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陸小戎向來就是個行動派的支持者,腦子才這麼盤算著,言行表情就已經完全融入了計劃里。

「小錢哥哥,我就知道世上只有你對我最好了。」人還沒到他跟前,燦爛的笑容早就打心底透了上來,她沖着他笑出了一臉的狗腿諂媚,而且直接切入主題。「我的生日禮物呢?」禮物的價值可以決定她的快樂程度能攀爬到何種階段。

「被你破壞了啊。」聳了下肩頭,錢立封夾着余忿的利眸睨了她一眼。

「被我破壞了?啊,我又沒做什麼事。」嘟起了嘴,她表情兇狠的瞪着他。「喂,你別以為可以隨隨便便的就賴掉我的禮物。」這種人最奸詐了啦,害她還以為他真的這麼有心呢。他最好不要打着想賴掉送她禮物的主意,否則,她一定跟他拚了。

「怎麼會呢?」他將帳單自口袋裏掏出來,直貼在她額頭上。「喏,生日禮物的帳單。」

帳單?可是,她看帳單幹什麼呢?她要看的是生日禮物啊!納悶的搶過那張單子,她將它湊近眼前。

抬頭的Mark是迎曦小築的店章,錢立封整潔有力的筆跡也赫然入眼,然後是那筆消費金額。老天,那幾個阿拉伯數字會嚇死人!

「啊,那家店怎麼那麼吭人呢?」唉唉唉唉唉,她的心好痛哦。

那家黑店,老天,心臟愈揪愈無力了,嗚!好幾萬的新台幣耶……老天,她的心在滴血、在抽痛、在哀號。

「誰叫你隨便亂整我,這已經是折扣后的價錢了。」還這麼闊氣的包下人家餐廳一個晚上,這一招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真蠢!

聽了他帶着明顯促狹的嘲弄,陸小戎磨磨牙,眯起了眼瞧他半晌,緊顰的眉峰緩緩的趨向平坦。

對呵,關她什麼事?況且,心痛歸心痛,但好佳在錢不是打她錙銖必較的荷包里掏出來的,她替人家痛個什麼勁兒?反正錢立封人如其姓,別的沒有,就是「錢多多」。

「不管啦,是你自己愛跟流行去訂什麼燭光晚餐的,不能賴在我頭上。」忽然皺起了眉,陸小戎想到一件事。「不對呀,你跟別的女人去吃燭光晚餐的費用又關我的生日禮物什麼事了?」

「這別的女人就是你,燭光晚餐是為你訂的。」錢立封定定的望着她,希望自己的話能讓她幡然頓悟。

「啥?」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為她而訂的燭光晚餐?為她?咦?生了銹的神經在腦袋瓜里繞一圈,她的嘴角賊賊的勾起了魅惑人心神的芙蓉笑靨。

「哈哈哈,小錢哥哥,你好死相喲,還學人家那一套呢。燭光晚餐不是情人吃的嗎?幹麼,你是在諷刺我沒人要啊。」很一廂情願的揣測他的叵測居心,陸小戎不氣反笑的開心着,而且還很三八的踮起腳尖在他頰邊偷了個吻。「你放心啦,我已經決定了,明天開始就要很努力的替自己找個男朋友。才不要像你那麼沒用,都三十歲的人了,連個女朋友都找不到。」

「這件事你就少煩心了。」一語雙關的打住這個話題,錢立封朝自己的車子點了點頭。「還有禮物在我車上。」

「真的?」驚喜萬分的張大著嘴,她不敢置信的望着他。「你看,我就知道你剛剛是在晃點我,還敢唬我說要跟我一起享受燭光晚餐呢。」

老天哪,來道響雷劈醒這女人吧!錢立封難得的嘆了聲長長的氣。小戎,要等你長大,等你自己幡然頓悟,等你瞧仔細我的心,真的是件最困難的浩大工程。

「幹麼?」陸小戎不解的看了他一眼。「沒病沒痛,好端端的嘆這麼長的一口大氣也不嫌浪費,就算氧氣不用錢,也拜託你留點新鮮空氣給我們這種矮個兒的活命,謝謝。」

「反正你也吸慣了濁氣,不差這一口。」他的口氣有些低落。

咦,連酸話都冒出來了?這下子她真的是不關心一下不行了。

「喂,你怎麼啦?」好歹是舊識,又是自個兒的上司,幾句噁心巴拉的體恤話是絕不能吝嗇,她雖然初出社會,但這種人情世故還算是略懂個七八成。「出了什麼事情?」陸小戎一臉你可以將垃圾倒給我,我絕對會保密的認真神情。

