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晶華酒店。

"我要結婚了。"

夏雪曼投擲了一顆手榴彈,炸得紀祥禔幾乎把胃裏的東西全部翻吐出來。

"和藍湯姆嗎?"

她淡淡地點點頭,點了根聖羅蘭的淡煙,優雅的吞雲吐霧。

"什麼時候開始學會抽煙的?"他若無其事地問。

"離開隆河之後。"

"那就是離開我之後啰。"

她又是點頭,透着迷濛的煙霧,她的眼神里有股哀怨和淡淡的輕愁。

"婚禮何時舉行?給我帖子,我會準時到。"祥禔風度極佳的說。

"下個月六號,湯姆說在這裏請客。"

"你好像並不快樂。"這方面他很敏感。

"不能嫁給你,等於是與快樂絕緣了。"夏雪曼突然說道。

"謝謝你的安慰。"他苦苦一笑。

"不是安慰你,是肺腑之言。"

"你瘦了。"

"今天早上量體重,是掉了三公斤,瘦一點也好。"

"祝福你。"他維持笑容。

"沒啥好祝福的,我知道我是不會幸福的。"她又吐了一個煙圈,蠻不在乎地說。

"既知不會幸福,又為何冒險嫁給他呢?"

"因為你不可能娶我,既然不能嫁給你,那麼嫁給誰又有何差別呢?"她深諳說話的技巧。

"你不該背叛我的,不該讓我打開那錯誤的一扇門,你和藍湯姆赤裸裸地躺在床上,我一輩子也忘不了那一幕。你讓我那麼的痛苦,我永遠也不能忘記,帶着這樣的記憶,我如何與你共度一生?"這是他的心語。

夏雪曼哭了。熄了煙蒂,哭的梨花帶雨。

"我知道你恨我,不能原諒我。"她哽咽地說。

"我不能滿足你嗎?我記得你在我的床上一直很快活的,難道都是在演戲嗎?"這是他的另一個痛苦。

"不,不是那樣的,我沒有對你演戲,我是真的很快樂,只是我……"她說的斷斷續續。

"只是你總是欲求不滿,總是不能滿足於一段固定的感情是嗎?"他搶白道。

"我很愛你的。"她反駁他的指責。

"是啊,愛我愛到藍湯姆的床上去了。"他粗嗄的諷刺。

"那一天真的是事出突然,我和湯姆都喝多了,我無論如何也不會給你難堪的。"她極力辯解。

"別說了,祝你幸福。"

他喝完杯里的海尼根,買了單……隱沒在夏夜的清涼里。

他以為他不會為那個放蕩的卡門心碎了,他以為他真的可以單純的祝福她和藍湯姆,結果他的心仍然會痛,這個消息還是令他淒風慘雨的崩潰。

他無處遁逃,無人傾吐,撥了信偉家裏的電話,傭人說一家三口到玉山避暑去了。

他開了衣櫃里由隆河帶來的紅葡萄酒,想把自己灌醉卻怎麼喝也醉不了,頭腦依舊清醒,依舊上演着雪曼和藍湯姆在床上一幕幕的繾綣。

電話鈴聲起,他捉起電話,模糊的餵了一聲。

原來是伶牙俐齒的宋相思。

"原來是你,快來看我的笑話吧,夏雪曼就要嫁給你的舊情人了,你嘲笑我吧,我是藍湯姆的手下敗將……"他開始瘋言瘋語,電話掉下桌面,紀祥禔奔去茶几旁,抱着酒瓶又灌了一大口。

電話另一端的相思立刻拼湊出事件的原貌,飛快地驅車前往。

她把前天新買的二手車||生活大師隨便停放在路邊,因為時間緊迫顧不得是否違規了。

十萬火急的衝到紀祥禔的萬能工作室。

裏頭就像一場紛亂的本身,桌椅移了位不說,所有的空酒瓶全成了出氣筒,摔的粉身碎骨。

他老兄躺在地毯上成大字型,右手握了一瓶葡萄酒。

"看來你已經去了半條命。"她蹲在他身邊,搶去他手中的酒,全倒入馬桶內隨水沖去。

"你為什麼把我的酒搶去,為什麼連喝個酒都不能自由?宋相思,快把酒還來。"他站起來,追到浴室,來不及阻止相思倒酒的動作。

"哦……你真是魔女。"

"你命不要啦,這樣喝法!"

