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傾國被攙扶著走出客房,身上穿着一件淡紫色棉布衣棠。或許是因為先前被陸磊驥逼着喝下那碗麥片粥的關係,她能夠感覺到受傷后的身子,如今正漸漸的恢復體力。只是在動作時,不小心會牽動傷口,那陣疼痛總會讓她喘息。

陸磊驥坐在大廳的沙發上,沉默的喝着咖啡,凌亂的黑髮也是潮濕的,原先滿是污漬的衣衫換成白色的亞麻襯衫,看來似乎剛剛沐浴過。在傾國沐浴的這段時間裏,他簡單的整理儀容,又恢復成那個優雅如歐洲貴族的男人,唯一沒有改變的,是他眼裏的冷漠已然褪去,當他看着她時,眼裏有着最熾熱的情緒。

嘉娜扶着她坐下,體貼的去幫她端來熱騰騰的牛奶,叮囑著傾國喝下,一面在櫥櫃里找出一些乾凈的繃帶交給陸磊驥。之後抿著唇微笑避開,刻意留下他們獨處。

傾國捧著溫熱的陶杯,啜飲著熱牛奶,只是喝了幾口就緩慢的放下陶杯。她遠遠的觀察着他,嘆息的想到,從數年前初見到如今,他的容貌幾乎沒有任何改變。

或許,縱然是有改變,她也能輕易的認出,她不只是愛戀上他俊朗的外貌,還深深迷戀着他的神魂。

他的靈魂就像是一座深奧的迷宮,她在多年前闖入了,從此就難以自拔,只能在他的靈魂中探索著,期望能夠找尋到終點。然而,年復一年,她無可救藥的只是更加陷溺。

「傷口還會疼嗎?」陸磊驥突然開口問道,放下手中的咖啡,高大的身軀從沙發的另一端移動到她的身邊。

他的嗓音雖然溫和,卻有着某種旁人難以輕忽的威嚴,讓她想起了父親東方旭。

傾國搖搖頭,不願意他過於擔心。「嘉娜把我照顧得很好,只是剪開繃帶,卻保持了傷口的乾燥,沒有讓傷口浸潤到熱水。」她解釋著,在陸磊驥將她從沙發上抱起時,她略微低呼一聲,雙手自然的環住他強壯的頸項,倚靠在他的胸膛上。

她的臉微微的嫣紅,不習慣與他如此親昵的接觸。她的手在他的髮根處交握,抬起眼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臉龐,視線就再也無法移開。這是她夢寐以求的情況,多年來希冀過多少次,總希望能依偎在他懷中,即使默默無語也無妨,只要能與他靠近一些,她就已經滿心喜悅。

他身上有着洗浴后好聞的香皂氣息,與他強烈的男性氣息混合,讓她的心跳加速。她低下頭不再看他的臉龐,卻能夠感受到他灼熱的呼吸吹拂在她的發上,帶着淡淡的咖啡香。

「你的傷口仍需要上藥,不能放着不管。」他抱起她走往倉庫,腳步沉穩而緩慢,仔細的不震動到懷中的她,免得讓她受傷的肩膀感到疼痛。

殘霞斂去,主屋外一片黑暗,深紅色的玫瑰在夜裏顯得有些詭異,彷佛是一張張窺伺的面容,看着他們的沉默。

陸磊驥謹慎的打開倉庫的門,將眾多的玫瑰花推開后,沿着狹隘的小徑,走到倉庫盡頭、擺放着簡單傢具的角落。他極為小心的將她放置在柔軟的床上,銳利的眼光掃向四周,隨時都保持在警戒狀態。

玫瑰花佈滿了整間倉庫,散落的花瓣,以及長莖玫瑰散置在四周,空氣中有着香甜的花香。微風輕坎的夜裏,在柔和的燈光下,香氣變得更加熏然,令人感覺陶醉。

確定安全無慮后,他低下頭看着床上的傾國,在看見她芙面潮紅后,詫異的將黝黑的掌放置在她光潔的額頭上。「怎麼了?你還在發燒嗎?」他探測着她的溫度。

他的掌心有着灼熱的溫度,覆蓋在她的額上,讓她不禁顫抖。傾國轉過頭去,偷偷喘著氣,不讓他看見此刻的慌亂模樣。「不,我只是覺得有些熱,大概是剛剛的洗澡水太燙了些。」她迅速的說,掩飾著因為他的接近而引發的手足無措。

陸磊驥看了她半晌,深遽的黑眸有着審視的神色,仔細的觀察她的表情,不放過任何細微的反應。在不久之前,他或許還會被她欺瞞,但是當懷疑的種子一旦萌芽,他就不得不以另一種角度來看待她。

「你習慣用如此流利的謊言欺騙所有人嗎?」他捏着她小巧的下顎,直視着她的雙眸。

傾國當然知道他所提的是她未曾受過訓練一事。知道再也無處可逃,她只能迎視他銳利的黑眸,在他的眼光下無所遁形。該來的總是會來,她早已預知被人看穿的一日,只是她從來沒想到,看出她虛張聲勢的人,會是她最心儀的男人。

