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房內的光影隨着夕陽西下而移動着,蘭斯洛從睡眠中醒來。當他感覺到身邊傳來平穩的呼吸聲時,他的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滿意的笑容,望着身邊仍在熟睡的茱兒,伸手輕輕撥開黏在她臉頰上的頭髮。

「唔……」茱兒並沒有醒來,咕噥了一聲后翻過身子繼續沈睡。

蘭斯洛盡量以無聲的動作套上衣服,見茱兒暫時沒有醒來的跡象,伸手輕輕的將被子拉高,蓋住她滑嫩如玉的肌膚,強壓住想將她再次摟入懷中的渴望,迅速地離開了房間。蘭斯洛來到旅館樓下,猜測凱伊等人在辦完住房手績后應該會在咖啡廳等他,他站在咖啡廳的門口張望,看見昔翩翩等人坐在角落的桌邊和他揮手。

「現在有心情講話了?」昔翩翩自然不會放過取笑他的機會,自從蘭斯洛在房間和人親熱被撞見以後,他不但將他們趕出了房間,出了門也是臭著一張臉要他們去安排住房手續,一群人聊不到幾句他又回房去了。

一個下午不見人影,現在肯下樓來,而且蘭斯洛的心情明顯變得不錯,看樣子已經安撫了樓上的小美人。

「你們來得好快。」蘭斯洛輕嘆一口氣,有些不悅地掃了昔翩翩一眼,他猜想棋土團的人前來的原因並不是擔心他的安危,而是昔翩翩始終對「魔鬼馬車」興趣不減,只是不知道她是怎麼說動凱伊讓他來的。

「你和安德烈男爵的未婚妻在同一個晚上失蹤,第二天早上傳真已經到了摩納哥,看來你未來要擺平的事不只有一件。」凱伊意有所指地開口。「我們必須確定你沒事,所以找安德烈男爵進一步找到你,想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你現在就說清楚吧!」

「亞瑟·安德烈找上你們?」蘭斯洛吃了一驚,為什麼亞瑟會知道棋士團?

「應該是說亞瑟為了他的未婚妻已經急昏頭了,未婚妻失蹤,他當然將消息傳回倫敦給老公爵知道,而老公爵則將消息傳給了我們。」凱伊推了推眼鏡,藍眸中閃著一絲玩味。「結果是你帶着別人的未婚妻跑掉了?蘭斯洛,你這回真的想砸了棋士團的招牌?」

「不是這樣子,當時情況危急,我如果不帶着她一起走,兩個人的命都保不住。」蘭斯洛臉一紅,急得不知要怎麼解釋才好。

「將事情從頭到尾說一遍吧!好讓我們心裏有個底,就算你想搶新娘子,我們也要為你準備槍枝吧!」凱伊似笑非笑,但已經無條件地表現出支持的立場。

「凱伊……」棋士團之間的感情一向是他最珍惜的,面對他們這種無條件的支持和信賴,他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不要太感動,快點說故事吧!」昔翩翩笑着拍他的臉,好奇死蘭斯洛是怎麼和男爵的未婚妻攪和在一起的。蘭斯洛一向不和出任務的當事人有太多親密的接觸,這一次不但破了例,還帶着人偷跑,其中的內情一定很有趣。

於是蘭斯洛將整件事說了一遍,從他一到倫敦,老公爵給他看那幅畫開始講起,還有有關「安德魯美達之淚」的詛咒,他們來到了高地,看到了「魔鬼馬車」,受到莫名的攻擊,還有因為懷疑茱兒而跟蹤她到了修道院,大意失手被擒,一直到茱兒幫助他逃出的經過都原原本本說了出來。最後還說了茱兒已經坦承自己的身分,她是那一場大火中唯一的生存者,這些年來被偉特撫養長大,她不但是麗絲·安德烈的女兒,還是「魔鬼馬車」的設計者。

