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林雲白?」

林芙兒眨了眨眼。

「你說林雲白來冷月宮?」

「嗯,他早上進入雪山,現在應該快到達了。」冷寒月回答著,一邊看着她。

「你認識他的,不是嗎?」

「是啊。」林芙兒隨意回答著,心中卻想,不知道林雲白來冷月宮的目的為何?照理說,有她在這兒,他應該是躲得遠遠的才是;除非,他去見過大哥了,除了大哥,她不知道有誰能令林雲白不顧她的警告,還敢來這裏。

冷寒月看着她絕艷的臉龐。

憶起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她和林雲白似乎是熟識……冷寒月不禁忖度着他們熟識的程度。

「你怎麼了?」林芙兒疑惑地看着他的冷凝。

「沒什麼。」

林芙兒看着他的表情,那略帶一絲不安的表情可沒騙過她。頓了一下,然後她笑了。「你是在想我和雲白之間的關係嗎?」看着他不變的表情,她更肯定了。

「很高興你會吃醋。」見他神情不自在,她笑得好開心,不由得抱住他的腰,將臉埋在他厚實溫暖的胸膛里。

「放心好了,雲白是——」

「芙兒!」林雲白驚嚇的聲音乍響,阻斷林芙兒的話。

接着,在她還未反應過來時,已被剛進門的林雲白拉離冷寒月的身軀。

「林雲白,你這是在幹嘛?」林芙兒怒目瞪着他。

「我才要問你在做什麼?你一個女孩子家竟然那樣抱着他。」林雲白也生氣了,同時回頭,皺眉看着冷寒月。「對不起,我妹妹似乎給你添麻煩了。」

這是什麼話?他以為她是那種主動倒貼冷寒月的女人嗎?

林芙兒立即甩開他的手。「林雲白,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芙兒!」林雲白又惱,又有一點畏懼她的氣焰。

「你不知道女孩子家是不可以這樣抱着一個男人的嗎?況且冷寒月是不可能會喜歡你的。」說到這兒,他又不由得以眼神向冷寒月表示抱歉之意。

「誰說他不會喜歡我?我們已經私下訂親了。」林芙兒哼聲道。

「什麼!?」林雲白又是一陣驚嚇,他指著林芙兒,又指向冷寒月。「我沒想到……我沒想到……我沒想到你竟會逼他跟你訂親。」

真是……沒想到芙兒竟會無法無天到此地步,這教他以後哪還有臉再來冷月宮……,哪有臉再見冷寒月這個拜把兄弟?

「林、雲、白!」林芙兒雙手緊握,簡直氣瘋了。沒想到林雲白竟如此瞧低她。

「是我跟芙兒求親的。」冷寒月終於開口。

「哼,怎樣?」林芙兒得意地揚眉,見到林雲白被嚇得嘴巴久久忘了合上,她眼中的怒焰才稍減了些。

「不可能!你不是十分厭惡女子的嗎?」林雲白不敢置信地質問冷寒月,不待冷寒月回答,他又是一聲哀號。「完了,我肯定會被他們打死的。」

原以為冷寒月厭惡女子,尤其是美麗的女子,所以他很放心的讓芙兒跟着他回冷月宮,沒想到冷寒月竟這麼不挑嘴地吃了她!

老天!被林家莊園的人知道,他會死得很慘的。

「林雲白,你別那麼誇張好不好,我會回庄跟爹娘說清楚的。」真是的,她跟冷寒月在一起有這麼奇怪嗎?更何況,她相信爹娘會喜歡冷寒月的。

「對了,你忘了跟我的約定了嗎?還敢來這裏?」她瞪着他。

半晌,林雲白才自接連的驚嚇中恢復過來,只是一雙眼還是不由自主地瞄向冷寒月,充滿著懷疑。

「是大哥要我過來保護你的。」一句話堵上她的利嘴,林家兄妹向來只服林雲浩一人。

「有必要嗎?」林芙兒皺眉。大哥就是這樣,萬事都要辦得妥妥帖帖的。

「是沒必要了。」林雲白又望了冷寒月一眼,意思非常的明顯。

「說的也是。」林芙兒笑眯眯的,毫不客氣地又偎向冷寒月。

冷寒月經由他們的對談知道他們的關係,原來芙兒是林雲白的妹妹,同時,也是天下首富「林家莊園」的大小姐。

冷寒月隱斂漸變森冷的眼神,安排林雲白住進院落。

第二天一早,林雲白藉口有事要離開,林芙兒自是高高興興的送他離開冷月宮,她可不願身邊多一個人對她管東管西的,多麻煩呀!

