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依山傍水,山青水秀。

江南柳家堡雖然名滿江湖,但是置身其間,卻只感受到江南溫柔多情的水鄉風情,絲毫不見武林名門的刀光肅穆。

沈七巧喜歡這裏,因為她的家鄉就在江南,她尤其偏愛那青翠的竹林,喜歡聽竹制的風鈴於風中搖曳悅耳的音符。

一到柳家堡,她的心情就非常好。

柳老夫人是位很和藹的老婦人,雖然久病使她臉上血色全無,整張臉更是眼突頰凹唇乾皮裂,但是沈七巧喜歡她溫暖一如春風拂面的眼神。

所以,她決定在柳家堡住下,並且為柳老夫人治病。

柳老夫人的居所後面是一大片竹林,柳家堡特意為沈七巧在竹林搭建了一所雅緻的江南竹屋。

風吹過,竹林發出沙沙的聲響,帶來風鈴悅耳的敲擊聲。

丰神玉從來沒有見她這麼勤快過,住進竹屋的三天裏幾乎沒有見她停過雙手的動作。

「七巧,你真的很喜歡柳老夫人,是不是?」

「是呀,她有一雙很迷人的眼眸。」她略微停下手裏的動作回答。

「從小到大你似乎都沒這麼勤快過。」他一直認為七巧凡事得過且過的性格很要不得,可是,更讓他無法相信的是,她這樣的性格居然也能成為一代神醫。

她笑得有些靦腆。「沒有挑戰的事情做起來很沒意思啊!」

丰神玉聞言神情一凜。「那就是說柳老夫人的病很嚴重。」

「嗯,有點棘手。」她眉宇間籠上輕愁。曾經有人告訴她,醫者必須無情,否則無法面對太多的生老病死,可她做不到,所以註定要死亡的病患她不醫。

「你真的需要休息一下。」他擔心的目光掃過她明顯憔悴的面容。

她回以一笑。「馬上就可以休息了。」

葯爐的火苗漸漸熄滅,沈七巧套上厚厚的手套將蓋子掀開,取出散發着熱氣與葯香的三十粒紅、黃、白三色的丹丸。

「很香。」丰神玉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氣,丹藥的藥味極淡,反倒是那悠長的花香味撲鼻而來,沁人心脾。

「很香吧,」她得意地揚起下巴,「我給它們取名為『十日相思豆』。」

他一臉的疑問。

「這是用十種香味獨特的花芯入味,每十丸又有十味不同的藥材加入,從配製到出爐一共十日光景,而這三十粒藥丸共蒸可起藥效互助的功效,就像一對相愛的戀人,相思十日才可相見一般。叫它十日相思豆不是很美嗎?」

望着她臉上幸福又意味深長的笑,他情不自禁地點頭。是的,就連幫葯起個名宇,她也是巧思獨具。

沈七巧將藥丸放入準備好的木盒之內,闔上蓋子。「表哥,你把它們送去吧,讓老夫人每日按紅、黃、白三色依早中晚三次服下,一日三粒,一月當有效果。」

丰神玉點頭,接過木盒。

她伸手掩口,打了一個秀氣的哈欠,揉着眼睛走向床鋪的方向,嘴裏咕噥著,「困死我了,看來得睡個三天三夜才夠本……」下一刻她便倒在床褥上呼呼入睡。

他走過去替她掩上薄被,笑着搖頭。「平時懶得要命,拚命起來也要命啊。」

將木盒送出竹林,他馬上又返回了竹屋,輕輕一躍便到了房梁之上。

目光不經意間看到了一截東西,這一看讓丰神玉險些從樑上摔下來。

七巧半攤開的包袱中露出一截刀鞘,於是他從房上一躍而下,拿到手中仔細端詳,璀璨的寶石鑲嵌在刀鞘之上,排列成北斗七星的樣子。取開刀鞘,只見刀身寒如秋水、亮若星辰,吹髮可斷,是柄難得一見的利刃。