「這麼說來,這件事並不如當初我們設想地這樣單純。」凱伊聽完后頗為訝異。

如果茱兒所說屬實,那整件事的立場就對調了,老公爵反倒成為了陰謀者。

「除了老公爵之外,我也覺得那個偉特有點古怪,當年的事他知道得未免也太清楚了,讓人不得不懷疑他的立場。」蘭斯洛也將偉特救出茱兒的事說了一遍,但避開茱兒自小被毆打的事情,只是大概提了提他是個很嚴厲的養父。

「總之,今晚我們還是要和你的茱兒談一談,有很多事我還沒弄清楚,她製造『魔鬼馬車』的用意是什麼?打算對安德烈家做出怎麼樣的報復?這些我們都要問清楚,至少不能讓安德烈家的人莫名其妙地死去。」將所有經過聽了大概,凱伊心中也有了打算:第一步,自然就是要會一會茱兒了。

「對了,凱伊,我還得請你替茱兒看一看肩上的傷口,雖然我處理過了,也沒有發炎的情況,但是我還是覺得看一看比較好。」似乎討論出了結論,蘭斯洛鬆了一口氣,跟着想起了有凱伊這個領有醫生執照的人在身邊。

「沒問題,我們現在就上去。」凱伊淡笑起身,一點也不嫌麻煩的模樣。

昔翩翩和慕蓮留在原地,將蘭斯洛陷入熱戀中的表情盡收眼底,兩人相對一笑,就算此行看不到「魔鬼馬車」,見到蘭斯洛的多情模樣也值得了。

蘭斯洛和凱伊邊聊邊來到了房間門口,當蘭斯洛正要開門的時候,他忽然想起躺在床上的茱兒是裸著身子的,他一張俊臉忽地脹紅,將整個身子擋在門前。

「等一下,房間里有點亂!我先進去整理一下。」

「沒關係。你知道我不會在意這些的。」凱伊一笑,咧了不懷好意的笑容。「不行就是不行!你在這等著。」蘭斯洛低吼出聲,快速地閃身進入房間,跟着「砰」一聲將門關了起來。

「這傢伙!」凱伊無奈地嘆氣,委屈自己靠在牆壁上等待。

過了快五分鐘,門「砰」一聲再次打開,蘭斯洛已經換上一張笑臉,將凱伊請進了房間內。

凱伊踏進門,整間房看起來就像剛被整理過的樣子,他帶笑的藍眸轉到正襟危坐的茱兒身上,臉上泛起了淡淡的笑。

「你好,我是蘭斯洛的朋友,他拜託我過來看看你的傷口。」凱伊友善地伸出自己的手,含笑上前。

「不好意思,麻煩你了。」茱兒不由自主地響應他的微笑,她注意到凱伊有一雙靛藍色的眼珠子,漾著笑意和友善。

「不用客氣!」凱伊點點頭,很專業地接過蘭斯洛遞來的急救箱,熟練地剪開紗布,專心地檢查著。

「你做的不錯。」凱伊轉過頭讚賞蘭斯洛適當的處理,傷口的確沒有化膿的跡象,只不過現在傷口附近又滲出了一點血絲。「現在情況差不多穩定下來了,不過倒是有一件事要注意一下……」

「什麼事?」蘭斯洛身子緊繃,受不了凱伊的欲言又止。

「傷口痊癒要一段日子,也就是說這段時間比較不適合……激烈運動。」凱伊憋著笑冷靜地開口道,在檢查傷口的同時,怕在茱兒的肌膚上看見了一些親熱的痕迹,自然想到了傷口會滲血的原因。

茱兒滿臉通紅,巴不得找個洞鑽進去。而蘭斯洛聽完后卻鬆了一口氣,看凱叫那個嚴肅的模樣,他還以為是什麼大問題呢!

