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鋒面過境，帶來滂沱大雨，灰濛濛天空籠罩下，天雨路滑再加上車禍事故，造成前往醫院的路上嚴重塞車。

唐顗連的思緒紛亂雜沓，深植腦海的報復意念終於有了發泄的機會。

漫長的等待為的就是這一天，他應該高興的，可為什麼心情有如外面陰暗的天空，有着透不過氣的鬱悶?是什麼原因改變了他的想法?不!他不想追究，他怕到最後連自己都會妥協了。

「我們是在一個月前程董酒會上認識的，兩人一見鍾情，墜入愛河，天天熱線，愛到無法自拔......」

一路上，蘇菲不斷反覆演練說詞，以免到時候穿幫。

「你生日什麼時候?」喇叭聲拉回唐顗連神遊的思緒，他將眸子調向身旁念念有辭的女人，轉移她過於緊張的注意力。

「女人的年齡是秘密，無可奉告!」她白了他眼。

「萬一令尊問起，我總不能亂掰吧?」唐顗連搔了下她的後腦勺，暫時拋開擱在心裏鬱結不開的心情。

「六月二十三啦!」有道理，列入說詞之一。

「血型呢?」

「O型。」

「性別?」他露出一副懷疑的眼神打量。

「不是公的!」蘇菲瞪他一眼，大有「你再問廢話就試試看」的警告意味。

「三圍?」他不怕死的逗她。

「三十八、二十四、三十八。」不假思索的，她答得可溜了。

「確定?」他邪氣地掃了她的嬌軀一眼。

「吹牛又不犯法!」她挺起灌水的胸脯。

「你真可愛。」跟她在一起，隨時都有驚人發現，她常常逗得他開懷大笑，心情未曾有過的輕鬆。

「八歲前我已經聽膩了!」她自小就是人見人愛的美麗小公主呢!

「菲，怎麼辦?」他轉移話題，態度不復輕鬆，口氣帶點無助，眼神逼真傳遞心情轉折。

「怎麼了?」原本有說有笑的和諧氣氛瞬間變得嚴肅，蘇菲傻傻的走入對方設下的陷阱。

「你要給我勇氣。」他側轉身子，雙眼滿載感情握住她的小手，輕輕愛撫掌中青蔥玉手。

「什......什、什麼意思?」每當他將眼神專註在她身上時，她就像被吸了魂似的手足無措，找不到正常的反應。

「我會緊張。」他揚起笑容，隨便掰個藉口。沒看到她，他想她；看得到、嘗不到，他心痒痒。

「少騙我了!什麼大風大浪你沒見遇，區區一個小陣仗會難倒你?」他的一句玩笑話讓她噗哧笑出聲，她睨了他一眼，否定它的真實性。

「我第一次見女朋友的家人。」他一臉正經，看不出在開玩笑。

「只是一場戲，你太誇張了!」他的表情逗得她捧腹大笑，一股甜孜孜、暈陶陶的異樣情愫從心窩蔓延開來。嘻!他在乎她呢!

