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煬羽集團總裁的訂婚典禮上,自然少不了向來只有在電視上才會出現的政紳名流,讓負責招待的無慮剛開始還真是看傻了眼。

面對這群貴客,無慮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要不是路承希及時幫了她一把,她肯定自己會糗態百出。

「你還好吧?」路承希遞過去一杯冷飲,想緩和一下她緊張的情緒,「今天的突髮狀況這麼多,你一定很累了。」

「還好啦!」無慮低頭喝了幾口,「其實我也沒幫上什麼忙,結果招待的工作幾乎都是你在負責,真是抱歉。你已經夠忙了,我還給你添麻煩。」

不過她今天總算見識到什麼叫上流社會,那些人聚在一起,談的不是政治,就是高爾夫、音樂會之類的活動,再不然就是海外旅遊的經歷和見聞,和她日常生活的範圍實在相去甚遠。

路承希輕輕地搖了搖頭,「別說什麼麻煩不麻煩的,我原本就是來幫忙你和小憂的。」

「說到姊姊……她準備得怎麼樣了?再過半個小時就要舉行訂婚典禮。」剛才會場忙成一團,讓她根本沒時間去探望姊姊。

「她已經準備好了,倒是——」路承看向會場大門口,「季勛到現在還沒來。」

無慮嚇了一跳,「啊?梁大哥還沒來?典禮就要開始,他可是主角之一哪!」

「先前他打過電話來,說他人已經在路上,我想待會兒就到了吧!」雖然口頭上是這麼安慰無慮,但路承希其實是很想好好罵梁季勛一頓的,身為準新郎卻遲到,真是太不應該。

「看你的表情好像很想罵我。」梁季勛的聲音很突兀地自兩人身後冒出。

「梁大哥!」無慮回過頭去,「太好了,你總算趕到了。」

「那是當然的,為了見你,我可是用最快的速度飛車趕來。」結果一進門就看見路承希和她窩在角落談話,讓他沒來由地怒火中燒。

路承希這傢伙是打算跟他搗蛋到底是吧?竟然趁他不在的時候對小慮下手,還說不會管他和小慮的事,都是騙人的!這個卑鄙小人!

「梁大哥,你說錯了,你應該說為了姊姊吧?」無慮不著痕迹地迴避他話里的甜蜜。不管他是不是在逗著自己玩,他都已經要和姊姊訂婚,她最好和他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季勛,你是什麼時候到的?」路承希插入兩人之間的談話,「去看過小憂了嗎?」

「我才剛從小憂那邊離開,她說想小睡一下,要我到外頭來。」這當然是他胡扯的,他一到會場就直奔無慮這兒,哪來的美國時間去看無憂?

「是這樣嗎?」路承希的語氣裏帶着濃厚的懷疑。

「怎麼?你不相信我?那你大可以自己去問小憂啊!」梁季勛伸手往休息室的方向比,「不過呢,小憂現在很可能在睡覺,你吵到她、惹她生氣的話,可別怪我沒警告過你……」

「啊!季勛!你總算趕到了!」無憂精神飽滿的聲音自三人背後傳來,「我還在擔心你什麼時候才會到呢!」

「姊姊?」無慮看着姊姊那副精神奕奕的模樣,怎麼看也不像是剛睡醒嘛!

對於無慮的一臉的疑問,梁季勛忍不住在心中哀號。

臭小憂!你早不出來、晚不出來,偏偏在這個時候蹦出來!這下子他要怎麼跟小慮解釋啊!

路承希的唇角浮起一朵勝利的笑容,他轉過頭去,對無憂說道:「既然你們兩位主角都到了,那就好好商量一下訂婚典禮的細節吧?我跟小慮已經休息很久,該去和負責招待的人換班了。」

「好,謝謝你了,承希。」不知情的無憂滿臉笑意地朝他揮手,「那麼小慮就拜託你了!」

梁季勛有苦難言地看着兩人偕同離去,心裏有說出不的怨恨。

什麼小提琴王子!什麼既優雅又有氣質!路承希根本是個徹頭徹尾的陰險傢伙!哪天有機會,他一定要揭穿他的真面目召告世人!

