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袞兒,我和你爹今兒個找你來是想談談映庭的事。」李若雲率先開口說道。

夙袞機警的說:「爹、娘,映庭的事你們該找她說吧,我不是當事人,你們找錯人了。」

「阿袞,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麼嗎?」夙秋碇觀察的眸子沒有放開他,緩聲問話。「你打算避到何時?」

「映庭今年十七了。」李若雲嘆了口氣,透露著心裏對那女孩虧欠。

夙袞以不變應萬變,一言不發的靜候父母的說辭。

「你真的忘了她了?」

「孩兒不認為那段回憶很重要。」他簡短的表明心跡。

「怎會不重要?映庭那孩子對你有多執著,你真看不清楚嗎?」夙秋碇都要替映庭氣兒子的負心了。

「如果你忘了映庭,為什麼她來沒多久,原本扔放在倉庫的布娃娃會被找出來放在你的房裏?」整理房間的丫鬟三年前就告訴她這件事了,原本想靜觀其變,以為他終會敞開心房接受她,誰知……

夙袞語塞,不願面對這個窮極無聊的問題。

「映庭的身上有你的金鎮片,那是咱們夙家歷代傳給媳婦兒的東西,如果她不是在乎你的想法,大可拿着它要求成親……」

「她不是那種女人!」夙袞立刻回駁,語氣似是對她很了解。

「沒錯,映庭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女孩,她確實不會這麼做……」舊識女兒幾年來的委屈,李若雲看在眼底,真為她心疼叫屈,「袞兒,映庭處處顧慮你的想法,可你呢,你始終不願承認她,一個雲英未嫁的姑娘久住在咱們家,她得承擔多少的輿論和壓力?」

「我不只一次要她回蘇州!」夙袞發泄似的低吼,他們只看到她的痛苦,那他的呢?誰來同情?

她若肯回去,他就不會天天處於煎熬的煉獄之中了。

以前她纏膩的模樣還清晰的記在腦海,愈想愈拋之不去;今日她會變得這般謹慎冷靜,也許都是他的態度所致。

「你說的是什麼話?」李若雲怒火攻心,「這種不負責任的話你竟然說的出來?今天是你辜負了她,你知不知道?」

眼見映庭一天天圓滑懂事,她總要哀嘆一個活潑快樂的女孩,被他們夙家折磨得失去原有的性子。

「真不曉得你在想什麼,映庭那麼痴情的女孩你不要,偏偏去惹妓院裏的女人,簡直胡來!」夙秋碇陡地怫然變色,想起了近日來傳得滿城風雨的流言。

「袞兒,你不會中了那個狐狸精的迷魂陣吧?」李若雲頗為擔心的問。

「請爹娘放心,那只是逢場作戲罷了。」夙袞一語帶過,不願多加着墨。

芊芊為了報復自己的末受重視,放出了他即將迎娶她入門的假風聲,他很早便已知情,只是一直沒有費心處理,完全是想將計就計,希望消息能夠傳至映庭的耳里,教她誤會然後知難而退。

