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潘濟玫匆匆趕到醫院,就見潘若娟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還戴着呼吸器,父母則在一旁擔心到眼淚直流。

潘母一看到她就是一長串的指責。「都是你這個自私的孩子,小娟發病都是你害的!」潘濟玫蒼白了臉,這樣也能怪她?「早告訴你小娟愛上高陸了,你卻狠心的跟她搶,你就這麼想害死她?」潘母扯着她的手叫罵。

潘濟玫僵在當場,在父母眼裏,她這個女兒已經變成狠毒的殺人犯了?潘父拉住妻子,望向女兒的臉上寫着明顯的失望。「小玫,雖然高陸堅持不換人,但只要你不跟他在一起,他也沒轍呀,結果你卻不顧一切跟他同居,完全不管小娟的死活,你實在太自私了,爸真的白養你了。」「爸……」潘濟玫只覺得冷,從頭冷到腳。

「醫生說小娟再發作一次可能就會喪命,算我這做爸的求你,拜託你別再刺激她了。」「既然你不念姐妹情,別怪我這個媽絕情,我不要你這女兒了。」潘母仍氣呼呼的。

「爸……」病床上的潘若娟醒了,虛弱地叫着。

「寶貝,你好好休息呀!」「讓我跟二姐說幾句話,你們先出去。」潘若娟扮可憐地道。

「可是……」「我求你們。」潘父、潘母只好答應,卻嚴厲地看着潘濟玫,警告道:「不許你再傷害小娟了。」潘濟玫看着父母離開,再望向一臉得意的潘若娟,她的心直直往下沉……「小姐,你的臉色很難看喔!」一名混血男人關心地看着她。

「會嗎?」潘濟玫有些茫然地看向他,真帥……而且眼神好溫暖,突然她眼眶一紅,連忙眨眨眼,快步往前走。

「小姐,我不是壞人,我是擔心你再走下去會昏倒,你坐下來休息一下吧。」那男人連忙跟過去。

「我沒事。」「潘小姐,我叫蘇飛,我和高陸是好朋友。」他拉住她的手自我介紹。「你……是他韻合伙人?你不是出差嗎?」她有些驚訝。

「剛回來,現在你知道我真的是好人了吧?」「是不是好人不知道,至少不是不相干的人。」蘇飛臉上掛着三條線,「嫂子很愛講冷笑話嗎?」「你怎麼知道我是誰?」她好奇問道。

「先別提這個,請你喝杯咖啡好嗎?」他指指一旁的咖啡廳。

潘濟玫這才意識到她走到陌生的地方來了,她到底走了多遠?她點點頭跟他進去。兩人都沒發現有個人也鬼鬼祟祟地跟了進去,手裏還拿着相機。

兩人點了咖啡后,蘇飛才好整以暇地望向她。

「你是高陸的老婆,而我小他一個月,算起來要叫你一聲嫂子,為了避免在路上搭訕時,不小心踩到地雷,我當然要事先知道你的長相了。」潘濟玫面無表情地看着他。高陸的老婆,真迷人的說法,可惜……「嘿!你是和他吵架了嗎?」居然對他的幽默無動於衷?看來事態有點嚴重喔。

「蘇先生……」「叫我蘇飛就可以了。」服務生送來咖啡,他啜了一口,唉,還是高陸煮的比較香。

「好奇怪,每次他提到你的名字,我就會想到洗髮精,明明沒這個牌子呀!」她喃喃地道。

「洗髮精?」蘇飛差點把口裏的咖啡噴出來。

「嗯,害我老是把你和洗髮精廣告裏的模特兒重疊,真可惜你沒留長發,不然以你的容貌再加上甩動長發的動作,回眸一笑的效果應該也不錯。」「能夠娛樂嫂子,我也挺開心的。」蘇飛卻擔心地看着她,她的臉色愈來愈差了。

「蘇飛,你曾經做過讓你後悔的決定嗎?」她指尖輕觸著咖啡杯沿,有些茫然地問道。

「經常。」「真的?」「嗯,以為在夜店把到的妹很正,帶回家才發現不能看,你都不知道那時我有多後悔。」他開着玩笑。

「原來你很花心,跟高陸完全不一樣,他怎麼會跟你這種人變成朋友呢?」高陸一心一意地對她,而她卻要辜負他了。

「嘿!說這樣,我一次只愛一個女人,只是次數比平常人稍微多了點,不算花心啦!」「那麼明知做了會後悔,那個決定你還會做嗎?」她輕撫着手鏈幽幽再問。

蘇飛凝望那條手鏈許久,終於明白他們不是吵架,而是出了極嚴重的問題,居然讓她這麼痛苦,是跟醫院有關嗎?他就是在醫院外頭看到她的,見她像抹遊魂般失魂落魄的,他有些擔心才跟着她。

