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黎芷喻身高不及他的肩,纖細的身子要支撐起中年福態母親的重量,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加上母親感冒的情況似乎很嚴重,所花費的精神鐵定很大,黎芷喻卻只是三言兩語帶過。

想起黎芷喻那蒼白的臉色,褚拓堯握住拳頭,剋制住想沖回房裏看她的衝動。

「芷喻對您好嗎?」褚拓堯淡淡的開口,雖然知道這些日子以來,兩人相處得不甚愉快。

褚母先是看了他一眼,然後轉開頭,氣氛一陣沉默。

「怎麼了?」看着母親有些異樣,褚拓堯的眸眯了起來。

「難道她欺負您?」她竟敢這麼做?!

「不是啦!」褚母揮了揮手,臉上有着讀不出情緒的表情。

「那是怎麼一回事?」褚拓堯追問,如果母親受了委屈,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忍受。

「那個女人……」褚母開了口,卻還是沒有把話說完。

「媽,到底是怎麼回事?」褚拓堯握住了母親的手,想知道真相。弋她到底做了什麼?」

「她沒有做什麼啦!」褚母翻了翻白眼,不知該從何說起。

她是個篤信佛教的人,一向寬以待人,但因為黎芷喻是黎仲彬的女兒,所以她一直不想給她好臉色。

只是,這兩個多月來,黎芷喻對她細心照顧,完全不把她的冷眼放在眼裏,總是笑盈盈地招呼着她,雖然她還是不能原諒她,仍然不給她好臉色,卻也不由得被黎芷喻感動。

尤其是這兩天,她吐到不成人形,床單、衣物都不知道換了幾次,黎芷喻請了假,在家照顧她,煮稀飯、喂葯,讓她多喝水,她的身體才能好得那麼快。

她實在不想說黎芷喻的好話,但是,要她昧著良心說黎芷喻做得不好,她卻真的說不出來。

褚拓堯的臉色很難看,以為黎芷喻暗地裏欺負母親,他忿恨地轉身,想去找她把事情說清楚。

「我去找她來向您賠罪。」褚拓堯旋身就要離開。

「她對我很好啦!」褚母一急,真話總算說了出口。

褚拓堯停住腳步,回頭看着母親,想看出她話里的真偽。

褚母嘆了一口氣,畢竟不是口是心非的人,再說,黎芷喻對她真的很不錯,她實在不想把她父親的錯,算在她的頭上。

於是,褚母就把這陣子的情形,一一說給褚拓堯聽。

褚址堯慢慢移回腳步,在母親的床邊坐了下來,聽母親描述著黎芷喻這幾天的辛苦,想着她溫柔卻堅定的態度,內心不由得被拉扯著。

他該怎麼辦才好?

理智告訴他,他必須對她無情、必須對她殘忍;情感上,他卻守不住這顆幾乎要陷溺在她溫柔眼眸中的心。

與母親聊了很久,一直聊到深夜,走出房間,原本想轉進隔壁的客房裏睡覺,但一雙腳卻不聽使喚,直直地往自己的房裏走去。

他慢慢推開房門,站在門邊,遠遠地看着已經睡去的小小身影。

如果只是看看她,應該不為過吧?他只是想好好地看看她罷了。

於是,褚拓堯輕巧地來到她的身邊,看着她入睡的小臉,緊緊蓋着兩床被子的她,臉色潮紅,不若稍早前的蒼白,讓他想起她雙頰像顆紅蘋果般的可愛模樣。

她的小手,緊緊地抱着屬於他的被子。

他們兩人沒分床,卻分被。

同蓋一床被的感覺太親昵,不符合他想孤立她的初衷。

想到今晚他丟下她一個人在房裏,她受傷難過的表情,他就忍不住心痛。

然而,他的所做所為,都是為了折磨黎仲彬,也是為了折磨她,但……是不是也在無形中,折磨了他自己?