她淡淡的微笑着,雙手直覺的抵在他胸前,感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我不用言語欺騙旁人,我只是給予他們一個既定的印象,是他們相信了自身的設想,自己欺騙了自己。」她澄澈的眼眸里,在甜美的微笑下,還藏有着幾分慧黠狡獪。「我從不曾告訴過你,我接受過任何訓練,更不曾告訴過你,我有什麼矯健的身手,那都是你的設想,不是嗎?」

他瞪視着她,雖然無法指責她,但是在得知真相后,心裏終究不怎麼好受。他緩慢的眯起眼睛,想起她未曾受過訓練,就貿然闖入弗倫德爾的行為。他有着太多的事想指責她,但是看見她受傷后軟弱的模樣,那些指責怎麼也無法說出口。

畢竟她是因為他而受傷,她是因為他而不顧生死,他怎麼還忍心指責她?

她是沒有欺騙誰,她只是瞞過了所有人。以她的身世,令人讚歎的計謀,再加上那些流傳已久的傳說,眾人輕易的相信她就如傳說中那般高深莫測。真相一直被隱藏着,只有少數人知道,被傳說得無所不能的東方傾國,根本只是個腦袋聰慧,手腳笨拙的小女人。

想起危機迫切的那一夜,她奔跑沒有幾步,就摔跌在地上的狼狽模樣,他的頭徒然劇烈疼痛起來了。

「是誰放出那些傳聞的?」他詢問著,視線沒有離開過她。他低頭靠近她,俯視着床上的她,鼻端聞嗅到一股美好的氣息,混合在她特有的清香中。

陸磊驥順從本能,緩慢的以手撩起她的長發,聞嗅着她身上的氣息。玫瑰花的香氣包圍着她,襯着她嫣紅的臉蛋,讓她甜美的容貌看來就像是綻放的玫瑰,香甜而誘人,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他再也無法忍耐,當所有的桎梏都解開,他也只是個迷戀她的男人。先前他不斷告誡自己,絕對不能夠碰她,但是當事情急轉直下到如今,兩人早就註定了今生的糾纏,怎麼還有辦法分得開?

他想要她,甚至在她還是個少女時,那種渴望就已經深埋在他的神魂里。當她以女人的姿態出現在他眼前,他的自製怎堪一再的試煉?清楚一切已經無法挽回,他血液中男人的渴望已經沖毀理智。他想要她,想得連骨血都疼痛了,隱忍了多年的渴望,在此刻排山倒海的襲來。

傾國感受到他的視線,本能的垂下頭去。多年來期待着他注視她,但是當他以灼熱如火的視線緊盯着她時,她不由自主的感到羞怯。她深吸一口氣,讓如擂的心跳平靜些。

「是我。幾年前我父親開始訓練我們,他堅持東方家的人未接受訓練,在危急時難以自保。但是就像是上天的惡作劇般,傾城可以完美的完成所有嚴苛的訓練,而我卻跑不快、跳不高,連握著槍枝都會走火。」她想起多年前的種種,只能夠嘆息。

誰說雙胞胎就會完全相同?她跟傾城有着不同的容貌,性格也有差異,在能力方面更是南轅北轍。她雖然繼承了父親過人的智慧,但是身手卻笨拙得可笑。

「也難怪你的身上沒有任何傷痕,甚至連練槍後會遺留的硬繭都沒有。你根本不曾受過任何訓練。」他黝黑的雙手,隨着審視的視線,滑過她柔軟的四肢,來到她宛如水蔥兒般細緻的十指,磨挲着她掌心間的柔軟。

她無法詢問,他是怎麼知道她的身軀上並無傷痕的,想到在昏迷的時候,高燒的燥熱折磨着她,不時會有一抹冰涼滑過她的四肢百骸,給予她燥熱的身軀一絲釋然。她的視線落在床畔的陶瓷水盆中,想到他沾濕毛巾,手持毛巾在她赤裸的身軀上遊走,為她拭去汗水時,她的臉龐因為羞怯而嫣紅著。

「那次的訓練,我只撐了三天就逃之夭夭。為了避免再被訓練得不成人形,我花費很長的時間說服父親,請他照着我的方法,有計劃對外散佈謠言,讓眾人以為我的神秘是因為高深莫測,而並非軟弱笨拙。」傾國解釋著,隱藏了某一部分的私心。

她知道自己不夠好,卻迷戀上他這麼出色的特務。要是他知道她的笨拙,會不會看不上她?為了接近他,她在久遠前就仔細的鋪路,苦心的隱瞞着自身的缺點。

然而如今她不需要再隱瞞了,心中隱約的知道,就算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真相被揭露,她也不會遭遇到任何危險。縱然沒有明說,但是她清楚讀出他眼中承諾的光芒。

