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杜想昀確定父母的車已經開遠了,才從樹叢中站起身來,拍拍衣服沾上的灰塵,開門走進自己的家。

她悲哀的想笑,這是她的家,可是她回來卻得這樣偷偷摸摸、好像在進行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般大費周章。

她一點也不喜歡這樣,然目前的情況卻教她只有這唯一的選擇。

若是讓她的父母知道她離家的這段日子做了些什麼事,知道她為了完成那一個荒唐的計劃,不惜說了一個又一個的謊話來欺騙,她不曉得他們會怎樣的雷霆大怒?

能猜到的是,他們之間的關係會更凝宕。

「在找什麼?存摺和印章嗎?」

身後的聲音教杜想昀背脊一正,翻找的動作停了下來。

「如果不是提款卡弄丟了,我們兩老不曉得什麼時候才能等到獨生女願意回家。」杜紹敦自嘲的說。

他和妻子剛才就聽到門庭不停傳來悉悉窣窣的聲音,特別注意了一下,知道是誰,所為何來,於是他們上演了假裝出門這一幕。

「才從英國回來不到幾天,行李提着又離開了,我不知道這個家這麼教妳討厭,我和妳爸這麼惹妳煩......」徐曉月甫開口,卻是哽咽的鼻音。

兩天前,女兒存款的銀行突然撥來一通電話,表示她遺失的卡片被拾獲了,並詢問她哪天有空可以上銀行辦理補發的手續,因為舊卡要註銷。

那時她和先生才知道原來女兒沒出國、沒離開台灣。

可是她卻騙他們,要他們以為她離開這塊土地......因為她不要他們找到她,這個答案教她難過了好久。

想昀,她親生的女兒,怎麼會和這個家的關係如此冷淡?

杜想昀心一揪,母親的聲音教她心疼、苦澀,她仰起頭側着臉,不教眼淚滑下。

他們不能怪她,她會變成這樣都是他們逼她的......

「小昀,爸已經不知道要怎麼說妳了,媽媽就站在妳後頭哭了,而妳一句安慰也不給?」杜紹敦失望至極,大掌在妻子背後輕拍撫慰。

「我......」杜想昀還是不動,但眼眶噙著淚霧,她無法漠視心底的那股渴望,她知道自己還是渴望親情的......

「請......妳不要哭......」她聽到自己的聲音了,她的情感未死......她想慢慢找回那已經快荒蕪乾涸的感情,可是他們會不會又將她拒絕在門外,她承受不起再一次的傷害了。

徐曉月激動的上前從後面摟着女兒,放聲大哭,「想昀,不要和媽說這麼見外的話,不要和我保持着距離,妳是我的女兒啊!」

「不,在我高中畢業那一年,我就不再是你們的女兒了,因為你們從不逼自己的女兒做不喜歡的事,可是你們卻自作主張的為我的未來做好了打算,不顧我的意見......」

「妳是說......」

「沒錯,妳和爸逼我接管公司,逼我得去學我不喜歡的商科,你們知道嗎,當所有的同學都依著自己的藍圖一步步實現自己的夢想時,而我卻只是你們的傀儡......我的末來不是自己的,它是你們的!」杜想昀狂放的宣洩她積壓多年,也隱忍了多年的情緒。

「我們以為妳是離不開台灣的同學,不想獨自一個人到英國去......」女兒這番的剖露,終於讓杜紹敦明白造成他們之間隔閡的主因了。

他記得當她告訴想昀他的想法時,她先是錯愕,然後大聲抗議,口中說着她不要離開台灣,不要和她的朋友分開。當時見女兒如此依賴,更堅決了他的計劃,他決定將女兒送出國,除了進修,更要她學習獨立。

孰知,這一獨立,他們失去了女兒,女兒獨立得不要他們的愛了。

他真的沒有強迫女兒,沒有強迫她做不喜歡的事,他只是希望公司能有接棒人,而想昀常常下課後到公司幫忙,他一直將那當成是她喜歡往商界發展,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女兒不喜歡這份工作......