"我就是要喝醉,關你什麼事?"

"要讓你醉得浪費多少酒啊?"她大吼。

"你這個狠心的女人,我喝我家的酒,浪費的也是我的酒,你緊張什麼?"

她懶得理他,逕自往外走。

"藍湯姆和夏雪曼就要結婚了,你一點都沒感覺嗎?"他跟在她身後嘶喊著。

"我已經聽到了,你不用吼這麼大聲,藍湯姆結婚並非世界末日,要有何感覺?"她雙手扠腰有點生氣。

"哼!那你真是冷血。"

"我不是冷血,只是比你更早痛過,放心好了,時間沖淡一切,再過一段時間,你對夏雪曼結婚的事會更麻木的。洗個澡,早點睡吧,這一片混亂,明早我再收拾。"

她順手撿起地上臭得像酒桶的亞曼尼外套,用衣架掛起來。

他突然握着她正在忙碌收拾的手,緊緊盯着她看,我一定要比夏雪曼更早結婚,你嫁給我好嗎?

這顆變化球接得相思頭昏眼花,思緒凌亂,"你真的是醉了,開始胡言亂語,婚姻豈是兒戲。"

她掙脫他的箝制,冷靜的繼續說道:"你在這麼低落的情況之下對我提出婚事,終有一天會為今日荒唐的戲碼而後悔的。到時將會是另一場浩劫。"

"不!我只要比她先結婚心愿足矣,只要你肯嫁給我,我可以把我的財富分你一半,嫁給我好嗎?這份婚姻契約為期一年,到時候,你拿錢走人,我們互不相干。

如何?"他低聲祈求。

"如果……我是說如果,一年後,我捨不得離開你呢?我死纏着你不放呢?"

她必須先知道若是如此她的"下場"會是如何。

"不會的,你這麼討厭我,不會捨不得我的,嫁給我好嗎?"他懇求道。

"好。"她知道她在玩一場危險至極的賭局,如果贏的話,將可贏得他的人,他的愛,這是多麼大的誘因啊!

但是,若她輸了呢?可能就像躺在地上的那些酒瓶一樣,粉身碎骨。

酒醒了,頭痛欲制。該死了,他發誓再也不喝這麼多酒了。

突然,他記起了一切,夏雪曼的婚事,他的崩潰和宋相思答應嫁給他一年。

他翻身起來,房間收拾得一塵不染,卻不見佳人行蹤。看了腕錶,才八點過一刻。

起身沖了冷水澡,颳了鬍子,調適了心情,剛好九點整。相思拿了鎖匙進門來。

兩人之間第一次有了尷尬的情緒。

"你……"

"你……"

兩人不約而同開口,又相視大笑。

"你先說吧,女士優先。"他禮貌地說。

"昨晚的事,你可以後悔。"她先下手為強,保全面子。

"我不會後悔,除非你後悔了。"

"這個交易是不平等條約,一年後我帶着你的一半財富,然後走人,你卻從我身上什麼也得不到,對你而言虧大了,你不會真的願意吧?"

