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請你不要告訴他們。」

「說什麼?」端木溯詞隨便應了聲。

「當然是我被撞到的事。」腰還真有些疼哪,看來撞得不輕。

端木溯詞瞟她一眼,「妳這麼委屈做什麼?」

「委屈?不!」范心或搖頭,因為扯到撞傷的地方而痛得齜牙咧嘴,「我只是不希望亦非和雁笙他們擔心,不然他們又要說我了。」

端木溯詞冷哼了聲,轉過身繼續朝前走,也不去理會身旁的女子感激的眼神和似乎鬆了口氣的心情。

「妳若是這副樣子,還怕我告訴他們嗎?只怕他們早看出來了。」稍久,端木溯詞從前頭飄了一句話過來。

「什麼?哦,沒關係,應該等一下就會好一些了……」范心或深呼一口氣,不讓自己看起來太過愁悶。

「走路一拐一拐的叫作好一些?」端木溯詞不贊同地低哼一聲。

「嗯?」范心或疑問地抬頭,正好瞧見他飄過來的視線,微怔忡了一下,呆站着不動。

端木溯詞見狀,也停了下來。

「妳以往遇到這種情況,也都當什麼事沒發生過?」他的話里有淡淡慍怒。

她為了三個人的生計而勞心勞力,卻還得隱藏起自己的傷痛,這對嗎?

他的聲音有些怪,但不知哪裏怪。范心或只好朝他微笑以對。

「你也知道雁笙的情況,亦非又還小,何必讓他們擔心呢!」

「然後妳的事他們什麼都不知道?」這算什麼?

「嗯……」范心或考慮了下,笑了笑,「大部分知道。」

「妳真是……」端木溯詞說了半句便停住。

「我怎麼了?」范心或望着他。

「妳以為他們會因為妳的行為而高興嗎?」端木溯詞依然冷哼出聲。

「咦?」這是什麼意思?

「我若是亦非,知道妳瞞着我很多事,休想日後會理妳!」既然是家人,不管是好事或是壞事,都應該共同分擔的,不是嗎?

「這個……」范心或想了想,咬着下唇,皺起眉。

「我──」她似乎想通地抬起頭看他。

「妳這是胡來!」端木溯詞冷冷地說。

「你……」

范心或獃獃站着,眨了眨眼,他何必那麼生氣呢?

她的臉龐忽然發光,似乎意識到了某件令她開心的事。

他們目前在討論她的行為,她那麼高興做什麼?

「妳在傻笑什麼?」端木溯詞劈頭一句。

傻笑?她在笑嗎?「謝謝你。」抬眼瞧見他的面容依然冷淡,只是那深幽的眼眸里不再是如冰般冷,此刻染上了點點關切。

「謝謝?」端木溯詞驚訝了,他做了什麼讓她要感謝他?

「嗯,謝謝。」范心或緩緩綻開笑容。

「妳真是……」端木溯詞無法理解她為何那麼開懷。

「難道你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

「我為什麼感謝你呀。」范心或眨眨眼睛,理所當然地說。

「妳想說便說,不說也罷。」何必那麼神秘兮兮?

「呵呵……」范心或已經忘記了腰部的痛,「以後,我會把遇到的任何事跟亦非他們說的,好消息也好,壞消息也罷,讓他們知道,不必掛心我。」

「然後?」

「還有然後?」這樣不是很好嗎?

端木溯詞受不了地瞪着她,「妳該不會忘記欠一個解釋吧!」

「什麼解釋?」

「妳這……」端木溯詞似乎要責備她,但又住了口。她的樣子很無辜,但無辜中卻隱藏了一點小小的促狹,故意在耍他嗎?「好吧,算妳厲害。」他投降。

「呵呵……」

「范心或啊范心或。」她到底是個怎樣的姑娘?

她聽到他低喃地喚着她的名字,是那麼低沉、那麼輕柔,聽在她耳里只感到一陣的心動。

他這樣的嘆氣,是為了她嗎?

「嗯!」她輕聲回答,好像僅動了動唇,表情依然是方才那副似笑非笑、笑中帶着神秘的樣子。

此刻在她的腦子裏,究竟是想到了什麼呢?

端木溯詞一怔,他竟有想要了解她的想法!他怎會有這樣的心思?

他再打量眼前的姑娘,雖已做娘親,卻依然保持着淺淡的童稚,還有些孩子氣,但更多的是一股為了別人而努力的堅強。

這樣一位女子,該怎麼說好呢?是讓人讚賞,還是疼惜?

「怎……」怎麼會?他竟然想疼惜她。

范心或一時沒注意到他震驚的表情,笑道:「走了。」回家啰,要去看看雁笙,不知她一個人在家可好?