出了什麼事?瞧她問得這麼興緻盎然,說不定不待他轉身,她就將得手的垃圾高價賣給那些八卦雜誌了。

錢立封這下子更是完完全全的沒心情招揭自己的心了。或許,時機還沒到吧,要不然怎麼原先的計劃全都走了樣呢。

「沒什麼,喏。」他掏出鑰匙打開後車廂。

算了,改天再找個機會敲醒她的無知吧。或許老天爺終究會體憐他所剩無幾的耐性,好心的劈道特響的雷電將遲鈍的她給擊醒。

「哇,這些禮物是……」這怎麼可能呢?小錢哥哥大手筆的送了一整個後車廂的生日禮物給她?!

「你爸媽跟我爸媽,還有你的大錢哥哥跟以靜他們夫妻送的。」溫柔的看着她的喜悅,他情不自禁的替她順開了拂在額上的髮絲。「要不要現在拆禮物?」強摘的果子又酸又澀的難以入口,這道理他懂,他也有耐心,只是,這耐心能夠再持續多久,他實在是沒什麼把握。

「好哇。」率性的點了點頭,陸小戎出人意表的伸手套住他的脖子壓下他的頭,像小時候一樣,在他頰上大大聲的波了下。「小錢哥哥,謝謝你。」像只剛飛出籠的小雲雀似的,那雙專註在禮物上的眸子亮得炫出了快樂。

這個吻的距離測出了些許的誤差,差點沒跟他那張漂亮的薄唇來個正面交鋒。單純的陸小戎沒有注意到,可別有心思的錢立封卻是震愣了好幾秒。

忙碌的拆禮物的陸小戎吻完了就早將自己的謝恩吻給忘得一乾二淨,不但一雙手忙得很,連嘴巴也閑不下來。

自動自發的為自己哼著嚴重走音的生日快樂歌,還勉強的擠出空檔開口問:「小錢哥哥,你的禮物呢?」再怎麼忙,禮物再怎麼多,她還是牢牢的記着一件事。剛剛點名時,小錢哥哥沒提到他自己的名字!

「改天補。」

「真的?哇,是鎮金店全套的黃金飾物耶,你看,不愧是我的死黨,以靜跟簡雍出手真大方。」興奮的將問綴著MICKEY雕式的項煉招搖在錢立封面前,陸小戎沒浪費時間的又旋迴身繼續她的拆卸工程,催討的話題仍銜接得滴水不漏。「不能騙人哦,你要送我什麼?」

「你想要什麼?」如果她開口說要他的話……錢立封突然覺得自己開始蠢起來了。

「嗯……新台幣是挺不錯的……不過……美金……英磅……馬克……我都喜歡……」漫不經心的應着話,她皺起眉頭瞧著下一份禮物。奇怪,幹麼包這麼多層?嫌包裝紙便宜呀?「無聊,是誰這麼有空呀?」哼,八成是那個變態變態的大錢哥哥送的。只有他會花錢搞這麼浪費時間的玩意兒。

雙手盤胸的倚在車身看着她率性卻略嫌粗魯的撕開包裝紙,錢立封沒有意思要上前分享她的快樂。他還沉浸在方才那個挺囂張的波聲里。即使女主角的回答很讓人泄氣。

小戎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做出那種舉動了,他,還真是想念呢。看來她還不算是顆不能點化的頑石,或許明天開始動作再多一點,她的回應會更讓他滿意呢。

精明的錢立封腦子裏的如意算盤開始撥了起來。

清清閑閑的決定才隔了不到兩天的時間,錢立封又被她給打敗了。

手裏拎着話筒,墨黑的眼神直盯着隔了道透明玻璃那個空蕩蕩的位子,他的眉峰擰皺了快一個小時了。沒人坐在那捱他的瞪視。因為座位的主人今天請假。

「為什麼沒來?」他已經簽了一份合約回到公司,她竟然仍是芳蹤杳然?