「喂,季勛?」見他神色有異、直盯住無慮遠去的方向,無憂忍不住扯扯他衣袖,悄聲問道:「我說你該不是——」這傢伙不會是看上無慮吧?

「我什麼?」正在氣頭上,他也懶得管什麼風度不風度的了。

「你看上小慮?」認識他好些年,她倒從沒見過他這種表情。

「我是在擔心她。」梁季勛收歛起脾氣,所謂射將先射馬,將來他要想在離婚後追無慮的話,現在應該先說服無憂才是。「你當初和我在一起,不過就是為了讓那傢伙可以順利和溫雅歌結婚嗎?如果那傢伙對小慮太好,讓小慮愛上他,那不是步上你的後塵嗎?所以我才要努力阻止啊!」

「那傢伙、那傢伙的……」無憂眉頭一皺,沒好氣道:「承希是哪裏惹到你啦?人家有名有姓的!」

梁季勛不想跟無憂吵些沒營養的話題,於是立刻改口:「好、OK,算我不對,那傢伙……呃,是承希,反正他是絕對不能跟小慮太過親近的,這點你應該也贊成吧?」

「嗯,這倒沒錯。」

梁季勛捺著性子一一分析道:「可是知道內情的人只有你和我,但是又不可能由你出面阻止,對不對?」

「為什麼不能由我出面?我是姊姊,由我出面才是最好的方法不是嗎?」

開玩笑,由你阻止的話,那我還有戲唱嗎?梁季勛搖搖頭,繼續用他的長篇歪理說服無憂:「不可以,由你出面的話,只會讓承希誤以為你在嫉妒,認為你對他還存有好感,所以絕對不行。」

聽起來好像頗有道理,無憂點點頭,「也就是說,最好的辦法是由你去阻止?」

「賓果!」梁季勛吹了聲口哨,「聰明!」

無憂懷疑地看着他一臉得意相,「可是,我怎麼看,都覺得你好像是想追我妹妹!」

「有嗎?」梁季勛故作無辜地挑高眉,「是你多心了吧?」

「希望如此。」無憂沒再追問下去,她只是盯着梁季勛那張面對女人時永遠不變的笑臉,以嚴肅的語氣叮嚀道:「因為,如果你想追小慮,我是不會答應的。」

她難得的認真態度令梁季勛微愕,「喂,你別說得那麼堅決好不好?好像我是什麼豺狼虎豹一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為人……」

「就是因為太清楚你的為人,所以我才不答應!」無憂蹙起眉頭,「你倒是說說看,到目前為止你交過多少女朋友?又有幾個是真心相待的?還有,你有跟哪個女友交往超過三個月的嗎?」

連番質詢令梁季勛根本沒有時間思考,無憂似乎也沒打算等他回答,她兀自說道:「我知道你如果真的愛上了一個女人,一定會帶給那個女人幸福,但是在還不能確定小慮是不是你要廝守終生的對象之前,我不能讓她去冒這個險,她不是那種能和你大玩愛情遊戲的女人,萬一她受了傷,只怕從此再也回復不了。」

梁季勛苦笑道:「這麼說來,是我自己不夠好,配不上她?」

螓首輕搖,她無奈道:「季勛,你是個好情人,但卻不會是個好丈夫。這就是我無法放心把小慮交給你的原因。」

***

電話響了數十聲,梁季勛才自沙發上挪動身子,他懶洋洋地勾起話筒,還未說出口,彼端已經爆出祝賀聲。

「嗨!季勛!恭喜你訂婚啦!」

「康恆嗎?」梁季勛將話筒貼近耳邊,「這麼晚了有什麼事?」

「你怎麼有氣無力的啊?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剛和你未婚妻——」

梁季勛沒好氣地打斷他的曖昧發言,「誰像你一天到晚精力過盛。說吧,找我幹什麼?」

「我在酒店訂了位子,想邀你和幾個死黨聚一聚,順便聽聽原本排名第一的黃金單身漢的訂婚感言!」說穿了,就是找藉口出去鬼混。

「不了,我剛從訂婚會場回來,累得半死。」梁季勛隨手抄起玻璃桌上的酒杯,紅色的液體隨着柔和燈光的射照與冰塊的搖動反射出迷人的光芒。

康恆很不以為然的說:「不去?季勛,你病了是不是?住酒店比住家裏的時間還多的你,竟然跟我說不?」

「我沒病,只是……」剛才接到不下數十通的電話,全是過去那群死黨,還有不在乎他已經訂婚的紅粉知己們打來的,光是接電話就讓他累得半死。「我只是覺得,既然都訂了婚,就該負起男人的責任,不能再像從前一樣鬼混。」

