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結束了纏綿,關牧言著上衣褲,輕吻了下熟睡中的黎景築,駕車返回粱府。

坐在廳中與梁芙蓉說着話的林馥雅看見他進門,輕描淡寫的問:「怎麼這麼晚?」

「陪客戶應酬。」

「你們夫妻倆去睡吧,我也累了。」林馥雅逕自先回房休息。

關枚言想牽粱芙蓉的手,卻被她不著痕迹的躲閃開,關牧言嘆口氣,尾隨在她身後回房。

「芙蓉,那份合約我拿到了。」關牧言想讓妻子分享他的喜悅。

梁芙蓉露出難得一見的笑臉,「爸爸在天之靈一定很安慰,這個計劃他花了很多時間都談不下來。」

關牧言的喜色凍結,原來梁芙蓉的笑不是為了他。

從來就不是!

腦海中,印出黎景築的笑靨,與梁芙蓉的重疊。

關牧言甩甩頭,揮去了想像。

畢竟梁芙蓉就是梁芙蓉,沒有任何人能取代。

即使是黎景築也不行。

**********

關牧言變得不愛回家,下了班總是往黎景築的小屋跑,待夜深了才離去,進了房也不與梁芙蓉說話,拿着寢具至沙發倒頭就睡。

梁芙蓉反而鬆了口氣,不用強逼自己做些不喜歡的事,不用勉為其難參加不想出席的聚會,獨來獨往的生活讓她覺得很是愜意。

黎景築也逐漸恢復了笑臉,發自內心的揚起嘴角,以為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小女人。

「在偷笑什麼?」關牧言自背後抱住她的腰,附在她耳邊問道。

「沒有啊!」正洗著碗,滿手泡沫的黎景築否認。

「沒有嗎?」關牧言擺明著不相信。

「沒有。」她藏不住的笑出聲。

關牧言伸出長指,呵起黎景築的胳肢窩,癢得她直躲。

「我看你說不說。」

黎景築的尖叫聲回蕩在小套房內,關牧言的玩心大起,追着她呵癢。

「不要啦!呵……啊!」

玩上癮的他怎麼也不肯罷手。

已經忘了有多少年不曾這樣的大笑了,與芙蓉在—起的感覺是壓抑的,他甚至連呼吸都不敢大聲,唯恐她連他呼吸過的空氣都躲。

又追逐了半個多小時,兩人都累了,黎景築跌坐地上,氣喘吁吁,臉頰因運動而緋紅。

關牧言抹著汗,瞄瞄牆上的鐘,「十一點半了。」

黎景築想挽留他,卻說不出來,口是心非的說道:「很晚了,你也該走了。」

她知道等門的痛苦。

關牧言點頭,讓黎景築為他著上外套。

「牧……」她欲語還休。

「明天你……你會來嗎?」

「什麼事?」

她鼓起勇氣,「明天是我的生日。」

也許很自私;但黎景築真的很希望關牧言能陪她過生日。

關牧言捏捏她的鼻子,「會。」

綻開笑容,她由衷的說:「謝謝。」

關牧言再捏捏她的臉頰,「我走了。」

**********

懷着喜悅之心,黎景築買了關牧言喜愛的黑森林蛋糕,煮了很多他愛吃的菜肴,靜待着他的來到。

滿心歡喜的迎接關牧言,黎景築做了整桌的料理,將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預備慶祝她二十八歲的生日。

關牧言依約來到,看見了黎景築俏麗的短裙打扮,濃纖合度的長腿令人眼睛為之一亮,讚賞的吻吻她的臉頰。「我喜歡你穿裙子。」

「先來吃東西吧,菜都快涼了。」她開心的笑着,暗忖以後要多買裙子,只要是他喜歡的,她什麼都願意做。

關牧言才剛坐下,殺風景的流動電話聲便響起。

他接起「哼嗯」兩聲即掛斷,拾起茶几上的車鑰匙。「我要走了。」

「這麼快!」黎景築瞪大了雙眸。

他不是答應要陪她過生日的嗎?