端木溯詞沉默地跟在她後頭,望着她的背影;她扶著腰,腳步一跳一拐。

「妳撞到腰了嗎?」他上前一步,問她。

范心或想了想,該不該說實話呢?若是騙他,他又生氣了吧?好吧,告訴他好了,她點頭,「嗯。」

「妳想瞞到幾時?」端木溯詞沒好氣地說。

「我……嗄?」手臂被拉了過去,她瞠目結舌地看着他踰禮的舉止。

「走吧。」他扶着她的手,朝家裏走去,並不覺得他此刻的舉動有何不妥。

「哦!」范心或紅了臉,不知道該如何應付眼前的情況,只能任由他帶領着她走回家。

漸漸接近石家,兩人依然沉默著。

「娘!叔叔!」范亦非驚喜的聲音傳進兩人的耳朵。

兩人抬眼一望,門前那道小小的身影正興高采烈地跳上跳下,然後朝他們沖了過來,眼看就要衝到范心或懷裏。

「叔叔?」范亦非疑惑地看着端木溯詞,不明白他為什麼拉住他。

范心或笑了笑,「亦非,你不是還在念書?難道是偷跑出來的?你是不是想被罵啊?」

好險,若不是他及時出手阻止,范亦非一定撞過來,她可受不了啊!

「娘,不是。」范亦非的注意力立刻被轉移,在端木溯詞放開他之後,朝范心或委屈地說:「夫子說今天放假,不用去了……」他又不是偷偷跑回來的。

「那你是怎麼回來的?」范心或心中還有疑問。

「是張光才的爹爹用馬車送我回來的。」

「張光才?」

「娘,就是那個被我打敗的人嘛!」

范心或瞪起眼,「你竟敢打架?皮在癢是不是?」她作勢伸手要打他。

端木溯詞出言阻止:「好了,別忘了妳自己的身體。」他提醒道,瞧見她吐吐舌,孩子氣地收回手,又瞪了一眼躲在他身邊的范亦非,「進去吧。」

「等一下。」范亦非眼神充滿期待地說:「娘,我們去抓魚,好不好?」

「抓魚?」

「嗯。」

「好啊。」范心或爽快地答應了,「一來可以打發時間,二來可以讓今天的菜色豐富一下,一舉兩得的好主意。」

聞言,范亦非高興地拍手。

「范心或,妳到底還記不記得現在是什麼情況!」端木溯詞潑她冷水。

雖然她受的不是大傷,但也不適宜太過勞累。

還要去抓魚?難道她連自己的身子都不顧嗎?

「呃……你瞧小非那麼高興,就答應他啦,他多久才放一次假,而且我的傷也沒什麼大礙,沒關係的。」她悄聲咬耳朵。

「妳的意思是,一定要去?」端木溯詞的聲音冷中帶慍,顯然心中有氣。

「拜託。」一大一小齊聲哀求。

望着兩雙乞求的眼睛,端木溯詞本想直接打斷她的拜託,但還是嘆息一聲,「走吧!」

「好耶!」范亦非又跳起來。

「太好了……慢著,我得先去瞧瞧雁笙。」

「娘,姨不在家。」

「不在家?」范心或奇怪地問:「她去哪裏了?」

范亦非搖頭,「不知道,不過是一位叔叔帶她出去的,姨還說晚上不用等她吃飯了。」他盡責的報告情況。

「一位叔叔?」范心或將目光移到端木溯詞臉上。

「不可能是端叔。」他直接說。

「我知道,我在想是不是雁笙一直惦記着的那個人……啊──如果是的話,那就太好了。」她忽然笑了起來。

「娘,叔叔,我們可以走了嗎?」

「好……出發!」范心或開心地大喊。

小溪邊是一片蔥綠的草地,綿長的青綠讓人覺得很舒服。

陽光不太強烈,但照射到溪水之上,形成了波光粼粼的燦亮,煞是好看。

好看的,還不只是景色。

范心或半坐在草地上,望着正各自拿了根竹子在溪邊抓魚的兩個人。

范亦非她已看了一年多,只覺得他有些淘氣,還會撒嬌,不過此刻卻是興奮十足,正咧著嘴巴朝另一個人笑哪!