「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於事無補了。」

「不,女兒,聽爸爸的解釋,我不是妳想的那麼霸道無理,在妳的記憶中,爸爸真的是那種人嗎?」杜紹敦堅持一定要給她一個遲來的解釋,他不要他們的父女關係這麼繼續冷戰下去。

杜想昀吸了一口氣,抹去淚水,「在我高中畢業以前,你的確不是,可是自你給我這麼一個命令之後,你已經不是我最尊敬的父親了。」

「在英國,我一個人無助的摸索,慢慢的適應與台灣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你們知道嗎,不曾自己下廚的我,為了煮一碗面,讓熱水給燙傷;在下雪的時節,我得用冷水洗自己的衣服,即使手冰得沒有知覺。這些我都忍了,可是你們卻剝奪了我喜歡音樂的興趣,要我去念商科,天知道我對數字一點概念也沒有,為了你們的希望,我比別人下了更多的努力......」

杜想昀禁不住,跪爬到床沿,趴着大哭,再也顧不得許多了。

她覺得自己美好的年輕歲月都因此而犧牲了,她沒有一早受過戀愛的甜蜜,不知道放縱的滋味......

「妳應該告訴我們的,如果知道妳學的那麼痛苦,我們於心何忍?媽真的很關心妳,可是妳總不要我和妳爸去找妳,我們打電話去妳也不接,每次問妳總回答過得很好,而成績單寄回來,妳的出色表現教我們不疑有他......」

杜想昀截走她的話,「我不要你們來找我,因為我恨你們;而我的成績優異,因為我要領獎學金,我告訴過自己,就算我的爸媽不要我了,我一個人也活得下去!」

女兒的自白,像是一顆炸彈在徐曉月的心湖炸開,痛徹心扉。「不要這麼說,想昀,媽要妳啊,這只是誤會,老天爺怎麼可以對我們開這種玩笑......」

她俯在女兒的背上,難以自己的哭着。

感覺到背後的衣服濕了一片,感覺到母親的難過與父親的無力,杜想昀的心情沒有好受一些,一點也沒有,她覺得自己更痛苦了。

逼出了雙親的眼淚,要他們向自己懺悔,她沒有快樂。

「小昀,爸再也不強迫妳了,妳回家了好嗎?至於公司,等到我真正老了,再也無力去管理了,就結束掉......」

「那不是你的心血結晶嗎?」這是杜想昀從小聽到大的話,因為這間公司是她父親的驕傲。

杜紹敦心疼的揉摸著女兒的頭髮,溫柔得就像他以前常常做的動作一樣,「但卻也是這間公司毀掉了我和女兒的感情,留着它只讓我更難過。」

那是騙人的,因為她從他泛淚的眼底看到了不舍,「不,我不答應,這樣一來我這幾年辛苦學來的知識怎麼辦?」

她怎麼會認為他們的父母不愛她,他們為了她可以不要一切啊!.她太自私了,她的眼裏只看得到自己:杜想昀責怪自己的不懂事。

「想昀?」杜紹敦很詫異自己聽到了什麼。

「爸知道卓偉企業吧,它是在第二代負責人手上更上一層樓的,而我也要我們家的公司在我的管理帶領下,更加蓬勃。」想昀突然興起一個這樣的念頭,那麼就算她和叢聿廙最後分開了,在如今競爭如此激烈的企業界,他們還是會有碰面的一天。

「聽到妳這麼說,爸爸真的好感動,有一個這樣的女兒是我一輩子的驕傲。」雖然有此一納悶女兒的用詞,但既然提起了這個話題,杜紹敦想順便將事情給一併說清楚。

「想昀,還有一件事爸和妳媽也要向妳道歉,請妳原諒我們擅自替妳安排婚事,不過現在妳別擔心了,因為叢聿廙和妳一樣不贊成......」

杜想昀陡地握住了父親的手臂,「爸,你說什麼?那個要和我結婚的男人叫什麼?」

不會那麼湊巧的,絕對不會,她拚命告訴自己。

「我不是告訴過妳了嗎,叢聿廙的父母是爸媽大學時代的好友,所以我們都希望下一代能延續我們的感情......」

「怎麼會這樣......」

杜想昀根本聽不進之後的話,她的擔心成真了,她婚配的對象真的就是叢聿異,她深愛、可他卻視自己如敝屐的那個男人。

她為什麼這麼胡塗,為什麼至今才驚覺,叢伯母不斷的在她面前提起杜這個姓,而她父親也說過他的好朋友姓叢,她怎麼就不能聯想到這其中的可能性呢,就算是懷疑也好,那麼她至少有一點的心理準備......