這年頭,手底下的員工請假,竟然還得勞駕老闆親自撥電話找人?!除了陸大小姐外,恐怕沒人有這種虎膽。

「我……覺得……哦……很……不……不怎麼舒服。」

「你生病了?」他好像聽到她的呻吟跟低咒,錢立封的眉頭都連成一串了。「是不是吃壞肚子?」

「不是。」掙扎了好幾秒,簡簡單單兩個氣音才有氣無力的自她口中擠了出來。「不舒服為什麼不講?」

「你……忙呀……唉……」她勉強還記得今天一早就有份重要的合約等着他去簽,這時間還是她排的呢。

「再怎麼忙也不至於忙到沒時間聽電話,你沒聽過大哥大這玩意兒?」況且連請假這種事情也不敢親自跟他說?「不是吃壞肚子,好端端的怎麼會身體不舒服?」

除了腸胃方面較弱外,陸小戎可說是個超人一等的健康寶寶。可是,她能這麼斷然的將吃壞肚子的因素排除,那……這裏頭就大大有問題了!錢立封的腦子裏當下急湧上這個念頭。

「我……唉……」她所有的力氣只夠呻昤到這種程度了,哪還有多餘的力氣來解釋這麼多呢。況且,錢立封若知道她的身體不舒服的原因,一定會不高興的,而且是很不高興!

昨天小戎說阿忠他們幾個同學要補請生日大餐,下班后就快快樂樂的赴約去了,那個時候她仍是安然無恙的。

送她到聚會地點,臨下車,他千叮萬囑的交代,散場時撥通電話給他,他會來接她。可是,他始終沒有等到她的電話,像個新好男人般的捺著性子、窩在客廳里等,直到聽見有人開車送她回家的聲響,聽着她聲響不小的關上大門。放出籠的小「獸」星總算是樂罷歸巢了。

一整個晚上的擔心與等待,錢立封差點沒衝到隔壁去發飆,可是他沒有喪失理智。晚了,而且鬧了一整個晚上,小戎也一定很累了,拎長耳朵聽到她發出的聲響由高降到低,然後歸於悄然無聲,他這才熄燈上床睡覺。

搜尋的記憶停格在昨天晚上那幾聲凌亂無序的聲響,一個答案驀然躍上了錢立封的腦子裏。

「你給我喝酒了!」他好希望自己的手能夠透過電話線去掐斷她的小脖子。

「嗯……」含含糊糊的哼了聲,陸小戎千辛萬苦的將身體斜撐起來靠在床頭,一個輕微的動作而已,就已經夠讓她苦塌下臉。「只有……一點點罷了。」

看吧,就知道錢立封會不高興,她又不是不認識他,可是,說真的,這怎麼能怪她呢。昨天晚上是因為心情太愉悅了,所以才會「稍稍」的任由自己放縱了些。

沒辦法,誰教她實在是人緣太好了嘛。就算是畢了業,幾個要好的同學還是假為她慶生之名,行瘋狂買醉之實。好歹她也是名義上的主角耶,所以才會在同學的起鬨下當了只小醉雞,醉到昏睡了好幾個小時后,今天早上仍撐不起來癱軟的身子。

阿忠他們不知道有沒有她這麼凄慘?

空茫抽痛的腦子都已經裂成一團漿糊了,陸小戎還很不識相的挪動殘餘的腦細胞思忖著。哦,好痛!

「誰允許你喝酒的?還喝這麼多酒的?」聲音仍是慣常的冷然自持,清清平平的語調。

除非有人這麼湊巧晃到他面前,否則光憑耳朵聽進去的語氣還真是一點都聽不出來他的情緒已經颳起了風暴,更別提眼底的那抹肅殺。

早知道就該去接她一起上班的,而且早知道她會這麼糟蹋自己的身體,他絕對不會放她自己一個人跟江連忠他們一起吃飯慶生。

吃個飯能將人灌成醉雞?不知道是哪國的鴻門宴,小戎也太膽大妄為了,仗恃著家裏沒大人管她就作亂了。簡直是存心漠視他的存在。

「沒辦法嘛……昨天晚上……氣……氣氛那麼好……」忍着欲裂的腦袋瓜,陸小戎將話筒貼在耳際,勉強提着氣為自己脫罪。「不幹杯……好像對不……起人家耶。」小聲小氣的,她說一個字喘兩聲氣。她不敢說得太大聲,怕脆弱的腦袋瓜會受不了的四分五裂。

「你就不怕對不起我?」

為什麼她喝醉酒就對不起他?陸小戎的腦子起了一陣茫霧,昨天晚上又沒讓他當冤大頭,他埋的是哪一國的怨?

