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幸福絕對不是唾手可得的，冷冰兒想要得到沈君豪，還有一段十分艱難的路要走。

不過，冷煞盟的一切皆可供她調度，無論是五魅或是情報小組，所以這也讓她輕鬆了不少。

但是截至目前為止，情報小組還沒有傳來任何可以讓她和沈君豪正式認識的消息和機會。

冷冰兒一手支著下顎，另一手握著叉子，把盤裏的荷包蛋攪得稀爛，嘴裏頻頻發出哀嘆聲。

「唉!」她用手上的叉子把蛋黃液塗滿了盤子，看起來就像是一幅混亂的水彩畫。

可憐的荷包蛋，竟遭此凌虐!冷霜兒看得連胃口都沒有了。她放下刀叉，改端起牛奶。

另一雙眼目不轉睛地看着冷冰兒的盤子，舌頭舔過自己叉子上殘留的蛋黃液，垂涎欲滴地等着她說不吃，那他就可以接收了。

他就是冷家的寶貝冷逸偉。

但就因為是寶貝，所以他的飲食必須受到嚴格的控制，為了營養均衡，他一天只能吃一顆蛋。

「姊，不要哀聲嘆氣了，可能很快就有消息了。」冷霜兒抽了張面紙擦了擦嘴巴，再抽－張遞給冷逸偉。

「我們的情報小組向來都很有效率，不應該到現在還沒有消息？」她把叉子放在餐桌上，臉上滿是煩躁。

見她放下叉子，冷逸偉的小手立即搭上她的手臂搖了搖，然後用另一手指着她盤中的荷包蛋。

冷冰兒的心情雖然不好，但在看向冷逸偉時，她的唇角立刻微微扯起。她把盤子放到他面前，「只能吃一半，否則蛋白質會過高。」

冷逸偉是冷家目前唯一的孩子，是他們的寶，加上他失去了母親，也讓他們更加心疼、寶貝他。

冷逸偉點點頭，舌頭隨即舔過盤上的蛋液。

「姊，你再說一次你們困在圖書館內的情況讓我聽好不好？」冷霜兒常犯迷糊，一件事總要問好幾次。

冷冰兒羞澀一笑，看了看冷逸偉，「兒童不宜。」

「哦。」冷霜兒也看了冷逸偉一眼。

接着兩人相視而笑。

「姑姑、小姑姑，我吃飽了!」冷逸偉滿足地喊著。

冷冰兒和冷霜兒兩人立即將目光移向冷逸偉面前的餐盤，發現他竟把盤裏的荷包蛋一掃而空，半點都沒留。

「逸偉，你吃太多蛋了，麵包都沒吃!」冷冰兒語帶責備地道。她可以挑食，但這小鬼可不能挑食，他是冷家的命根子，健康很重要。

「逸偉，你的牛奶也沒喝完，牛奶對小孩子的骨胳發育很重要，你知不知道？」冷霜兒接着說道。

冷逸偉知道自己得趕快開溜，否則兩位姑姑接下來一定會溫柔地脅迫他吃完東西。

他正在想開溜的理由，卻聽到電話鈴聲響起。

「我接。」冷逸偉迅速跳下椅子，跑向電話。

半晌后，他大聲喊道：「大姑姑電話。」然後立即放下話筒，乘機溜回樓上的房間。

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的冷冰兒只能無奈地搖搖頭，走到電話旁接起電話。

「大小姐，最新消息，未來的姑爺和他女朋友預定今天要拍結婚照。」情報小組終於傳來了消息。

「什麼？他們要拍……拍結婚照!你們有沒有搞錯？徐利嘴不是反對他們結婚嗎？」

「他們應該是瞞着徐利嘴拍的。大小姐，未來的姑爺並不知道徐利嘴反對他們結婚，徐利嘴的理由是要未來的姑爺先打拚事業，但是未來的姑爺對他的祖父母交代不過去，所以才會瞞着徐利嘴拍結婚照。」