「你真的病得很重,季勛。」康恆在電話彼端嘆氣,「算啦!你這麼想我也沒辦法,改天有空再請你和你的新娘一起出來聚個餐總行了吧?」

「那倒沒問題。」

掛上電話,他走到陽台上,迎著月光啜下今晚的第六杯酒。

「新娘嗎……」剛才康恆提起時,他的腦海里浮現的身影,不是過去所交的女友,也不是即將與他結婚的無憂,而是總被他逗弄到滿臉通紅的無慮。

季勛,你是個好情人,但卻不會是個好丈夫。

驀地,無憂的話突然竄入他的腦海。

「或許,小憂說的沒錯。」

就是因為深知自己根本無法收心,所以他鎮日流連酒店卻未曾留戀任何一個女人。因為他很明白自己的個性並不適合結婚,對他來說,只要是喜歡他的女人,他都想給予回報,所以今天不管是誰嫁給了他,都註定要一輩子傷心難過。

他該收心了嗎?還是繼續這樣的生活呢?

對他來說,夜晚是最迷人的時光。懷抱着溫香軟玉的美女們,啜飲香醇美酒,駕車遊盪在川流不息的車潮與炫人的霓虹燈當中,這就是他享受人生的方式。

但今天,如果他娶了小慮的話,這些生活將離他遠去,他只能在工作之後立刻驅車回家,一打開門,小慮會出來迎接,走進客廳,桌上有着熱騰騰的飯菜,吃飯時她會陪着他談話。想起來是覺得挺不錯的,至少不必每天找人陪伴自己,不會總是感到心裏空蕩蕩的,可是再仔細想想,這樣的生活必須一直重覆到老,他能夠忍受如此一成不變的生活方式嗎?

答案是不行,他沒有信心可以接受這樣的人生。

也許,他應該做的,是放棄小慮而不是放棄自己的生活。

像是要說服自己般,他用力地點了點頭,接着走到電話旁,熟練地撥了一組數字。

「喂?是康恆嗎?你剛才不是說要去酒店慶祝嗎?是哪一家?」

***

「喂,季勛?」無憂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你做什麼呀?老是在發獃。」

「嗯?我?沒有呀!」梁季勛慌張地收回視線,「剛才說到哪裏?」

無憂可不會輕易被他瞞騙過去,她循着梁季勛發獃的視線望去,果不其然,妹妹無慮正是他的焦點所在。

「喂,季勛,我記得我說過,我絕對不會答應你追小慮的。」她扳回他的臉,強迫他面對自己,「而且你現在是我的未婚夫,有點職業道德好嗎?別當着我的面看其他女人,你忘了承希也在這兒嗎?萬一被他看穿,我們這段日子以來的努力不是全白費?」

梁季勛苦笑着聳聳肩,「我又沒說我想追小慮,你別瞎操心。」

「是嗎?」她的回答擺明了不信任他。

「拜託,我們是幾年的朋友了,這麼重要的事情我會對你說謊嗎?」

無憂盯着他半晌,終於稍稍釋懷,「好吧,我就姑且信你一次。」

梁季勛再度苦笑,「謝謝你。那我現在可以去找小慮和承希了嗎?我看他們兩個之間的氣氛融洽到有點詭異的地步,還是阻止一下比較好吧?」他說着,邊用眼神示意無憂注意。

無慮正和路承希坐在陽台旁的沙發上聊天,兩人一副相談甚歡的樣子,確實教人有點擔心。

「好吧,但你別做得太明顯,承希是很敏感的,要是讓他察覺到我們有什麼可疑之處,他一定會打破砂鍋問到底。」無憂悄聲叮嚀。

「我知道,他的審問功夫我已經見識過了。」梁季勛點點頭,頗有自信地應道:「放心吧,我才不會那麼容易露出馬腳。」

梁季勛起身往無慮與路承希所坐的地方走去,然後大剌剌地往無慮身旁一坐,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嗨,小慮,你們在談什麼事?要我幫忙嗎?」他邊說,邊瞥了眼路承希,果然看見他不甚愉悅的表情。

