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襯衫、長裙；綠蔭道、雪糕。
夕陽下，兩個大二的女孩，穿着襯衫，長裙，一手拿着雪糕，一手提着提袋，邊吃邊走邊聊。
秦歡和唐心刻意填了同一所大學、同樣的食品管理系，計劃成為一路到底的好同學。
唐心是因為家裏開的是食品公司，在對企業經營完全沒有興趣的情況下，她才選擇了食品管理系。
秦歡自然是因為唐震才會選填這一個科系，因為唐震曾對她承諾過，只要她對食品有興趣，唐氏食品永遠歡迎她。
這些年來，唐震花了大部分的時間在中國大陸，唐氏食品已在中國大陸打出了一片天下。
這兩年來，雖然兩岸相隔，但唐震每回有什麼不愉快或在事業和感情上出現令他頭痛煩惱的事，他總會撥電話找秦歡聊天解悶。
當然，唐震會有如此舉動，全因兩年前他和游青青決定訂婚的那一晚，他與秦歡的愉快對談。
能成為唐震不牽扯到男女感情的紅粉知己，秦歡已是相當滿足，所以她衷心希望唐震和游青青能幸福地白頭偕老。
一陣晚風輕拂，揚起唐心一頭秀麗的長發。秦歡雖也留起了長發，無奈她那一頭灰濛，僵直的長發，只能意思意思地隨着風兒懶懶的動了一動，根本飄不起來，若說時光匆匆，在這些女孩兒身上可以得到明顯的印證。
經過歲月的洗滌，每個同學都蛻變成俏麗的佳人，但是唯有秦歡，歲月在她身上根本不著痕迹，除了那股黠慧的氣質讓她更具人緣之外，她的外貌一點也沒變，依舊的丑、乾扁、消瘦，黝黑。
嘗遍各種促進發育的葯都宣告無效之後，秦媽也放棄了替秦歡進補，而他們夫妻倆也樂得有人陪他們終老。
「唐心，你吃我的看看。」秦歡把手中的雪糕和唐心的交換過來。
唐心吃了一口，口中美妙的滋味讓她迫不及待的開口，以至於口齒不清，「好棒的花香、好純的口感。」
秦歡也咬了一口唐心的雪糕，她認真的品嘗著。「還不錯，只是牛奶的比例不夠準確，夏天達不到清涼的效果。」
「秦歡，你真的很厲害耶，你一定是為了我哥才變得這麼厲害對不對?」一定是的，唐心在心裏想着。
才大二，秦歡就對有關食品的原料、屬性，調配的方法了如指掌了，其專精的程度不輸碩士級人物，都可以出書了。
除了專業，她還有豐富的想像力，利用一些屬性溫和的中藥配合花卉調製而成的雪糕，這可是前所未有的「創舉」!
「剛開始是，現在我是真的有興趣。」她是說真的。
「那你這組雪糕要交給我哥發售嗎?」這組雪糕肯定賣錢，她也肯定秦歡會交給她哥，她是問著好玩的。
「我還有好幾種口味是你沒吃過的，等唐大哥明天回來，我會先拿給他試吃。」秦歡面露喜色。
「我哥明天回來，我都還沒跟你說你就知道了，看來，你跟我哥的感情真的很好。」唐心故意語帶雙關的說道。
「你哥把我當妹妹，我把他當哥哥，就只是這樣，我已經跟你說過很多次了，你不要亂想。」
「如果他把你當女朋友我還不吃味，他把你當妹妹我可要吃醋了，因為我哥只能有我一個妹妹!」唐心故意惹她緊張。
「唐心，你不要忘了你哥已經訂過婚了，這次回來是要結婚的。況且，我有自知之明。」
「秦歡，我足故意逗你的。而你也不要太瞧不起自己，蘇世彬他們繫上有個叫塗英俊的在打聽你耶!」
蘇世彬在追唐心。
塗英俊?秦歡露出了古怪的表情，「那他肯定長得跟我一般丑。」
「你又沒見過他，怎麼知道他丑?」
「因為他叫『英俊』又眼睛有問題的看上了我。」肯定又是想拿名字來補先天的不足，如同她—秦歡；情歡。
「蘇世彬和塗英俊想約我們吃飯，你要不要去?」唐心跟秦歡是孟不離焦，秤不離砣，若沒秦歡陪，她也不想答應蘇世彬的邀約。
「我不想去。」秦歡一口回絕。
「真的不想去啊?」唐心失望的問著。
秦歡注視着失望的她，才發現自己回絕得太快了，她忽略了唐心的感覺，因為唐心一直想嘗嘗被人追求的滋味。
秦歡改變主意後反問：「只是吃飯嗎?」
「蘇世彬是這麼說的，而且是在學校餐廳，純粹交誼。」
「如果只是吃飯……好吧。」
「那就這麼說定了。」唐心朝她開心的一笑，她就知道秦歡最善解人意了。
「唐心，我研發的那些雪糕中，有一組雪糕比較……」
「比較什麼?」
「我試出一組雪糕，是用茱萸當原料製成的，好像會……會……」秦歡感到有些難以啟齒。
「會什麼啊?」
「有天晚上我做好後讓我爸試吃，我媽隔天說……說我爸像是一條活龍，好幾年沒那麼幸福了。」
唐心強忍住笑，那是因為茱萸有增強精力的功效啊!「秦歡，那你要不要拿給我哥試吃啊?」
