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微藍的月光映進這一幢位於菲耶索萊露天營場的小木屋裏來,瀰漫着薄霧的森林中傳來夜行鳥和貓頭鷹的叫聲。

「你在菲耶索萊時,一直住在這裏嗎?」

夜風中吹來紫藤花及薔薇灌木叢的香氣,夏初音坐在窗台上,打量著木屋內雅緻而溫馨的陳設,沐浴在月光下的容顏清靈柔美得令人屏息。

「是啊,這裏是菲耶索萊的露營場地,空氣清新,風景美,離劇場又近,比住城裏的旅館要好得多了。」

黎夜熙走到廚房,泡了兩杯熱可可,踅回身來,遞了一杯給夏初音。

「住在這裏唯一麻煩的就是,吃東西要自己來,不能像城裏的旅館一樣叫客房服務,而且早、晚餐的預約只限團體,所以住在這裏兩個月,我已經很習慣自己弄東西吃。」他帶笑的眼望着夏初音。「冰箱裏還有一些做意大利麵的材料,妳餓不餓?」

「我不餓!」夏初音搖頭,接過熱可可:心滿意足的啜了一口。那濃郁香甜的熱飲讓她整個人都鬆弛了下來,斜斜倚坐在窗欞上,神態中有着一種說不出來的嫵媚和傭懶。

黎夜熙看着她那柔媚嬌艷的姿態,不由得心蕩神搖起來,一股壓不住的燥熱竄上了血管,在他體內激起了一種幾近疼痛的渴望,那炙熱的情潮來得如此激狂而兇猛,強烈得幾乎要淹沒他的理智……

溫柔浪漫甜美的鋼琴曲緩緩飄散出來,在室內輕輕流瀉著。

「想暍點酒嗎?」黎夜熙從酒櫃里拿出一瓶意大利紅酒。「這是皮埃蒙特所產的紅酒Barolo。是屬於最高等級的D.O.CO酒,也是來到意大利之後,絕對不能錯過的美酒!」

他取出開瓶器,拔開瓶栓,霎時間,一股甜香四溢的葡萄酒味逸出瓶口,在四周瀰漫着。

「意大利生產很多美酒,只要打開瓶蓋,聞酒的味道就知道這瓶酒的品質奸壞。」他取出兩個水晶杯,倒了酒,將其中一杯送到了夏初音鼻端前。「妳聞聞看,這是一九八二年所釀的酒,那年所採收的葡萄品質極佳,所釀出來的酒也就特別香醇。」

甜醇濃郁的酒香撲上了夏初音的鼻端,她不善飲酒,那精純的酒精味兒讓她腦中一陣醺然,未飲而欲醉。

「這酒,就像情人的氣息,甜美而醉人。」黎夜熙的聲音低沉如醉,聲調中有種勾引和挑逗的魅惑意味。「品嘗奸酒必須慢飲淺嘗,先喝一小口,把酒含在舌尖,慢慢感受那酒的勁道和韻味。」

他輕啜了一口酒,俯身向夏初音,雙唇若有似無地輕刷過她嫣紅的唇辦,誘哄她張開雙唇,用舌尖把那一口酒送進了她唇中。

冰鎮的葡萄酒液,在兩人齒間濕滑滑、滴溜溜的滾動着,甘甜而純烈的酒味竄上了她的舌尖,貫穿至腦門,帶來一種迷離般的眩醉感。

空氣中,蕩漾著浪漫優美的鋼琴旋律,恍惚中,她聽到抒情柔美、用英文演唱的女歌聲隨着鋼琴聲裊裊搦搦地纏繞在木屋中--

我的愛之夢,將綿延直到永遠,雖然我倆遠遠分離;我的愛之夢,我知道它仍將綿延,雖然它並非真實……

夏初音緩緩咽下了那口酒,絲絨般的濃醇液體滑下了她的喉嚨,冰涼的酒液卻在腹中煽起了一股火燒般的熱潮。

那股熱,直接烘上了她的臉,煨紅了她薔薇般的頰。

「這曲子,是李斯特的愛之夢。」黎夜熙輕輕舔去沿着她唇邊溢出的酒液,含着酒香的渾厚氣息在她唇問輕哺道。「如果你非要當我們兩人之間是一場夢,那我寧願這場夢一輩子也不要醒!」

