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醇酒、美食,喧囂的音樂,絡繹不絕的人潮,將城裏的夜點綴得更加旖旎浪漫,來自各地的琴師、舞者迫不及待地在群眾面前展示技藝,以期獲得更多的金幣與獎賞。

先一步潛入城內當內應的鬼梟,早已經換上了華麗的貴族服飾,俊臉藏在鑲有金邊的黑色面具之下,舒服地混在人群之中,左擁美女右拿醇酒,擺出一副貴族子弟享樂的情景。

說起今晚的目標,也沒什麼特別的,會出現在這裏,應該說是長久以來身為盜匪的習性,一旦通到這種人多、錢多、珍寶多的慶典,不出手拿點什麼似乎太對不起自己了。

至於他們不再以盜匪為業這件事,應該只有亞荻還被蒙在鼓裏吧!畢竟,年輕的時候喜歡刺激冒險,所以並不以為行搶行竊有什麼不得了,甚至還以任務的困難度引以為傲,但隨着眾人年紀增長,想安定下來的念頭也逐漸增強了之後,他們就改變了作風,就是專挑幾項奇珍異寶下手,一旦得手后,再以更驚人的天價出售給那些希望得到的王族富商,幾筆買賣下來,自然累積了不少財富。

當每個人手中都有一筆可以安定的財富后,接下來的流浪也成為了弟兄們找尋安居地的旅行,只要有人看上哪個地方,鬼梟就讓他在當地住下來,一來可以完成眾人想安定的心愿,二來,也讓他們的情報幾乎是分佈全大陸,不管是何時何地有了風吹草動,鬼梟自然有方法得到第一手消息。

幾年下來,唯一還不肯安定、堅持留在他身邊的,就是疾影、奔雷等幾個人了,或許和他一樣天生有着流浪的血液吧!於是鬼梟也不勉強,就任由他們跟隨着自己,在大陸上肆意遨遊,日子過得十分快活。

「你怎麼都不說話,陪人家喝點酒啊!」鬼梟的沈默引起身邊女子的不滿,她嬌媚地抗議,豐盈的身軀在鬼梟的身上蠕動着。

「美人兒,喝酒有什麼問題……」鬼梟低嗄地笑了,傾身在她滑膩的頸項上印下一個吻,勾起魅惑的笑容。「等會兒看到什麼喜歡的東西記得告訴我,我今晚什麼都答應你。」

「真的嗎?你是我見過最英俊、最偉大的人了!」美人嬌笑出聲,主動伸出雙臂繞上鬼梟,奉上更多的香吻。

即便是軟玉溫香、美女在懷,鬼梟的一雙眼依舊注意著周遭的事情,而最主要的注意力,就放在前方正中央、特別為國內身分顯赫的人士所搭的高台,那些人可謂是肥羊中的肥羊,若是疾影他們想動手,一定會鎖定高台上的人為目標,而他先一步混入這裏的目的,就是在暗處觀察、隨時應變可能有的情況。

高台的左邊傳來陣陣騷動與叫好的聲音,這類喝采聲在慶典中十分常見,只要有人跳舞跳得好,或是唱歌唱得好,都會引起這種騷動,因此鬼梟並沒有太在意,依舊將全部的注意力放在高台上。

「你看,那個舞孃真是特別!」鬼梟身邊的女人舉起柔嫩無骨的手臂,遠遠指著前方,企圖引起他的注意力。

「沒什麼好看的,整個城內最美的女人就在我懷裏,其他的——」鬼梟漫不經心地調笑,順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這一看之下,整個人突然一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他看到了亞荻!不!應該說他看到了一個很像亞荻的絕色舞孃;一頭黑色微鬈的長發及腰,隨着她舞動的旋律在纖細的腰間跳動,纖細白皙的手臂隨着音樂聲魅惑地擺動,時而輕搖、時而扯動着緋色長裙,周遭的火光映照在她的臉上,將她烘托得宛如火中冒出的精靈般誘惑魅人……

這應該不是亞荻,他的亞荻不過是個青澀的果子,一直都像個長不大的少年,應該還沒有這種屬於女人的嬌媚與魅惑。鬼梟這樣告訴自己,只不過,當那名舞孃轉過身,將那張自己再熟悉不過的五官完全映入鬼梟的視線內時,他只覺得呼吸一窒,胸口莫名地燃起了一股既緊繃又不舒服的感覺。

優雅而細長的眉、小巧的挺鼻,淡粉色的唇,還有那雙誰也無法模仿、總是盈滿火焰的紫色眼瞳,這個舞孃確實是亞荻!