凱伊若無其事地將茱兒的傷口重新包好,打算等會兒到醫院買一些必備工具,好將茱兒的傷口縫起來,這樣子傷會好得快一點。

「好了,沒什麼大問題,我晚上再來處理就可以了,我也還有其它事要做。」凱伊對茱兒露出鼓舞似的一笑,跟着示意蘭斯洛和他一起到門外去。

「怎麼樣?」蘭斯洛跟着凱伊來到了門外。

「沒有,我晚一點買齊了東西會為她縫合傷口,我要告訴你另一件事……亞瑟·安德烈最晚明天會到這裏,無論如何,你都該和他說清楚。」就算茱兒和蘭斯洛已經相戀﹑就算亞瑟實際上和茱兒有血緣關係,但他們畢竟欠他一個解釋。

「我知道,謝謝你。」蘭斯洛到了謝,關上了門,回身面對茱兒。

※※※

她還是坐在沙發椅上,還是一臉迷惘的樣子。從剛才在睡夢中被蘭斯洛喚醒,穿上衣服,到凱伊診療完離開了這個房間,她都還處在半夢半醒的階段,直到蘭斯洛走到她的身邊,在她頰邊印下一個吻,她才重新意識到他們是單獨在這個房間內,一張臉又不自禁地轉紅。

「你在害羞。」蘭斯洛發現她臉上再次浮現的暈紅,還有神情中那股不自在的羞澀,他揚起一道眉,笑開了俊臉。

「我沒有。」她偏過頭,還是沒法子馬上面對他的臉,那會讓她想起稍早在這個房間內發生的纏綿。老天!到現在她還不敢相信自己會這麼大膽。

「你又怕我了。」蘭斯洛又貼近了幾吋,對於茱兒不敢看他的眼睛這件事感到不甚滿意,他伸手托起她的下巴,半強迫地鎖住她的眼眸。

「你後悔了?」蘭斯洛小心地問,對於茱兒,他最害怕的是她的退縮,他已經讓她跨出了一小步,就不允許她再縮回去。

「後悔什麼?」他靠她靠得這麼近,溫熱的氣息在她身上引起了一陣戰慄,茱兒發現自己完全沒法子思考,只能被動地望着他深棕色的眼睛。

「後悔喜歡上我,後悔……剛才所發上的一切。」蘭斯洛遲疑地問出他的問題,屏氣凝神在等她的答案。

「呃!」她顯然沒有想到他會問這樣的問題,俏臉又紅了,在蘭斯洛的凝視下,以極輕的動作搖了搖頭。「那就好,總之我也不會讓你有反悔的機會。」蘭斯洛鬆了一口氣,得意之際又想將她攬入懷中,卻又硬生生地將手抽回,顯然想把了她的肩傷還沒痊癒。

茱兒抬起頭,柔柔地綻放出一抹笑,柔順地靠在他的身上,這種感覺會上癮的,自從她知道蘭斯洛會保護她之後,她已經越來越習慣貼近他的感覺。

「茱兒。」蘭斯洛滿足地嘆息,握住她的手,手指交纏。「等這件事結束以後,我會帶你到世界各地去走走,你還沒真正離開過英國對不對?你喜歡做什麼?喜歡哪一個國家?告訴我,我會帶着你一起去旅行。」

「我不知道。」她的心微微被震動了。到世界各處去走一走?這種遙遠又不可思議的夢,她從來沒有想過。

「沒關係,我們慢慢來,你什麼東西都可以試試看。如果你喜歡上畫畫,我會帶你到意大利請最好的老師;如果你喜歡上拍照,我會帶你到法國拍遍所有的華麗宮廷;如果你喜歡上陽光,我會陪着你一年四季都待在希臘,那兒的陽光和海洋是我見過最美的地方;如果你喜歡的是野蠻一點的東西,我也叫以帶你到西班牙看鬥牛……只要是你的希望,我統統會替你完成的,你什麼都不用多想,只要去感受就可以了。」他牢牢握緊她的手,情意纏綿,充滿誠意地開口允諾。

「我……你不用對我這麼好的……」茱兒的紫眸又泛起水霧,這種幸福﹑這種承諾,真的有實現的一天嗎?她真的,可以得到幸福嗎?

