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知道自己的相公正等着她的曉春趁著吃完晚飯，順便出來散散步，買買缺少的綉線。

「少夫人，我們可以這樣跑出來嗎？」小喜擔心的問道。

「當然可以，我的綉線沒有了，不出來買的話，那我要用什麼刺繡啊？」

「可是少爺不是已經幫少夫人買了很多綉線嗎？」小喜不解的問著。

少爺對少夫人真是好，只要有好的東西或是珍貴的珠寶，還是最流行的新衣服，都會在第一時間送到少夫人的面前。

而且少夫人模樣好，身材又嬌小勻稱，穿什麼衣服都很漂亮。少夫人不但刺繡天下第一，連做出來的衣服每一件都好漂亮，像她現在身上這一件新衣服也是少夫人送她的。

她很珍惜著，只在重大節慶或是陪少夫人出門逛街時，才會拿出來穿。

許多名門閨秀都會上門請教少夫人如何在外表做打扮，而且還希望少夫人可以幫她們做些漂亮的衣服。

「相公送的那些綉線雖然都是上等的貨色，不過卻缺了我想要的一種絲線。」

「哪一種？」小喜好奇的問道。

「金蠶絲。」

「金蠶？」小喜愣了一下。哇！光是聽到這個名字，就覺得很珍貴的樣子。

她有聽過白蠶，就是沒聽過金蠶。

「這是最後一家了。」如果再找不到，就真的找不到了，她只好寫信拜託住在天山的蠶娘幫她了。

不過，若是她一動筆，那隻飛鴿一飛出去，馬上會引起暗地裏某個男人的注意。

蠶娘躲他都躲到天山去了，再被找到的話，蠶娘恐怕到死都不會原諒她。

所以為了她們寶貴的友情，她只好努力的在民間找尋珍貴的金蠶絲。

兩人一進門，小喜都還沒有看清楚屋內漂亮的絲線時，就聽到身邊一個狠狠的抽氣聲。

「少夫人？」

只見曉春像是著魔一樣，喊住一個正要把手中的絲線丟掉的年輕人，「住手！你要幹什麼？」

「這個絲線都發霉了，我要拿去丟。」

「不準丟，我要買，賣給我。」曉春馬上衝過去，然後伸出顫抖的手。

小夥計雖然不解，卻慢慢的把手中發霉的黑色絲線交到曉春的手裏。

「少夫人，發霉了，很噁心耶！妳還用手拿？我幫妳拿……」

「不，不用，我自己拿，這樣珍貴的東西，我不放心讓別人拿。」曉春瞪着手中黑黑的一團線，眼底閃爍著閃亮亮的光輝。

小喜跟小夥計都覺得一頭霧水，這樣黑又發霉的東西有必要搞得這麼隆重又小心翼翼，像是奇珍異寶在世嗎？

「小夥計，有沒有酒？」

「有，不過是水酒，不是很上好的……」

「沒關係，有酒就好了。」

小夥計很快的就把酒拿來，曉春把酒倒進一個小木盆里，再把手中的黑線放入酒中，然後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只見水面上緩緩的浮起了黑色的液體，污染了整個酒，變成了很噁心的一攤水。

「好噁心喔！」小喜掩著嘴，好想吐。

身邊的小夥計已經吐了。

可是曉春卻不為所動，反而像是期待什麼似的。然後她伸出手，探進黑色的臭水裏。

大家全都屏息以待，同時也佩服這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千金小姐，居然一點也不避諱摸那種噁心的東西。

當曉春的手緩緩的從水面探出時，眾人的臉也為之一變，噁心的表情皆被不可思議的神情所取代。

只見那團大家以為發霉的黑色絲線居然變成了美麗的絲線，一條條精緻可愛的細線閃爍著金黃色的光輝。

「這是……」小喜張大眼睛問著。

「金蠶絲。」曉春好開心。沒想到真的讓她找到這樣珍貴的絲線，這下子她就可以替那個臭男人綉一件漂亮的外袍了……

不、不、不！這些數量她可以幫他再多做幾件衣服，當然還有漂亮的荷包──一個男人專用，不會很女性卻又很有質感的荷包。

「小喜，付錢。」

「是。」

當小喜掏出錢包要付錢時，卻聽到一扇門簾後面有個女人冷冷的說：「對不起。」

「老闆娘。」小夥計畏懼的喚了走到眼前，妖艷豐滿的女人一聲。

「價錢恐怕要提高很多很多了。」老闆娘無情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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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