完全融入音樂中的亞荻,絲毫沒有察覺鬼梟那兩道近乎是凌厲的視線。起初,她確實為了這身暴露的衣服感到不自在,但是,當周遭的音樂響起,每個人都以一種徹底享受人生、盡情放縱的熱切目光注視自己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的身體不由自主地舞動了起來……這場景、這氣氛,讓她不由得回想起從前與族人在一起唱歌跳舞的時候,塞斐斯族裏每個人都會跳舞,都會唱歌。開心的時候跳舞、傷心的時候唱歌,這是他們族人的天性,因為他們天生浪漫,必須不時地宣洩體內用不完的豐沛情感和情緒。

「咚」!當鼓聲樂曲停止的那一剎那,亞荻的身子向後彎,筆直地倒進打扮成樂師的疾影懷中,結束了這場撼動人心的舞蹈。

「哇!太棒了!」四周爆出瘋狂的喝采聲與掌聲。

「這個舞孃跳得真是太好了!」坐在鬼梟身邊的女人也出聲讚美,也和眾人一樣,忍不住拿起身邊的花朵與金幣,瘋狂地朝舞孃的方向扔去。

「你在這裏別走開,我一會兒就回來。」鬼梟起身,面具下的嗓音有些緊繃,像是在壓抑什麼情緒似的。

「你要去哪裏?別扔下我一個人啊!」美人抓着他的手臂堅持不肯放行,仰著美麗的臉蛋撒嬌。

「別吵,在這裏等著。」鬼梟強忍心中的不耐,從腰間抓出一把金幣,放在她手中算是安撫。

「哇!好多金幣!」美人果然鬆開了手,不忘朝他拋了一個飛吻道。「那你快去快回!我在這裏等你喔!」

鬼梟敷衍地點點頭,高大的身影不一會兒就消失在喧囂的人群里。

「亞荻丫頭,真有你的!」慶典的另外一端,疾影興奮地嚷叫着。「從前我們想要金幣還得用搶、用偷的,這可是我第一次被人用金幣砸得頭昏眼花!」

「現在你服氣了沒有?要是再敢說我不男不女的,我非砍了你不可!」亞荻冷哼一聲,美麗的臉上露出驕傲的神情。

「誰會相信不過是加了頭髮、擦了點粉,就像變魔術一樣!」疾影一邊搓手一邊陪笑道。宜男宜女、偏中性的美麗五官,短髮時像少年,戴上長發時卻成為一個不折不扣的大美人,這不僅是變魔術,根本就是奇迹啊!

「丫頭,以後不如我們就賣藝吧!你負責跳舞,我負責讓金幣砸滿臉,很不錯吧!」疾影突發奇想,忍不住提議道。

「哼!無聊。」亞荻扮了一個鬼臉,今天的事情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她才不要每天穿得這麼暴露跳舞呢!「對了!我跳舞的時候你們動手了沒有?有偷到東西就好,我要回去換下這身礙眼的衣服了!」

「啊!亞荻丫頭,老實說我們看你跳舞也看呆了,哪有時間偷別人的東西,自己沒被偷就算不錯了!」被亞荻這麼一問,疾影等人面面相覷。糟糕!由於太過驚艷以至於忘記了要亞荻跳舞,目的是想轉移大家的注意力好讓他們下手。