「我岳母找我。」

「你……一定要走嗎?」她試探的問。

關牧言沒有回答,以行動說明了他的決定。

「今天是我的生日,你不要走好不好?就這麼一天,你陪陪我好不好?」黎景築近乎懇求的說。

關牧言皺起眉頭,「我要走了。」

她拉住他的衣袖,「就這麼—天,算我求你,你不要走好不好?」

關牧言嫌惡的甩掉她,「你做什麼?」

「我只求你陪我過生日,你也不能答應我嗎?」黎景築再度抓住他的手。

關牧言的不耐煩寫在臉上,「放手。」

「我不放。」

他大力地扯開黎景築的手。「你這是在做什麼?」

黎景築沉默了半晌才說:「梁芙蓉對你而言真的這麼重要?」

「對。」關牧言反射性的回答。

「我只求你陪我過生日,真的這麼難嗎?」

他擰眉,「你好煩人。」

不知為何,她竟笑了,「我煩人?」

她若會煩人,就不會獲得今天的局面了。

她只是個大傻瓜,讓關牧言娶了梁芙蓉后還恣意索取她的一切,心情好時摸摸她,不好時踹踹她,像倏伸著舌討主人歡愉的狗。

也許就快變成流浪犬了。一身是病,沒有要碰一下。

「煩死了。」

黎景築「咚」一聲跪下,抱着關牧言的腳下。「這八年來我沒求過你什麼,今天你不要走,好不好?算我求你,你可不可以不要走?陪我吃完飯、切了蛋糕,你要走我絕不攔你。」

八年來她都是一個人過生日、情人節、聖誕節……一切該與他共度的日子,他都缺席了,她不想今天也不例外。

「讓開!」

「我不讓。」

關牧言奮力一踢,將她踢得老遠,腰骨撞著了椅腳,黎景築發出一聲哀號。

他寒聲斥道:「這是你自找的。」

一臉錯愕的黎景築狗爬式的沖向前。「你一定要走?陪我一下下也不行?」

「羅唆。」

「你連半個小時也空不出來嗎?」

關牧言別過臉,套上鞋開門走出。

她快一步地用手卡著門框,不讓他關上,一手扯住他的衣角。

他的聲音變得冷酷,「走開。」

「我不走。」

黎景築什麼也顧不得了,她只想知道在關牧言心中,她佔了多少分量,是否連通電話也比不上?

「隨你高興。」關牧言扯掉她拉住衣角的手,無情地甩上門。

手掌的椎心劇痛讓黎景築大叫一聲,豆大的淚珠應聲落卞。

在他心中,她到底算什麼?真的只是個替身嗎?

不!她不要當替身,她不要當梁芙蓉的替身!

這些年來,她的66付出他一點都看不到嗎?

她只是想要他的愛,為什麼這麼難?這麼難?

黎景築撫著紅腫的手,一顆顆淚滴落,濕了衣襟,緩緩蔓延開來……

**********

一路飆車回梁府,關牧言氣喘吁吁的跑進屋。「媽,發生了什麼事?」

林馥雅慵懶的回答:「芙蓉胃疼。」

「胃疼?」關牧言緊張的追問;「怎麼會胃疼?要不要去檢查一下?」

「醫生已經來看過,現在沒事了。」

「芙蓉呢?」

「睡了。」

關牧言不放心,「我上去看看她。」

林馥雅喚住人,「等等,我有話跟你說。」

關牧言在一旁坐下,接過管家遞上的熱咖啡。

待管家走出大廳,林馥雅才開口,「我知道你在外面有個女人。」

「呃?」關牧言愣住了。

芙蓉知道嗎?

「芙蓉不知道。」林馥雅解開了他心中的疑慮。「我也不打算讓她知道。」

關牧言鬆了口氣,若被梁芙蓉知道了,她一輩子也不會接納他的。

「你整天老往狐狸精那裏跑,不用管芙蓉了嗎?外面的女人玩過就算了,芙蓉才是你老婆,你有空也要關心關心她,別整天不見蹤影。」

「芙蓉當我是瘟神,只要我在,她便避之唯恐不及。」這正是傷關牧言最深之痛。

梁芙蓉總是無視於他的存在,彷彿他是透明的。

「芙蓉整天在家裏就等着你回來,你每天—早出門,晚上不到十二點不進屋,你眼裏還有沒有這個老婆?」林馥雅微慍。

關牧言有口難語,林馥雅並非不了解自己的女兒,為何這樣咄咄逼人?