「想昀,妳怎麼了,臉色這麼蒼白?」因為女兒僵直的背脊,徐曉月察覺不對勁的輕輕轉過她的頭,卻見她臉上毫無血色、雙眼無神。

「是啊,爸不逼妳嫁給叢聿廙了,妳不高興嗎?」

「爸,如果我說現在我想嫁了,還來得及嗎,能不能挽回些什麼?」想昀的瞳仁失去焦距,靜靜盯着窗外。

她明白這是無謂的掙扎,因為當叢聿廙把她當第三者,訴說對這樁婚姻的不願時,她就知道答案了。

「這......」杜紹敦很是為難,女兒失約在先,最先表態對這門親事的抗議,而今她卻反悔了,他擔心好友會誤以為他們將婚姻當兒戲。

「很難,是不是?不,也許是根本不可能,因為叢聿廙的表現已經夠明顯了......」

她做錯了什麼事,老天爺怎會給她如此的懲罰,它知不知道這比任何事都更傷害她?

本來他們還有在一起的機會,卻因她的固執,而失去了它......她真的好愛叢聿異,就算她不屑勉強得來的婚姻,可是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什麼都甘願。

「女兒......」杜紹敦擔憂的望着女兒驟轉的表情,她的聲音輕得教人害怕。

「爸、媽,我想休息一下,好嗎?」她只覺得累......

「好,吃飯再叫妳。」徐曉月推著先生出去,將空間全留給她。

女兒好不容易回來了,她不想再將她氣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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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聿,你今天怎麼會主動找我?」胡宜娟膩在叢聿廙的胸膛磨蹭,細長勻稱的腿勾上了他的大腿,整個人幾乎貼在他身上了。

「如果妳不喜歡就回去,我相信想陪我的女人大有人在!」叢聿廙沒推開她,他的臉色持平,看不出情緒。

「不,我要留下來......」胡宜娟急着表明心意。這是她第一次上叢家大宅,也是她夢寐以求的希望啊:

以前,她還是叢聿廙固定的女伴時,他們交談的話題絕不會提及他的家庭,她也清楚別妄想能踏進這個家一步,可是今天她卻來了,而且還是他主動邀約的,這是不是意謂着他們之間的關係要死灰復燃,她在他心中比其它女人都來得重要些?

「那就閉起嘴巴。」

「可是......你怎麼了,喝那麼多酒會傷身......」從帶她回來,放下車鑰匙后,坐在吧枱前的他手中的酒不停的往嘴裏送,根本把她當隱形人看待。

叢聿廙如鷹般鷥猛冷銳的眼神突地攫住她,「妳是真心關心我嗎?」

「當然......是真的,你怎麼這樣問我?」他看人的樣子教胡宜娟不敢正視,一句好好的話嚇得分又。

「因為我懷疑。」冷峭的視線繼續凝視着她,他嗤笑一聲。

「聿,你不能懷疑我,對你我是絕對真心的,我愛你啊!」

叢聿廙猛力握住她的下巴,「誰准妳說這句話的?」

「聿,好痛......」胡宜娟不敢喘息,她怕每一個動作都教痛楚更加劇。

「每個女人都說愛我,我何德何能,我又該相信誰?」他的眼角透使了一絲冷笑。

「你當然要相信我,幾年來我沒離開過你身邊啊,分手時我沒拿過你的一分錢......」

「妳以為這樣就代表什麼嗎?妳怎麼不想想這幾年來我帶着女伴去妳的店裏消費了多少?」

「我......」

「這個天底下沒有女人有資格對我說那三個字,因為妳們都沒資格,因為妳們都是虛情假意:」叢聿廙說得斬釘截截,他不會信任每一個女人了!