而冷寒月這次也沒留他。以往冷寒月基於禮貌,還會在口頭上要他多留些日子,而這次他卻什麼也沒說,令林雲白覺得有些奇怪;但他也不以為意,他認為冷寒月跟芙兒感情正處於濃烈,自是不願旁人打擾,所以他十分安心地離開。

芙兒找到歸屬,尤其冷寒月這個人實在無可挑剔,無論家世、人品皆是上上之選,相信林家莊園所有的人都會十分歡喜。

他和芙兒雖常在口頭上爭吵,但兄妹的感情卻好得毋庸置疑。想起芙兒有家歸不得,其實他心中十分憐惜。

十七年前,林家莊園歡天喜地的慶祝芙兒和蓉兒的誕生,尤其是他,知道娘親生了妹子,而且還不只一個時,他簡直是樂翻了!

只是,沒想到當大家熱熱鬧鬧歡慶之時,那晚出世的蓉兒忽然失去了聲息和心跳,剎那間變黑的小臉讓一屋子的人驚惶無措;好在,原以為即將失去生命的小嬰兒,卻在一位忽然而至的黑衣人手中復活。

說那黑衣人忽然而至一點也沒錯,當時林雲白正捧著一束摘自後園的百合想送給甫出生的妹子們,誰知才一踏進門就聽見母親的驚慌哭叫和滿屋子的愕然,然後全屋子的人都哭了起來。

在他還搞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時,那位黑衣人就這麼地平空出現,出現在他和眾人之間……現下想起,仍覺得毛骨悚然。

林雲白自小習武,自知人的習武極限。而那黑衣人出現的身法根本不是人之所能,他就這樣在他面前忽然出現,不是仙、鬼,如何能夠辦到?而他確實也讓蓉兒復活了。

黑衣人救了蓉兒后,說了一句話:「天降雙女實水火,一南一北存天地,九九之期水火定勢,團圓自在手足間。」然後指著芙兒又說:「這個,應是與莫人有緣。」

說完,黑衣人又如來時一般忽然消失;芙兒也自那時起就跟着容莫人在北地生活,一年只許回家一次。

芙兒的自尊心強,容不得有人對她露出可憐之色。想想,或許兄妹之間爭爭吵吵的相處模式,才能在親情與憐惜之間取得平衡吧!

而令林雲白想不透的是,那黑衣人直呼舅舅的名字莫人,似乎和舅舅熟識。他幾次捉到機會問容莫人,卻都被他推說不知情給迴避了,但他隱約感覺事情並非如此單純;就連爹娘也是一樣,當他驚嘆那黑衣人的忽然出現時,爹娘卻堅稱他看錯了,說那位黑衣人是走進來的。

謊言!他那時正踏進門,若有人和他一起進門,他一定會知道,爹娘簡直是睜眼說瞎話。

過了這麼多年,他已懶得再爭辯,反正他這個林家二少爺過得逍遙自在,自從大哥接下林家莊園后,他更是沒有負擔,日子好過極了。知道自家爹娘不單純又如何?有事瞞着他又如何,只要他們別來管他就成了。

想到這裏,他很有良心的開始同情大哥林雲浩。同樣是林家之子,卻要負擔林家生計,真是可憐。他假意地大大嘆口氣,心底的幸災樂禍卻讓他隨後彎起嘴角。

「什麼?她是林家莊園的大小姐!?」

河若水略顯尖細的叫聲讓河佳皺起眉頭。

「若水,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

河若水避開河佳關切的手,隱含怒意與不甘的雙眸卻逃不過河佳的目光。

「若水……唉,你不要再痴想了,你忘了你已身為人婦了嗎?」

河佳輕拍著河若水的肩膀安慰,對於這個從小相依為命的妹妹,她有心疼、有無奈。她知道若水從小就喜歡宮主,甚至她嫁給程君范也是為了宮主;只是,感情的事是無法勉強的。

「我知道,我只是覺得林芙兒和宮主不太配。她太漂亮了,若她跟那個女人一樣……」河若水閃躲河佳探索的眼光。

「你多心了,林姑娘或許有些調皮任性,但她心地不錯,進退之間也十分得宜,前日她又醫好了牛二一家子,算是我們宮中的大恩人;何況,她還是林家莊園的大小姐,這對我們冷月宮有着天大的好處啊!」

冷月宮的財務由大總管,也就是河佳的丈夫掌管,所以她知道冷月宮在十幾年前的負債大都歸於林家莊園的商店行號;雖然這些年在宮主的領導下,冷月宮已還清許多債務,但是欠林家莊園的款項實在過於龐大,目前的冷月宮仍無法償還。