這傢伙,八成又在心裏罵我了吧?梁季勛暗忖。

「梁大哥,你不是在和姊姊討論蜜月旅行的地點嗎?」無慮把身子往路承希那邊挪了點。姊姊還在一旁收拾東西,她可不想引起姊姊的誤會,讓他們吵架而結不成婚。

「我們已經決定好了,所以小憂說要去切點水果來,要我叫你們稍微喘口氣、休息一下。」梁季勛往沙發背上一靠,「你們就放輕鬆點吧,離婚禮還久得很,用不着那麼急。」其實他巴不得別結婚算了,那他現在就可以回去找他那群紅粉知己聊天、夜遊,用不着在這兒承受痛苦折磨。

如果只是要他忍耐不去注意無慮是多麼的可愛,和過去他所交往的女人比起來是多麼的與眾不同,那他或許還不會覺得疲累,但最大的問題就是,眼前還有個天大的麻煩,也就是路承希的存在。

路承希動不動就是一連串他到底愛不愛小憂的詰問,讓他偶爾會有種自己身為市政首長,並且正在接受議員質詢的錯覺。再不然,路承希就是沒話找話地插入他與小慮的談話之間,擺明了是在跟他作對!真教人為之氣結!

路承希聞言,很合作地合上面前的婚禮程序手冊,「那麼我們就稍微休息一下吧,小慮,反正也告一段落了,你今天一定很累吧?」

嘖嘖,小憂的話真像是聖旨。梁季勛忍不住在心裏搖頭。今天若換成是他提出要休息,只怕這傢伙會第一個跳起來罵他想偷懶,然後給他冠上身為新郎卻做事馬虎之類的罪名,極盡所能地破壞他在小慮面前的好男人形象。

「那麼,我去幫姊姊的忙。」無慮站起身就要往廚房走。

梁季勛一把拉住她手臂。「不用了,她說她一個人就夠了。」

她的手腕越摸越覺得細緻,皮膚粉嫩光滑,就如同她的臉蛋一樣。梁季勛不著痕迹地偷吃着豆腐。

路承希可沒錯過梁季勛心裏的想法,他出聲打斷梁季勛的妄想:「小慮,可以麻煩你倒杯茶來嗎?」他指指面前已經空掉的茶壺示意道。

「好,我馬上去倒。」無慮找到脫身的機會,連忙抽回自己的手臂,捧起茶壺便往廚房鑽。

梁季勛沒好氣地白了路承希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廚房在什麼地方,幹嘛不自己去倒?小慮已經很累了,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既然你也知道她很累了,就別再找機會騷擾她。」路承希很快地反駁道。

「你是哪隻眼睛看見我騷擾她?」他決定裝傻到底。

「兩隻都看見了。」路承希當然不是省油的燈,梁季勛怎麼問,他就照實答,而且回答得很認真。

「你該去看眼科。」這人說話就不能有點別的表情嗎?他倒很想見識他失去冷靜的慌張模樣。

「我的兩眼視力都是一點二,非常健康。」

「你……」

梁季勛還未開口反駁,無家姊妹已經先後自廚房裏走出來。

「你們在聊什麼?談得這麼起勁。」無憂的視線掃過梁季勛,一副你是不是又欺負承希的表情。

梁季勛挑了挑眉,表示他什麼也沒做,「承希在問我蜜月打算去哪?」他故意在蜜月兩字上加重語氣,巴不得激出路承希的真心話。

看在不知道這場婚禮內幕的兩個人眼裏,梁季勛與無憂看起來就像是在眉目傳情,路承希的視線掃過無憂,神色一黯,淡淡地應道:「季勛說得沒錯。」

就只有這個時候承希才會表現出真正的心思,平常的態度卻像只老狐狸一樣狡猾,總是把事情藏心裏!真不知道小憂到底看上這面帶憂鬱的傢伙哪一點?還是小慮好多了,鎮日帶着笑容,看起來多麼賞心悅目。