「你說什麼……唉喲。」凄凄慘慘的哀號一聲,她很識時務的將嗓門給壓下來。「反正……我只有請一天假。」

「因為喝醉酒而請假,你不覺得太怠工了嗎?」

「我……只是……請一天假……」聽聽他說的,這是什麼跟什麼?錢立封這個罪名也安得太遠了吧?

「如果你不去偷喝酒,今天就可以神清氣爽的坐在辦公室了。」他的話頗有落井下石之嫌。

而陸小戎很輕易的就聽出來了。「你憑什麼管我,我已經二十四歲,已經是大人了……唉喲!」八成是體內酒精成分還是挺濃的,濃得將陸小戎本來就低的沸點給壓得更低了。想也不想的,她衝動的扯開嗓門大吼回去,立時讓自己陷入更凄慘的下場。

「活該。」錢立封又提了桶高級汽油朝火藥庫里潑,涼涼爽爽的口氣讓陸小戎氣得更是嚴重頭暈目眩。

「我很不舒服……真的……」嗚……她真的很不舒服,非常非常的不舒服,為什麼他還要這麼燒燒冷冷的向她丟石頭呢?沒良心的男人。

「你現在該坐在辦公桌前的。」從頭到尾,帶着磁性的悅耳嗓音仍舊是平平和和的,一點點的情緒波濤跡象都不見。

「可是……我頭好痛、嗓子好痛、還有手腳都好痛喲。」陸小戎不是騙他的。

她真的覺得全身不僅僅是乏力而已,更像是被抽光了全身上下每一分力氣似的。往日那個精神奕奕的青春女人不見了。而他竟然一點也不關心、不同情她,滿腦中只知道撻伐她的缺席!

「活該。」

又是這句聽了說有多刺耳就有多刺耳的風涼話,陸小戎真的生氣了。錢立封怎麼可以這麼漠不關心、這麼的冷言冷語、這麼的毫無同情心,他怎麼可以!

「豬八戒,你去死啦。」氣呼呼的將話筒扔向牆上,鬱卒之氣打心底湧上胸口,壓根就忘了自己的腦袋裏還盪著未散的醉酒後遺症,陸小戎猛地坐起身,驀地慘叫一聲,可憐兮兮的扶住自己蒼白的臉。

嗚……這下子眼淚真的是滴到被單上了。不是因為心情鬱卒難過,而是它們想流,就這麼自動自發的冒了出來,連陸小戎自己都嚇了一跳。

「原來喝醉酒會讓人莫名其妙的掉眼淚。」盯着被單上逐漸被濕濡的MICKEY,她喃聲自語着。

但是,她無法解釋胸口那份沉重的悵然與失落。悵然、失落,再加上無法言喻的心酸神茫,這感覺好奇怪、好陌生,可它們卻確確實實的就這麼大剌剌的霸住了她的感覺。

「原來喝醉酒會讓人莫名其妙的多愁善感呵。」輕咬着不知何時擱至唇畔的纖指,陸小戎更覺茫然了。

好半晌的時間,就像座雕像,陸小戎垂首凝望着那一對快被她的淚水給淹死的MICKEY,久久、久久,直到不知什麼勾回了她的失神。呵呵,她竟然在發獃?!

茫然依舊,沉思仍存,可萬幸那不請自來的眼淚終於暫歇,無由來得,陸小戎渾身起了一陣寒顫,為了抖落那份冷意,她深深的往胸口吸進大量冷空氣,待突襲的寒意漸褪,她強撐着力氣拖着虛軟的身體往浴室移去。

煩!真煩!煩死人!