「你別在心裏怪我這個做媽的不厚道,我也說過芙蓉了,你們兩個雖然都不是我親生的,但我可沒有差別待遇,兩個我都一樣疼,孰是孰非我心底明白。」她輕啜口水果茶潤喉。

「媽,我知道。」

關牧言又何嘗不想與梁芙蓉成為神仙美眷呢?是她一而再的躲躲閃閃讓他放棄,讓他不敢再去嘗試。

「外面那個女人給她筆錢叫她走吧,跟了你八年,給她這些錢也不過分。」林馥雅將支票丟在桌上。

關牧言拿起支票一看,「一千萬?!」

「更何況以她的身手,不愁找不到工作,你也不必替她擔這個心。」林馥雅什麼都想好了,只是通知關牧言罷了。

關牧言一震,林馥雅竟請了私家偵探調查他們?!

他有些反感,林馥雅太不尊重他了。

「我要說的就這麼多,其他的,你自己看着辦吧?」

「媽,晚安。」

關牧言進了他與梁芙蓉的新房,梁芙蓉早已睡熟,卷著棉被規律的呼吸,微弱燈光下的她依舊美得不可一世,教人無法移開視線。

關牧言嘆口氣,他與梁芙蓉之間,該講的都講了,已無話可說。

唯一能改變他們兩人關係的,就只有梁芙蓉本身了。

他並不是一定要與她有性關係,至少她可以試着一點一點的改變,不要拒人於千里之外。

他已等了她十四年,人的—生還有多少個十四年可以等待?

頓時,關牧言覺得好累,他還要再等多久才能等到梁芙蓉接受他?

另—個十四年嗎?

**********

林馥雅是個急性子的人,與關牧言談過話的隔日夜晚,即派了律師前往黎景築的住所。

黎景築透過鐵門不解的詢問:「你是?」

律師拿出名片,「我代表關牧言先生有樣東本要交給你。」

黎景築雖納悶,但還是開丁門。「什麼東西。」

律師逕自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掏出一張紙放在桌上。「這裏有張一千萬的支票要你點收。」

黎景築看着桌上的支票,臉上的血色倏地抽空,艱難的問:「這……是什麼意思?」

「這張一千萬的支票是關牧言先生給你的,今後你們之間的關係將不存在。」

黎景築心一緊,嘴角抽搐,「你是說,關牧言用一千萬買我過去陪他的這八年時間?」

「是的。」

「錢就能彌補了嗎?」她無神的瞅着他。

「一千萬能買到一個女人十九歲到二十七歲的青春嗎?一千萬能買到一個女人最珍貴的貞操嗎?一千萬能買到一個女人一輩子的愛嗎?」

「將來若你與關牧言先生仍有來往,關太太將對你提起訴訟。」

黎景築忍着淚,送律師出門,心頭糾結成—團。這八年來的一切,他竟用這張一千萬的支票淹滅。

律師站在門邊,忽然回頭,肥大的手摸上黎景築的臉。「你這張臉還真是漂亮,難怪關先生看得上眼,連我都瞧得心痒痒的。」

黎景築退後一步,「請你自重。」

律師色心已起,哪肯這樣輕易放棄?

「瞧你這身材,胸是胸、腰是腰。你開個價吧,換我來好好『疼惜』你。」他細小的眼上下打量著黎景築,最後停在她高聳的胸脯上,彷彿用目光將她脫個精光,她正赤裸棵的站在他面前一般。

「請你離開。」黎景築又羞又憤,關牧言竟讓人這樣污辱她。

「怎麼?怕我付不出錢啊?」律師的手又靠了上來。

「請你離開!」黎景築氣得全身打戰。

「你也不年輕了,都快三十歲的女人,我肯包你,你就該偷笑了,還在這裏拿喬?!」律師也有些不悅了。

「你滾啊!」

她抓起一旁的東西就住律師身上丟去,嚇得他抱頭竄逃。

趕走了律師;鎖上門,黎景築再也無法忍耐,蹲下去大哭。

關牧言把她當成什麼了?

她的愛是如此的廉價,他用一千萬就想打發她?!

她從來就不是個貪錢的女人,也不是為了錢才跟他,他為什麼就是不明白?

若她愛錢、圖享受,大可以拿着大把鈔票每天去美容美髮護膚中心指壓油壓按摩去角質,再不然就是去百貨公司買名牌服飾珠寶,這八年來他給她的支票少說也有千萬,她何苦累得要死還去上班?

她愛他啊!

難道說愛一個人也有錯嗎?

她唯一的錯就是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男人、一個不愛她的男人。

為什麼愛一個人就一定要受盡折磨?

為什麼她不能像周遭朋友們一樣過得幸福快樂?她的付出不比他們少啊!

失去了愛人的心,黎景築只不過是個行屍走肉,只不過是個空殼子。

她只想要好好的愛他啊!

為什麼這麼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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