「夫人，等等我啊！」小喜追得氣喘吁吁，無奈腿太短，身子太胖，用滾的搞不好還比較快。

曉春無法理會小喜的呼喚，事實上，任何人都沒有辦法，因為現在的她好傷心，淚水不斷的滾落，她只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好好的哭一場。

她跑到自己的繡房裏，趴在綉架上面啜泣，她看着自己熬夜做的外袍，只剩下刺繡的部分就可以完成了。

她的手輕輕的撫摸著外袍，她從來沒有這麼希望過有個人可以把她的心血穿在身上，只有他。

雖然這也是他的命令，但是她卻甘之如飴。

妳慘了，妳怎麼會喜歡上只想報復妳的臭男人？這個念頭讓她的心絕望極了，眼淚落得更急了。

儘管如此，她還是想要替他做出讓他出門時會受到人家讚美的衣服，也許他就不會那麼討厭她，可以多喜歡她一點。

可是現在……

嗚嗚嗚……

「誰欺侮妳了？」

一個緊繃的聲音冷不防的在耳邊響起，曉春愣了一下，不敢抬起頭，就怕被他看到自己哭得好可怕的臉。

「沒有。」臉埋在綉架上的曉春模糊不清的回應。

「我問妳，誰欺侮妳了？」

一覺醒來，發現她居然還沒有回來睡覺，一流馬上找到這裏，因為他知道，她最喜歡待在這裏，誰知道卻看見她哭得這麼傷心。

是誰欺侮她了？

他絕對不允許有人欺侮她，絕對不準！

「沒有。」

「還說沒有！」他伸出手將她拉起，瞪着她哭得又紅又腫的眼睛，他眉頭皺得更深，「沒有的話，妳幹嘛要哭得這麼丑？」

「我哭我的，我丑我的，不關你的事。」她推開他，繼續趴在綉架上哭着。

「誰說不關我的事？欺侮妳是我的權利，除此之外，我不準任何人侵佔我的權利。」

「既然你這麼厲害，你就去幫我報仇啊！不要只靠一張嘴。」她並不是故意要說這麼情緒化的字眼，只是得不到想要的金蠶絲，她又氣又急。

他聞言臉色大變，「我哪裏只靠一張嘴？」

「你只會欺侮我而已。不知道是不是你欺侮我的咒怨飄散出去，連一家小小的綉線店老闆娘也會欺侮我。」

「綉線？」他冷著臉，「我不是已經派人買了很多給妳了？妳看，還有一屋子的綉線都沒有動，妳居然還跑出去買綉線？妳要知道雖然我很會賺錢，我也很有錢，不過要是照妳這樣敗家的程度，我想，我們很快就要喝西北風了。」

其實他說得太過了，就算她每天吃滿漢全席，或是要把全國的綉線都搬來，也不過是花了他全部財產的九牛一毛而已。

他會說出這樣傷人的話，全是因為剛剛她說他只會出一張嘴，這句話深深的傷害了他。

「你就是怕我會花你的錢就對了，小氣鬼，喝涼水。」果然有錢人就是比較摳。

「還有嗎？」冰冷的聲音代表他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

「喝了涼水變魔鬼。」她哭着把最後一句話吼出來。

眼前的男人臉色變得鐵青，果然變成魔鬼了。

突然間，他一把抱起她。

「你幹什麼？放開我！」

他沒有回答，只是臉臭到不行的走出房門。

下人們在走廊上看到臉色難看到了極點的少爺，還有在他肩膀上掙扎不休的少夫人，沒有人敢出聲，個個躲的躲，逃的逃。

不過有一個人卻逃不了。

「小喜！」

正好拿着臉盆跟毛巾要給少夫人洗臉，因為知道少夫人哭完之後，臉上的妝一定會花掉的小喜，一聽到少爺恐怖的呼叫，轉身便想偷跑。

「小喜，命令妳馬上給我出現，不然我就把妳趕出去。」

一流剛一個轉彎，便見到小喜圓嘟嘟的笑臉出現在眼前，「少爺找我啊？」

她刻意忽略在少爺肩膀上扭動的屁股。

「剛剛妳跟少夫人去哪裏，帶我去。」

「小喜，不要，我一人做事一人當。」曉春被這樣扛着，都快要腦充血了，但還是掙扎的低吼著。

「小喜！」

一流警告的語氣遠遠比曉春還要可怕，所以小喜只好點點頭，帶着一流去找那個老闆娘算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