可是,在未等到她的反應之前,父母已來質問,流言已到了必須解決的時刻了。

「你最好趕快制止流言的繼續散佈,警告那名妓女,我不希望映庭聽到這個消息。」偏愛映庭的李若雲,只要她當夙家的媳婦兒。

「到底你對映庭有沒有心?」夙秋碇有些疲憊,為他倆的問題感到頭痛欲裂,「她已經十七了,若你真的無意,也不好再教她空等下去,這樣對她的雙親很難交代。」

「老爺,你的意思……」李若雲好緊張,雖不明白丈夫心裏的想法,卻大概可以猜到一二。

「夫人,映庭再等下去也是枉然,只會徒增我們對她的虧欠罷了!」他解釋說道:「是我們害她虛度這些年的青春,還是由我們替她物色一個好對象,作為彌補吧。」

「你要映庭去嫁給別人?!」李若雲不顧主母形象,難以置信的跳了起來,「你不想和汾玉他們當親家了嗎?」

夙袞凜住心神,放空了思緒,難以消化父親這個令人震驚的宣佈。

夙秋碇望向兒子,「阿袞,你的意思呢?」他只等他一句真心的話,他始終不相信阿袞無心於映庭。

強忍着煩躁的情緒,夙袞故作平靜的說:「我沒意見。」

他無法再見到另一個人躺在自己懷裏過世,映庭需要的,是其他男人有力的懷抱與無微不至的照顧,如他這樣粗心的男人,給不起這些。

「袞兒!」

「爹、娘,沒其他的事,我下去忙了。」不想看見母親眼底的責怪與父親的失望,夙袞起身退離。

「阿袞!」夙秋碇喊住了他,語重心長的說:「陶陶死了十一年了,你到底要自責到何時?那件事沒人怪你……」

夙袞頓了一頓,「但是我怪自己,更恨自己!」拳頭擊落門板,他像只負傷的獅子,頹然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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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庭,明日若有空到我家喝茶,好嗎?我娘上次見過你之後,直念着你呢。」周無炫陪着心儀女子,一起在夙府的花園觀賞落日餘暉,趁機提出邀約。

「勞煩周公子代我向周夫人問好,明日我得整理帳冊,恐怕離不開身。」映庭莞爾一笑,淡淡的婉拒了。

周無炫不太能接受她的借口,「喝茶只是一會兒的時間……」

「周公子就不要為難我了,我資質駑鈍,別人也許是一會兒光景的時間,我卻得費上一下午的工夫。」

拂面而來的東風伴着桃花點點、綠蔭處處,落英繽紛地飄散在空氣間,小橋流水映照着漫天的晚霞,澄艷多彩地點綴了四周。

映庭看痴了遠處的夕陽,心思神遊。想問上蒼,為何夙袞就不能對她這般殷勤?

周無炫原想開口,一見眼前的美色,聲音全吞回喉嚨。

容善映庭一身白衣,說有多適襯就有多適襯,他沒見過哪個女人能將一身素白穿得如此雅緻。見過的美麗女子不知凡幾,卻沒有一個如她這般清新可人、出塵脫俗,她不施脂粉的面龐比那上了困脂的女子更加晰白透嫩。

細細地將她精緻美麗的五官描繪一遍--不禁再次讚歎她真的很美。不是妖冶惑人的低廉美感,而是一種透著靈性的美,尤其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更融合了聰穎與沉靜,即使眉心留有一道疤痕,依然未減其風采。

「改明兒映庭會親自登門拜訪周夫人。」映庭為此話題下了結論,不願再多談。

周無炫,生於杭州城的書香世家,一個多月前,夙伯伯受邀成為周老爺五十大壽的座上嘉賓,因為夙伯伯的堅持,所以她跟隨陪伴着,而這一行,讓她與周無炫有了初次認識。

翌日,夙伯母一早便差人喚她前去,並詢問她對周無炫的印象,那時她已然知曉兩老的意圖,卻沒有多說什麼。

爾後,周無炫經過夙家兩老的直接授意,三天兩頭到夙府走動,她避不開他,也不好對他擺出不耐煩的姿態,只因他是夙伯伯為她挑選的對象,她不好辜負他們的用心。可是,她對他真的毫無男女情愛。

「你一定要對我這麼冷淡嗎?」周無炫有些挫敗的說。她對他的態度,根本不留給他努力的空間,彷彿宣告他已不戰而敗。

來來去去夙府那麼多回,多多少少能夠聽到一些下人的耳語,他們說他的舉動是白費工夫,因為容善映庭的心早給了夙袞,她的眼裏只容得下他一人。

起初,他不懂夙老爺的心態,以為他真誠的感情被愚弄了,既然映庭鍾情於他的兒子,這麼好的媳婦因何要往外推……之後,自女方深鎖的愁眉間,他明白這僅是她的單相思。

他也和夙袞打過幾次照面,每回他的眼神卻仿若藏着利刃,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似的。

「我覺得這是我最應該表露的態度。」

「你真的感覺不到我對你的心意嗎?」周無炫的滿腔熱情被這句話給兜頭澆熄。目露不解,她不應該是這麼無情的人,在他要對她剖心掏肺時,她怎能視而不見呢?