"誰說我在你身上什麼也得不到?"他故意賣個關子逗她,讓她心思飄渺。

"你是說……"她接不下去了。

"別想歪,怎麼說我也是正人君子。我所指的是你一年的自由,這一年裏,你必須對我忠貞,不準和任何男人有染,包括你那青梅竹馬的念年。"

"一年的自由?這太容易了,我想全世界一定有不少女人想以一年的自由換取你一半的財富。"

"我知道,但卻不是每個女人我都喜歡,起碼,你是我唯一看的比較順眼的女人。"他語重心長的感慨。

真的嗎?她的心底吶喊。

"夏雪曼下個月就要結婚了,我要趕在她之前,只剩下半個月的時間,婚禮不會太豪華,我決定先斬後奏,不想先驚動隆河的長輩,你有意見嗎?"

"你全權安排吧,反正我只是提供我的名字給你的結婚證書罷了。"她有點悶的說。

"不!我們雖不是真正的結婚,但是要做的像真的一樣,明天我會開始找房子,結婚後不能住在飯店裏。"

"住我那好了,再租一間太麻煩了。"

"我不是要租,我是要買下來,你的房子也要辦退租,將來新買的房子一年後就是你的了,這樣你的生活也會有保障些。"

原來他對一切都安排得如此合理,有條不紊。

"有什麼意見嗎?"他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問道。

"我……我不要你一半的財產,我願意幫你完成這件事,就當我是做善事好了,我一毛錢也不要拿,真的。"

"不行,說好了該給你的一定要給你,否則我另外找別人幫忙。"

她只好讓步,但她暗自在心裏下定決心,一年後若是她賭輸了,她會自動消失。

婚禮在眾家好友的祝福聲中進行。

眾人都說他們時髦的趕流行,來個毫無預警的閃電結婚,只有新娘新郎心知肚明,強顏歡笑。

相思把美麗的戴安娜玫瑰丟給溫柔,希望她是下一個新娘。

藍湯姆挽著夏雪曼,這是此次婚禮舉行最主要的目的,……讓他們兩人也嘗嘗愛人結婚,新娘新郎不是自己的滋味。看到他們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紀祥禔露出了勝利的微笑。

這份勝利的喜悅並不屬於相思,從今天開始將只有一年的時間,展開她的獵愛計劃,短短的一年,要讓紀祥禔愛上她是一件大工程,就算她把自己整型成另一個夏雪曼,恐怕要悅龍心也是奇蹟。

何況,她並不打算做夏雪曼。

新家位於熱鬧的中山北路六段,佔地八十坪左右,原屋主移民澳洲去也,祥禔只看過兩次就簽下買賣契約,趕在婚禮前整理完工,好在原屋主品味堪稱一流,女主人是國內首屈一指的名室內設計師,眼光當然獨道。

"就我們兩人住這麼大的房子?"相思十分不習慣。

"大房子住起來比較舒服,如果說這次的交易你有得到好處的話,大概我所擁有的財富能讓你離開擁擠窄小的空間,算是一樁佳話吧!"他說的是實話,並非故意挖苦。

這間屋子裏光是宋、明、清時期的字畫就各有一幅,屋主也一併脫手,祥禔特地請來鑑賞家三人鑑定真偽,非真品不買;不過這三幅畫,平日也不會掛出來示人,只開放給夠格觀賞的人欣賞。

"紀先生,或許我該感激你所帶給我未來歲月里享用不盡的富貴榮華,但是我並未以從前的生活為苦。在你的眼裏也許算是貧窮的生活方式,對我而言卻是甘之如飴。我不怕那種﹁貧窮﹂,因為我已經很習慣,我反而很怕富裕,我不知道該如何支配這麼多的金錢。"她語重心長,心酸楚的說着,她真的不是很在乎是否擁有億萬的資產,她只是希望得到一分真正的愛。

"你不屬於我所認識的大部份女人,在我的眼裏,女人都應該被寵愛着,女人應該天生就懂得如何使自己更美,更能取悅男人。我不知道你生活的世界如何,但是我的世界裏的生活次序一向如此。"他倨傲極了。

"嗯哼!我懂你的意思,不過世界上每一種階層都有他們自得其樂的生活方式,你用你的方式,我用我的方式,至於誰的方式最好,我們誰也不需要說服對方。

畢竟只有一年的時間,到時一拍兩散誰也不需要為誰改變。"