端木溯詞正在教他抓魚的方法,撩起袖子的樣子,與平常的他有很大的出入。

現在的他,全然地放鬆了臉部表情,似乎也有些愉悅。

是因為范亦非吧,一大一小的兩個男子,自然很容易融洽在一塊兒。

「嗯……」范心或閉上眼睛,大大地伸了個懶腰,呼吸著清新的味道,覺得整個人都放鬆不少,肩上的無形壓力瞬間消失,全身舒暢,太棒了。

她偷偷朝他們兩人瞄去,見范亦非泄氣地嘟著嘴,端木溯詞卻笑得很開心。

她不禁綻開了笑,着迷地看着他們。

「抓到訣竅了嗎?」端木溯詞問。

「嗯。」范亦非信心十足地點頭。

「好,那麼你試試。」他看着他。

「好……」范亦非雙眼睜大,盯着水面。

端木溯詞卻開了小差,側首朝岸上望去,「范亦非,你自己練習。」

「哦……」范亦非專註地在找魚,隨便應了聲。

端木溯詞走回岸上,放下捲起的衣裳,將竹子擱在一旁,坐到范心或身邊去。

他先是望着溪水裏的范亦非,揚聲要他注意安全,才將目光放到身邊的女子身上。

她似乎睡著了。雙手抱着膝蓋,下巴擱在手臂上,淺淺呼吸著,腦袋隨着呼吸一上一下地晃動着,樣子有些可愛。

端木溯詞不自覺地露出溫柔的目光,只是看着,並沒有叫醒她。

她似乎很累的樣子,儘管睡着,眉頭也皺着,心裏好像擱着什麼事。

他猜測,應該是在掛心石雁笙或者是范亦非吧,但,沒有他……

他自嘲地笑了笑。

將目光重新放到范亦非身上,那孩子此刻神情專註,好像身邊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似的,他的眼裏只有水裏的魚而已。

她遇到的到底是怎樣的男子,才有了范亦非這個兒子?

端木溯詞輕嘆一聲。

他伸手想要撩開她垂在額前的髮絲,卻碰觸到她的額頭,手頓了頓,才繼續動作。

沉睡中的范心或輕輕地動了動嘴唇,頭很自然地斜過去。

見狀,端木溯詞輕輕移動了一下身子,讓她能夠靠着他的肩膀睡。

「娘,我抓到魚了!」范亦非興奮異常的聲音驚動了范心或,她猛地抬起頭,砰的一聲,雖然不是很響亮,但撞到的聲音還是清晰地傳進她的耳里。

「啊,怎麼了?」她茫然地張望。

「沒事。」早閃身到一步外距離的端木溯詞平靜地說。

范心或的目光梭巡到他,「哦……」茫然的應了聲。

「娘,妳看。」范亦非興匆匆跑過來的身影出現在她眼底,他得意地展示手上的東西,「娘,是一條魚,我抓到的!」

「啊,果真是啊,你挺厲害的嘛!」

「呵呵……」范亦非高興地笑着,「叔叔,我抓到了。你教我的,我一下子就學會了。」

「嗯。」端木溯詞扯了扯嘴角。

「娘。」范亦非疑惑地以詢問的眼光看着范心或,「我再去抓幾條好不好?」

「好啊,不過當心些……」

「嗯。」說着,范亦非興高采烈地奔向溪邊。

范心或看着范亦非一會兒,注意到似乎有道目光看着自己,臉微微紅,轉首過去,「你教的徒弟不錯哪。」

「妳沒事吧?」端木溯詞卻是這麼問。

范心或疑問,然後想起來,「不,已經好多了。」她以為他指的是她被撞到的腰。

端木溯詞也不追問,瞟她一眼,收回目光。

范心或盯着他看,他的側面看似堅毅,卻隱約帶着柔和的味道。

「范亦非幾歲了?」端木溯詞忽然出聲。

范心或猛然一震,眨眨眼,才結巴回答:「七、七歲!」

「七歲?」端木溯詞喃喃念著。

范心或笑道:「我不是跟你說過了,當時你還諷刺我呢。」

「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他想賴帳?「你嘲笑說我是『十二歲做娘的女人』,難道你不記得了?」她沒有怪他的意思,只是提醒而已。

端木溯詞從范亦非身上把目光收回,「是嗎?」

「你自己都忘記了!」范心或撇撇嘴,「雖然你這麼說,不過我大人有大量,不會介意的。當然,也因為你說錯了。」

「哦?」他挑眉。

「我不是十二歲做娘的女人。」范心或故意板起面孔。

端木溯詞靜看着她。

范心或想要接下去說:「我其實是……」她忽然住了口,心裏反問自己。

她記得那一日先遇到曾夫子,那時曾夫子叫她范夫人,她立刻反駁,並且解釋清楚她和范亦非的關係;可是對於他,他們兩人到現在都見面好幾次了吧,她卻始終未說出范亦非只是她收養的孤兒,那為什麼現在想說了呢?

「其實是什麼?」端木溯詞隱約察覺到什麼,追問道。

她有什麼事瞞着他?想到這裏,他的心裏有些不舒服。

「其實……」范心或深吸口氣,很艱難似地開口:「其實范亦非不是我的孩子。」

端木溯詞一驚,「妳說什麼?」他不禁提高了音量。

「范亦非是我和雁笙收留的孩子,是前年冬天的事。」她望着他,認真地說。

「他不是妳的孩子?所以妳不是他的親娘?」端木溯詞求證似的,在她點頭后,突然覺得輕鬆不少。「真是的!」他該說什麼好呢?對於她,他該怎麼辦才好呢?