且不論宮主是否喜愛林芙兒,在河佳的私心裏,宮主娶林芙兒,對冷月宮是十分有利的;而且經由牛二的事件可以得知,林芙兒或許靈動調皮,心性卻不壞。

而且,瞧宮主對待林芙兒的態度,便可知宮主是愛上她了,既是天促良緣,她河佳自是樂觀其成。只是……河佳回頭望着自己的妹子,她知道她從小就喜歡著宮主。

「姐姐放心,如今我已嫁給阿范,對宮主也不會再妄想了。」

「言你能夠這麼想就好了,想想君范對你的好,那真是無可挑剔。」

「情我知道。」

「小那就好。」她就怕若水任性,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

「說姐姐,今天姐夫要離開宮裏,你不去送他嗎?」

「吧啊,瞧我都忘了。」萬維回來,在清帳時發現湖北的一些商家有問題,宮主派大總管過去看看,順便南下探探市場。

「獨若水,那麼我先走了。」將來有些日子會見不到丈夫,河佳的心思轉而掛在丈夫身上。「若水,有空就去和林姑娘聊聊,或許你會和她成為好朋友。」

「家嗯,我會試試的。」河若水微笑地回答。

在將河佳送出門,看不見她的身影后,她那隱含利光的怒目才真正顯露。

「好朋友,呵!誰要跟那個妖女當好朋友,我恨不得立刻殺了她。」

隨着她衣袖用力一揮,一旁的花瓶應聲落地,摔了個粉碎。

「我不甘心!林家莊園就很偉大嗎?不過是有錢罷了,她憑什麼得到宮主?她憑什麼?」河若水大吼,憤恨的淚就這麼落了下來。她愛着宮主十多年了,而那個林芙兒跟宮主也不過相識月余,憑什麼得到她最深愛的宮主?憑什麼?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

「我得不到的,誰也別想得到。」

河若水喃喃地念著:「是的,我得不到的,誰也別想得到。」沉下臉,她發出陣陣陰笑。林芙兒,我絕不會讓你稱心如意的。

坐在山岩頂端,仰望雪頂浮雲,林芙兒大聲呼喊:「好無聊啊!」

邊逗著已經不想陪她玩的懶懶紅蛇,她也沒了興緻,便叫它回竹管里,沒想到它很快地溜了進去。

嘖!真不給她面子,在竹管里比陪她玩好嗎?真是不知好歹,看她不把它關個十天半月才怪!

不過真的好無聊,看別人都在忙,只有自己閑閑的,還真不是滋味呢!

已近年尾,冷月宮裏裏外外都忙得很,冷寒月沒有時間陪她,而村子裏正忙着收成,三個小丫頭也都回去幫忙了。河佳更不用說,要過年了,宮裏宮外都要她調配人手來佈置,她想幫忙,河佳還不肯,說她是貴客,怎麼能讓她勞動?

貴客?什麼話呀?也不想想,過了年,她就要成為冷月宮的女主人了!

想到這裏,她不自覺地攏起眉,微嘟的嘴似泄了氣似的彎了下來。冷寒月是真心的想娶她嗎?

林芙兒心裏想着,最近雖然是已近年關,宮裏很忙,但也不至於忙成這樣子吧?已經整整三天沒有見到他了耶!自從雲白走後,他就變忙了,和她相見總是匆匆一瞥,有時候還覺得他根本就不想看到她。為什麼?難道是她多心了嗎?

是呀,感情就是這麼麻煩,老是要這樣猜來猜去的。她當然寧願相信他,只是,他真的怪怪的。

其實,冷寒月若真的不想娶她,她也不會勉強他的,只是心頭的那抹痛竟是這樣的難受。

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的態度忽然轉變?她一直想找他談談,但每次總被他藉口很忙給打發掉。

遠遠的,林芙兒看到河若水往這邊走來。

真是的,又是一個麻煩人物。她今天好煩,不想陪她玩虛情假意的遊戲了。

河若水巧笑地走來,手中還提着一籃水果糕點。

「怎麼?林大小姐今天如此好興緻,在這高岩上冥想世事嗎?」

「是呀,這世間變化無常,好人很多,壞人也很多,我老是要想着怎麼分辨,還滿有趣的。」

「林姑娘說笑了,在這冷月宮裏,大家都十分良善,絕對不會無故的害你,你說是吧?」河若水臉色不變地說着,一邊將糕點擺上。「廚房新做了些桂花糕,我想林姑娘喜歡桂花香味,想必也會喜歡這桂花糕點,便拿了些來。」