「你踐踏我的心!」他控訴著，將她的小手掌放在心窩處。

「你的心住在銅牆鐵壁里。」掌心傳來他強而有力的跳動，深深震撼着她的末梢神經。

「我需要鼓勵。」他專註的盯着她的唇，懷念它的滋味。不管以後會不會撕破臉，至少這一刻，他還可以品嘗她甜美的滋味。

「又不是小孩子，還要用糖果哄!」他盯着她的表情很誘人，她口乾舌燥的凝視着他，心兒怦怦狂跳。

「吻我!」他煽情的以手指點了下她的唇，誘惑她隨他沉淪在慾望里。

「不行!我們在馬路上......」外面大塞車，人跟人之間的距離太過接近，她才不想被人指指點點當動物觀賞。

「你對男人的慾望一點也不了解。」這種鬼天氣是幹壞事最好的時機。

「我又沒有練習的對象!」男女在社會上的地位本來就不平等，男人風流叫做多情，女人多情叫做淫蕩，差別待遇可大了。

「好吧!我犧牲色相，讓你了解男人的生理構造。」卡在動彈不得的車陣里，讓他有閑暇心情逗她。

「現在?」她瞪大眼睛。

陰暗的天色，視線變得模糊不清，如潑水般傾盆而下的大雨讓車內密閉空間更加遺世獨立，阻隔外界喧嘩聲，瀰漫在空氣中的氣氛是曖昧的。

「你想不想了解男人?」他不答反問。

「當然想。」她真正想了解的男人構造只有他的。

「那我們直接從攻擊武器開始。」取得她的尊重，他一點也不浪費時間，直接導入重點。

「哪一個部位?」她從沒聽過男人身上有攻擊武器。

他但笑不語，將她的手放在鼓起的褲襠上。

「藏在裏面?」她摸了下，有些懷疑。

「你可以掏出來研究。」她天真不矯揉造作的表情取悅了他。

「這不是男人的生殖部位嗎?」再無知的人也知道生殖器官的位置，可為什麼他的比一般人的還凸起，上次摸時，情況也是一樣。她納悶不已。

「理論上是，實際上有趣多了。」他低笑出聲。

「男人勃起時真的會變粗嗎?」既然有免費的字典供翻閱，她提出疑惑，很難理解男女不一樣的身體構造。

「你可以自己體會。」覆在他腫脹上的小手，因為好奇而撫摸輕捏，他差點低吟出聲，快感隨之陣陣湧現……

「爸，他是我男朋友，唐頭連。」

車上意外的激情演出猶存在蘇菲眼尾眉梢，她滿面春風、親熱挽住唐顗連的手臂，一臉幸福的出現在父親面前。

「幸會，蘇先生。」唐顗連居高臨下、冷眼看着蘇震的一臉震驚，自小堅持的信念在這一刻開花結果，他終於為母親所受的苦討回代價。

「你......你......」蘇震驚訝萬分的看着女兒帶來的男人，作夢也想不到竟會是初戀女友之子。

一個月前，唐顗連信誓旦旦要報復他的話言猶在耳，想不到一個月後，他不但已取得他辛苦經營的公司，還將女兒拐上手。

一想到他們在電話那頭傳來的曖昧聲，蘇震驀地嚇出一身冷汗。他是不是也將女兒的心一併收購了?

阿菲是他跟妻子近十年的努力才生下的寶貝女兒，他絕不能讓她淪為復仇的工具，陪上她一輩子的幸福!

「爸，你認識顗連?」父親瞪着雙眼、過度驚訝的表情讓蘇菲懷疑。

「不......我不認識，爸爸怎會認識他。」狼狽掩飾過於震驚的表情，蘇震硬擠出笑容，一副初相識貌。

「老江出去辦事，菲呀，你下樓買些飲料招待唐先生。」着急欲了解他們之間交情深淺的蘇震找藉口支開女兒。

「好，你們聊。爸，記得別泄漏我小時候的糗事喔!」

蘇菲倒退著往後走，待千囑萬咐完，身子一轉，過大的動作「砰」一聲，不小心撞上病房門。

「嗚......好痛!」她捂著額頭哀號。

「怎麼了?」聽到慘痛叫聲，以為發生什麼事，唐顗連迅即一個箭步，心急來到她身邊。

「門撞我!」蘇菲淚眼汪汪的哭訴。

「都這麼大的人了，動作還這麼莽撞。」他一臉心疼，小心檢查她紅腫的額頭，指腹輕輕搓揉，動作溫柔細心。

「輕點!好痛......痛死我了......」從小就是急驚風個性，被念已經是家常便飯，蘇菲祭出哀兵政策，企圖挑動別人的惻隱之心，好躲過被叨念的命運。

「忍耐一下，我叫醫生來。」聽到她直喊痛，唐顗連的心莫名揪緊，着急找醫生。

「騙你的啦!我下去買飲料了。」

剛剛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不到一秒鐘，蘇菲又露出一張迷死人的燦爛笑容，揮揮手，她趕緊溜之大吉。她可不愛聽醫生念經。

「她很可愛。」冷眼旁觀兩人旁若無人的親密關係，蘇震原本懸在半空中的擔憂減去大半。

唐顗連對女兒的關心，他看得出來是發自內心的在意，如果不是對阿菲有感情，他不會過度緊張擔心。

或許唐顗連對女兒的感情不像他所想，只是復仇的工具而已。

人非草木，相處久了必有感情，更何況是他漂亮迷人、充滿活力的女兒，不想暈船也難。

他是不是該利用他們彼此間的愛意來消弭唐顗連心中的仇恨?蘇震縝密的腦袋思考着如何解決問題。往事已成定局，他不能改變什麼，只希望上一代的仇恨不要對下一代造成傷害。

「也很笨!」唐顗連冷嗤一聲。

「你已經得到公司了，為什麼還要接近她?」蘇震想了解。

「她能利用的地方可多了。」唐顗連笑得曖昧。

「你要利用她來打擊我?」如果沒看到剛剛他自然關心女兒的那一幕，蘇震必定會擔心害怕蘇菲的安危。

「我要你嘗嘗家破人亡的滋味!」蘇震背叛母親的恨意凌駕男女私情，這一刻唐顗連只想到母親所受的苦。

「不要欺騙阿菲的感情。」蘇震語重心長的道。為人父母者，誰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在情路上受騙。