「王寧雲呢,你怎麼解釋,帶她回家是你的意思吧,你愛上她了?她說過愛你嗎?」突然像所有的勇氣在同一刻萌生,胡宜娟只想求個明白。

她知道自己沒錯看,叢聿廙對那女人溫柔的疼惜。

已經不只一次了,她看到他們兩人一起上餐廳用餐,以前他也會帶她上街吃飯,但她知道他的心情是有區別的。叢聿廙是個狂縱的男人,他是沒有溫柔的,女人在他心中僅是發泄的工具,所以每次和他出門,他們是各走各的路,健步如飛的他總是走至前頭,沒有憐香惜玉,從不放緩腳步等她,可是對待王寧雲,他卻是另一個樣子。

或許仍是走在前頭,但他會徽側頭以餘光瞄身後的女人,他更會故意停下來,以點煙的時間等她,而那支煙,他不抽,一等王寧雲靠近時,他馬上將它捻熄......

這些觀察來的小動作,已經不只一次教她嘗到心碎的感覺。

「她和妳不一樣,妳怎麼能和她比......」叢聿廙雙眼掠過一絲譏刺的冷光,耳朵在同時間除了聽到自己的聲音,還有開門聲,他表情陡變。

放柔了雙手,他愛撫過她的臉頰、頸項,「妳和她是不一樣的,我和妳之間什麼都是真的,至於她,我們只是演戲罷了!」

「演戲?」面對他驟換的情緒,胡宜娟無所適從。

他像惡魔、更像狂人,她覺得自己神經錯亂了,他突來的溫柔沒讓她喜悅,只教她悚懼。

「沒錯,我沒讓妳知道嗎,我和那個姓王的女人之間只是一個約定罷了。因為她想找個男人替她開苞,而我需要一個女人幫我演戲躲過一場我不要的婚姻,所以我們以條件易條件。」

「你們的好是演出來的?」她因此哭了好幾天,而這是假的?

「我當然只是演戲,不過她就不一定了,因為前幾天她才同我說過她愛我。」叢聿廙的訴說很平靜,嘴角一個不在乎的笑容,然笑意未達瞳心。

「沒談過戀愛的女人就是這樣,口口聲聲都是不切實際的那三個字,她嚴重的處女情結,把第一個男人當做是這輩子唯一的男人,早知道她是這麼難搞的女人,當初就不要答應和她合作了!」

胡宜娟聽到他描述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一顆心又重燃愛火,「既然需要幫忙,為什麼不找我?」

「我們太熟了,而我的父母又知道我曾和妳來往過,他們不會相信的。」

「我就知道你不可能和任何女人定下來的,就算會,也不可能是那種小家碧玉型的女人,你喜歡的向來不是王寧雲那樣的女人。」

叢聿廙心裏悶笑着,笑女人的天真,更不恥她的自矜自是。「妳說對了,還是妳了解我。我的確發現處女不適合我,我的胃口被你們這些女人養刁了,在我價於被服侍之後,要我耐心的教導一個女人怎麼做愛,實在一點樂趣也沒有!.」

