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我再問一次。妳，跟不跟我走？」男人沉着眉宇，恆常帶着特殊腔調的好聽聲嗓，此時卻是異常壓抑，像極過緊的琴弦，只要長弓稍一擦過，便會音碎弦斷。

女孩揚起密睫，直勾勾望進男人深幽如同漫霧森林的長眸，柔美的清秀面龐，透著不合乎她自身氣質的堅毅和倔氣。她凝視他片刻，那張粉嫩的紅唇終於緩緩開啟：「我不走。」

「為什麼？」男人濃眉低斂，嗓音低啞：「妳向來不是最愛把我們的關係掛在嘴邊？那麼現在，我就用我們的關係命令妳——跟我走。」

女孩輕笑了聲，帶點傷楚。「我已經成年，擁有自主權了，你該不是忘記了吧？我還清楚記得，生日派對那晚，在我的床上，你抱着我，說你等……」

「住口！妳——」男人瞠大長眸，瞪視眼前女子，瞳底火花明明滅滅地竄跳着，他俊俏面龐綳得緊緊，像有什麼將要爆發，卻又硬生生忍下。

「我說錯了嗎？」女孩昂着臉蛋看他。

「是，妳沒說錯，妳成年了，是該有自主權。那麼妳告訴我，妳口中的自主權代表什麼？離開我？還是……」男人倏地想起一張年輕俊秀的面孔，他寒聲低問：「還是與林家那小子在一起？」

不待女孩回應，男人自嘲地笑了聲：「兩者好像沒什麼不同。」

他突然大步上前，長指抬起女孩臉緣，逼視着。「所以林家那小子，才是妳堅決不肯跟我走的真正原因？」

那炯炯的目光，搭上峻厲的神態，時常讓人不寒而慄，她卻不曾怕過他。只不過他忿然中透著繾綣的目光，迫得她不得不調轉視線，因為她怕自己看多了他眼中的深情，又要心軟。

「回答我！」強硬扳過她的面容，男人厲聲追問。

她畏疼地皺了下眉，逼自己迎視他。「對，我就是為了他！我想和他在一起，所以請你別再逼我和你回去日本，我不喜歡日本，我只想留在這裏！」她揚高細嗓，語氣激動。

男人面龐陰鬱，瞪着她的目光惡狠狠。片刻，他轟笑出聲，長指猛然捏住女孩的下頷。「終於說出妳的真心話了，嗯？」

下一瞬，他長眸陡現戾氣，語氣森寒：「想和他在一起？也要看看他是不是有這個命！」

她愣了兩秒，下意識開口：「你不可以動他！」待想起什麼時，話已出口，來不及收回。她還不了解他嗎？這麼一答，他又要誤會了，不過也好，就隨他想吧。

聞言，男人五官凝結，方唇抿得死緊，他瞪着女孩，呼息微紊，胸膛起伏越見明顯。他何時竟也淪落到情緒被牽着走的地步？她這副維護別的男人的模樣，真是他媽的混、帳！

——偏偏，他就愛極了這個混帳。

「怎麼，他敢打妳的主意，我就不敢動他？」他哼笑。

「你、你——」她忽地止聲，忍住未竟話語，呼吸卻越漸急促。

「我怎樣呢？」他指腹輕佻地來回撫觸她嘴唇。「怎麼不繼續？說啊。」

她看向他，憤然目光中藏着深深的哀傷，她昂着倔強的臉蛋，用着近似責難的語氣。「你就是這麼狂妄自大，總以為自己能掌控一切！你有能力動他，難道他就沒有背景、沒有勢力能護他？」

她喘了口氣，勉強壓制住胸口那不斷蔓延的痛楚，眨眨發燙的眼，她語音顫顫道：「他要受了什麼傷害，我……」

男人目光逐漸沉冷，直到最後連絲溫暖都不見。

「我……」她心一橫，語聲尖銳嚷道：「我一輩子都不原諒你！」

聞言，男人只是看着女孩，目光滿是驚痛。「……狂妄自大嗎？一輩子都不原諒嗎？」有什麼在他胸口狠狠地螫了一記，抽痛得不能自已。

他凝著眉心，沉沉看住她，只覺荒謬至極。他對她多年的情感，竟不敵那個渾小子？下一刻，他竟是笑出聲來，教人摸不著頭緒。

他笑聲聽來快慰，回蕩整室的餘音，卻是譏諷冷情。

你聽過「長腿叔叔」的故事嗎？

六歲時，我第一次聽到這個故事，那時的我想着，叔叔級的男人，會是什麼長相呢？肚子大大的？頭髮禿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