她說到了整個局勢的重點,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你錯了,就算只是一年的時光也要好好規劃,也許我們可以把它活得璀璨,成為彼此人生里最豐富美好的一年。"他滿心期望。

"你有的時候還真是無可救藥的浪漫,和你的工作態度完全不搭軋。"她認為他是個矛盾的綜合體。

"可見你有多麼不了解我,不要緊,來日方長,咱們慢慢了解彼此,發現生活的趣味點。"

來日方長?她注意到他說了這四個字,或許他只是言者無心而她卻聽者有意。

"紀先生……她正要問他家裏的活動範圍如何劃分,卻正好被他打斷。

"就從叫我的名字開始吧!別紀先生長紀先生短的叫,叫我的名字。"他希望兩人像一回事。

"祥……禔."她顫抖地吐吶出這兩個字,在他的面前第一次發這兩字的音,還真是不甚習慣。

"叫久了就會順口了。"

"祥禔,晚上我睡哪?"她問。

"往前走右手邊第一間房。"

她"哦"了一聲,拎着簡單的行李往所指方向邁去,不到三十秒又折回。"房裏已經有別人的睡衣放在床上了,今晚你有別的客人嗎?"

"那套睡衣屬於你,彭真送給你的結婚禮物。"

"哦!"能有今天的局面,她很感謝彭真,也許只是短短的一年,對她而言也是彌足珍貴。拖着疲憊的身軀,"駐進"新屋,從今天起,這裏就是她的天堂。

當她洗好澡,準備入睡時,才聽到對面房間關門的聲音,紀祥禔也進房了,這是一種奇妙的感覺,夫妻兩人咫尺天涯,就像兄妹一般的純潔。

一夜倒也相安無事。

才六點多,相思即被一陣不知名的鳥兒啁啾聲吵醒,伸了懶腰,望着天花板上水晶吊燈發獃半晌。

這是她的家,她的房間嗎?應該是吧,不然她怎會在這張床上醒來呢?

對了,就在昨天,她和她的紀老闆結下良緣,從此王子、公主……

她起身坐在梳妝台前,怎麼看自己也不像公主,昨天的公主應該是夏雪曼。

梳洗之後,她決定先在房裏四處"逛逛",光是房間就有六坪之譜,還擁有自己的衛浴設備,四面牆皆貼上淡淡的薰衣草花色的壁紙,應該是新貼上的。

她昨天就注意到這間屋子裏的所有窗戶,用的全是羅馬簾,她伸手拉開幕簾,讓陽光鑽進屋裏,剛剛接受陽光洗禮的雙眼,初時還有些刺痛之感。

七點三十分,祥禔大老闆不知起身沒,她輕手輕腳推開房門,走進客廳,紀祥禔已經端坐在沙發上看着今天的報紙。

"早安,昨天睡得好嗎?應該不至於認床才對。我不知道你早上都吃些什麼,所以自作主張給你買了火腿蛋和鮮奶,擱在餐桌上。"他邊翻看報紙邊對她說。

"謝謝你,這種﹁粗活﹂應該由我來做的。"她不好意思極了,原以為她已經夠早起了,沒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聽了她的話從報紙上抬起眼,不以為然的說:"你太客氣了,誰買早餐都行,我只是早上晨跑時舉手之勞罷了,倒是晚上,我們有麻煩事了。"

"麻煩事?怎麼啰?"她比他更緊張。

"晚上我舅公要來家裏吃飯,我正煩惱要訂哪家外燴,你有主意嗎?"

"吃晚飯?這容易,就訂宋相思晚餐外燴吧!"她眨眨眼睛充滿自信的說。

"You?"他指着她,一副不信的樣子,滿心狐疑她會有啥好廚藝?