「我不確定周公子會怎麼看待我,但你多少應該聽說我的心意了。」映庭輕喟一聲,「這世上我只管、只看、只愛一個男人,他的名字叫夙袞……我想我是一出世就喜歡上他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對這個有牛皮糖性子的男人,她一開始即免疫,更別說有什麼感覺了……只是每每面對他,總會引起她的心酸,因為,在他的身上,她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可是夙袞的心是冰做的,他永遠也不會愛你,你又何必將心寄托在他身上,眼睜睜的被他糟蹋?」

「我不認為這是一種糟蹋。」她只是很想問自己,怎能夠忍受被一個人忽視這麼久?就算如此,夙袞依然是她的夢想,追尋了好久的夢想,絕對無法輕易地說放就放……

「我會對你更好……我娘也很喜歡你……」

「但我卻不會對你好、不會喜歡你。」映庭用確切的語氣告知自己的想法,不留給他任何希望。她自己就是感情的受害者,所以她知道游移不定的態度是種多麼大的傷害,要讓他醒悟,唯有徹徹底底地毀滅他的幻想。

站在樹后多時,聽進兩人的所有談話,夙袞覺得自己全身血液彷彿逆流般地衝擊著,為周無炫的專情於她,而她的專情於自己……

「過去把我的話送到。」他沉聲開口,反感於周無炫竟用深情的眸子瞧着她。

「是,少爺。」阿丁解脫似的應道。

他已待命許久,陰鷙著一張面容的少爺要他前去傳話,卻遲遲不表示何時方是現身的時機,他就那樣一直盯着園子裏的一舉一動,害得他一顆心也一直處於如履薄冰之境,只能反覆在口中喃喃背誦著那句命令,深怕一個緊張就會忘記。

「周公子,對不起,我家少爺有事請映庭小姐過去商談。」突然打斷兩人的談話,阿丁充滿歉意的介入。

映庭倏地抬頭,往旁側望去,全身血液在剎那間冷凝凍結,她看到一對酷似寒冰又竄著烈焰的黑眸,像要在瞬間將人冰透,亦同時焚毀。

看着他的眼,已經存在映庭生命中多年的灰心和喪氣感,又再一次地覆上她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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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廳的氣氛很凝重。

「你和他在花園說些什麼?」難掩妒意,夙袞質問的眼神射向映庭。

「沒說什麼。」映庭回視他的眸子光明磊落,內心為他主動來找她的舉動欣喜不已。

這一個月來好詭異,同住一個屋檐下,她卻連他的面都見不著。

「別當我什麼都沒聽見!」她隱瞞的態度激怒了夙袞,他拽高她的手腕,力道完全未加控制。

「既然你什麼都聽見了,那麼是不是更加明白我的心意了?」映庭沒有被他嚇著,也不喊痛,一徑用執著的目光看着他。

她眼底的那份熾烈燙著了夙袞,他倏地放開手,別過身子,「別再問這個我回答不下數百次的問題!」

「那麼說出一個你不要我的真正原因,一個能教我徹底死心的理由。」晚秋的夜色,美麗中帶着一抹愁緒,就如同她眼底迷離閃動的淚光。

「我不想再照顧人了。」

「我不再是當年五歲或十四歲的女孩了,我已經十七,早成熟得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了。」映庭跑至他面前,希望他仔細看清楚她現在的樣子。

「我是你的人,除了你,我誰也不要。」拋棄矜持,她大膽的握住他的手,「袞大哥,我不相信你要迎娶芊芊姑娘的傳聞,也不相信你心裏從來沒有我……為什麼你這麼討厭我……為什麼?」