「那就選一個最平實的夢吧!我會守着你,找一棟小房子,你為我生一群紫色眼睛的小天使,我們養一堆孩子好了。」蘭斯洛戲謔地眨眨眼,笑着吻去她頰上的淚痕。「每一個人都有夢想的權利,親愛的茱兒。」他輕輕捧起她的臉,既慎重又溫柔地吻上她的前額道:「如果可以,我希望回到過去,親自救起那個六歲的小女孩,讓她過着另外一種生活。但是我改變不了過去,我唯一可以保證的,是那個小女孩再也不用害怕了,因為我再也不會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蘭斯洛說完后,更用力地圈緊了茱兒,她將整張臉貼在他的胸口,任由淚水撲簌而下,他所說的話,就像他溫暖的體溫,一吋一吋滲進她的體內,潤澤了她冰冷的身子和她的心。

茱兒知道,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他說過的話,那是她聽過最美麗的承諾。

※※※

到了晚餐時間,蘭斯洛帶着茱兒來到旅館內的餐廳,正式將她介紹給棋士團的成員,茱兒對於棋士團在歐洲的影響力一知半解,倒是對他們每一個人用國際象棋當代號覺得非常有趣。

晚飯過後,一行人來到了蘭斯洛的房間,準備商量接下來該怎麼做。

「茱兒,我想要弄清楚,偉特和你設計這一切,最終的目的是什麼?還有那一條『安德魯美達之淚』現在又在什麼地方?」凱伊直接問出他還沒弄清楚的疑點。

「項鏈在偉特叔叔那裏,當年那場火發生的時候,項鏈在我這裏,偉特叔叔說老公爵將項鏈視為家族中重要的寶物,一定會為了項鏈做任何事。『魔鬼馬車』的車,還有那些信,都是要引老公爵親自到勒得海堡一趟。」茱兒將計劃全部說出。

「你答應亞瑟求婚,住進安德烈家,也是為了要監視老公爵的一舉一動吧?」

「嗯。我會答應這個要求,其實也有私心的成分在里而,雖然偉特叔叔說當年的事都是老公爵設計的,但是我不相信自己的血親會做出這麼殘忍的事,我到了安德烈家,他們每一個人都對我很好,我真的不知道該相信誰才是。」

茱兒略帶困惑地說着,老公爵的一舉一動都像個慈善的老人,她實在不敢相信他會為了那條項鏈殺人放火,她在安德烈家這一年以來,幾乎可以說是快樂的,亞瑟是真心地對她好,而老公爵也沒有真正地排斥她。

「根據我們的調查,老公爵替那條項鏈買了保險,如果消失,他可以得到保險公司的巨額理賠,也就是說,當年因為那場大火而消失的項鏈,讓老公爵得到一大筆可觀的金錢。」蘭斯洛也不忍心潑茱兒冷水,但還是必須將可疑的地方說出來。

「也就是說倘若『安德魯美達之淚』現在出現了,對老公爵一點好處也沒有,如果讓保險公司的人知曉這條項鏈失而復得,他們會要回曾經支付的賠償金,也就是說老公爵會真的一無所有。」

「是這樣嗎?」茱兒低語,心中一片混亂。

「還有另外一種可能,老公爵會請棋士團出面幫忙的原因,可能就是因為要奪回這條項鏈,如果蘭斯洛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拿回項鏈,他不但不用付賠償金,連家傳的寶物也同到了手上,這樣不是兩全其美?」皇后也提出自己的意見。「翩翩這麼說也是有道理的。」凱伊沈吟,試着揣摩老公爵的想法。

「茱兒,如果老公爵在第十三個月圓夜來到勒得海堡,會怎麼樣?」凱伊忽然想到這個問題,偉特以老公爵最在乎的東西將他引來,然後呢?