秦歡睨了她一眼，「那組我不敢交給你哥發售。不過，我會拿給你，等唐大哥結婚後再找機會拿給他吃吃看。」
唐心再也忍不住了，大聲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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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震在大陸上海的房子。
一大早，唐震怒容滿面的在客廳里踱著步，時而怒目看向另一個角落裏講著電話的游青青。
游青青臉色難看的瞪着唐震，嘴巴卻客氣的對着電話笑着說：「真的願意讓我當女主角?我當然願意接!」
兩年來，唐震在大陸發展事業，游青青也在大陸發展她的演藝事業，所以兩人幾乎是住在一起的，沒有聚少離多的情況。
「嗯，細節我們碰面再談。」游青青很快地看了手錶一眼，「一個小時后碰面，好!就這樣……待會兒見。」
唐震怒視着她，等着她掛掉電話。他走到行李旁，一腳踢倒行李，藉以抒發心中的怒火。
游青青收了線，滿臉歉容。「震，我們過陣子再回台灣結婚好不好?現在好不容易有製作人看上我了，要我接演一部戲的女主角耶!」
兩年來，唐震的事業蒸蒸日上，她的演藝事業卻是不上不下，才打算要安分地當唐家少奶奶，就有製作人看上她。
「過陣子再回台灣?」唐震氣得握緊了拳頭，「青青，我唐震不需要你賺錢貼補家用，為什麼你還不死心，還想成名?」
訂婚早過了一、兩年了，這幾年來游青青能拖就拖，沒有一點想結婚的意願。
「人的青春有限，總想風風光光的過。我若成名了，還可以當唐氏食品的免費代言人呢!」
「人的青春是有限，但實實在在會長久一點的。我不需要你做免費的廣告，我們照原定計劃回台灣結婚。」
「我跟人家約好了，你不要為難我。」
「我要回台灣，你也不要為難我。」他堅持地說着。
他當然知道她跟人家約好了，所以才故意要她做個抉擇，他認為他們的婚姻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拖下去感情一定會變質。
這些年，他發現他們的思想層面差得太遠了，反而秦歡那個小丫頭跟他的想法較能契合。可是，當他看到游青青漂亮的臉蛋後，他總是忍不住地為她着迷，但只有在她不開口的情況下。
游青青走近他，雙手勾住他的脖子，柔媚盡現，她知道唐震吃她這一套，「震，我發誓，我拍完這部戲后，我們馬上結婚。」
唐震看着她，險些又為她所迷，她總是有辦法把自己最嫵媚的一面展現出來，「我還是決定回台灣!」
游青青沒想到撒嬌不成，這是未曾有過的情況，難道她變醜了?她惱羞成怒地道：「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要去見製作人。」
唐震不想再無止境的順着她，他毅然決然地撂下狠話：「我搭原定班機回去，星期日晚上的婚禮我會照常舉辦，等你。」
「唐震，你真的要跟我唱反調?」
「不是我要跟你唱反調，那是我們原先計劃好的。」
「你就不能再等我拍完一部片?」
「拍完這部片又如何?萬一你一炮而紅，那你又要我等多久?我等是沒關係，怕現實等不及。」
「你說的現實是什麼意思?我還是跟你在一起啊。」
「青青，像你這樣的小演員私下約見製作人是會招來閑話的，演藝圈內常常點名誰是靠着和製作人有一夜情才得到好角色，你不也被點過名嗎?我唐震雖然不是什麼名人，但在商業界還算有些地位，我需要面子。」
「那是八卦，亂傳的，我才沒有呢!」就算打死她，她都要否認到底。
「不管有沒有，我要你離開那個是非圈。」
「對!演藝圈是是非圈，但也是個可以讓人熠熠閃耀的圈子。唐震，如果你真的愛我，你就應該順着我。」
「我還不夠順你?聘金、房屋，甚至你堅持要搬出去住，我哪樣不是順着你，不只我順你，連我父母全都順着你。」
「我知道你愛我，既然愛我，就依我，你明知道我一直想成為一顆閃耀的星星，你就不能成全我嗎?」
「閃耀的星星?我要的是一個能夠和我相互扶持、生兒育女的老婆，我才不需要一顆閃耀的星星!」
「唐震，你今天是吃錯藥了是不是?還是你已經不愛我了?」一個想法突然閃過游青青的腦海，「這段日子以來你常跟秦歡聯絡，是不是她跟你說了什麼閑話，才讓你不再依我?」
「秦歡不是個無聊的人，她從不亂批評人。青青，一向都是我依你，你又愛我多少?」