林芙兒接了過來,笑道:「多謝你了,還麻煩你跑這一趟。」

「應該的,林姑娘可是這裏的貴客,大家都不敢怠慢的。」

「哦,是嗎?所以連這桂花糕,都要加些珍貴稀有的藍斷腸,才算不怠慢?」

林芙兒毫不客氣的點破河若水的歹毒伎倆,果見河若水臉色一陣青白。

「從你送來的那盆暗藏毒蜥蜴的杜鵑開始,還有你假冷寒月之名約我到火山口的那張信箋,到你放置野獸夾要害我落入絕崖,然後又不死心地送來含巨毒的桂花香精,到今天的這個糕點……你的所謂待客之道,我無福消受。」

傾著頭,她實在不明白怎麼會有人這麼笨,一次毒不死她就該收斂反省了,還一而再的使用同一種手法。唉,真不知該說她蠢還是笨。

「但是,我真的想知道,你為何如此恨我,非要置我於死地不可。」她盯着她緊握戰慄的雙手,連指節都發白了!

「沒錯!」河若水將手中的竹籃摔到地上,瓜果糕餅滾落石間。

「你以為你了不起嗎?宮主根本不可能會愛上你這個妖女!」她大吼:「他會娶你,是因為你是林家莊園的大小姐。」

「哦,是嗎?」林芙兒想起,冷寒月的轉變確實是在得知她的身分后。

「哼!要不是冷月宮欠林家莊園大筆的債務,宮主根本就不會娶你。」河若水露出鄙夷的神色。「我看你還是自己走人,免得大家日後難看。」

聞言,林芙兒不禁皺起眉頭。「你說冷月宮欠林家莊園錢?」

「沒錯,否則你以為大家為什麼要對你好?還不是怕你回去哭訴,叫你爹來討債。」河若水冷笑。

林芙兒也笑眯了眼,「呵!那你如此待我,不怕我回去叫我爹來討債嗎?」

「你……」

「你所謂的愛,就是要發泄自己不平之氣,讓冷月宮上上下下不好過?」

「你……」

林芙兒冷眼瞪着她又道:「你將我殺死了、趕走了,冷寒月就會要你嗎?」

這一番話,令河若水一張秀氣的俏臉忽紅忽白。

「宮主是不屬於任何人的!」河若水狂吼,那俏臉轉眼扭曲,淚從紅了的眼眶中滴落。

「誰說的?他也是人,有血有肉的。他要娶我,就表示他愛上了我,難道你不該為他祝福嗎?」

「不會的,宮主絕對不會愛上任何人的。我巳經告訴過你,他要娶你,是因為你是林家莊園的人……」她怒視着她,絕對不相信宮主會愛上任何女子,尤其是眼前這個美若天仙的女子。

「好,既然你這麼堅持,那麼我去問他,若真如你所說的,我馬上走人。」

說着,林芙兒拉着河若水就往冷寒月開會的地方走去。心想,河若水怎麼這麼死心眼?雖說她暗戀冷寒月十幾年是十分令人感動,但她也不想想,冷寒月無心於她,而今她也嫁作人婦,她再和她這麼攪和下去,她和冷寒月成親后的日子依然會不得安寧。現在找冷寒月說清楚,免得日後麻煩一大堆。

而河若水心中則是又喜又懼。這些日子以來,她知道宮主有意無意地迴避林芙兒,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是她心中仍藏着小小的奢望,宮主一定是在即將成親之時,才發現他愛的人原來是她……

