法。

找地方住之前,我還有一件事要辦,那就是――還錢。

當我把錢放在皇子小吃店那位女掌柜手裏時,她好象感到很驚訝似的。我沒多說,只是點頭微笑了一下算是表示謝意。正準備走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了一個問題,於是就折回身問她:「大姐,麻煩問你個事?」

「什麼事?你說。」她還是一臉驚訝的望着我。

「你知道這裏哪有租房的嗎?」我問。

「租房的?大把啦!你想租什麼樣的房子呢?」她說。

「隨便,我不太講究。最好便宜點!」我着實有些興奮。

「可以,可以,你留個號碼,我幫你問一問。」她露出爽直的笑。

「噢,不好意思,我沒有電話。我明天過來好吧?」我紅著臉尷尬的說。

「你……?嗯……好吧,明天我告訴你。」那女人好象要說什麼似的,但預言又止了。

我趕忙知趣的說:「謝謝你,謝謝你。」一邊說,我還一邊塞給她五十元錢,算是介紹費吧。

往回走的路上,心裏別提多高興了?嘿!只是隨便一問,沒成想事情竟奇迹般的有了眉目,真是天無絕人之路!想雖是想,可現實呢?――當晚依舊得露宿街頭。許多時候,我曾想像:國外一定是充滿機遇的,除了生活檔次高以外,只要有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冒險精神,就一定能找到展示自己的舞台,打出一片天下。許多名人在海外成功的例子,還時時浮現在我的腦海中。但問題就在於,從進入一個角色開始,到真正成為舞台的主角,成為明星,這中間有一個艱難的叫人難以啟齒的過程,這個過程是平凡的,枯燥乏味的,也許是接近殘酷的。這裏沒有實質性的敵人,卻存在着隱形的消磨意志的殺手。如果誰被平凡折磨的垂頭喪氣,被苦難逼迫的走投無路的時候,也就是最落魄,最消沉的時候,也就無形的接受了命運的安排,接受了平凡,接受了妥協,接受了懦弱與卑微的惡習……

這是我上岸的第三天。白天我不敢出門,除了吃飯和睡覺外,可以說是無所事事。當然有個象樣的屋子總比外邊流浪的要強。說起這間租來的房子,還真的要感謝那位皇子小吃店的女老闆。深感慚愧的是,我甚至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唯一報答她的方法,就是每天去她那裏吃一頓飯。但又不好問她姓什麼?

這間房子很便宜,算押金才一千塊。雖然地方小了點,只有一間卧室和一個洗手間。但對於我來說,已經非常滿意了。在上島短短的三天裏就找到了住處,可以說簡直是出了我的想像。只有一個穩定的環境,我才能順利的實施我的計劃。

上岸的第五天,從心理到身體都開始慢慢的適應了眼前暫時的狀況。我藉助暮色的掩護,經常到街上去打聽消息,但又巧妙的躲開巡邏的警察。由於沒有任何證件,本來就做賊心虛,在加上別人講的話我也的確聽不懂,所以一無所獲。

上岸的第十天,這期間我幾乎走遍了澳門所有的大街,雖然街的名稱我還是記不大清楚。但我的腳卻可以毫不含糊的指出每一條街道的樣子。事情還是沒有一點進展,這一天我突然想:要不,隨便找一家金店,搶了算了。如果弄好了也有個百八十萬的,游回去賣掉它,花上幾萬塊辦一本護照,大大方方的過境,別***跟作賊似的。一提到賊,我就特別的反感。雖然我的行徑其實也好不到哪去,但我總覺得偷是一種令人不齒的行為,既違背良心,也敗壞一個男人的形象。給我記憶最深的是我十三歲被少管的那年,剛進號子,一幫子人就圍上來,先問你什麼罪?我說是打架,二話沒說先上床坐着,旁邊一起進來的一個五大三粗的老鄉,問他什麼罪,他說是盜竊,整整一個晚上,打的他連屎都出來了。後來我才知道進去的人雖然也都不是什麼好貨,但極其痛恨偷和**這一類的犯人。從此我對偷和賊這兩個字,也到了深惡痛絕的地步。