忍不住,他伸出大掌,輕撫過她有些消瘦的臉。

不摸還沒有發現異狀,這一摸,卻發現她的體溫高得嚇人。

褚拓堯俊臉一白。

想到這兩天,她不眠不休照顧著母親,肯定是被傳染了。

「芷喻、黎芷喻……」他心慌地拍着她的頰,她卻沒有半點反應。

「該死!」褚拓堯心中浮現某種激烈的情緒,一瞬間,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想也不想的,彎下身去,將她整個人抱了起來。

過大的動作終於驚醒了黎芷喻,她睜開迷濛的眼,眨了再眨,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

「拓堯?」她疑惑地皺起眉,語氣充滿不敢置信。

褚拓堯低頭看着她,覺得心都要碎了。

「你哪裏不舒服?」瞧他做了什麼?竟然讓一個活潑健康的女孩,虛弱得像是下一秒就會消失在空氣里。

「沒有,我沒有不舒服。」她已經很久沒有感覺這麼舒服了。

黎芷喻輕喘著靠在他身上,纖細的手臂用力地抱住他,依偎着他的體溫,她不安的心很快地平靜下來。

他聽到她的呼喊,感覺到她的無助了嗎?

已經不知道有多久,他不曾這樣抱着她?

黎芷喻的淚幾乎就要奪眶而出。

她的頭好重,全身幾乎使不出力,覺得手腳都不是她的,但只要依偎在他的懷裏,她痛到死去都沒關係。

「拓堯……」黎芷喻虛弱的開口。

「不要講話,我載你到醫院去。」褚拓堯無法解釋,心裏那沉沉的、壓得他喘不過氣的驚慌是為了什麼。

只是,黎芷喻並沒有聽話,小手將他的衣領揪得更緊,逼得他非得低下頭來。

「不要離開我,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好嗎?我不要……」

昏眩感竄奪她的神智,無盡的言語都還沒有時間說出口,她纖弱的嬌軀已經在褚拓堯的胸口上昏了過去。

「芷喻!」褚拓堯驚訝地大吼,被她的昏迷嚇著了。

褚母被褚拓堯的大叫聲驚動,立刻從房裏趕了過來,卻看到黎芷喻昏倒在兒子懷裏,心裏猛地一抽。

「先送她到醫院去,有什麼話,路上再說。」褚母推著褚拓堯,三人急忙往醫院趕去。

根據醫生的說法,黎芷喻應該發燒了一整天,加上失眠,又引發肺炎,才會整個人昏了過去。

褚拓堯與母親站在病床邊,聽着醫生的診斷,兩人臉色都很沉重。

「她一定是為了照顧我,自己不舒服還不敢說,唉,我這個傻媳婦。」褚母嘆了一口氣,對黎芷喻的埋怨,在看到她身體虛弱的模樣,也被不舍所取代。

這是第一次,她真心認了黎芷喻這個媳婦。

褚拓堯咬着牙,一句話也沒有說。

都到了這種情況,她卻還是沒有埋怨他,只是叫他別丟下她。

「媽,你先回去休息,你的病也還沒好,待會又被傳染就糟了。」褚拓堯催促母親先行離去,一方面是因為擔心她,另一方面則是想爭取和黎芷喻獨處的時間。

褚母知道他的意思,又交代了幾句之後,才轉身離去。

慢慢地回到病床房,褚拓堯小心翼翼地握起她的手,看她躺在病床上的模樣,他的胸口很痛,只能將臉埋進她的小手裏,緊閉的雙眼裏竟浮現陌生的熱氣。

她一直記得他曾說過的話,他開玩笑地說過,他是來拯救她的天使,但……

瞧瞧他做了什麼?

剛剛醫生在替她抽血檢驗時,發現了兩個需要特別注意的事項──

第一,她已經懷有身孕;第二,她的血型特殊,為稀少的亞孟買血型。

在法國時,他曾聽芷喻說過,她的祖母是孟買人,是祖父出差時認識的,兩人因而結婚。他想,黎芷喻一定是因此遺傳到罕見的血型。

醫生說,如果順產當然是最好,但是,也不得不提防大量失血的可能性,因此請他務必在產婦生產時,找到相同血型的親人,才能在緊急時提供血源。

他不曾問過她的血型,但他已經猜到她的血型是遺傳自誰?

不過,現在他不想去想那麼多,只想待在她的身邊,等着她醒過來。

「拓堯……」

病床上傳來微小虛弱的聲音,褚拓堯趕忙抬起頭。

「有沒有好一點?」他急切的問,大掌擔憂地撫過她的臉。

那樣帶着真心的撫觸,瞬間,教黎芷喻紅了眼眶,淚水順着臉頰落下。

「怎麼了?哪裏不舒服?」褚拓堯趕忙抽了面紙替她拭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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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仇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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