冷冰兒聽完，慌得不知所措。

自從大哥和二哥同意她嫁給沈君豪后，她就把沈君豪當成是自己的丈夫，她實在無法容忍他和徐雅萍拍結婚照。

「大小姐，接下來要怎麼做？」

「我也不知道。」她哽咽地道。

「大小姐，要不要我直接帶人去把未來的姑爺給『請回來』？這樣乾脆一點。」

「不行!不可以那麼做，他會以為你們是要綁架的!你先讓我好好地想一想。」

霎時，電話那頭也陷入了一片沉默，冷冰兒努力地思考着。想當年參加聯考時，她也沒有這麼努力思考過。

「我想到辦法了!」過了好半晌，她突然大叫出聲，隨即交代了幾句，便掛斷電話。「霜兒，陪我出去一趟，機會來了。」

婚紗店的攝影棚內。

攝影棚旁有個梳妝台，徐雅萍就坐在梳妝台前，美容師和店內的服務人員正在幫她做造型。

而沈君豪早就已經打理好了，他身穿白色燕尾服，默默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等著。

沈君豪的目光沒有焦距，心思不知道飄到哪裏去了。

他似乎愈來愈沒有定力了，否則為什麼只要腦中一有空閑，就會想起那晚圖書館的那個女孩？

那個女孩讓他發覺自己和徐雅萍的吻不帶任何激情，彷彿吃過山珍海味之後，就再也不喜歡輕淡小菜了。

突然，攝影棚外傳來談話聲，那聲音有點熟悉，沈君豪不禁將視線移往攝影棚入口處。

「這裏就是攝影棚啊!我們可以參觀一下嗎？」冷冰兒問著婚紗店內的服務人員。

「可以。不過現在有人在拍結婚照，請盡量不要影響到他們。」

「沒問題。」

店內服務人員推開門，讓冷冰兒和冷霜兒進入攝影棚。

一進入攝影棚，冷冰兒直接迎上沈君豪的目光。

「是她!」沈君豪輕呼了聲，聲音只有他自己聽得到。

冷冰兒也裝出一臉驚訝地注視着他，接着朝他羞澀一笑。

她的笑是真心的，再度與他見面讓她覺得既羞澀又開心。

此時，徐雅萍已經被打理好了，她站起身看向沈君豪。

店內服務人員叫喚道：「先生，可以拍了。」服務人員的話也打斷了沈君豪和冷冰兒的凝視。

沈君豪走向徐雅萍，徐雅萍嬌聲問道：「君豪，我這樣漂亮嗎？」

「漂亮。」沈君豪回道，接着與徐雅萍在攝影師的引導下，走到攝影機前，依指示擺好姿勢。

冷冰兒的目光鎖住燈光下那對讓人又羨又妒的才子佳人，她的視線也讓沈君豪的神色難以自然。

「姊，你不是說徐利嘴會來，怎麼還沒來？他們就要拍了!」冷霜兒在冷冰兒耳邊輕嚷着。

「他應該會來，我讓阿魈通知他了。」她絕對無法容忍沈君豪和徐雅萍拍下任何一張結婚照，但倘若徐利嘴不來，她又能如何？

攝影師調整好了鏡頭，喊道：「很好，就這個姿勢不要動，新郎笑一下，三、二……」

「先生，有人在拍結婚照，你不能亂闖!」攝影師的話還沒說完，攝影棚外就傳來服務人員的喝阻聲。

但那喝阻沒有發生任何作用，徐利嘴已經走進了攝影棚。

「爸!」徐雅萍臉上的妝完全掩不住她的驚恐。

沈君豪的表情在剎那間僵住，再緩緩地轉為面無表情。今天偷偷拍結婚照，可以算是他沈君豪這輩子最不光明磊落的一次了。

若非為了要安撫爺爺奶奶，他也用不着急着結婚，更用不着在沒有得到徐利嘴的同意下偷拍結婚照。

冷冰兒和冷霜兒見到徐利嘴不禁心中暗喜。

「雅萍，你可真是孝順，竟然瞞着我來拍結婚照!」瞪了徐雅萍一眼，徐利嘴立刻轉向沈君豪。「君豪啊，我說過要等你有點名氣之後再談婚事的，你忘了嗎？」

「爸，君豪的爺爺奶奶催着他結婚，我們實在不能等。況且，以君豪的才能，將來一定會有成就的，請你相信他，讓我們結婚吧!」徐雅萍試圖說服自己的父親。

「雅萍，在學校的表現不可以和外面的表現比，不是每個律師都會成名的，我這麼做其實是想激勵君豪，也是為了你着想。」徐利嘴果然名不虛傳，將自己的自私與勢利合理化。

「那萬一君豪一直不能有名氣，我要等到什麼時候？爸，您可是這兩年才開始有名氣的!」徐雅萍氣得吐徐利嘴的槽。

徐利嘴一聽，臉色大變，「反正我不准你們這麼快結婚!君豪想成名，只要再當幾年我的助理律師，我保證會給他成名的機會。君豪，如果你無法接受我的條件，我就無法把雅萍嫁給你。」