「我說了,不要再問我!」夙袞甩開她的箝制,由於揮力過大,她險些跌倒。

她的話,讓他糾結的心更亂了。

憶起她重新介入他生活的第一年,每當她出現在他面前,他總會想起小時候她甜甜喚他袞哥哥的神情;受了委屈找他傾吐、只要他的安慰……

那時候,他不認為自己喜歡她,忘不了她只是因為童年的印象太深,一時之間抹煞不去。

然後,第二年,她繼續在他面前出現,儘管他態度不佳,儘管他一再傷害她,她依然固執的留下……漸漸的,他發現自己腦海里常有她,被她依賴信任的感覺,一再煨暖他的心。

而今,第三年即將過去,轉眼就要邁入第四個年頭,此刻說要放她走,他再也無法爽快答應,因為……他已習慣生命中有她。

原來,在不知不覺間,他讓她進駐了自己的心。再怎樣否認,他還是漠視不了自己對她的心意。她用循序漸進的方式侵入他的心,讓他抗拒不了她的存在。

知道爹娘替她尋覓夫家的舉動,他心痛如絞,再加上周無炫不時來訪,簡直氣紅了他的眼,熱怒了他的心,卻什麼話也不能表示……

因為,他不能讓她知道他的在乎,即使心裏想對她好,讓她明了他什麼都沒忘,還是昔日那個哀哥哥,可現實狀況卻不容許他如此自私。

他已經失去相信自己的能力了,他沒有把握可以給她最妥善的照顧……

映庭還是纏着他詢問,眼淚已經盈眶,「我要知道為什麼?求你不要讓我那麼痛苦……」

他什麼都不肯說,究竟她得落得多麼可憐的下場,他才會因為同情而告訴她,他不可能愛她的原因?

相同的痛苦一直延續,她也許再也撐不下去了……可是她不要他忘了她,不要他什麼都不記得……她以為他們會有一個美好的將來……

「你早該走的!你為什麼不走?」夙袞氣惱的再攫住她,卻為那對盈盈回視他的清靈大眼所震懾。

讓他抓着的她,沒有掙扎,只是身子微顫,直盯着他的那雙純美眼眸已注滿傷悲的潮水,纖長的眼睫一眨,剔透晶瑩的淚滴倏地滑落。

「袞大哥,我還是要告訴你--我不會走,除非哪天我想開了,可以放開你了,否則,我不會走,我一定要等到你想起我的那一天……」映庭在淚水模糊中微笑,笑得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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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謐的深夜,一輪明月悄然爬上天幕,誘動着千萬顆星子,齊為墨色的穹蒼點綴上無比的光華。

萬籟俱寂的夜裏,萬家燈火皆沉睡,映庭沒有驚動夙府的任何家僕,孤身來到杭州城郊、居民傳言的鬼屋。

每個月的滿月時分,是她與藜藜約定見面的日子,在這天她會報告與夙袞的相處情況給藜藜知曉,並由她充當軍師替自己拿主意。

每每,她總是期待這天來臨,希冀兩人之間會有新的進展,可是,希望一次次的落空……打十四歲那年至今,偷偷摸摸、來來去去這兒已不下數十次了,夙袞對她的態度卻依然未變,令她挫折得想要放棄。