「什麼!?」亞荻紫眸圓瞪,不可置信地低語。「你們真的是專業的盜匪嗎,居然還會忘記自己的工作?」

「沒關係,你光是跳舞就讓我們拿了至少三袋金幣,夠了夠了!」其中一人笑道,十分體貼地說着。

一群人說說笑笑,正打算要離開的時候,從慶典的方向奔出一人,身上穿着侍衛服跑得十分急促,像是在找什麼人似的。

「啊!前面的舞孃,那個黑髮紅裙的!就是你!」侍衛一看到亞荻,十分激動地大聲喊道。

「嗄?你叫我?」亞荻略微錯愕,不知道對方喊住她的用意是什麼。

「對!就是你!」侍衛深吸一口氣,跟着以十分傲慢的態度說道:「城裏有位貴客,覺得你舞跳得不錯,所以要我帶你回去為他再跳一曲。」

「我妹妹累了,今晚不跳舞了!」疾影一步向前,十分保護地伸開雙臂,將亞荻護衛在身後的位置。

「什麼?」侍衛眉頭一緊,以不耐煩的語氣說道。「你們不過是賣藝為生的流浪民族,擺什麼臭架子!」

「你說什麼?」疾影雙眼一瞇,拳頭不自覺地緊握著。

「我有說錯嗎?」侍衛輕蔑地一哼。「上頭有命,一定要我把這舞孃帶回去,你們又何必裝模作樣,為那些貴族們跳支舞,要是能服侍得讓他們高興,好處是拿不完的!」

「你——」眼看侍衛說的話越來越難聽,疾影再也無法忍受了。

「我去。」情勢緊繃的時候,亞荻突然一步向前,答應的同時也伸手按住疾影的手,示意他不要衝動。

「嘿嘿……還是這個小姑娘聰明,和我走吧!明天早上你就會跪着感謝我幫你成就這筆交易的!」侍衛得意大笑,轉身示意亞荻和他走。

「亞荻,你要是不願意我們可以——」疾影低聲在亞荻耳邊說道,怎麼也不願意讓她受委屈。

「先說好,剛才那三袋金幣是我跳舞賺來的,你們今晚可是一點收穫都沒有。」亞荻眨眨眼,露出狐狸般狡猾的笑容。「一點收穫也沒有,你們也稱得上是盜匪嗎?豈不是太丟臉了!我若是不去跳舞,你們怎麼會有機會掏光那些笨蛋貴族的金銀珠寶?」

疾影等人恍然大悟,這才明白亞荻的計劃。與其痛打這個侍衛宣洩一時的怒氣,倒不如將計就計,將那些有錢的貴族掏個精光。

「快點!你們還在那裏嘀咕些什麼!」走在前方的侍衛回過頭,十分無禮地催促着。

「來了!」疾影等人換上一張笑臉,開開心心地跟了上去。

在一行人重新步入慶典后,鬼梟從附近的樹林走出,望着眾人消失的方向,忍不住低咒一聲,再次跟了上去。

領路的侍衛將亞荻等人帶入一間十分華麗的房子,屋內的擺設、展示品都十分的昂貴,看得疾影等人心花怒放,為即將到手的財富雀躍不已。

「你們留在外面奏樂就可以了,裏面的貴賓只想看她一個人跳舞。」進入屋內之後,另外一名侍衛開口說道。

亞荻點頭表示同意,事情也未免太順利了吧!因為這表示她一開始跳舞,疾影等人就可以毫無顧忌地搜刮屋內的東西。

「亞荻,你自己要小心,一有事情就喊我們!」疾影小心地提醒。畢竟現在的亞荻是裝扮成美麗的舞孃,說不定對方會乘機做出什麼下流的勾當。「我們得手後會引起騷動,你得找個機會溜走,知道嗎?」

「不用擔心,別忘了,我可是將來大陸上最有名的戰士。」亞荻抬起下巴,自信滿滿地保證。

說完后,亞荻就踩着曼妙的步伐進入屋裏,準備表演了。

※※※

不對勁!事情真的不大對勁!