沈君豪始終不發一語，只是面無表情地等待事情結束，他心中早已做好打算，若是事情發展至他無法忍受的程度，他就會選擇離去。

而現在，他已經無法忍受了。

沈君豪不發一語地邁開步伐。

「君豪!」徐雅萍喊道。

「君豪!」徐利嘴也喊道。

沈君豪停下腳步，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

「君豪，你千萬不要想離開徐氏聯合事務所，你應該知道我現在的名氣正大，只有我能讓你紅，也只有我接得到大案件，能夠讓你挑戰。」徐利嘴說的話完全捉住了沈君豪的心理。

沈君豪開門了，但他是跟服務人員說他晚一點會把禮服拿回來還，接着就走出攝影棚離去。

冷冰兒拉着冷霜兒立刻跟了出去。

冷冰兒要徐利嘴來的目的，除了想要讓他來帶走徐雅萍之外，更希望他露出勢利的馬腳。

只是沒想到徐利嘴居然能在不露出馬腳的情況下，成功地阻止他們拍攝結婚照。

「君豪……」徐雅萍只能站在原地做無能為力的吶喊。

「學長!」冷冰兒緊跟在沈君豪身後喚道。

見他上了一輛車，冷冰兒將車鑰匙塞到冷霜兒手中，「霜兒，你自己把車開回去，通知阿魈，讓他帶相機跟着我，把我和沈君豪親密的畫面拍下來。記住，叫他一定要拍到。」

語罷，她走近沈君豪的車子，在他關上車門前上了車。

見她上車，沈君豪只是注視着她半響，然後轉過頭踩下油門離去。

冷冰兒鬆了一口氣，她原本以為他會趕她下車的。

車內一片沉默，冷冰兒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默默地坐着。

「為什麼跟來？」沈君豪終於開口了。

「我是想跟你說，徐利嘴說得不對。」冷冰兒認真地回道。

「你知道他是徐利嘴？」沈君豪自嘲地笑了聲，「他果然很有名氣，我是不是真的得靠他才能成名？」

冷冰兒聽出他的自嘲，知道他並非無知得不知道自己的能力，只是有着對於現實的無奈。

她嘗試性地問道：「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很有能力的？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優秀的？你知不知道徐利嘴其實還得靠你？」

沈君豪偏頭看了冷冰兒一眼，眸底閃過一抹精光。

「你都知道對不對？」

「那又如何？一個律師要有名氣，得經過多少案件的磨練，而要有案件可以磨練，就得有機運，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機運。」

「你有。」

「謝謝你的安慰。」

「你真的有!學長，如果有機會讓你獨當一面接大案件，你願意……願意放棄你女朋友嗎？」

「你在說什麼？」沈君豪的語氣里充滿了詫異。

「你回答我的問題嘛!」她真的很想知道他的答案。

「如果有機會能夠讓我獨當一面，我相信以我的能力會很快讓自己成名，那我應該可以更快和我女朋友結婚了。」他又偏頭看了冷冰兒一眼，反問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她拚命地搖著頭。

沈君豪將視線挪回前方。「怎麼會不是？」

「就算你成名了，徐利嘴還是會反對你們的婚事，他真正中意的女婿是一個叫林志堅的當紅檢察官，因為那名檢察官的背景十分顯赫。學長，徐利嘴只是在利用你的能力，他想藉著壓抑你而成名。」

沈君豪一聽，震撼得沒注意到前面是紅燈，就這樣開了過去。

「小心!」冷冰兒嚇得大聲喊道。

「是你說話要小心!」他吼道。

「人家說的是事實嘛，學長，我要追你，我想嫁給你，我的初吻給了你，我忘不了你，我可以給你獨當一面接大案件的機會，請你接受我。」冷冰兒一古腦兒地把話說出來。

她的這段話讓沈君豪更加震撼，他不得不在路邊停車，以免待會兒被她的話嚇得撞車。

「你為什麼停車？我不要下車!」冷冰兒以為他是要趕她下車，連忙先做聲明。

沈君豪瞅着她，臉色頗為凝重，「在圖書館時我就跟你說過，我們那晚之後若沒死，日後就再無瓜葛。」

「可是……」

「還有。」沈君豪打斷她的話，繼續說道：「你腦里可能充滿著許多不切實際的幻想，你曾經威脅我說你有槍，現在又來毀謗我女朋友的父親，還說你可以給我獨當一面接大案件的機會。或許你的話是真的，但是我真的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請你別再說那些話了。」

好不容易把話說完，他卻覺得心情更加沉重。

若是他不想和她有瓜葛，又為什麼老是想起她？

要是他真的認為她是在毀謗徐利嘴，他又為什麼確實會有被徐利嘴利用的感覺？

不過，有一點是他十分確信的，就是她腦子裏可能充滿了許多不切實際的幻想。

他竟然不相信她，還說她是毀謗，不想和她有任何瓜葛!冷冰兒心中十分難過，她愈想愈傷心，眼淚也不禁掉了下來。

沈君豪遞了張面紙給她，「我無意惹你哭。」

她賭氣不想接，任由淚水滑下臉頰，「不用了，再見!」她的口氣相當不好，打開車門就要離去。

沈君豪急忙伸手拉回她，像是怕她離去似的。

冷冰兒跌進他懷裏，索性在他懷裏哭了起來。

「乖，不哭了、不哭了。」

他一邊幫她拭去臉上的淚水一邊安撫她，對她梨花帶淚的模樣心疼不已，不知個覺地低下頭，吻上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