「我當然愛你才會跟你在一起那麼多年。」
「或許你更愛名利?」
「震，我時間來不及了，你等我見完製作人回來再說。」她親了他一下，拿起皮包就要出門，
「我時間也來不及了，飛機就要起飛了。」唐震提起他的行李。
「唐震，你真的要這樣逼我?」她氣得跳腳。
「是你在逼我。」唐震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門。
游青青緊跟着走出去，「你要回去就回去，我才不希罕你，多的是企業名流要我，或許秦歡那個醜女比較適合你!」
唐震突地回頭，一雙厲眸冷冷地看着她，「就當你現在說的只是氣話。記得星期日晚上，我等你。」唐震上車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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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餐廳里，秦歡和唐心正目不轉睛的注視着塗英俊，訝異著塗英俊未如秦歡所料的丑。
他長得雖然稱不上英俊，卻也不醜，五官清朗、形象健康，是有人緣型的。
「秦歡，你猜錯了。」唐心小聲的對秦歡說道。
「猜錯什麼?」蘇世彬笑問著。
「沒什麼。」唐心和秦歡尷尬的一笑。
「一定是有關我的長相對不對?」塗英俊滿臉笑意的問。
「你怎麼知道?」唐心訝異的反應，卻教秦歡羞得低下了頭，她在心中頻頻暗罵着唐心真是個直言直語的笨蛋。
「因為我的名字叫英俊啊!」塗英俊露出潔白的牙齒笑一笑之後繼續說道：「我的名字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我的長相。」
「是啊，秦歡還說你一定和她一樣丑，不然眼睛不會有問題的看上她。」話題一打開，唐心什麼都說了。秦歡這下更尷尬了，再次在心中罵着唐心。
「我不覺得我眼睛有問題。」塗英俊注視着低着頭的秦歡，「我小時候也長得不好看，身材又矮小，到了青春期，還長了滿臉的青春痘，那時候我連一個朋友也交不到。」
塗英俊引起秦歡同病相憐的情懷，她抬起頭，想更仔細地聽聽塗英俊變好看的過程。
她從不自卑於自己的外表，但只要想到唐震，她也會希望自己有日真能醜小鴨變天鵝，打敗游青青，繼而跟唐震廝守終生。
雖然這夢是那麼的遙遠，可她始終這麼幻想着。
見秦歡抬起了頭，塗英俊趕緊接着說：「高中三年，我不斷的運動，我媽更是不斷的找偏方讓我長高，就在高三聯考完的那個暑假，我突然長高了十公分，臉上的青春痘也不再長了，於是就成了現在的我。」
聽塗英俊輕鬆的說着，秦歡卻一點也輕鬆不起來，塗英俊的方法她早試過了，她只差沒去整容變臉。
「秦歡的媽媽也讓她吃了好多偏方，可秦歡還是發育不良，你的方法對秦歡不管用。」唐心基於關心好朋友的立場說着。
沒想到蘇世彬也好心的插上話來，「我有個朋友的姊姊是明星，她到日本去換了張臉，年近四十的她，現在看起來才十八歲。我可以替你打聽那家日本整容院所在哪裏，不過聽說她也花了好幾百萬。」
「對不起，我們家家境僅止小康而已，花不起那個錢。」秦歡真想一走了之，有時大家過分的好意，反而讓她承受不起。
「那的確是太貴了，況且以秦歡的個性，她也不會去整容。」唐心說道。
「唐心!請你們不要再談我了。」秦歡碰了碰她的手，「我知道兩位同學是好意，也很謝謝你們給我幻想的空間。」
「秦歡，英俊他很欣賞你，除了你功課好、聰明能幹、人緣極佳，他還說你身上有股很特別的氣質。」蘇世彬熱心地想撮合兩人。
「我沒他說的那麼好。」秦歡又低下頭。
「有，你有那麼好。」唐心跟秦歡說完，就轉頭跟那兩個男生說：「我媽和我哥也都這麼說。」
「秦歡，你真的有那麼好。」塗英俊跟着肯定。
「哎喲，我才不想被人當成話題呢!如果你們想繼續談我，可以等我『走了』之後再談。」再不制止他們，接下來大家肯定會介紹她去隆乳、護膚、增重，她覺得那倒不如重新投胎還乾脆點。
「對不起，那我們談點別的。」感受到秦歡的抗拒蘇世彬立刻停止這個話題。
四人低頭吃了一陣子的東西，另一個話題很快的展開，這一場餐敘，總歸還算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