「那一次我走在街上,范亦非當時還是個小孩子,卻為了生計偷我的錢包,被我抓住后,他開始黏着我,走到哪裏都跟着,搞得我差點瘋掉。」

說到這裏,她因回憶而堆起笑容的臉龐顯得尤其出色,端木溯詞被她綻放的光芒所吸引了。

「後來雁笙見了他,知道他也是個孤兒,便提議收留他。所以,自此以後,我們三個人就相依為命了。」她嘆息似地說完,微笑的朝他看去。

「怎麼了?何必那副表情。」范心或笑了笑,「我不偉大,也不是個好人。」

端木溯詞搖頭,「不……」他什麼也沒說。

范心或也沒問,兩個人只是相互對望着,誰也不開口,誰也不移動分毫。

彷佛,在兩雙眸子之間,無形之中有條細線將之聯繫起來。

「娘,我又抓到一條了!」范亦非興奮的聲音傳來。

「喝!」范心或一震,趕緊整定心神,匆匆瞥了眼端木溯詞,臉猛地竄起紅霞,趕緊收回視線望向范亦非。

啊,她只是一時失神,僅僅是一時失神,但願他沒有看出來才好。真是的,她怎麼會失態了呢?

端木溯詞儘管表面上沒什麼波動,但心裏卻是猛地大跳兩下,只覺得心一下子跳躍到他無法掌握的地方。

范亦非毫無所覺地跑過來,將魚兒擱到一旁的竹簍里,笑呵呵地又跑到溪里去了。

「他似乎玩上癮了。」端木溯詞漾著笑,看着范心或。

「嗯,是啊!」范心或望着范亦非興奮的身影,「他好久沒有這麼開心了。」她感嘆似地說,「謝謝你。」

「謝什麼?」

「謝謝你讓他那麼高興。」

「謝我不如謝妳自己。」端木溯詞接下去說:「他能有現在的樣子,全是妳的功勞。」他原先以為范亦非是她的兒子,她才那麼無怨無悔地照顧他,親自接送他上下私塾;但,方才驚聞她只是個收留者,當真詫異不已。她不僅僅是個堅強的姑娘那麼簡單了。

「我從來沒讓他這麼開心過。」范心或嘆息似地說:「你也知道我們三個人的情況,我很忙,雁笙又生病,沒有多餘的心思照顧他。」

端木溯詞點點頭,思考了一下,有些啞然地開口:「難道妳不曾想過找個人來照顧你們嗎?」

「找個人……啊!」范心或一驚,她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了,「沒、沒有!」她從未想過要嫁人什麼的,雁笙生病了,范亦非還小,她可從來沒考慮過這一點。

端木溯詞輕笑,「妳何必這麼緊張,我只是隨便問問。」好像要逼她去嫁人似的。

「哦……」范心或獃獃應了聲,心裏嘀咕。唉!她何必那麼緊張,他沒什麼意思,自己卻在一邊胡思亂想。他怎麼可能對她有什麼意思嘛!偷偷瞟了過去,見到他依然笑看着自己,急忙收回視線。

「石雁笙,她怎麼也不嫁人呢?」端木溯詞試探地問。

范心或說:「我也不知道。問她,她只是笑着搖頭,什麼都不說。」

「是嗎?」她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呢?現在,他已經不去考慮要帶娘要的人回家了,但他們三個人一直都是這麼相處,哪一個離開都不好。不過,若真要帶人回去,他會選擇誰呢?

「怎麼了?」范心或問。他突然直勾勾的盯着她,好像要將她看透似的。

端木溯詞搖頭,「沒什麼。」如果是帶她走,她會願意嗎?恐怕不會吧……畢竟她和范亦非及石雁笙的感情比較深厚。

咦?他怎會忽然想要與他們兩人比較在她心裏的位置?他自嘲地勾起笑。

這突如其來的感覺衝擊着他,讓他有些不能適應。

「哎呀!」范亦非驚叫一聲。

「怎麼了?」范心或抬眼望去,瞧見他半坐在溪里,狼狽地望着他們,「天哪……」她趕緊起身。

「娘……」范亦非可憐兮兮地叫。

「別叫了,沒事,只是成了落湯雞。」范心或搖頭。

端木溯詞跑過去伸手拉起范亦非,訝問:「那是什麼?」

三人的目光齊齊地看向范亦非的左手。

「哇!」范亦非興奮地叫起來。

「天哪,哈哈……」范心或掩嘴笑開了。

「真是……」端木溯詞也忍不住地笑了。

范亦非的左手上正有一條小魚在掙扎。

他不當心的跌進水裏,卻意外抓到一條魚。

「待會兒有好吃的了……」范心或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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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女不二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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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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