梁季勛邊想邊將視線偷偷往無慮的方向看去,卻沒想到竟會瞧見她略帶落寞的眼神。

瞬間,他感到胸口一震,細微的刺痛感在身上慢慢地擴散開來,就像是被打了麻醉針一樣。

怎麼回事?剛才她不是還挺有精神的嗎?怎麼一下子就變了個人似的?他說錯了什麼話嗎?他只不過是提起蜜月旅行的事……這該不是……疑問在梁季勛的心中漸漸擴大,他拿起茶杯,一邊假裝喝茶的樣子邊自杯緣打量無慮的神情。

她出現這種神情的時間與路承希很一致,讓他不得不做個大膽的假設,猜想無慮會不會對自己有那麼點喜歡?所以她才會在聽見蜜月旅行的事情時有那樣的落寞反應。

唉!怎麼會這樣呢?在他好不容易決定放棄追求無慮的時候,卻發現無慮可能已經被他吸引,那他到底該怎麼辦呢?

問題好像又回到原點,他又得從頭釐清自己的感情到底放哪邊多一點?是原本的生活,還是無慮?

「喂,季勛?」無憂見他捧著茶杯發獃,於是拍了拍他的肩喚道:「季勛,你怎麼了?想什麼事想得那麼認真?」

「呃?」梁季勛匆匆收回心神,他將手中已經冷掉的茶一飲而盡,「沒什麼啦,我只是在想咱們的蜜月旅行要去多久?我得現在開始排行程表,免得公司到時候一團混亂。」邊說,他邊偷瞄無慮,果然見她歛起了眉,頭略低垂,視線也不知道是對準哪裏,一點精神都沒有。

又是相同的刺痛感自胸口傳來,只是這回的疼痛比起上次要痛得多,而且是疼到他皺眉。

真糟糕!過去他雖然也見過不少美女為他的移情別戀露出心痛的表情,但可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可以令他感到憐惜與心疼哪!

這是不是表示,他多少對小慮有一點認真呢?否則不停地在他胸口蔓延開來的這股莫名疼痛,到底是所為何來?

或許,他應該試着調整自己的心態。

與其說他無法放棄現在那種燈紅酒綠的生活,不如說他沒辦法立刻適應,但如果他慢慢的改變呢?如果他對小慮的心意夠濃烈的話,不管是什麼樣的改變,他應該都能夠承受得了吧?再者,若是他可以維持這樣的心境到老,那麼整天與小慮對看到年老,應該也不是什麼太可怕或太難辦到的事情。

總之,問題的癥結在於,他對小慮的愛有沒有濃郁到可以填滿他空虛的心?還有這份愛情能夠維持到什麼時候?

在梁季勛的腦海里閃過千百個想法的同時,時間已接近晚上十點。

「糟糕,已經這麼晚了?」無憂自沙發上跳起來,「承希,你不是還得趕回家嗎?」

「沒關係,我今天是開車來的。」為了不和梁季勛坐同一輛車,也為了能夠多陪無憂一點時間,所以他特地開車出門。

無憂搖搖頭,「可是晚上畢竟不比白天,我看你還是早點回去的好,而且你父母會擔心的。」當然,她指的是另一回事。路家父母要承希娶溫雅歌,然而承希卻為了忙前任女友的婚事成天往外跑,她想路家父母應該不太贊同吧?為了不讓他們的家庭關係惡化,承希還是早點回去的好。

「好吧,我明白了。」聰明如路承希豈會聽不出無憂在暗示什麼,為了不使無憂蒙受父母無故的指責,他只能順從民意早點打道回府了。

「那麼梁大哥呢?」無慮跟着起身,打算送路承希到門口,回頭見梁季勛還霸著沙發不動,忍不住疑惑道:「梁大哥,你明天還要上班吧?」雖然她其實是很想他再多留一會的。可是她每次一看見姊姊與他在一起的甜蜜樣子,就會感到有點心酸。或許她還是離他遠一點比較好,這樣子她才能壓抑住胸口頻頻冒出的酸楚。