「還是我適合你,對不對?」像只驕傲的母雞,得到他的這番說詞,胡宜娟放開原本擔心他會生氣的顧忌,大膽的撫摸他的褲襠處。

「這還要多問嗎?」

叢聿痍從她低胸的緊身衣中掏出一隻ru房,捧起溫暖裸露,粗魯的擠壓,輕易的在她叛逆的身體上得到他所要的反應。

嘴角勾勒出一抹詭異的弧度,他準備上演一出火辣辣的春宮片讓掩身在玄關後方的女人觀賞。

「吻我。」

「好......」胡宜娟如久旱逢甘霖般,太長時間沒有這個男人的撫觸,教她已經發出滯重的喘息,她服從的湊上嘴巴,卻在未貼上叢聿廙的唇之前,整顆頭被壓了下去……

叢聿廙制止了她,「不急,妳不想被人偷看吧?」瞇起的眼眸彷佛釋放出熾人的威嚇力,他準確的射向那條影子的主人。

「誰在那兒,出來:」他當然知道誰在那兒,教他生氣的是她居然看到這」幕卻毫無反應。

「對不起......」端著蒼白慘綠的臉色,杜想昀在他的怒吼聲中走了出來。

「喔,是妳啊,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出聲呢,是想觀摩我和宜娟做愛嗎?」叢聿廙鷥冷的眸中含着笑意,執意鎖住她。

「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了,妳只要說一聲,我們很樂意讓妳免費欣賞......」

「我上樓了。」想昀急着跑上樓梯,逃避他調侃嘲弄的目光,她沒有勇氣站在他們面前,她覺得眼前的一切教她難受、噁心。

「也好,不要打擾我們的好事,桌上有一封妳的信,不要忘了拿。宜娟,我們繼續吧......」

聽到他狂囂的淫笑,想昀逃得更形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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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了房間,杜想昀的雙腳沉重如鉛,她覺得一顆對叢聿廙愛戀的心霎時像被芒草割傷般,流出滾滾的鮮血。

他怎麼可以這樣給她難堪?

他們之間的協議是兩個人的秘密啊,他怎麼能說給別人知道,就算她對他而言,什麼都稱不上,他怎能如此狠心當着她的面與別的女人燕好,他明知道她愛他,卻以此當成玩笑說來玩......

他好過分!

為了能爭取多一點時間和他在一起,他不會知道她拋舍下才剛找回來、仍很細嫩的親情,甚至不惜對相信敬愛的父母說謊,她為了他做那麼多,而他給了自己些什麼?

杜想昀的心中忽然湧上一陣迷惘的悲哀,把棉被向上一提,將頭蒙上,暗暗的流起了眼淚,一道將方才在樓下憋忍住的,全數釋放出來。

直至發覺自己的手中還握著一封信,她才止住了哭泣,掀開棉被,坐了起來。

看着信封,收信人寫着王寧雲,確實是寄給她的,可是因全是計算機打印的字體,她猜不出是誰寫來的......

不......一陣寒徹骨的駭意由腳底直竄杜想昀的背脊,她抖顫的手困難的拆開信,望着一張空白的紙上只印上偌大的那三個字,她的心跳猛然加劇,幾乎躍出喉間。

她慌了起來,下意識的四處張看。

終於,她發現自己梳妝台的抽屜被打開了,趕忙的跳下了床,只見抽屜明顯被翻動過,而才從家裏帶來的存褶和印章也被散置在桌上。

「怎麼會這樣......」她的聲音高而焦慮,惶恐的捂著嘴巴。

不會的,是她想太多了,不會是那樣的......她着急的想推翻自己的想法,可是它卻像滑溜的蛇般直纏住她的心頭。

因為沒有朋友知道她住在這裏,而除了席煥文之外,更沒有人知道她的假身分叫王寧雲,她知道煥文不會玩這種嚇人的遊戲,因為她不知道她的計劃,所以這封信不是她寄的。

是誰,究竟是誰?有人知道她的身分了,而他正等着她露出馬腳!?