「映庭,你今晚怎麼那麼慢?」等人等到打盹的藜藜,一見來人便迫不及待的大發牢騷。

「對不起,衰大哥很晚才上床休息,我得等他睡了才能過來。」映庭對着聲源處,解釋自己遲到的原因。

由於夙袞的廂房就在夙府後門的方位,若要經由後門出入,非得行經他房前的門廊不可,而今晚他房內的燭火遲遲不熄,害得苦候多時的她急煞了,不敢隨便行動,就怕行跡敗露。

「這兩個月的十五日晚上,夙袞到底在忙些什麼,為什麼三更半夜還不睡?」連續的湊巧,教藜藜不禁起疑了。

「我也不知道……」若能知曉他心裏在想些什麼,也許她就不會憑空臆測,獨自嘗苦了。

「好吧,這件事情就先擱著,你先告訴我你們這個月的相處情形。」一時之間思索不出正解的藜藜,決定先聽取她的報告,再自行抽絲剝繭找出答案。

映庭羞於面對,艱澀喚道:「藜藜……」

「容善家的好小姐,你可不可以換張比較開心的笑臉?」對於她的心緒,藜藜大致能猜個八九不離十,所以已經有些乏力勸說了,「你知不知道你一年不如一年快樂?」

即使那個夙袞一樣冷酷淡漠,即使感情毫無斬獲,也毋須這樣哭喪著臉吧?害她看着看着,總要被她扯出愧疚感,認為自己是罪魁禍首,一切皆是自己能力不足所害。眼睜睜看着一個女孩從活潑變得寡言,其實,她的心中是有很多感觸的。

「我是來跟你說我打算放棄了……」映庭好抱歉的吐出心中的決定--一個斟酌、猶豫並難過許久而下的決心。

冷不防地,藜藜大叫起來:「你怎麼可以放棄?!你放棄了我怎麼辦?我能不能投胎還得靠你耶!」

真是後悔莫及呀!當初怎會挑上容善映庭成為她的任務之一?!

天知道為了撮合她的姻緣,讓她白了多少青絲,為了她,她已是勞心過度,別人的感情都沒她來得麻煩!

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

「我還能怎麼做?」映庭幽怨的問道,「可以努力的方法我都試過了,但他的態度依然末改……」她真的已是無技可施了。

如果她的存在造成了夙袞的困擾,她寧可離開。這不是犧牲,只是她慢慢想開了,這樣一個追一個逃,到頭來還是不會有結局的。她已經困在這個死胡同里太久了,有些擔心以夙袞為中心的自己,快要連父母都不認識了……

然,心碎着想要放棄的同時,卻遲遲付諸不了行動,也許,這就是身為人的矛盾吧。

「還有一個方法!」靈光一閃,想起一個好辦法,藜藜又大聲嚷嚷。

「什麼方法?」

「獻身。」憑藉着古靈精怪性子闖蕩陰陽兩界的藜藜,說起這話不見女性的憨羞臊色,甚至還一副興沖沖的模樣。

「我……」映庭赧然的支吾其辭,不知該怎麼啟口告訴宛如好友的藜藜,其實自己的身子早是夙袞的了。

「聰明一點,生米煮成熟飯,我就不信他還能不負責。」生前沒能參與任何類似的例子,藜藜只能拿着聽來的訛言面授機宜。

「我不想用這樣的法子得到他的愛。」將借口說得保留,個中緣由與內幕,只有當事者明白。

她不認同身子會是談判的利器,倘若是,她不會在她已是夙袞的人的兩個月後,還是這樣傷心。奪走她的貞操,夙袞並末因此多說什麼或做什麼解釋,而她,更不希望藉此要脅他……

「喂,你不為自己想,好歹也為我的將來打算打算吧,我急着投胎哪!」一直等一直等,她何時才能重新做人啊?

看不到她,映庭只能低垂螓首表達歉意,「藜藜,也許你現在換個對象努力還來得及,將時間浪費在我身上太不值了。我還可以等,畢竟我等了好多年了,而你已太心急……」

「容善映庭!」藜藜登時有種受辱的憤怒,「在你心中我梅藜藜就連這麼一丁點朋友的基本義氣也沒有嗎?」她恨不得能夠現身狠狠敲她一記,「你等再多年都不及我,反正我已當冤魂數百年,多捱個幾年也不算什麼!」

該死,她的愧疚感又被揪出來了。為此,她又只能將希望寄托在遙遙無期的未來了。唉……

「藜藜……」映庭感動的抬睫,她的一段話重燃起她已滅的些許鬥志。

她的體貼讓她無法忽視,知道有個人看着自己努力,和自己一樣奮鬥着,面她的決定又將左右藜藜的未來,說什麼她都不能輕言放棄。

「你別哭哦,我沒那麼好心啦……」藜藜窘迫的解釋,「是我太沒用,幫不上忙才會讓你這麼委屈……」她手忙腳亂的安慰。

映庭一徑晃着頭,哭得更加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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