可又說回來,我這次出來的目的,決不是簡單的弄他個百八十萬的回去養老。如果是那樣的話,我覺得就憑我的能力,估計埋頭吃點苦,有個十年八年的奮鬥也不成什麼問題,根本沒必要出來冒這個險。偏偏我從小吃苦太多,心裏感覺極度的不平衡。這苦當然是自己找的也怨不著誰,我性格比較內向,自尊心還強的出奇,所以命運早就註定了我的今生是無法挽回的。我甘願有一天生命為了冒險而結束,也不願過那種平淡如水的日子。為了干一次大的,我幾乎計劃了幾年的時間。當然,這個計劃最多只有百分之一的機會實現。但我仍然執著的守望着那一絲可憐的機會。因為我想驚天動地,我想出人頭地,轟轟烈烈的做一件大事。我並不太在乎結果,我只是特別的喜歡這個刺激的過程。

眼前我是遇到了些麻煩,沒有證件不敢去公共場合,語言上也沒法和人溝通,這裏講普通話的人簡直是鳳毛麟角。這麼多天來,我在大街上所聽到的竟是些廣東話和鬼佬們說的葡語。搶來的錢總會有一天用完的,到時就會逼着自己為了生活繼續幹下去。俗話說: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如果這樣下去,我想早晚要出事的。到那時不光計劃實現不了,可能還要因這些小打小鬧的劣跡重入班房,最後鬧個遺憾終生。但如今又有什麼辦法呢!不搶?在這裏的確沒法生活,就是你想打份黑工都找不到路徑。如果查到沒證件被遣送回去,還不知道會不會判刑呢?想到了坐牢,我忽然靈機一動,對啊?反正豁出去了,既然外面找不到朋友,不如搞點小事,故意被抓進去,做上個把月的,也許會找到一條可以釣到大魚的線呢?澳門黑幫我在大6就早有耳聞,現在正好見識見識,不管怎麼樣,我這趟澳門說什麼也不能白跑。

主意拿定,全身也莫名其妙的興奮起來,每根血管都不斷的膨脹,好象要炸開一樣。這一生中我被抓進去幾次都是被迫的,誰想到這一次還來了個自投羅網?是不是有點傻B呢?我不禁也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悲,可笑。嗨!就當自己是個卧底吧,但為了誰呢?為了自己?為什麼要卧底呢?為了釣魚?如果有第二個人知道我的想法,一定會罵我一萬次蠢。真沒想到,這世界竟有我這樣的傻瓜。也許是真的蠢到了家,也許沒有愚蠢就說明不了聰明。或許一些事情只有先放棄了聰明的選擇,才能真正的找到機會,才能成功。

上岸的第十五天,我把錢花的差不多了。這種躲躲藏藏的日子我的確也過的煩了。於是我就想着,今晚無論如何都要演個節目了。此時的心情就好象英勇赴死似的,連自己也奇怪。半輩子的牢都坐過來了,什麼陣仗沒見過,怎麼會感覺這麼強烈呢?況且還想到了死,是不是……?我的預感一貫很靈,一種不祥的寒氣從心底猛得竄出來,沒有絲毫的預兆,立即遍佈全身,我不禁打了個冷戰。別瞎琢磨,就是龍潭虎**又如何呢?不入虎**,焉得虎子。打仗最怕戰前猶豫不絕,前怕狼后怕虎的能幹成什麼大事?我不住的自己安慰著自己。

漆黑的夜空象美麗的瀑布,數不清的星星彷彿瀑布濺起的水珠,鋪灑在淡黃色的月光中給人無限的遐想。燈火闌珊處,我久久的凝視着街道上匆忙來往的車輛,心中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留戀。

也許這是最後一次……看如此美麗的夜景了!我想。

也許吧?我步入街道,走向早已選定的新馬路上最繁華的三角地帶,這裏經常有警察在街上巡邏。我在一家不大的金店外扎住了腳步,店裏人很少,只有一男一女在櫃枱里站着。我先在門外稍微定了定神,手下意識的擺弄著包里的槍。心裏默默的數着數,……一……二……三,我快步衝進金店,從包里掏出手槍。

「打劫,喂!聽到沒有?把值錢的東西拿出來,快點!」我邊喊,邊大力的晃動着槍。臉上還裝出一副窮凶極惡的樣子,彷彿隨時都會殺人似的。

「……」

看那兩個年輕人呆若木雞的勁,就能想像出他們可能恐懼到了極點。我以為他們沒有聽清楚我講的話,所以又重複了一遍。

「快點,把柜子裏的東西都拿出來。***裝傻是吧?我可沒那麼好的脾氣啊!」我一邊大聲的說,一邊轉頭望了外面。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警察趕快來,免得我在這裝模做樣的難受。警察還沒來,外面卻有幾個人在遠處向這邊指手畫腳的,不知在議論着什麼?我想,還不快點報警,沒看見我手裏的槍嗎?於是我又使勁的朝外邊搖了搖槍。