"是啊!白天準備時間充足,對我而言綽綽有餘。"她已經開始盤算今晚的菜單了。

"你到底行不行?我舅公可是美食老饕,逞強對你可沒好處,到時丟人了,我可是很愛面子的。我看還是算了,我對你毫無信心可言。"他根本怎麼也不相信相思能做出什麼好料理款待貴客。

"安啦!你去忙你的吧,晚上看我表演。"

今晚八點整準時入席開飯,除了舅公之外還來了祥禔眾家遠房表兄弟姊妹,總共八人。

祥禔領了眾人上飯廳,因是與眾人一同進屋,所以也不清楚今晚他的老婆大人究竟準備了什麼美食,內心忐忑不安,當然他很清楚,今晚的客人絕大部分是跟着來看熱鬧的。這些人平日除了嫉妒他在事業上的好運之外,恨不得他能娶一惡妻,毀了他的後半生。

"來,來,來,大家快快入座,馬上要上菜了,人多熱鬧,最好把菜全吃光。"

祥禔陪着笑,為着相思的大言不慚捏了把冷汗。

"要我進去幫忙嗎?"他是擔心極了。

"不用啦,都弄好了。"說完她又鑽進廚房忙碌去了。

"大哥命真好,娶得賢妻良母。"說這話的人是舅公的長孫,語帶譏諷。

他知道舅公是受母親的重託,來"檢視"他的新婦,這對於他而言也是頂重的壓力。舅公是母親家族得高望重的長輩,只要他所認同的人、事、物,通常都能得到全家族的接納,他不願自己所娶的妻子被評為不夠格的媳婦;所以可以想見他的心情有多麼沈重。

隨着一道道的佳餚上桌,以及眾家客人讚不絕口的美言,祥禔的千斤重擔這才卸下。

他不由得佩服,她真的很厲害。

"祥禔,你老婆做的可都是道道地地的陝西菜啊,我已經好多年沒能吃到這麼道地的陝西菜了。這炕頭菜、安生麵、虎皮燴、葫蘆頭、金線油塔、……相思,你這蝦子大烏參應該是滬菜吧?"舅公指著桌上所剩不多的烏參。

"舅公不愧是美食饕家,這確實是桌上唯一的滬菜,順便煮了讓各位嘗嘗。"

"嫂子,這菜是怎麼弄的?可以教我嗎?"問這個問題的是舅公女兒的獨生女,對烹制食物十分有興趣。

"哦……有點費功夫,先將脹發的大烏參洗凈放入油鍋里炸,瀝了油之後,添入紹興酒,醬油、白糖、高湯,並將蝦籽均勻地撒在大烏參表面,用旺火燒開,隨即把它盛入碗內,上籠蒸半小時,等到它酥軟軟后取出來,放在砂鍋里,倒入紅燒肉汁,濃稠合度之後再淋上蔥油拌勻,撒上蔥段即大功告成。"相思如數家珍傾囊相授,聽得大夥是意猶未盡,有些誇張的女客人深怕聽過記不牢,還拿了紙筆勤作筆記。

"這個呢?這個陝西湯包怎麼做的?河蘭,把方法抄下來,改明兒個讓福嫂試做看看。"舅公興趣高昂地加入討論的行列,相思儼然是美食專家也是廚藝高手。

"湯包拌餡最重要,先將牛羊骨髓熬成高湯,打進肉的餡里,成為湯肉一體,再加入菜合成一餡,等到包子蒸熟了,飽含肉湯的餡料一緊縮就送出清醇的鮮湯來了,湯包自然口感與眾不同;這個竄味熱鍋子則是以熟鍋做湯底,用牛雜、牛肉、牛筋熬成湯頭做料,加進山奈、香蔻、茴香、八角等香料去腥提鮮,如果再加入香麻的辛辣材料,愛吃麻辣火鍋的人就有福了。"

坐在主位的祥禔聽得津津有味,也與有榮焉地分享相思的美食大餐,他已經好久不曾如此食指大動過了,尤其是居家的食物竟能帶給他這麼多的食慾,不禁暗暗佩服起相思的功力。

她真是個奇妙的女人,平日口齒伶俐、反應靈敏,廚房功夫更是要得,連一桌的客人都被她的美食收買,真不知舅公會如何向隆河山谷的長輩們吹噓他老婆的美德?