「就像信上寫的一樣。」茱兒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地開口道:「唯有安德烈家的血,可以讓怨靈得到解脫,他沒有告訴我最終的計劃是什麼,但是我知道他想再一次毀掉勒得海堡,就像十三年前一樣,我知道他在堡中暗藏了炸藥。」

茱兒的話讓所有人大吃一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我現在弄不懂偉特這個人了,到底是什麼樣的深仇大恨讓他的復仇走到如此極端的地步?不但要毀了老公爵,連城堡也不放過。」

「看來我們必須調出與偉特有關的數據了。」凱伊捏了捏眉心,現在一切證據全指向了老公爵,但是偉特許多不合理的作為,又讓他覺得此事不這麼單純。

「今天就到此為止,我們明天等亞瑟·安德烈來了再說。」皇后最後建議道。

「為什麼要等到亞瑟?」茱兒不解地問道,他應是整件事裏最無辜的人。

「要引老公爵來勒得海堡,除了項鏈吸引力似乎還不夠,如果再加上他的獨子,是不是會加快他的腳步呢?」昔翩翩笑吟吟地解釋。「等老公爵和偉特見了面,我想我們會弄清楚很多謎團的,讓我們設個陷阱吧!」

茱兒被他們眼神中的自信嚇了一跳,在他們眼中似乎沒有什麼是解決不了的,而她真的希望,這件事在沒有任何人受傷的情況下能圓滿結束。

蘭斯洛看出她的心事,伸出手摟上她的肩膀,無言地將他的溫暖和力量傳遞給她。其餘三人相視一笑,極有默契地退出了房間,將房間留給這對小情人。

※※※

亞瑟·安德烈從來沒有想過迎接他的將是一場風暴,他一大早就來到了亞伯丁,自從昨夜接到電話知道茱兒的所在位置后,一大早他就立刻驅車前來,一點時間也不浪費。「茱兒!」迎面,他就給茱兒一個大擁抱,一點也不在意旅館內還有其它人。

亞瑟放開茱兒,想仔細將她看個清楚,卻震驚地發現她的肩上綁着繃帶,他的茱兒竟然受傷了!他又驚又怒地轉頭,目光停在蘭斯洛身上。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茱兒怎麼會受傷的?你們又為什麼在這裏?」亞瑟咆哮出聲,似乎到了高地,每一個人都變得很奇怪,就連茱兒似乎也有事瞞着他。

「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亞瑟,你最好有相當的心理準備。」茱兒抬起頭,以澄澈的目光望着亞瑟,不管他會不會原諒地,她都必須告訴亞瑟事情的真相。

「茱兒……」蘭斯洛開口,不確定讓茱兒和亞瑟獨處是個好主意,但茱兒對他堅定地搖搖頭,領着亞瑟走向她樓上的房間。

凱伊拍了拍蘭斯洛的肩,要他耐心等待,現在只等亞瑟明白一切真相,就該是行動的時候了。

這個時候昔翩翩也從外面回來,手上抱着一疊她查出的數據,看樣子是令人振奮的消息,因為她美麗的臉上漾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如何?」凱伊開口詢問,也想知道昔翩翩查出了什麼有用的消息。

「包準你們會大吃一驚的東西。」她笑着保證,也選了一張椅子坐下等待。

這段時間蘭斯洛的心忽上忽下,好幾次都忍不住想衝上樓看看情況如何,但是都被凱伊以眼睛阻止,現在正是茱兒要說明一切的重要時候,他們並不適合在這個時候介入。

又過了半個小時,茱兒出現在樓梯間,神色有些疲憊,她招招手示意他們可以上來了,蘭斯洛一個箭步就往上沖,迫不及待地將茱兒攬進懷中。

「如何?你都說了嗎?他有沒有……」蘭斯洛焦急地問。

「不管怎麼說,都是我傷害了他。」茱兒靠在蘭斯洛懷中,覺得自己罪孽深重,亞瑟對她的好她明白,但是她所回報的卻全是欺騙。「我們進去看看吧!」身後的凱伊輕聲道,一行人走進了房間。

亞瑟·安德烈像是一個精力完全被抽乾的人,整個人呆坐在椅子上,雙眼無神地盯着天花板看。茱兒的坦白像是揮不去的音符,在他腦中不斷重複,那是他無法擺脫掉的聲音,卻又真實地讓他感覺到痛楚。