「當初你拋下我母親時，不也欺騙她的感情?」想起母親日記里悲傷欲絕的字句，唐顗連不得不狠下心來。

「很多事情不是局外人能了解的，我希望你不要為了報仇而毀了阿菲的幸福，她是無辜的。」年輕時，事業心強再加上對感情一向持淡然態度，他要不起過於濃烈的愛情，若非初戀情人苦苦相逼，一段感情也不會分分合合拖了數年，直到遇上懂他的妻子，他才毅然正式結束掉一場美麗的錯誤。

「那我媽呢?她的幸福誰來負責?」唐顗連咄咄逼人的問。

「感情的事不能勉強，我跟你媽個性不合，也做不來夫妻。公司可以給你，如果你對我女兒不是真心的，就放過她吧!萬一讓她知道你是為了報仇而接近她，她會瘋掉的!」他最不希望的就是傷害到女兒。

「一命抵一命，不為過吧!」唐顗連嘴硬。一想到蘇菲知道事實後的心情，他的心也莫名酸酸的。傷害她，是他最不願看到的，他卻無能為力。

「你確定要這麼做?」剛剛他對女兒的關心是真的嗎?唐顗連耍狠的口氣，讓蘇震不得不懷疑。

「想想你對我母親造成的傷害!」有因才有果，他只是徹底執行因果循環的天命，怨不得誰。

「你......」他執意要傷害女兒的話讓蘇震亂了方寸。

「別把自己氣掛了，到時候誰來保護你天真過頭的女兒?」唐顗連冷冷看了蘇震一眼，頭也不回的離開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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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顗連呢?」

蘇菲拎着飲料進來，左顧右盼，不見唐顗連的蹤影。

「公司有急事先走了。你呀!眼裏就只有他，當心爸爸吃醋。」女兒對唐顗連的在意全寫在臉上，他相信唐顗連一定也看得出來。萬一唐顗連真的要對女兒下手，他該怎麼辦?

「男朋友可以換，爸爸可不行，有什麼醋好吃的?」蘇菲撒嬌的討好老爸。

「告訴爸爸，你喜歡他嗎?」蘇震決定了，與其躺在醫院瞎擔心，倒不如放手一搏，只要唐顗連肯打開心扉，他相信女兒絕對有辦法化解掉他心裏的仇恨。

「感情不就是這樣。」蘇菲含糊帶過。

自從唐顗連答應合演這齣戲後，他的一舉一動常讓她誤以為他們真的是一對戀人，她也不知不覺深陷其中。

「爸爸想聽你心裏的聲音。」蘇震要女兒正視自己的感情。

「每次看到他，動不動就心跳加快，手腳不聽使喚......算不算喜歡?」她吐露內心真正的感受。

明知道兩人之間只是一場戲，她還是無法剋制自己對唐顗連的愛意。記不得從什麼時候開始，唐顗連的身影就像呼吸一樣自然地盤據她的腦海。

「我的女兒長大了。」蘇震語帶感傷。

悲劇已經造成，冤冤相報何時了，為了彌補自己的內疚，就讓女兒用愛來化解唐顗連心中的仇恨吧!只要唐顗連對女兒有感情，他相信一定能圓滿解決上一代留下來的遺憾。

「所以可以談戀愛了!」發現父親眼裏的一抹哀傷，蘇菲俏皮的接話。

「女大不中留，說得一點也沒錯。」蘇震了解女兒的心意，只好轉移心情。

「才不呢!我要一輩子留在爸爸身邊!」蘇菲撒嬌地握住父親的手。

「你立志當好命的大小姐，爸爸老了，養不起你了。」他搖頭，不準備回收。

「退貨期限已過，恕不受理。」

「找唐先生受理，你覺得如何?」蘇震戲譫道。

「少挖苦我了......爸，你認為他怎樣?」蘇菲靦腆問著。雖說兩人之間是一場戲，她還是很在意父親對唐顗連的印象。

「我的女兒眼光高於頂，能被她相中的男人，當然是最優秀的。」他寵溺地搔搔女兒的頭髮，心中充滿對女兒的愧疚。如果讓女兒知道她被利用了，她一定會恨死他。

「爸，你有沒有感覺到他眼裏的孤寂?」她總在不經意間捕捉到唐顗連冷眼看待世情的蕭瑟，每看一次，她就心酸一回。

「小時候的成長環境會影響一個人的性格，你要慢慢開導他，甩愛去包容他所有的一切。」無法釋懷母親生前所承受的感情折磨，他相信唐顗連成長的過程里必定充滿仇恨。

「爸好像很了解?」蘇菲一臉疑竇。爸爸似乎知道些什麼......

「爸跟他素昧平生，只是要你好好珍惜這段感情。」從女兒的眼裏，他看到她對愛情的依戀，對男人的眷愛。

感情的事，沒有所謂的對與錯，只有無限的遺憾。

當初要不是遇上他摯愛的妻子，他跟初戀女友或許就這麼耗下去，後來的一切也就不會發生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