他探索的目光看向沈七巧。她從何得到這柄匕首?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柄匕首可是大有來歷。

江湖有傳言,百餘年前,武林三大家四大派,將七顆價值連城的寶石鑲在一把舉世罕見的匕首上,送給一個人做禮物,舉凡三大家四大派的任何一人,只要看到了持有這柄匕首的人都要聽命於他。只可惜,那柄傳說中代表無上殊榮的匕首已經消失近百年,沒料到會出現在七巧的包袱之內。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丰神玉劍眉緊蹙,將匕首重新放回沈七巧的包袱,一切只有等她醒來才會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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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正午,沈七巧神清氣爽地坐在竹屋前的空地上喝茶曬太陽。

看着從林外走入的人,她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表哥,來來來,有事同你講。」

丰神玉莫名感到一陣寒冷。

倒上一杯茶遞過去,她的表情十分詭譎,聲音壓得極低,低到若不仔細聽根本聽不到。「你昨天動我的包袱了是不是?」

他無言地看着她,不祥的預感更深。

「忘了告訴你,刀上我抹了毒,刀身染血會使傷者瘋顛,但無傷者,只會中蠱,沒有解藥的話,每到月圓的時候就會發瘋,我稱這種蠱為『見月歡』。」

丰神玉手中的茶杯顛了一下,些許茶水傾出。

「你怎麼會擁有它?」

她笑咪咪地呷了一口茶,慢條斯理地說:「家傳的啊,很名貴吧。」

「非常名貴。」他實話實說。

「表哥,快點喝吧,如果你不想月圓發瘋的話。」她饒富興味地看着他。

丰神玉馬上將手中的茶一飲而盡。溫學爾說得沒錯,七巧害人的手法絕對是天下無雙。

「七巧,我有事要離開一段時間,你就留在柳家堡等我回來好了。」

悠閑地喝着茶,眯眼看着天空的沈七巧應了一聲。

這樣的反應反而讓他感覺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問了句,「你都不想知道我去幹什麼嗎?」

她收回目光,嫣然一笑。「何必問你,只要我走出竹林,隨便問個江湖中人就知道了,能讓你這個大幫主出馬的事情應該不會太多吧?」

他頓時無言以對,七巧說得不無道理。

「一個女人太聰明不是什麼好事吧?」他小聲嘀咕著。

「可是,聰明的女人才能看住丈夫啊!」她回答得理所當然。

丰神玉的眼角立即抽搐了兩下。

「你等我一下。」她突然像想起什麼似的從椅子上跳起來,一溜煙跑進屋裏。

他忍不住搔了搔頭。她又想幹什麼?從小到大,七巧的心思他很少有猜對的時候,真是越想越鬱悶。

沈七巧來時,手上拿着一隻非常精緻的小竹筒,上面還雕了一朵茉莉花,栩栩如生的花朵讓人感覺彷彿可以聞到茉莉的芳香一般。

「喏,給你,這裏面是十粒救命的藥丸。」她的表情好像有些捨不得。

「十粒?」

她努嘴,一副心疼的表情。「當年我用數百種珍貴藥材加工煉製出一百粒固本培元、起死回生、解毒祛百病的『老壽星』,除去被師父、師兄師姊他們強行要去八十粒之後,我只留下二十粒。」

