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他足足愣了好幾分鐘,心神俱失地注視着前方。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樓定風究竟存着什麼心思?他想讓水笙嘗盡懷孕生子的苦楚,進一步掌握她的嬰孩,痛中折磨她們母子嗎?有可能,一個被報復怒火吞噬心靈的男人任何狠事都做得出來。他該如何讓水笙脫離他的魔掌?

「嗨!」水笙突然悄沒聲息地溜進來。「你有客人呀?」

樓定風乍然聽見她的聲音,好不容易握穩的茶匙再度跌回地毯上。

「你跑進來做什麼?出去!」他板起臉來。

「我有一件要緊的事情告訴你。」水笙成天看慣他青著臉了,嚴厲的口吻已經很難哧得倒她。她靈眸溜轉,突然認出來客的身份。「咦?馬夫先生?」

他們見過?樓定風心頭泛起強烈的驚異和不悅,他要完全杜絕她和施長淮面對面接觸的機會。

「樓大哥,上回就是他把我從馬背上救下來的。」水笙忙不迭知會他。「馬夫先生,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裏?我曾經回去馬場找你,想當面向你道謝,可是沒人認識你,所以我猜想你一定不是普普通通的馬夫。樓大哥,是你派人找到他的嗎?」

「對,你先出去,我和他談完正事再找你。」

「不用,你不用急着找我,我就是進來告訴你這年事情的。對不起,馬夫先生,我借用他一分鐘。」她輕輕拎着他衣角來到門口。

樓定風知道客廳的迴音會讓施長淮清楚聽見他們的交談,心裏恨個半死。剛才嘴裏恐哧得多好聽,要拿她當武器打擊敵手。結果呢?不到三分鐘她就闖進來揭穿他的虛張聲勢。

這個章水笙分明是天生下來克他的!

「到底有什麼大事?」他咬牙切齒地嘶著嗓門。

「姜文瑜找我們去看『國際玉石展』,既然你有客要,我和她自個兒去嘍!」彷彿擔心他橫加阻撓似的,沒等他回答又自動加上一句:「我們晚飯之前就會回來,你不用麻煩江先生跟着我們,好不好?」

施長淮隔着一段距離瞧見她的表情,心頭一動,以前水笙也常常軟著嗓腔求懇他,神情便和她此刻的姿勢語態一模一樣,輕晃着對方的手臂,紅灧灧的嘴唇略微噘翹起來,膩在人家身上拚命喃問著:「好不好?好不好嘛?」

她用這等溫雅可愛的方式求告,教人怎捨得說「不」?

隨即又泛起酸澀難言的滋味。以前他是唯一有幸受到她這般祈求的男人,而今,她甚至不復忘記他了……

「不行,明天再說。」樓定風顯然比他狠心許多,一口氣拒絕,想都不用想。

「可是今天是最後一天。」

「那就別看了。」他完全不留商量的餘地,轉身欲走回客廳。

「為什麼我不能跟她去?」她眼巴巴地纏上來。

他可以感受到施長淮盯視的眼神,偏偏沒法子以一句話簡簡單單打發她,只好竭力壓低聲音。

「誰曉得你跟着他出去又會發生什麼不可預測的意外!你們兩個的素行太惡劣,怪不得別人!」

「那麼你就應該自願擔任護花使者呀!你答應過在展覽結束之前陪我去的,你答應的!如果你沒空就應該早說。」

「好好好,別吵了,別吵了。」實在給她纏得沒法。「吃過晚飯再說,我先招呼客人。」

「展覽下午六點就結束了!」她執意不放過他。

「章水笙!」他火大得快暈倒。「你要是再胡鬧,我就——我就——」

「就」了半天也「就」不出什麼。她壓根兒不怕他,頂多流幾滴淚水給他瞧,他就棄甲歸降了,樓定風挫敗地嘆息。

「你去看展覽吧!」施長淮突然插嘴。「來訪之前沒事先預約原來就是我的不對,不好意思再佔用你們的時間。」

多麼識相的客人兼恩人!水笙霎時覺得萬分對不起。

「沒關係,你們繼續談,我——呃——」可是她實在不想放棄看展覽的機會。

「無所謂,我先走一步。」施長淮走到他們身畔,再也克抑不住,溫柔拂開她頰邊的髮絲。「水笙,樓先生考慮是正確的,為了你的安全因素着想,以後盡量少和那位姜小姐出去。」他別有深意的眼神移向樓定風。「記住!千萬不要單獨和她出去!」

投與她最終情意悠悠的一瞥,伸指再觸了下她的頰膚,轉身而去。

為何施長淮特意強調水笙應該避免和姜文瑜獨處?顯然姓施的知道某些不知道的內幕。他暗暗留上了心。

除了樓定風,水笙不太習慣被其他男人扶碰,然而馬夫先生表現出對她無限親密的感覺,委實太過奇怪,害她莫名其妙被他摸了好幾下。

「他好像和我很熟耶!」她不解。

「這要問你自己呀!為什麼人家只見過你一次,就和你這麼熟悉?」他沉着一張臭臉。

真令他丟透臉!此刻施長淮恐怕躲在車子裏偷笑他色厲內荏,嘴裏說得好聽,表現出來全不是那麼回事。這個該死的章水笙,當真以為他不敢把她吊起來?

……

好吧!或許他敢,但是他不會這麼做。說來說去,保能怪自己沒出息。

忍不住揪住她惡狠狠地吻祝

「等……等一下!」她趕忙掙脫他的鉗制。「我們先去看看展覽好不好?現在已經三點了,只剩下三個小時就關門,我們要把握時間。」

她仍然記掛寶貝展覽會。

他投降!

精彩!

十二歲加入街頭小混混的幫派,十四歲吸食強力膠而被校方記一次大過;十五歲因勒索同學財物再記兩次大過,辦理休學;十六歲采自學方案取得國中同等學厲,同年考上高中,編入一年十六班,與章水笙結為同學;高中二年被捕,父母出面交保收押,同年舉家移民加拿大;之後曾陸續回訪流金島,與高中時期的同學有所接觸,經由水笙與「雪湖山莊」的人士結緣。

「姜小姐的經歷真是我彩多姿,簡直像一部活生生的不良少女奮鬥史。」江石洲吹了聲口哨。

「她和施長淮扯上關係倒是令我非常驚訝。」樓定風了解姜文瑜之流的女人,表面上裝出嘻嘻哈哈的、沒有城府的假象,其實心眼比任何人更複雜。

他和這類女人交過手,明白她們的能耐,她們愛憎分明,陰險狡詐,一旦相中目標便非想盡辦法奪到不可。是典型最毒婦人心的寫照。許多大奸大惡之輩便是由這種小奸小惡演變而來的。

「據說,施長淮來訪期間暫時寄住在姜文瑜家裏。」

「以後別讓她再和水笙接觸。」既然施長淮特意提醒他防著那個女人,用膝蓋想也知道,水笙前幾次的意外絕對和她脫不了關係。他早該發現的。而他竟然失去最基本的警覺心,簡直不可原諒。幸好目前為止水笙仍然安全無恙。

「這些事情需要讓章小姐知曉嗎?」江石洲揚揚私家偵探的調查文件。倘若大家防範了半天,水笙卻偷和她跑出去逛街聊天,他們豈不是白做了半天工。

「嗯……」樓定風沉吟半晌。水笙太天真了,即使據實告訴她姜文瑜的居心叵測,肯不肯相信還是一回事呢,「看情況而定,我會選個適當的時機和她談一談。另外有件要緊事要你幫我辦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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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樣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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