「你用『傳說』來控制旁人的心,藉着他們的誤解,讓他們看見錯誤的假象。」他的手撫上她的粉頰,不知該讚歎她的聰慧,還是為她的詭計多端皺眉。這麼多年來,誤導了眾人的傳說,竟然全是由她所操弄的,在甜美的笑容之後,她有着驚人的能耐。

傾國緩慢的抬起頭來,澄澈的眸子迎視着他的眼,一抹溫柔甜美的笑躍上嘴角。「當人們看不見真實時,就會採信傳說。但是千萬不要相信傳說,那只是旁人的杜撰,再加油添醋后的傳聞。」她並不是戲耍人心,只是巧妙的利用了人性的盲點,給予眾人一個假象,而且讓那個假象流傳到世界各地。

他終於看清,她擁有令人驚嘆的智慧,甚至能夠操縱傳說的無遠弗藉,長久隱身在虛無的傳說后。在甜美的笑容后,隱藏着太多旁人看不見的執著。她能夠得到一切,卻固執的只是追尋着他,即使遭受危險,竟也無怨無悔。

哪個男人能夠拒絕她?如此美麗,如此的深情。她給予他的愛戀,有如天地間最珍貴的禮物,他再也無力拒絕。

「你太聰明了,這對一個男人來說,實在太過危險。」陸磊驥靜靜的說,將她柔軟的指舉到唇邊,仔細而輕柔的吻著,感覺到她的身子在他的吻下顫抖著。

「我不聰明的,我父親、我妹妹已經罵過我太多次。為了追尋你,我已經變得太愚昧。你願意要一個愚昧的女人嗎?」她低聲問著,語氣虛弱而不確定。在心愛的男人面前,她別無選擇的只能軟弱,因為他的一字一句而忐忑著。

其實她心中還有着些微的恐懼,如果他此刻的溫柔只是憐憫,如果他還是想將她排拒在千里之外,她會不會在他的拒絕之下,粉碎成千萬片?她注視着他,雙手覆蓋在胸前,想給予自己一些平靜。

他的心變得柔軟,手背熨燙着她的臉頰,食指滑過她輕輕顫抖的嬌柔唇瓣。「無論你是聰慧或是愚昧,我已經無法拒絕你了。」

她的眼裏突然出現水霧,只能緊咬着唇,不讓激動的情緒潰堤。聽見他的回答時,她欣喜得想哭泣,天曉得她已經期待了多久。她先前緊繃的身子,在此刻徒然鬆懈,軟弱的嘆息著。

陸磊驥伸出手,緩慢的扯開她衣衫前襟的緞帶,推開覆蓋在細緻肌膚上的棉布,暴露出她瑩白似雪的肩部。在褪去她衣衫時,他的視線緊盯着她澄澈的眼。

傾國緊張到連呼吸都停止了,她的身軀不由自主的顫抖著,卻怎麼也無法逃離。她就像是被催眠的獵物,只能眼睜睜看着獵人逼近,卻連逃走的勇氣都沒有。能夠感覺到,他的雙手落在她身上,分開了那件棉布衣衫,讓她暴露在深夜的微風裏,也暴露在他灼熱似火的視線之下。

「磊驥?」她小聲的喚着他的名字,語調中有着困惑與些許的慌亂,臉蛋羞窘的嫣紅。她不明白他為何要褪去她的衣衫?

「別緊張,我只是要替你上藥。」他簡單的說,視線卻始終落在她的身軀上,灼熱的視線與他冷漠壓抑的語調形成強烈的對比。

「喔。」她小聲的回應,口氣里有些鬆懈,也有些失望。

陸磊驥幾乎因為她的表情而失笑,黝黑的手輕攏她的長發,輕柔的攏握到另一邊的肩膀上,謹慎的動作像是在對待今生最珍惜的寶物。他從床畔的矮桌上拿起藥膏,以棉布揉勻,淡黃色的藥膏染上了棉布。

傾國專註的看着他的一舉一動,難以想像慣於握刀持槍的手,也能夠如此的溫柔仔細。她的視線離不開他,隱約知道在這些事件之後,她更加不可能離開他。

「傾國。」他靠近它的身軀,環繞住她纖細的腰,將她帶入懷中。

「嗯?」她疑惑的看向他,不明白他為何又呼喚她。想起昏迷前,他那聲嘶力竭的呼喚,她的心有着深深的震撼。那聲呼喚像是打破了多年的藩籬,讓她真正觸及了他的心。

她還在思索著,他灼熱的唇卻突然覆蓋在她的唇上。她訝異的在他懷中瞪大眼晴,看進那雙近在咫尺的深遽黑眸,措手不及的只能承受他激烈的吻。

他的舌探入她的口中,糾纏着她嘴裏的柔軟甜蜜,以熱烈的激情席捲她的反應,索取她全副的注意力。

她的手別無選擇的緊抓住他的襯衫,過多的感官衝擊讓她有些慌亂,無法理解他為何突然如此激烈的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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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國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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