砰的一聲,會議房的門被推了開來,一大群由各地趕來的主事者皆愕然地望向被粗魯推開的廳門——林芙兒俏生生地站在那裏,後頭還跟着二總管的妻子河若水。

冷寒月面無表情地盯着林芙兒。

林芙兒對他笑了笑,還沒有開口,一旁的二總管程君范驚訝之聲先起——

「若水!你怎麼來這裏?」

「我要她跟來的。」林芙兒代她開口。

河若水滿臉通紅,心中一陣不安,不敢看程君范那溢滿熱情的雙眸。

「會議稍後再繼續,請各位管事先至前廳休息。」

「是,宮主。」

眾人領命走出會議房,只留下林芙兒、河若水、程君范和河佳。

「君范、河佳,你們也出去吧!」冷寒月又道。

「宮主……」

程君范和河佳望了望河若水又望向冷寒月。

「出去吧!」

「是。」

「慢著!」林芙兒忽然開口:「河佳留下好嗎?」

她希望有她在場,至少待會兒可幫忙勸勸她妹妹別那麼固執;至於程君范,看在河佳對她不錯的份上,她留給河若水一條退路。

待程君范出了廳門,冷寒月才又開口:「你說吧,有什麼事嗎?」

林芙兒看着他將帳冊放好,然後轉身坐在上首的紅檀木椅上。

他竟沒像以往一般,開口要她坐到他身邊?而到現在,她才發現他最近和她說話的口氣都不太對,就好像……就好像多了一段距離。

「我想知道……」林芙兒深吸口氣,忽然有些沒把握。「你對我身為林家莊園小姐的看法?」

只見冷寒月臉色沉了沉,一會兒才開口道:「河佳和若水出去。」

「不!她們要留下。」林芙兒的心隨着冷寒月的臉色而沉重。

「這是我們之間的事。」冷寒月依舊面無表情。

「沒什麼不好給別人知道的。」林芙兒斂起臉色回道。

冷寒月看着她,她也無懼地盯着他。一時之間,氣氛凝滯。

「若水,我們出去吧!」

河佳拉着河若水,河若水卻掙脫河佳的手。

「若水?」

「姐姐,我想留在這裏。」

看着冷寒月和林芙兒之間微妙僵硬的氣氛,河若水嘴角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這令河佳皺起眉頭,擔憂的看了看河若水,又望向林芙兒,想說什麼卻又噤聲,最後嘆口氣,只得跟着河若水留下。

「我想知道你為什麼在乎我的身分?」林芙兒終於開口。

她無懼地迎向冷寒月漸變森冷的眼神。以往望向她的溫暖眸光已不復見,她的心似跌入谷底般,也隨着他冰冷的眼神開始結冰。

「你不想回答我的問題嗎?」她忽然低頭笑了,自嘲的說:「原來你所謂的愛,竟是如此膚淺。」

冷寒月仍然沒有回話。

「你竟然這麼在乎表象?先是我的容貌,現在又是我的家世……那麼,你為什麼不幹脆要我離開,還要跟我成親呢?」

良久,冷寒月開口:「我有責任。」

「責任!?」林芙兒一步步逼近他,直到貼近他的身軀,感受到他身上的溫暖氣息。「我不需要。我林芙兒不是沒人要,不需要你冷大宮主如此委屈。」後退一步,她繼續說:「很顯然的,我也沒有必要再繼續留下來了。」

冷寒月聞言神色一黯,但沒有答話。

見他仍是那副死樣子,林芙兒暗罵在心頭。難道說他真的沒有辦法拋下他那莫名的自尊?

「告訴你,我說我要走了。」

林芙兒氣極了,氣他的不言不語,甚至連留她的話都沒有;再看看他依舊是那副死模樣,一動也不動的,看來,他是真的不會開口留她了。

難道說,她林芙兒真是如此不值?

強忍住欲泣的衝動,她覺得好心酸。以她精明的個性,這陣子冷寒月的改變她豈會不知,只不過下意識地不肯去想明白,拉着河若水來問明白也是賭一口氣,如今眼見的事實讓她覺得疲憊。原來自欺欺人不好玩,該來的終究會來。

「原來你終究是要我走?但是我可要明白的告訴你,只要我一走出冷月宮,那麼你以後可別想我會再回來!」

她沉怒地瞪着他。良久,他仍是冷著一張臉,眼神無情且冰冷;而一旁的河若水則春風得意地看着她。

她無奈地一嘆。「算了,反正我原本就不屬於這裏。」

賭氣似的,她挺起腰桿,轉身就走。

「河佳,護送林姑娘。」

「不用雞婆。」

「我有責任將你平安地送出冷月宮的範圍。」

「是嗎?好個責任。是怕不好跟你的大債主林家莊園交代吧?」她沒有回頭地仍是向前走,聲音終於消失在風中。

冷寒月緩緩地閉上眼。她那決然的背影,他知道,他這一生會永遠記得,然後,在今後的每一個日子,每當想起她時,他的心就會像現在這般難受。

「宮主,我們回屋裏吧,這裏的風涼。」

河若水對着他輕聲道,心中則是得意非常。

費了她多少心力,終於將那丫頭趕走了,但是她得意的眼光一落至冷寒月手上時,卻不禁色變。

不知何時,冷寒月緊握成拳的指間,竟泌出一絲絲的鮮血。

此時,她心中竄起一陣駭意,林芙兒在宮主心中的地位竟然比她想像中的還要重要。

說不出心中的惶然是什麼,但是她很快地便平息那如狂濤急涌般的驚駭。

她眯着眼看着宮外大門,雙眸迸出陣陣殺意——

她終究還是敗在她河若水的手上,從今以後,任她有多麼機巧詭變,也休想再踏進冷月宮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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