雖然四肢本能地隨着音樂擺動着,舞蹈看起來依舊曼妙動人,但只有亞荻心中明白,此刻自己十分清醒、並不像剛才在慶典上,整個人徹徹底底地融入音樂之中。

或許是少了那種熱鬧的氣氛,也或許是少了群眾熱情的吶喊,但最主要的原因,應該是與那個隔着一層薄紗、卻以一種肆無忌憚的方式注視着自己的目光有關。

聽侍衛說,薄紗後面那個人,是一個身分尊貴,不能輕易得罪的高貴客人。

哼!不過就是仗着自己的身分地位,對旁人隨便做出無禮要求的貴族,有什麼了不起的!亞荻心中這麼想着,絲毫沒有方才跳舞時的快樂,只想趕快跳完這首曲子,同時也在內心祈禱,最好疾影他們將這裏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搬光,讓這個目光無禮的人多少得到一點教訓!

一曲舞完,亞荻彎身行禮,盡責地扮演舞孃的角色。

啪啪啪啪!薄紗後傳來了的掌聲,或許是只有一個人拍手的關係,在亞荻聽來不單沒誠意,反倒像是奚落的掌聲。

「大人,我可以離開了嗎?」亞荻以偽裝的恭敬問道。

「進來,我要當面給你獎賞。」低醇嗓音的主人以尊貴的語調吩咐著。

亞荻腳步一頓。耶!這聲音好熟,自己好像在哪裏聽過這個聲音似的,但不可能,自己不可能認識這種有權有勢的人!

「進來。」嗓音添加了一絲不耐,再次催促。

「是。」亞荻應了一聲,有些不情願地舉步向前。嗯,就看在疾影即將搬空他財產的分上,見個面應該也無妨。

「抬起頭,讓我看看你。」當亞荻掀起薄紗進入后,對方再次下達了命令。

「是。」亞荻強迫自己換上了虛偽的笑臉,以緩慢的動作抬起了頭——這個差遣侍衛強制將她召來,並且以傲慢語氣下達命令的男子,此刻以一種優雅的姿態橫卧在軟榻上,任由一頭黑髮散在肩上,以一種炯炯有神、肆意欣賞的驚艷目光,一瞬也不瞬地注視着她。

「是你!」不同於對方的驚艷,亞荻在抬起頭的剎那,錯愕了一秒,隨即像是一頭髮狂的野豹般撲到對方的身上,粗魯地拽起他的衣服怒斥道:「你覺得這樣戲弄人很好玩是不是?神經病!莫名其妙!今晚的一切統統都是你和疾影串通好的惡作劇對吧!要我扮成舞孃,再嘲笑我的模樣!混帳!可惡至極!我、絕、對、不、會、原、諒、你、的!臭鬼梟!」

以震耳欲聾的聲音將對方吼了一頓之後,亞荻這時才發現了幾個不對勁的地方;第一,對方的表情看起來很困惑、很無辜,如果不是他的演技太好,那就是真的被自己嚇傻了。第二,鬼梟的頭髮向來都是這麼光滑柔順嗎?認識鬼梟這麼久,她可不認為他是那種會在頭髮上抹香精、花粉的人。第三,這人的體格和鬼梟比起來,實在差太多了,至少,不管自己的臂力再怎麼強,可從來都無法像剛才那樣猛力搖晃鬼梟。第四點,也就是最重要的一點,這人的兩隻眼睛都是綠色的!

「呃……哈哈哈……我好像……認錯人了!」在反覆核對這人與鬼梟的差別之後,亞荻立即鬆開手,像是彈簧一樣彈到了一公尺以外的距離,美麗的小臉既尷尬又狼狽。

軟榻上的男子挑高一道眉,從小到大,哪個人見了自己不是害怕得發抖?今日卻被這個看似纖細、臂力卻十分罕見的少女像甩布袋一樣抖著,詫異驚愕的同時,心中也對這少女產生了更多的興趣。

「你似乎把我錯認成什麼人了。」軟榻上的男子起身,踩着優雅的腳步朝亞荻一步一步邁進。

「呃……是火光!是火光讓我產生了錯覺,其實你們一點也不像!」就算心裏頭有一連串的疑問,但亞荻什麼也不敢多說,現在只想立刻離開這裏!