「還有十粒呢?」他真的不是貪心,只是好奇。

沈七巧的表情頓時變得憤懣,雙手擦腰一副潑婦罵街的架式,着實讓丰神玉小小的嚇了一跳。

「喂,你這樣就太過分了,你管那十粒幹什麼?有十粒更少可以救十條命回來了,難不成你是去闖閻羅殿嗎?」

丰神玉縮了縮肩,很捧場地露出膽怯的表情。「當然不是,我只是一時嘴順問了一下,有這十粒就夠用了,絕對夠了。」

「那你走吧,不送。」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瞪得大大的。

他苦笑了一聲。「可是,我明天才打算起程的。」

「哼。」沈七巧抓起茶杯大口的灌水。

看她的表情似乎氣已經消得差不多了,他忍不住又問了一句,「聽溫兄講,你煉一次葯至少要懶三年,是不是真的?」

「丰神玉——」她不滿地大吼。

「當我沒說,當我沒說。」他馬上搖頭擺手告饒。溫學爾說得沒錯,七巧這樣的神醫就算醫術冠絕天下,救的人也是相當有限。因為她實在太懶了,連葯都懶得制,據說連藥方都從沒寫過。

沈七巧是個怪人,他一直都是知道的,但是他仍然想不到七巧為他餞行的酒宴會是如此的別開生面。

油炸娛蚣、黃油拌蠍、蔥爆蟾蜍、酒燜赤練……光看滿桌滿盤的毒物,他就倒足了胃口,更別說鼓起勇氣去吃它們了。

「七巧,這真的是你專門做給我吃的嗎?」他腿都有點發軟了。

「對呀,」她笑意盈盈地擺放着碗碟,「這是我費了好大的工夫才弄好的,大補。」

大補?長這麼大,他可是頭一次聽人這麼講。

看着沈七巧快樂地吃着桌上的菜,丰神玉一個勁兒地冒冷汗,他真怕吃到半途,她就會毒發身亡。

「吃啊,很好吃的,我一年難得做兩次。」她替他夾了滿滿的一碗。

豁出去了!他咬咬牙、眼一閉、嘴一張,將一筷蔥爆蟾蜍放入口內,不敢細嚼就咽了下去。不料,卻是唇齒留香,讓他驚異的睜大了眼。

以風捲殘雲之勢席捲了飯桌,讓沈七巧看得一愣一愣的。哇!不是吧,她才吃了小半碗而已啊,菜居然就沒有了?

「真的非常好吃。」丰神玉放下碗筷,意猶未盡地摸著自己的肚子。

「丰神玉,你太過分了——」下一刻竹屋就響起了她的暴怒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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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動江湖的忘情宮之戰,江湖精英死傷無數,各大門派損失慘重。

柳家堡是武林名門,自然少不了他們一份,然而由他們帶回的消息卻讓沈七巧花容失色。

丰神玉在與忘情宮宮主對決之時受了重傷,然後便在無名谷內失蹤,群雄遍尋不著,只好無功而返。

「他受了重傷?」沈七巧緊緊地抓着柳逸青的手臂,連她長長的指甲刺入他的肉中都渾然不覺。

柳逸青吃痛地皺緊眉頭。「沈姑娘,請你先放手。」

她鬆開了自己的手,急切地問:「他到底傷到哪裏了?」

「當時只有十二少與他在一起,我們都是聽十二少說的。」柳逸青說出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上官聰?」沈七巧吃了一驚,「他當時跟我表哥在一起?那他回來了嗎?」

「當然回來了,否則我們怎麼知道?」他突然覺得心思玲瓏的沈姑娘居然變笨了.

「那為什麼我表哥沒有回來?」

「十二少說豐幫主和忘情宮主打鬥時一起掉下懸崖,可是我們找遍崖底也沒找到他,真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柳逸青的話中斷於祖母的厲瞪之下。

「忘情宮在哪裏?」沈七巧再次抓住了他的手臂。

柳逸青看向祖母,見她微微頷首,他這才說道:「千峰山,無名谷。」

沈七巧突然鎮定地看向柳老夫人。「老夫人,請恕七巧不能再繼續幫您調治身體了,七巧要去找表哥。」

柳老夫人點頭。誰無少女懷春時,她懂的。

回到竹林,她匆忙地收拾了自己的包袱,然後騎上柳家為她準備的千里良駒揚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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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峰山,無名谷。