兩個店員哆哆嗦嗦的開始拿柜子裏的飾,看到他們這樣,我心裏卻暗自着急,這不是要害死我嗎?本身就沒想着搶你們,做做戲而已,***玩真的,這不變成了真搶了嗎?想到這,我焦急的看看門口,我真納悶這澳門是哪門子狗屁警察啊?這麼半天還不來,要是真搶的話,我看十間八間都搶完了。在回頭看到他們已拿出了不少飾,心想,這可不行。

我轉身向門外走去,忽然看見遠處有刺眼的警燈閃爍。於是我用力把槍丟向一個街邊黑暗的角落,然後若無其事的來回渡著步。我偷偷瞥去,現遠處看熱鬧的人彷彿都在笑我,這當然好笑,哪有我這樣的劫匪呢?連我自己都覺得好笑。也許人家還以為我精神不正常呢,管他呢?此時店裏的兩個人拿着飾站在那,互相小聲的嘀咕著,警惕的看着在門外渡步的我。

警察終於來了,他們的車拖着很長的剎車聲停在路邊。門沒有立即打開,人卻在車裏「嘰里咕嚕」的掏著槍,這是一胖一瘦兩個警察,看長相是亞洲人,他們一邊焦急的注視着我,一邊「哇哇」的不知在講什麼鳥語。他們的樣子的確好笑,如果我想跑的話,怎麼能用這麼長的時間呢?老兄,我還真有點懷疑,是不是他們故意要我跑的呢?在這個陌生的國度,我現我的思維好象變得遲鈍了一樣,什麼事都跟不上節拍,而且,事情還總是出乎我的意料。這到底是怎麼了?

警察先生終於下了車,在離我五米的地方用槍指住我,命令我轉過身去,並不斷的大聲吼著。也許,是我愚蠢的舉動激怒了他們?我順從的轉過身去,一個警察從後面慢慢走過來,把我推到牆邊,叫我雙手向上舉著扶在牆上,兩腿叉開,另一個警察也走過來,在我身上摸了一遍。見沒現什麼,就給我帶了手銬,推着我上了警車。

警車一路呼嘯著穿過幾條大街,順着沿海公路又疾馳了大約兩分鐘,才駛進了區警察署的大門。大院裏很靜,沒有一個人影,只有四五輛警車整齊的停在那。透過昏暗的燈光,我看出這是一座淺黃色的五層樓房。車子停在大院的左角,兩個警察先下車,然後把我從車裏拽出來,一前一後的夾着。這裏的樓房幾乎都有電梯,而且電梯里也非常寬敞,至少能載二十個人。我站在電梯里仰著頭,若有所思的看着天花板,其實心中卻象一面鏡子似的,平的沒法在平了,我還有什麼好想的呢?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決定的,連上帝都無權過問,是福是禍,全憑自己造化了。身邊的兩個警察見我這副神態,彷彿很吃驚的樣子,不住的上下打量着我,好象見到什麼怪物似的。我也不出聲,卻在心裏暗笑他們那副蠢樣。

我們在三樓出了電梯,先向右拐,然後向左拐,接着走進一間非常大的房間。看上去這裏象個指揮中心,或是會議大廳。大廳中有許多電腦和擁有大型顯示屏的監控設備,這些我在電視上都見過,所以也不感覺特別吃驚。大廳里的人很多,有男的,也有女的,有警察,也有不知犯了什麼罪被抓了的人。房間里空氣非常渾濁且一片嘈雜,來回走動的人給本來就亂紛紛的氣氛,更增添了不少煩躁。這間大房子裏套著四五間小房間,左的一排長凳上,坐着七八個年齡不大青春貌美的女孩。我第一眼就判斷出,這一定是些沒有證件的小姐。看她們垂頭喪氣的樣子,我想她們其實也怪可憐的,不就是想掙兩個錢嗎?又不是無償索取,幹嘛非搞得跟真情況似的呢?換句話說,澳門的色情業,也不是今天才有的,這錢給誰不是掙呢。