想昀瞬也不瞬的盯着信上的三個字--妳是誰?她的心緊緊的抽搐了下。

「遭小偷了嗎?」

回過了身,看到叢聿廙已倚在門旁,熱力騰騰的目光似要看穿她紛亂的心,她迅速的將信藏在身後,更技巧的把桌上的東西全掃進抽屜里關起來。

「沒......有。」想昀的眼神里有着戒意,揣著胸臆間的不安愈來愈濃。

她無法釐清自己的心情,它亂得教她無法思考,她不知道自己現在要怎麼做,做些什麼。

「妳昨天下午請假上哪兒去了?」叢聿廙表情飛揚跋扈,將她的每一個動作都收進眼底。

「沒有......」

「妳打算用這兩個字回答我等一下所有的問題?」

「你要......問我什麼?」想昀陡地睜大眼睛,如驚弓之鳥。

「不過是幾個簡單的問題罷了,妳用不着這麼緊張。」低沈的嗓音揉入危險的因子,他一步步的逼近。

「可不可以......明天再問,我想休息了。」她的聲音聽來十分吃力、艱澀,而又滿含着祈求。

她的心翻來覆去,奮力逃避著擔心得面對的事實。

叢聿廙邪肆的瞅着她,「帶着問號入眠嗎?妳不想知道妳的手機怎麼不見了嗎?」

「手機?」杜想昀這才想起她好像真的好久沒看到她的流動電話了。

「被我摔壞了,柏嫂應該將它清除掉了,看到我臉上的傷沒有,聽說是手機飛來的碎片划傷的。」叢聿廙終於將她桎梏在牆壁與雙臂間。

「你......」想昀知道他此刻的心情不像外表看起來那麼的若無其事,因為那眼神冰到她的骨子裏。

「不問我痛不痛嗎?妳不是最愛我,那麼不給我關心安慰嗎?」

「可是你不要我的愛、你不要任何女人的關心與安慰......」想到他與胡宜娟的調情,她痛心的閉起眼睛。

「我只是你用來向別人炫耀的一個女人罷了,你褻瀆了我的愛,在你眼中,它卑賤得什麼都不如......」

「是又如何?」叢聿廙深邃的眸底閃著怒潮,拽起了她的手,「我說過在我未說妳可以走人之前,妳最好給我安份一點,結果妳將我的話當耳邊風了?」

「我沒有,」他傲慢的話徹底激怒了想昀,「我的心都在你身上了,我還不夠安份嗎?.」

叢聿廙殘冷的睨着她,「妳別以為我不知道妳在公司多浪蕩,我的那些男性員工不管已婚或未婚,幾乎每個都被妳攝了魂魄,妳說妳安什麼壞主意?搞得人心浮動,然後弄垮卓偉嗎?」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想昀掙扎著要脫離,「放開我!.」

「我會放開妳,但那是在我問完話之後,因為碰妳我都覺得污穢噁心!」

「你憑什麼這樣說我,我的身體至少比你乾淨,除了你以外我沒和別的男人做過!」他可以不愛她,但他不能抹黑她。

「妳的口氣是在責怪我和別的女人好,埋怨我太久沒碰妳嗎?」叢聿廙勾視她的眼神變得淫惡不堪。「妳的身體干不幹凈,只有妳自己最清楚,畢竟處女膜只有一層!.」

杜想昀揚高了手,憤怒的想打他,卻被叢聿廙實時一把抓住,「想打我,妳還不夠格,先問問自己背着我做了些什麼再說。」

「我做了什麼讓你這麼生氣,為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

一抹椎心的難受,割開了杜想昀的心,她的眼睫沾著淚雨,卻不敢讓它流下,怕只會惹來訕笑。

「王寧雲,自稱沒父沒母、沒兄弟姊妹的孤兒,卻有錢可以打國際長途電話聊天,借問妳死去的爸媽留了多少田產給妳,可以任妳如此無盡的揮霍?」

「你......」他的表情如此的冷漠,又刻蝕著如此的憤怒,想昀知道他為什麼要摔壞她的手機了。

她瞄了他一眼,這一眼是探詢、是窺測,也有乞求和哀磷,她希望他不要再追問下去了,因為她真正的身分所帶來的事實會更令他崩潰。

原來她所做的努力都是多餘的,因為在他們之間還沒開始之前,叢聿廙就已將社想昀這個名字的主人排斥在心門外了。

「為什麼馬上低下頭了,為什麼不敢一直與我對看,是不是我所知道的數據是一種假象?」叢聿廙被怒火燒得難以控制的顫抖,已按捺不住胸間的激憤,緊握着她的下顎骨,強迫她抬起頭。