盤裏的菜餚真的一掃而空,人人臉上帶着暖暖的笑和淡淡的紅光,除了美食之外,好的葡萄酒,功勞也不小。客人離開后已是午夜近十二點。

"相思,你真的是一個天才,你是怎麼辦到的?這麼一桌的陝西菜,你是個魔術師嗎?我還以為你只會剪接A片。"他沒有惡意,只是開玩笑罷了,娶了個這麼優秀的老婆,他還真有點不習慣。

"紀祥禔,你少諷剌人了,我的美德豈止這一項;別懶得只賴在沙發上,起來幫忙收拾碗筷。"

祥禔朝相思舉手敬禮口呼:"遵命,老婆大人。"

洗碗時祥禔好奇的追問:"你到底從哪學來的陝西菜?"

"我聽你提過舅公是陝西人,而很巧的是我父親也是陝北榆林人,他的家鄉菜燒的好,我是他女兒,自然得到真傳啰!"她邊收拾蒸籠邊解釋。

"哦……那道什麼大烏參的,不是陝西菜呀,你不也會?"他可是打破了沙鍋也要問到底。

"剛才你已經說過了啊,我是天才。其實作菜對我而言十分簡單,吃過一兩次,或聽人說過一遍就會了。"

"你這麼會作菜,可也沒見你胖啊,你是吃不胖嗎?"

"我喜歡作菜給人家吃,自己一個人懶得伺候自己,而且我的食量一向很少。

滿意了嗎?好發問的先生。"

整理完一桌的杯盤,收拾好廚房的佐料菜料,兩人已經累癱了;泡了壺茶,移師客廳軟沙發。

"有件事要告訴你。"她突然想到。

"What?"

"你早上給我的買菜錢,只剩下三百塊,一會兒拿給你,我……用這麼多錢,你不會罵我吧!"她認為男人都很小氣,尤其是花到他的錢,而且還不算少,男人通常是會翻臉的。她見過太多例子。

"不要緊,弄了這麼豐盛的一桌,我還怕你拿了自己的私房錢呢!我明天早上會給你一張美國銀行的提款卡,以後要用錢,全由那個戶頭提領。"祥禔大方的說,準備好好讓相思得到婚姻里真正實惠的好處。

"你真放心,不怕我是個奢侈的女人。"相思用好笑的眼光看着他。

"你不會,我知道節儉也是你的美德之一,不過做我老婆請你浪費一點。"他想訓練她對自己好一點。

"有錢人真好,還求着別人幫忙花錢,唉……只可惜只能嫁給你一年,否則我從今天開始,就可涼快的遊山玩水嘍。"她鄙夷地說。

"一年之後你也不會窮啊,我的財產一半是你的,讓你花上三輩子不是問題。"

"我已經說過,不要你的錢。"

"不要我的錢?那你嫁給我做什麼?"

"純粹幫忙,而且我也想打擊藍湯姆,你就當作這是一項柏拉圖的實驗好了。

我曾經深信,真正的愛情可能是柏拉圖式的愛情。關於柏拉圖的部分,是她放出的空氣球。

"柏拉圖式的愛情?我們是……愛情嗎?"他嘟噥地問。

"不是。"她衝口而出,馬上後悔,這樣的回答等於是堵住了她的獵愛計劃。

"謝謝你的理智。"他有點不自然的回應。

"我累了一天,想休息了,茶具擺着,我明天再收。"

相思"逃"回了安全的城堡,梳洗之後,可以說是一碰到枕頭即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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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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