想着想着,冷不丁被那兩個警察推進了一間有百葉窗的屋子。屋子裏坐着一男一女,看長相是本地人。女的大概三十幾歲,生得白白靜靜。男的至少有四十上下,體型消瘦象個猴子,卻穿着一套肥大的警服,顯然不太合身,不過看他的警銜應該是個不小的警官了。沒等他們說話,我就自顧坐在牆角的一張椅子上。他們先是一愣,然後坐着的「瘦猴」先說話了。他講了幾句,好象是英文或者是葡萄牙語,反正我一句也沒聽懂。我面無表情的注視着他們。見我沒反應,坐在我對面的女人又用當地話重複了一遍。我還是聽不懂,依然靜靜的坐在那。他們好象有點意外,於是「瘦猴」便向站在我身後的警察使了個眼色,而後我聽到一聲門響。

稍頃片刻,門又是一響,從我身邊走過一個年紀不大的小警察,這小子挺帥,有一副明星相,身體稍顯單薄。他走到那個警官面前聽他吩咐了幾句,便轉身向我走來。

「你會講普通話嗎?」

我有意逗逗他們,故意不講話。還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那個年輕的小警察,回頭望了「瘦猴」一眼,又轉回頭來。

「你到底是什麼國籍的,快點說,別找麻煩。」他聲音很大。

誰想到他這麼快就換了一副嘴臉,與他漂亮的外表極不相附,我也感到有些意外。便還是不理他,故意看他生氣的樣子。就在這時,背上不知被誰猛打了一下,這突如其來的舉動使我非常氣憤。我迅站起身,回頭怒視着身後打我的傢伙。心想:真是***天下烏鴉一般黑,我看這資本主義社會也好不到哪去。但心底還有個聲音在不住的告戒我,算了吧,別為這點小事計較了,難道忘記了為什麼來這的嗎?

正反覆思考着,一個警察突然大喊了幾聲,門外6續衝進來幾個警察,手裏都拿膠皮警棍。他們把我圍在中間,嘴裏大聲的吼著,我聽不懂他們在叫什麼,但我知道肯定沒什麼好話。我的目光從他們的臉上飛快的掠過,憤恨的想要一個個掐死他們。這當不知誰又用警棍敲了我的腿一下,我猛的回過身,快的舉起了拳頭。手被什麼東西扯了一下,我竟然忘記了我還帶着手銬。於是我笑了,一種輕蔑的笑。我用手指著自己的頭,一下下的示意他們用膠棍來打我的頭。他們當然不敢,這我知道。

不知什麼時候那個「瘦猴」突然竄進了人群,舉起手叫他們都出去。只留下那個會講普通話的小警察。我冷冷的看着他們,猜想着他們可能又要玩什麼花樣。誰知,那個小警察卻突然一笑,和聲和氣的問我:「有沒有吃飯?要不要來點水喝?――抽煙嗎?」他一邊說,一邊掏出一盒萬寶路香煙,抽出一支遞了過來。