杜想昀陡然一震,瞬間,她覺得自己的靈魂已離開身軀,在四周遊移,尋不到安全的降落點。

他眸中射出的精光,說明了他早就知道真相了,而他從剛才到現在卻冷眼玩弄着她的反應,讓她被擔憂驚怕給折磨著。

叢聿廙的手繞到她身後,搶來那張信紙,「現在知道這是誰寄的吧?沒錯,就是我,怎樣,它是不是讓妳的心惶愧不安了?」

再打開抽屜,「而翻弄妳的私人物品的人也是我,這為了證明妳就是杜想昀!」

今天早上他即從聶雲那兒得知此爆炸性的消息,他難以壓下心中倏揚的憤恨,這個女人居然將他左右在股掌間那麼長的時間!.

「我承認我是杜想昀......」

叢聿廙不讓她有說話的機會,「妳還能不承認嗎,我手中可握有證據。如何,玩得很開心是嗎?表面上讓我以為妳不要這門親事,背地裏卻以另一個身分來戲弄我,還裝作一副什麼都不知情的樣子!.」

「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也是直到昨天回家才曉得你就是我父母要我嫁的男人。」杜想昀趕忙聲辯。

他誤會她了,看到他臉上足以凍結三尺的寒霜,她只想解釋她的心態絕不是他所想像的那麼複雜。

「我這輩子最討厭女人的解釋,愈想解釋的女人愈讓我覺得低賤!」劇烈憤恨的熱烈岩漿在他胸口滾了起來,他揚怒的眸子就在她的眼一刖。

「我不是,你聽我說......」

「說什麼,說妳在我的眼裏看到溫柔嗎?那是狗屁,我的溫柔在我大三那年的暑假就死了,被我埋起來了!」

叢聿廙告訴自己,他才不會這麼輕易被她的魅力動搖,或者就算他已經動搖,他也不會表露出來。他只覺得心被憤怒給里緊。

天殺的,他怎麼會在知道事實之後,還被她騙了,被她受傷的眼神給引了上樓,他明明要報復,為什麼還要擔心她!?

「不要這麼說,我求你......我真的愛你,第一眼就受你吸引,從一開始想找個男人完成第一次至愛上你,都是情不自禁,是那麼的自然,我沒有預謀,我完全不知道你是我要嫁的那個男人......請你相信我,我沒有說謊,我這麼愛你,你知道的,如果知道你是我父母安排的結婚對象,我不會逃開,就算你對我沒有愛,我也要留在你身邊,而不是這種戲演完了就得離開的關係......」

似乎嗅到了一種形容不上來的氣味,像是意謂著分開、充斥着憤怒,杜想昀害怕的反抱住他。

不耐的推開她,叢聿廙在這時候什麼都聽不進去,「我的第一個女朋友,表面上和我是人人羨慕的一對,她嘴邊常掛着的就是﹃我愛你﹄這三個字,而這三個字的確很夠力,對一個年少輕狂的大學生而言,我很相信她,更天真的以為她會是我這輩子唯一的女人......哼,結果妳猜怎麼了,在一次下課後,我聽到她和一位男同學躲在體育室的喘息聲,聽到她親口說和我在一起只是想飛上枝頭,因為她窮怕了!」

「這就是女人,要的不是錢,就是性,像妳們這種動物心中是沒有愛的,不過也無妨,因為我已經不信這不切實際的玩意了。但如果妳執拗要繼續愛我,我也阻擋不了妳,但容我先說一句,騙子的愛只會讓人覺得噁心。」

叢聿廙端視着杜想昀面容的表情突地充滿了詭譎,他噴出一個笑聲,「女人,賤貨!」留下無情鄙薄的一眼。

「我不是......」

身邊失去他的體溫,杜想昀覺得自己像大樹上的一片樹葉,突然被一陣旋風吹落,懸在昏一泛一泛不着邊際的空中,連身子也變得空虛了。

「為什麼不聽我的解釋......我不是那種女人啊!」

她寧可不要知道教他變成今日模樣的原因,她只要他能從她身上重新感覺到愛,她的愛那麼強烈,可他為什麼絲毫沒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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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女覓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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