「真的?」亞荻的解釋顯然無法讓對方滿意,只見他逐漸靠近,以一種居高臨下的目光審視亞荻。

亞荻不由自主地回望對方的綠眸,面對這個幾乎與鬼梟有着一模一樣外表的男子,心裏有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複雜感覺。

「你——」以指尖撩起亞荻的一撮黑髮,男子緩緩咧開一笑。

就在這個時候,外頭突然傳來了一陣騷動的聲音。「不好了!失火了!大家快來!」

「失火了?」綠眸瞇起,男子放開亞荻的發,低聲吩咐道:「待在這裏別走,等我回來。」

說完之後,男子從桌上抄起一件墨綠色的披肩,頭也不回地離去。

對方一離開,原有瀰漫在空氣中的緊繃氣氛頓時消失,亞荻鬆了一口氣,拍了拍自己狂跳不已的心臟。

「哼!笨蛋才會繼續留在這裏!」亞荻喃喃自語。這場火災或許是疾影等人得手后順手放的,目的是能讓她趁亂逃走。

她不再猶豫,趁著這場混亂與黑暗,像一隻靈巧的貓咪般溜了出去。

就在亞荻慶幸自己脫險的時候,身後突然傳出了一群人喧鬧爭執的聲音,她直覺地聞聲轉頭,視線好死不死地與先前攔下她的侍衛對上了!

「那個舞孃在那裏!快抓住她!」侍衛雙眼一亮,以激昂的語調高聲喊著。

「嘖!」亞荻低咒一聲。今晚的目的已經達成,她再也不想莫名其妙地跳舞,甚至莫名其妙地給人觀賞了!

「快追!把她抓回來!」眼看亞荻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侍衛放聲大喊,命令眾人齊心合力抓住她。

身後追趕的聲音聽起來實在討厭,為求脫身,亞荻再也顧不得形象,兩隻手撈起裙擺、邁開大步拚命地向出城的方向跑——就在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滿臉通紅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馬蹄聲,亞荻心中暗叫一聲不好,看來這些人為了抓她回去,連馬匹都出動了。

「看來非得給你們一點教訓不可!」亞荻思索著對策,從腰間取出防身的小刀,打算趁對方接近的時候撂到他,再搶馬匹逃走。

隨着馬蹄聲越來越逼近,亞荻仔細地聽着對方的動靜,就在馬上的人彎下身想抱住她的時候,她猛然側過身子,同一時間,手中的小刀也朝對方的胸前刺了過去——「該死!」馬上的騎士低咒一聲,動作靈敏地避過亞荻的小刀,同時跳下馬以身子當武器制住了亞荻。

「放開我!」原以為會一擊成功,沒想到反而被對方給扣住,亞荻情急之下又踢又扭,就是想把身上的敵人甩開!

「亞荻,是我!」在忍受了亞荻好幾個紮實的拳頭之後,對方低喝一聲,同時以雙手牢牢地扣住了亞荻的雙手。

「鬼……鬼梟!?」熟悉的低醇嗓音……熟悉的男性氣味……還有那雙世間罕見的異色雙瞳,真的是鬼梟!

見亞荻不再掙扎,鬼梟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俊臉才勾起一抹慵懶的笑,下腹就遭到亞荻毫不留情的一踢——「痛!」鬼梟護著小腹往旁邊滾開。老天!她這一腳用了全力,踢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痛死活該!誰讓你沒事騎馬嚇人,讓我以為是追兵來了!」亞荻從地上坐起,努力地對鬼梟齜牙咧嘴。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丫頭,枉費我騎馬來救你,居然得到這種無情的待遇!」鬼梟一副好心道誤解的痛苦模樣,依舊揉着肚子,彷彿那裏已經被亞荻用刀子刺傷了一樣。

「呃?」亞荻一楞,不好意思地紅了臉,連忙跑過去想探視鬼梟的傷勢。剛才那一腳自己用了全力,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把他踢傷了!

就在亞荻低下頭想檢查的時候,鬼梟的手臂突然扣住她的肩頭往下一扯,再一次將亞荻牢牢地困在身下。

鬼梟咧開一抹不懷好意的笑,緩聲道:「丫頭,該是算帳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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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罌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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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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