「很難回答是吧?」沒等到答案,她微微苦笑。

「嫂子,你還是像照片里那樣笑比較迷人。」他溫柔地采手摸摸她的頭。

「原來你看過我的照片。」潘濟玫終於勾起一抹微笑。口裏叫她嫂子,動作卻像在摸妹妹那般疼寵,他果然和高陸一樣是個溫柔的好男人。

「如果那個決定是非做不可的話,那麼就算會後悔還是會去做吧。」他嘆口氣,還是給了答案。

「就算會傷害最不想傷害、你最愛的人?」她努力想在大海里尋找浮木,她的決定能被原諒吧?「也許吧。」她微紅的眼眸望着他。

「也許你認為會傷害到的那個人,比你以為的更堅強,甚至反過來能保護你,也只想保護你呀!」「蘇飛,你確實是個好人,而且很溫柔,謝謝你。」但她不值得!一個鐘頭后,潘濟玫傳了一封短訊給高陸——我發覺我們不適合,所以我們分手吧!請你取消我們之間的婚約。玫。

然後她拿着簡單行李上了飛機,她想她不會回來了。

「她人呢?」高陸站在潘家客廳里冷冷地問。

「她……她說想出去散散心。」潘父緊張地看着他。

「去哪?」「她沒告訴我們。」「你們居然也沒問?」「高先生,既然小玫已經選擇退出,你就試着和小娟交往看看吧,她絕對比小玫好,比小玫適合你,真的。」潘父仍抱着一絲希望。

「我絕不可能娶潘若娟。」高陸斬釘截鐵地道。

「……」「你們真令人失望,對你們來說,這輩子只生了一個女兒是吧?」「怎麼會呢?小玫也是我們的女兒呀!」「是嗎?把不要臉強搶姐姐男人的女兒寵上天,卻硬逼從小到大一直退讓的女兒離家出走,這是為人父母該有的行為?」「高先生,你這麼說小娟太過分了。」「我查過了,玫兒高三時有個男朋友,因為潘若娟看上他,所以你們要玫兒把人讓給她對吧?」「不,你誤會了,是小玫自己覺得,不適合才分手的。」「是嗎?我找過那男人了,你們對他說過什麼,我想你們自己很清楚。」潘父啞口無言。那時,他告訴那男人,只要他肯和小娟在一起,就可以穩當地享福一輩子,但那男人卻一口回絕。

「在那男人拒絕潘若娟后,你們也不許玫兒再和他在一起。」「不……那是……」潘父狼狽地退了兩步。他竟然都查出來了?當時小娟一直哭鬧甚至發病,他們不得不這麼做呀!「現在的情況和那時一模一樣,我想你們逼玫兒的理由也一樣吧——什麼會刺激她妹妹,會害死她妹妹之類的吧。」潘父、潘母對望的眼裏寫着心虛。高陸怎麼會知道他們逼小玫不許再跟他見面?小玫傳完短訊后,手機就交給他們了,在她上飛機前,完全沒跟他有任何接觸。

「你們明知我絕不可能娶潘若娟,卻還硬逼玫兒退讓,別說幸福了,你們完全不顧她的感受,你們這樣算什麼父母?」「可是……」「你知道那男人怎麼說嗎?他說你們一家都是變態,潘若娟一句屁話你們也當是聖旨,其他人在你們眼裏全是垃圾。」潘父和妻子對望,全漲紅了臉。

「在我看來,除了玫兒,你們夫婦和潘若娟才都是垃圾。」高陸冷冷地看着他們。「你們最好祈禱玫兒沒事,她只要掉了一根寒毛,我會集『昭星』和『三國』之力,徹底整垮你『潘橋』,看你們還能怎樣欺負人。」他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潘父震驚地跌坐在椅子上,不懂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他只是單純地想寵愛那個令人心疼的小女兒呀!高陸冷著臉開着跑車在路上狂飆,他是很火,對象卻是那個讓人心疼進骨子裏的笨蛋!「敢再次離開我,潘濟玫,這回你真的死定了」「有,照例只點了一杯咖啡。」「……#$*&!」高陸開始罵髒話了。