茱兒並不是真心地喜歡他,她接近自己,只是為了要調查當年的真相,就算如此,他還是願意花一輩子的時間來贏得她的愛,但是當茱兒說出她是麗絲,安德烈的女兒,亦即他堂嫂的女兒時,他的一顆心就從雲端被打落到地面,掉入爛泥堆里去了。「亞瑟,對不起,但是我說的都是真的。」茱兒飽含歉意的聲音響起。

茱兒來到他的面前,取下了偽裝用的道具……拿下了假髮,恢復了她黑色的短髮,取下臉上的鼻墊,最後再用毛巾將一層厚厚的妝擦掉,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名比原來的茱兒更美麗幾分的紫眸少女,他記得這張臉……和父親書房中掛的畫像一模一樣的一張臉。

亞瑟盯着她的臉半天,最後重重嘆了一口氣。上天對他開了一個多麼惡劣的玩笑,他竟然愛上了自己的侄女!

「你們又是誰?」他伸手無力地抹了抹臉,將目光調向屋內其它人。

「是來幫你查清楚真相的人。」昔翩翩搶先開口。「亞瑟男爵,先別急着絕望,這件事或許另有原因,我剛查出了一件有趣的事,你知道你的父親曾是偉特的老師嗎?應該說他曾是麗絲·安德烈夫妻和偉特共同的老師。」

這項消息果然讓亞瑟瞪大了眼睛,剛才聽茱兒說明一切時,他只是猜測當年父親為了項鏈做了錯事,引來偉特的報復,卻沒想到兩人竟是舊識。

「可是偉特叔叔從來沒有對我說過。」茱兒也疑惑極了。

「根據我查出數據上的記載,老公爵在他年輕的時候曾經創作過不少好的作品,對油畫很有研究,後來因為家族的反對,他才放棄了畫圖一事,不過他的確曾經指導過他們三人畫技長達半年的時間,就在安德烈夫婦結婚以前。」昔翩翩說出了驚人內幕,也因為如此她判定老公爵未必是主謀人,其中一定有問題。「你們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如果我的父親真的……」亞瑟的精神已經疲憊到無法思考,他擺擺手,卻始終無法說出制裁父親的話。

「我們就讓他們面對面,真相就可呼之欲出。」蘭斯洛介面,說出計劃。「這當然需要你的配合,在真相沒有查清楚以前,我們保證不會讓老公爵受到傷害。」

「好!我也想知道當年事情的真相。」亞瑟微一沈吟,最後做出了決定。

「我們會查出真相的。」蘭斯洛自通道。

※※※

亞瑟於是也在亞伯丁住下,離第十三個月圓夜還有五天,棋士團的人忙着和茱兒摸情勒得海堡的內部構造,一邊討論著計劃,同時茱兒也以「魔鬼馬車」的名義發出請帖,告訴老公爵五天後在勒得海堡見面,否則項鏈和亞瑟都將不保,他們相信這樣子老公爵應該會出現的。

這一天晚上,當所有人結束了手邊的工作后,茱兒看到亞瑟一個人落寞地走到庭園,她咬着下唇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向亞瑟的方向走去。

她的一舉一動蘭斯洛全都看在眼裏,他也站起身來,卻被昔翩翩攔住。「他們需要一點時間獨處,你就讓她去吧!如果茱兒得不到亞瑟的原諒,我想她不會得到真正的解脫。」

「我知道,可是……」這幾天亞瑟雖然已經漸漸恢復,但是他也和茱兒保持了相當的距離,他知道茱兒嘴上不說,但是心裏還是很難過的,他又想不出其它解決的方法。

「時間會讓一切都過去的。」昔翩翩淡淡一笑,拉着蘭斯洛的手往樓上走。

寂靜的夜空下,亞瑟一個人站在旅館附設的庭院內,茱兒也來到他的身邊,遲疑了半天她才緩慢地開口。「亞瑟……」

他像是被電到一樣震了一下,轉過身子,神情複雜地望着茱兒。「有什麼事嗎?」他還是維持着淡淡的口吻,往日的驕傲在他身上已不復見。

「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真的很抱歉。我真的喜歡你,雖然不是愛情,但那是一種我非常珍惜的感情,在你之前,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麼好過……」她頓了頓,不知道該不該繼續下去,亞瑟是全世界最有資格恨她的人,而現在,她卻在尋求他的原諒。