「不了,我好累。」梁季勛搖搖手,「反正明天早上沒什麼會議,也不用聽主管們作周報,可以的話就讓我留宿一晚吧?」末了,他惡作劇似的對無慮眨了下眼。

無慮心慌地別過臉去,她轉向無憂詢問,畢竟她與梁季勛是未婚夫妻,住下來也沒什麼不妥的。

「可以呀,既然明天公司沒什麼事要忙,那你就留下來好了。」無憂倒沒什麼意見,而且這樣子可以讓路承希徹底誤會他們兩個的關係有多麼親密,不失為一個一石二鳥的好方法。

路承希原想出聲阻止,但是一想到自己並沒有開口的資格,只得把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地吞回去。「那麼,我先走了。」路承希擔心地瞧了兩姊妹一眼,他怕梁季勛會趁他不在時對無慮下手,但是家裏還有無憂在,他應該不至於那麼大膽吧!

縱然有再多的無奈與關心,他的立場讓他只能緘默罷了,什麼話也不能說,只能轉身離去。

看着門板合上,梁季勛幾乎要悶笑到內傷,瞧剛才路承希那一臉送羊入虎口的表情,真是夠絕!他八成是在擔心自己會對小慮下手吧?嗯哼,很可惜,要是他膽敢做出這種事,只怕小憂會先痛打他一頓。

沒有察覺到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湧,無憂將大門鎖上,回身對梁季勛說道:「樓上還有間和室是空着的,待會兒我整理客廳的時候,小慮會帶你上去,記得自個兒搬棉被進去,否則冷死我可不負責。」

「我知道了。」他站起身往二樓走去,「和室在哪邊?」

「在這一邊。」無慮匆匆趕上樑季勛的腳步,帶着他往和室走去。

八坪大的空間只有一張矮桌與幾個坐墊,搬開后地方還挺大的,睡上兩個人都綽綽有餘。

「棉被和枕頭在隔壁房間,你等一等。」無慮說罷,匆匆跑出和室。

梁季勛跟着她來到隔壁,才發現那竟是她的房間。整理得有條不紊的空間里,簡單地擺着單人床與書桌,以及放滿各類書籍的大書櫃,除此之外便是衣櫃和幾個坐墊。

「你的房間好乾凈。」梁季勛走進房裏打量著。

無慮的房間與他過去所拜訪過的女人們的房間完全不同,既沒有化妝台和全身鏡,更沒有琳琅滿目的化妝品,但卻有股清新氣息。相較之下,他倒與這房間顯得格格不入。

「你坐一下,我馬上把棉被拿出來。」無慮搬來矮凳子架在壁櫃前,打開最上層的櫃門,努力地想將棉被拉出來。

「等等,還是我來吧!」梁季勛被她的舉動嚇得膽戰心驚,瞧她一副隨時要從凳子上跌下來的樣子就教人足以嚇掉半條命。

但是他還來不及阻止無慮,棉被已經被扯了出來,而且是整件掉落在無慮的頭上。

「哇!」無慮忘了自己還踩在凳子上,一個閃身想往後退,整個人不偏不倚地跌進上前準備救人的梁季勛懷裏。

厚重的棉被正好掉在他們身上,將他們兩個從頭到腳蒙住。

「好重。」梁季勛摸著碰疼的後腦勺,「小慮,你沒事吧?」他邊問邊在棉被堆里摸索著尋找無慮,沒料到左手卻觸上一團溫熱又柔軟的物體。

嗯?怎麼摸起來的感覺那麼熟悉?正當梁季勛這麼想着的時候——

「啊!」無慮的尖叫出聲,緊跟着棉被被掀開來,她緊抓着衣服,連聲謝字都沒說便狼狽而逃。

在她跑出房間前,梁季勛發誓,他看見她的耳根子是紅透的。

現在他不用想也知道剛才他摸到什麼了。

看着自己的左手,方才的溫熱觸感彷佛還殘留在掌心,讓他不由得聯想到無慮身上其他的部位……

梁季勛苦笑着搖了搖頭,他肯定自己今晚是失眠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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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錯佳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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