嘗著美酒和他纏綿的甜吻,葡萄酒的後勁開始在她體內發酵,她只覺渾身燥熱,腦中迷亂昏沉,傭懶地倚在他懷裏,有些醺醺然的飄飄欲醉。

「我也寧願這場夢永遠不要醒。」夏初音心醉神迷的喟嘆著,月光星影映進木屋裏,在兩人臉上形成了變幻下定的陰影。

她凝望着他光影朦朧的俊朗面容,望進了他眼裏的溫柔疼惜,那是她絕不會錯認的眷戀深情。「我這一生,再不會有更美的時刻了。」

黎夜熙撫着她披散下來的長發,望着她被酒氣醺紅的美麗臉龐,他眼光里流露出輕柔的淺褐光芒,就像融化的寶石一般迷人。

他捧起夏初音的臉,綿密如細雨般的輕吻落在她睫上、鼻上、唇上,最後落入了她雪白光潔的頸問。

他在她頸子上輕嚙了一口,那微微的疼讓夏初音瑟縮了一下,一種奇異的酥癢從頸間竄下背脊,讓她的身子微微發麻起來。

濃烈的酒香混着他身上陽光般濃烈的男性氣息,形成一種極度性感的煽情魅惑,夏初音輕喘,呼吸開始促迫,只覺得身體里有一種說下清的疼痛猛然蘇醒。

一種親昵、充滿情慾的空氣瀰漫着,兩人急促的呼吸火熱地交織著,內心中都有種微妙的緊張……

在震蕩的昏眩和極痛楚的歡愉里,她感覺自己的生命,在這暖密的夏夜裏開了花。

世界,驟然間忽明忽滅;在這一個情慾奔放、屬於戀人的月夜之中,愛戀就此放縱無聲地燃燒着……

挾帶着薄霧和森林清新芬芳的夜風飄進木屋裏來,一隻夜鳥飛過他們窗前,撲朔迷離的羽影,在黑漆的破曉前浮蕩著。

夏初音懶洋洋地將頭枕在黎夜熙寬闊堅硬、滿是汗水的胸腔上,她疲軟得無法移動,只能聽着他不斷激蕩,仍末完全恢復平靜的心跳,兩人的喘息交織在靜夜之中。

這一夜,他們熾烈的熱情彷彿永無休止,兩人不斷的纏綿著,就像一種宣告的儀式,他們不想停止,也不能停止。

天將破曉,晨星的微光映照着木屋內兩人筋疲力盡的相擁身影,歡愛的氣息,仍然瀰漫在溫暖的空氣里。

「妳會冷嗎?」黎夜熙從沙發上扯來一個背枕墊在頭下,撫着她披散在兩人胸前那黑瀑般燦亮柔順的長發,他唇畔扯起一抹心滿意足的笑容,溫柔地嘆息道:「我怕我是沒有力氣抱妳到床上去了。」