我接過香煙,他馬上給我點上火,然後我吸了一口,輕鬆的吐出一個煙圈。

他見有了點眉目,就繼續問我:「喂,我們也不想這樣,沒辦法的,你看到了那邊還好多案子等着我們呢?大家都行個方便吧!」

他說的挺客氣,也很真誠。我先看了他一眼,隨後沒好氣的說:「早這樣多好呢,別以為我會吃你們那一套!」

說話的空,他還用一個一次性紙杯給我端來一杯礦泉水。這多少讓我有點感動,於是我又說:「好了,別弄了,有什麼事,你就趕快說吧?」

他又笑了笑說:「你是大6過來的?」

我說:「是啊。」

他說:「等會,我找張紙來。」

我點頭嗯了一聲,算是應了他。

很快他就轉回來,坐在我的對面,刷刷的記起來。

「你叫什麼名字?多大了?」他問。

「江東,二十五歲。」我未加思索的說。

「你是大6什麼地方的?」他問我。

「承德。」我說。這當然是假的,不過我小的時候的確在承德市住過。

「屬於哪個省呢?」看來他還是不太了解內地。

「屬於河北省。」我簡短的說。

「來澳門幹什麼?旅遊還是工作?」他的神態非常專著,記錄的也挺快。

「都不是,我是偷渡來的。」我爽快的說。

「是從哪過來的?多少人?」他其實早就想問這個問題了,偷渡的人數和地點對警察來說,當然是要的,這可以叫他們及時採取措施,加以防範。

「就我一個,從海邊游過來的。」我抽了口煙說。

「游過來的?不會吧?在哪?」他有些懷疑的詢問,但臉上還帶着微笑。

「在海灣酒店附近,不信就算了。」我若無其事的說。

「你別誤會,我不是不信,只不過從海灣酒店游到這邊最近的地點,也要過兩公里了。你是怎麼游過來的呢?」他的臉因感到奇怪而表現出一種不可思議的樣子。

「就是那麼游過來的。騙你根本沒有意義。」我說。

「就算是吧,那你是什麼時候到的澳門呢?」他穩定了一下情緒繼續問。

「好象是幾天前吧?」我不想告訴他我上岸的具體時間,因為那還牽扯到一把槍和幾千塊錢的問題。

「幾天?能說具體點嗎?」他又問。

「五天前。」我一邊回答,一邊思索著五天前到底是多少號。

「十月十三號?」他再一次確定。

「對,十月十三號。」我肯定的回答。

「你澳門有朋友是嗎?」他低着頭不停的寫,偶爾抬頭看一下我。

「不,沒有。」我回答。

「那你上岸后住在哪?」他一步步想揭開我所有的經歷。

「住在公園裏。」這種無聊的盤問,我都不知經歷過多少次了。彷彿一面凹凸不平的鏡子,醜陋的**着我的一生。

「你知不知道今天幹了什麼?」他停下筆,注視着我。

「你是問我晚上打劫的事?」我反問他。

「你知道那是犯罪對嗎?」他還是注視着我的眼睛,好象要從這裏現什麼似的。

「知道,我當然知道,這是我故意做的。」說完我笑了一下。

「故意的?為什麼?」他驚奇的望着我,連他身後的「瘦猴」都顯得特別吃驚。

「因為我想被你們抓住,可能會被送回大6。這地方沒意思,我的確不想呆了。」這是我早已設計好的假話。

「那你為什麼不直接找到我們呢?我們一樣會送你回去的。」他鄭重的說。

「即便回去總要有點留念吧。你說呢?」這不算什麼風趣,只是一種自嘲罷了。

「哦,你想要什麼做留念,金店裏的飾嗎?」他又笑了,好象對我的回答有了興趣,也許他正在嘲笑我呢。

「痛苦。」我衝口而出,也許的確是這樣。

「痛苦?呵呵,你是說痛苦?你去金店裏打劫痛苦?」他的笑顯示了,我的話在他心目中的分量。

「對,隨你怎麼想吧,反正這對打劫金店沒有多大的影響。」我清楚的告訴他,不要在這浪費太多的時間。

他馬上收起了笑容,繼續鄭重其事的說:「你的槍是哪來的,它在哪?」

「那是一把玩具槍,我把它扔了。」我的目光注視着百葉窗外忙忙碌碌的警員,順口答道。

「好吧,你現在講一下具體的打劫過程好嗎?」他也感覺這樣問根本達不到效果,於是就想快把我的案件重要的部分先記錄下來。剩下的留着以後在說。

這也正是我的目的,我同樣想快點結案,早點被送去監獄。反正打劫以成為不爭的事實。差不多四十分鐘左右,筆錄終於做完了。我被帶到其他房間,檢查身上的物品、文身等,並逐一做了登記。我還被帶到二樓,進行拍照和打指模。這種司空見慣的程序,使我漸漸的沉浸在一種極度的彷徨與痛苦中,說不上來到底是為什麼,反正心中老大的不是滋味。

最後我被安置在那群小姐旁邊,聽着她們唧唧喳喳的瘋扯,不住的騷弄姿,誰知道她們在想什麼,估計她們無論如何也不會落到我這一步,也許她們的理想並不高,社會足以滿足她們要求,況且她們還有許多青春,可以保障以後的生活會更滋潤。有個就近的小姐遞過一支煙來表示友好。我就接了,但沒和她們說話。儘管如此,她們還是一會兒問句這個,一會兒又問句那個,東拉西扯的,不知不覺天都亮了。

我昏昏沉沉的瞌睡了一會兒,正在左搖右晃的打盹,猛然間被人推了一下。我睜開眼,坐直了身子,才看清原來是昨天提審我的那個小警察。

「走吧。」他向我招了招手。

我站起身,隨着他步出警署大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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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門黑道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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