何苦來哉呢?喝醉酒已經是很不舒服的一件事了,錢立封的口氣又讓她更不舒服,若她再待在屋子裏任由這該死的自艾自憐來擾亂她的情緒,她就是個大白痴加三級的超級蠢蛋。

動作緩慢的沖了個冷水澡,陸小戎還意志堅定的為了自己泡了杯茉莉花茶。淺啜著熱茶水,獃滯的眼神飄呀飄的,不知怎地就瞟到了艷陽高照的晴空,猛然一凜。

瞧,天氣這麼好,她的心情這麼糟,這合理嗎?不行,她得出去逛逛才行。就算不是為了這麼好的天氣,起碼出去散散胸口的穢氣也行哪。

拎着一包熱燙燙、香噴噴的東山鴨頭,輕哼著荒腔走板的曲子,遊盪了一整天的陸小戎心滿意足的倦極歸巢了。

才彎進巷口,觸目所及,兩側房舍皆有幾盞明燈照耀,亮亮熱熱的,溫暖又和諧的氣氛一下子就融進了路人胸口,而其中有棟漆黑無光的屋子……沒有半點預警,陸小戎猛然的感到一股捺不住的酸意沖向鼻眼。

兩個哥哥一前一後的坐飛機喝洋墨水去時,她還不怎麼覺得。可老爸他們才離開沒幾天,卻像是帶走了整個家的熱力似的,縱使是萬家燈火散發着溫暖,唯獨自家的燈火卻得等着她自己點燃。

沒有為她等門的人,沒有為她擔憂晚歸的人,沒有一個能讓她歸心似箭的誘因。向來溫暖的巢被冷寂給佔據了。

莫名的,她打心坎兒怕著。不是怕那些捉摸不著的鬼鬼怪怪,也不是怕尚未歸檔的江洋大盜入侵,而是怕那份冷清的寂寞。

不知為何,她這些天的心情好異樣呵。除了老爸他們不在家外,自個兒的生活步調明明也沒什麼特別大的變化呀。還不就偶爾跟錢立封鬥鬥嘴、鬧鬧彆扭,但不知為何,陸小戎就是覺得有股說不出來的燥悶糾結在胸口盤據不散,搞得整個人情緒都陰陰暗暗的低落不展。

「為什麼不在家裏好好的休息?」

暗黝黝的牆邊驀然晃出一道長影子來,差點沒將陸小戎的膽給嚇破。

「錢立封?」一確定來人的身分,她的勇氣馬上重新歸位。「你存心嚇人的呀?你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的嗎?」

深幽的眼神帶着一絲責備凝注在她臉上,錢立封的呼吸隨着心情沉澱。最近台北街頭似乎群狼出動,而她還膽大妄為到優遊自在的四處當夜遊女神?!

「你不是膽子很大嗎?」一雙手僵硬的交盤在胸口不敢鬆開,怕一個按捺不住的會動手試圖搖出她那顆傻膽。

「膽子大也不是這麼測試的呀,那麼晚了站在這裏學電線桿杵著,誰知道你是不是什麼通緝犯,三更半夜不睡覺跑到街上來犯案。」真是怪哉,怎麼見着錢立封,除了驚魂甫定外,方才還惶惶然的心竟陡然落回心房的位置了?

可他嘲諷的質問氣勢卻讓她很不爽。幹麼呀,不過是逛晚了些,他擺什麼鬼臉色給她瞧呀?哼,東山鴨頭也不請他吃了。

「你也知道那麼晚了?」害他擔心了一整個晚上,所有的人都騷擾過了,就是沒能掏出她來。他真的是急了、惱了、也火了。「一整個晚上都到哪裏去了?」愈氣,聲音愈是平和得讓人起了涼咻咻的寒意。