亞瑟不語,想起了蘭斯洛昨天曾提起,養育茱兒的偉特並沒有給她什麼好日子過,更向他表明喜愛茱兒的真心。他當時一拳揮向蘭斯洛,誰知道蘭斯洛竟不閃不躲地挨了他的拳頭,根本沒有還手的打算,只是持續承諾對茱兒的真心。直到他打得沒力氣了,蘭斯洛才離開。想到這裏,亞瑟心口微微一抽,雖然心痛,但是他真的說不出傷害茱兒的話。

「這一年來,是我生命中最幸福的日子,沒有責罵,沒有突如其來的拳頭,你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花心思討我歡心,從來沒有人這麼對我,真的……」她強自鎮定,逼回自己的眼淚,她必須完整地將她的歉意說出來。

「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求得你的原諒,但是。我真的很謝謝你陪了我整整一年,我要說的就是這些,晚安。」眼裏的淚水就要決堤,茱兒急忙轉身,不想讓亞瑟看到她狼狽的樣子。

「茱兒……」亞瑟終於喊她的名字了,他一步向前,從口袋中掏出了手巾,溫柔地擦去她的眼淚。

「夜深了,回去休息吧!」還是無法親口說出原諒她的話,但是這幾天下來,他也試着去了解茱兒的心情,畢竟她才是受了最多苦的人。雖然他現在還不能完全釋懷,但是他相信自己總有一天會親口祝福她和蘭斯洛的。

「晚安。」茱兒點點頭,知道這已經是亞瑟所能做的最好響應了。

※※※

茱兒回到房間,才一進門就被蘭斯洛摟進懷中,他緊緊地擁抱着她,熱情的吻落在她的額頭和粉頰上。

「你怎麼啦?」茱兒輕嘆一口氣,滿足地圈住他的腰。

「我看到你去找他。」他將頭埋在她的頸項之間,聲音聽起悶悶地不太開心。

「你該下會是吃醋了吧!你明明知道亞瑟是……」茱兒抬起頭要解釋,卻被蘭·斯洛落下的唇吻個正著,他以吻堵住她的話語,釋放着熱情的同時啞著聲音開口。

「我不喜歡你去找他,就是不喜歡。」一遍又一遍,他霸道地下命令。一邊纏綿地吻她,讓茱兒喘不過氣,更騰不出心思來回話。

茱兒熱情的響應迅速將兩人之間的情焰挑到最高點,對彼此之問的渴望就像一把旺盛的火,蘭斯洛甚至找不到時間褪去她的衣服,他的吻沒有一刻離開過茱兒的身子,雙手已經將她一抱放到了桌上。

他伸手探進她衣內的溫暖,以手指頭將她撩撥得意亂情迷;在她的頭狂亂地向後仰時,他吻上了她雪白的頸子,同時也進入她溫暖的體內。

「我愛你。」蘭斯洛低吟出聲,雙手捧着她的臉,貼着她性感地律動着。

她的紫眸被情慾染成風暴的顏色,雙手只能無助地攀著蘭斯洛的肩,顫抖地獻上她的紅唇和身子。

蘭斯洛深深吻住她的唇,在她體內開始衝刺,一波接着一波的潮浪在兩人之間築起,轉成美麗的旋律,在熟悉的激情狂舞中,兩人再次攀上了高峰。

激情過後,蘭斯洛將她抱回床上,伸手輕輕撥開她汗濕的發。

茱兒半掩的眼皮再次睜開,唇邊綻開一抹頑皮的笑容,她開口道:「你不能用這個收買我,亞瑟是我的親人,我會一直和他在一起,直到他肯……」她話還沒說完,蘭斯洛又撲了上來,做出色狼的模樣要扯去她的衣服。

茱兒笑着掙扎求饒,跟着,她的笑聲就轉為纏綿中的喘息聲,兩人在彼此的懷中嬉戲著,直到倦極了才相擁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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