夏初音輕聲笑了。「別逗了,我們已經在地板上躺了幾個鐘頭,你現在才想要到床上去?」

黎夜熙扯了扯她的長發,象徵性地懲罰着她頑皮的揶揄。

夏初音偎在他胸前,悄悄傾聽着森林遠處夜行鳥的啼聲,而CD音響里甜美感傷凄柔的歌聲仍然回蕩在木屋之內--

在寂靜的深夜裏,我聽見你奇妙的心跳聲,到黎明始知你已遠去;我的愛之夢,充滿柔情與蜜意,如同你將我擁抱……

「今晚,我感覺自己像是捉住了最亮的一顆星。」黎夜熙佣閑地把玩着她的長發,一雙璀璨的眼深情地鎖住了她。「我絕不會讓你在黎明時逃逸。」

夏初音心中一緊,眼中緩緩浮上了淚光。

極致的歡愉漸漸從她心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從未消失、無處躲藏的悲哀與懮傷。

「認識你以後,我的心就像夾在歡愉與懮傷之間,總是左右為難著。」她低喃著,聲音輕得幾乎飄不見。「我這一生,從沒有如此美麗快樂過,也從沒有如此痛苦傷心過。」

黎夜熙望着她美麗懮傷的眼,心底有種抑制不了的下安。即使在得到她的這一夜,他仍感覺她距離自己好遙遠。

「不要回去,不要嫁給日恩!」他低語,輕柔的語氣中有着勾引和微帶懇求的意味。「我不明白妳為什麼非得回去嫁給日恩不可?妳真能當這一切像沒發生過一樣,若無其事的回去嫁給他嗎?」

他箍住她纖細的肩膀,逼視着她,像是要求她在這一刻許下承諾。「妳不愛他,你們不會幸福的!」

夏初音搖頭,哀求似地攬住他的頸項。「夜熙,我們不要談這些,不要讓爭執破壞了這一夜!」

她嘆息似地倚在他胸前,輕聲道:「反正我也不可能馬上回去嫁給日恩,有什麼事我們明天再說好嗎?」

聽她不再如先前般堅持,黎夜熙鬆弛下來,一股舒緩的倦意攫住了他過度疲累的身軀。

他懶懶打了個呵欠,從床上拉下毛毯,里住兩人光裸的身軀,輕笑道:「我真是沒有力氣抱你到床上去了,我們就在地上睡一會兒吧!」

夏初音枕在他胸前,聽着他漸漸沉緩平穩的心跳聲,知道他已迅速陷入了舒憩黑甜的夢鄉之中。

或許是過於疲累的緣故,他睡得很深、很沉。

而她,卻睜着眼,看着窗外漸亮的天光。她知道,當黎明到來時,這一晚也將成為回憶。

她埋首在他的胸前,沉淪在他的氣息之中:心頭卻有種想落淚的凄涼。

現在不走,她明白她可能再也沒有勇氣走得掉了。和他在一起越久,只會讓她更割捨不下。

她輕悄無聲的起身,撿起地上散亂的衣物迅速穿上,一切收拾整齊之後,她俯身望着黎夜熙安穩沈睡的俊美面孔。

晶瑩的淚水一滴滴落在他的頰上,害怕驚醒熟睡的他,她咬唇忍住即將逸出口的啜泣,在他唇上烙下了輕無聲息的一吻。

不管她是如何小心翼翼地珍惜,時間永遠也下會為他們留住這永恆甜蜜的一刻--而離開,竟比她想像中還要無奈艱難。

她轉身走出小木屋,清晨微涼的空氣撲上她的臉,她感覺自己的身子逐漸僵冷,就如她疼痛冰冶的心。

「愛之夢」神秘哀柔凄美的歌聲從木屋裏飄散出來,就如同曳地遠去的夢般冉冉縈繞在她的耳畔。

在寂靜的深夜裏,我聽見你奇妙的心跳聲,到黎明始知你已速去……

那凄美的曲子,是她心底深處最纏綿的情歌,她覺得這一生已經足夠,她再不會唱歌了,自今爾後,她已經擁有了最珍貴最美麗的愛情記憶和永難忘懷的情歌。

她輕輕闔上了門,把「愛之夢」翩然回蕩的歌聲關在門內,也把她生命中最心愛的男人和最瑰麗纏綿的愛戀一起鎖在了門扉之內。

黎明的晨星漸漸消失在曦光里,天色終於大亮,她轉身走入了霞光之中。

清晨的微風,拂着她頰上落不完的淚水,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從菲耶索萊的露營場地中離開的?只知道在意大利這閃爍燦爛的幾日,就像熱情而易逝的陽光般,已經從她生命中飛逝而過。

這一場瘋狂而閃爍的夏日美夢,終於到了該醒的時候。

而一路走過菲耶索萊蕭颯的街頭,她沒想過和黎夜熙--這個她生命中最璀璨永恆的戀人,說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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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狂情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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