「你管我,哼。」陸小戎驕傲的打他身前踱過去,可禁不住又好奇的問了句:「你怎麼知道我一整個晚上都不在家?」

「你以為呢?」他沒什麼好氣的哼了哼。

「我的老天爺,你不會是在這裏等了一個晚上吧?」哈,她立刻斥笑自己的想法,怎麼可能呢,一向視時間為金錢的錢立封?先劈了她再說。

一抹不悅的閃光飛快的掠過陰鬱的黑眸,錢立封伸手定住她的肩頭。

「陸伯伯他們臨走前囑咐我要好好的盯着你。」好像一句話就足以解釋他的管束權利似的。

「我已經夠大了,謝謝你的雞婆。」抽緊鼻梢嗤了聲,陸小戎朝着垠黑的夜空翻了個大白眼。「好啦,我回家了,除了剛剛膽子被你給嚇跑了外,沒有少掉半塊肉,老闆大人也可以向我老爸們交差了,現在,你可以放開快捏碎我肩膀的手讓我回家睡覺了嗎?」她就知道他怎麼可能會好端端的良心發現了。自己還自作多情的以為他是為了某些私人原因在為她等門呢?真是個大白痴。

「少這麼尖酸了,你還沒交代一整個晚上都跑哪兒去了。」像是詫異著自己的無心之過,錢立封放鬆力氣揉着她的肩膀,卻不肯這麼快就放過她。

「啥?」睜大了眼,陸小戎獃獃的瞪着他。

「從下午開始,你都晃到哪裏去了?」

顰緊了秀眉,她疑惑加不解的看着他的質問表情。「唉,你今天真的是很奇怪耶……」驀然間,她咧開嘴角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哈哈哈,世紀大笑話出籠了。他剛剛說什麼?要她交代今天晚上的行蹤?從小到大她老爸他們都還不曾要她填寫日程表呢,他算哪顆大蘿蔔呀?

「好吧,坦白告訴你,老闆給的薪水不夠用,我只好趁難得的空檔出去兼差賺外快呀,這答案行不行哪?老闆大人?」先是漠不關心她的痛苦在先,再來是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傲慢嘴臉盤查質問在後,陸小戎慢慢重拾起憤慨。「喂,讓開啦,我困死了。」她用力的拍開他搭在肩上的手。

比她還快的移開手換而攫住她的雙臂,錢立封將她半提到自己胸前,俯視着距離陡然貼近的她。

「說不說?」為什麼硬就是要逼她說,他不知道。被忡忡的憂心驚薰了一整個晚上,他無法這麼輕鬆自在的就放她過關。

下意識的抬手攀搭上他的手臂,陸小戎納悶的凝望他的執拗。

「錢立封,你今天晚上真的、真的好奇怪喲,怎麼啦?」仗恃着他的臂力足夠支撐自己的體重,她不知不覺的將手撫向了他的臉,指腹頑皮的順描著那兩道顰成小峰的濃眉。「幹麼臉色這麼沉重?怎麼,我才一天不在,公司就要宣佈破產了不成?」縴手滑向兩側頰邊,掌中的熱氣暖暖的覆蓋其上,輕描細揉着。

輕輕柔柔的輕喘伴隨着話拂散在他臉龐周遭,近望着她那潔嫩好奇臉龐,紅潤的唇瓣嬌媚的輕咧成小弧線,圓睜的星眸中有着純稚的不解,最挑亂了他心神的是她臉上那份幾如神跡的女性關切。

小戎知道她現在的動作有多誘人嗎?喉頭驀然一緊,錢立封的黑眸中添入了更濃馥的溫柔幽光,不由自主地收緊握力,慢慢的將渾然不察發生何事的嬌瘦身子納入自己的懷圍中,泛著情慾的臉龐漸漸的逼向那張嬌憨柔致的臉孔。

啊!

陸小戎的心跳給卡在驚異里,嚴重缺乏氧氣的大腦將機敏的腦細胞給困住了,她獃獃的凝望着他逐漸逼近的臉孔。

「錢立封,你要幹什麼?」他……他……他他……他……是想……要……做……什麼?

她的驚聲輕呼像道響雷似的震醒了幾乎已陷入情不自禁的錢立封,往下垂俯的動作也愣住了。

被他突兀的舉動嚇了一跳的陸小戎逮著了這個機會,用力撐開他逼近的胸膛,顧不得沒有防備的錢立封被她的推勢推得往後撞上了巷牆,腳下踉蹌又狼狽的往自家方向逃竄。

直到進了大門,她的心臟還在撲、撲、撲、撲的痴趕着拍子跳。

錢立封他……他……他……他……他……他剛剛想做什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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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臉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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