「她關窗了,那麼我移回她隔壁的公寓了。」保鏢匆匆說道。

「拜託你了。」高陸將今天收到的影像重複播放,眸里有着濃濃的不舍。

這女人有膽離開他,不僅沒能好好照顧自己,居然還敢虐待自己,她不把他氣死不甘心是嗎?「拜託,我還要看你這張死人臉多久?」蘇飛走進來臉色也不怎麼好看。

高陸冷眸掃他一眼,又回到螢幕上。

「你繼續看好了,等她把自己餓成仙后,你能看的就只剩遺照了。」蘇飛坐進沙發里伸直一雙長腿。

「敢說我,那天為什麼不把人帶回來?」「帶什麼?又不是我的女人,更何況她遇到那種情況,帶回來她也一樣會再走的。」高陸就是明白才沒留住她,但她的自虐卻真的把他惹毛了。

「這半個月來,她都走同樣路線做同樣的事?」高陸沒答話。

「看來,她受的傷比你以為的還要重。」想起那天她強忍着不哭,但那絕望的模樣卻比哭更讓人心疼,蘇飛搖搖頭。

「她就沒傷到我嗎?」這是她第三次想把他推給別人了,她真以為他的心是鐵做的?「你是不是男人啊?跟個傷心的小女人計較什麼?快去把人帶回來!」蘇飛不悅地想找東西丟他。

高陸瞪着螢幕,她沉澱夠了嗎?看到他不會再逃了嗎?「快滾!你杵在這裏很礙眼!」蘇飛將機票塞進他手裏,一腳將他踢出辦公室。

於是他來了,來到日本潘濟玫暫住的地方:她待在東京都練馬區一個近乎鄉下的小社區里。

上午九點,他默默地跟着她坐電車,來到熱鬧的池袋,經過車站那隻狗雕像時,她都會摸摸它,然後穿過幾條街道,慢慢走向一棟專賣手工材料的百貨公司,一層樓一層樓慢慢地逛著,近中午才離開。

在往回走的路上有間速食店,她走進去休息,果然只點一杯咖啡,她選擇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街上行人發獃足足兩個鐘頭,手指沒離開過那條手鏈,眸里的依戀是那麼地深,然後走回車站旁的百貨公司,又是一層樓一層樓慢慢地逛著。

大約四點左右,她定回車站,再次跟狗狗打個招呼,然後坐上電車回練馬區。

「這女人,都半個月了,一直重複這種單調的行為不無聊嗎?」下了電車,她在路上慢慢定着,來到距離公寓不遠處的那間便利商店,她照例買了個便當提在手上,又慢慢走着。

高陸也進去買了一個,繼續跟在她身後。

潘濟玫見公寓就在眼前,微微牽動了下嘴角。一天又過去了,離年底剩沒幾天了,那場婚禮也將永遠消失,他會恨她吧?她嘆口氣,爬上樓梯,來到三樓才拿出鑰匙,就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

她不曾在這時間遇到人,有些警戒地回頭,當她對上高陸的眼睛時,嘴緩緩地張開,手上東西全掉了。

高陸一步步走上階梯,終於來到她的面前。「我可以把你這表情當是驚喜嗎?」聽見他的聲音,潘濟玫顫抖著冰冷的小手,輕觸他的臉龐。「有溫度,是真的你。」高陸終於聽見她的聲音,微揚了下嘴角。

「你真的來了。」「對,來找你算……」下一瞬間,潘濟玫撲進他的懷裏,抱着他很用力很用力地吻着他。

高陸閉上眼,這女人真狡猾!居然敢用吻誘惑他!她把所有的痛苦不安吞入腹,只將濃濃的思念和愛意以唇傳遞給他,而他真他媽的沒用,一個吻就輕易。被擺平。

而後,兩人彷彿在比誰能吻得更熱情似的,很努力想把對方吻暈,順便剝光對方。

「鑰匙!」露出大片胸膛的高陸摟着衣衫有些不整的她喘著氣道。

「嗯?」她目光迷茫不太明白他的話,捧着他的臉又細細吻著。

「我不想在樓梯間解決。」高陸微惱地拉開她,隨即發現了掉在地上的鑰匙和便當。

他匆匆拾起,開了門,攬着她進去,隨即將東西一扔,抱起她,急聲問:「哪一間?」她指向右邊,他像陣風般飆進去,還不忘將門踹上。

「你夠狠,別想我太溫柔。」高陸壓上她的身子時,狠狠地撂話。

「我愛你!」她攬住他的頭,再次吻住他。

「應該的!」他的眸里終於有了喜悅,歡喜承接住她滿滿的情意。

好吧,若她等一下的表現夠好,那麼他想他可以稍稍原諒她的「惡意遺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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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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