無名谷,忘情宮。

挺拔險峻的千峰山,山脈綿延百里,山林之內毒蛇猛獸不計其數,即使是身懷絕技之人,要想安然走過那一片兇險萬分的山林也是干難萬難,當時葬身在這重重機關的樹林之內的英雄好漢不知凡幾。

素白的衫裙在風中揚起,如瀑的青絲在身後飛舞,一臉堅毅的沈七巧站在叢林之外,仰望着湛藍天際。

馬兒鼻中噴出熱氣,前蹄在剛下過雨的泥地上刨著,似乎也畏懼前方的叢林,不肯前行。

她鬆開了韁繩,拍拍馬頸,嘆道:「你去吧。」

馬兒戀戀不捨地挨着她的手,在她再次的催促之下,掉頭飛奔而去。

拔出腰間的七星匕首,她義無反顧地走進了山林,她一定要親自到忘情宮去看看,否則死不瞑目。

古木參天枝葉傾軋,盤根錯節的藤蘿讓人一時分不清東南西北,卻能不斷地聽到從草叢中傳來的鳥獸鳴叫。

枝葉的相互遮蔽,使林內的光線一時暗了下去,她沿着江湖人走過的足跡走去,有時甚至可以看到已然乾涸的暗褐色血跡,斑斑血痕讓人觸目驚心。

一腳踏到了一塊硬物,她才要低頭去看,卻被驟然而來的呼嘯聲嚇到——削尖樹枝做成的釘板迎面飛擲而來。

情急之下沈七巧向後仰倒,釘板緊貼着她面頰飛過去,臉皮都被風颳得生疼。

來不及站起,又見從高處落下的巨木迎面而至,她急忙向一側滾去,有驚無險地避開,但冷汗已經濕透衣襟。

機關是新的,她肯定,那就表示無名谷內還有活着的人,而且極有可能是忘情宮的人。那麼——一個不好的預感泛上心頭,表哥會不會是讓她們捉住了,所以大家才找不到他?

深吸一口氣,她定了定神,更加小心翼翼地朝前走去。

當樹木消失的時候,眼前是一片開闊,一座被大火燒得千瘡百孔的宮殿出現在崇山峻岭之中。

「能在我重新排陣製作的機關下,平安走過奪魂林的人並不多,尤其你還下會武功,這就更難得了。」

那聲音十分的甜美,感覺就像暍了一杯甘甜清冽的山泉水。

沈七巧盤膝坐在空地上,打量著空曠的四周,一抹不經意的笑容浮現在嘴角。「你莫不是江湖傳言跌落萬丈懸崖的忘情宮主冷冰兒?」

「咦?」暗中人吃了一驚,「想不到你這個小丫頭倒是個聰明人。」

「那並不奇怪,從萬丈懸崖摔落肯定面目全非,到底是不是你本人,他們也無從分辨,只能從衣飾上確認而已。所以我才敢斷定你就是劫後餘生的冷宮主。」她輕描淡寫地說出自己的見解。

「你若是會武功,只怕會是個人物。」

「我現在就已經是個人物了,會不會武功還有什麼分別嗎?」她頗不以為然。

一個女人緩緩從宮殿走出,她的容貌是那樣的風華絕代、勾魂攝魄,讓人無法抵擋。

沈七巧笑了笑。「都說江湖第一美人是蕭二小姐,依我看,恐怕只有宮主才能稱得上傾國傾城吧。」

冷冰兒笑了笑,猶如百花盛開一般,抬手輕輕撫弄了一下如雲的秀髮。「所以那些男人在我面前才會那麼不堪一擊,除了那個不識抬舉的臭乞丐和萬年冰塊的上宮聰,否則我也下會落到今天樹倒猢孫散的下場。」

她的心提了起來,面上的笑容卻依舊雲淡風輕、恬淡自在。「那宮主是不是已經狠狠地教訓了那兩個不識抬舉的男人呢?」

冷冰兒整了整衣袖,輕笑道:「要不是那個臭乞丐拉着我一起跳崖,上官聰那小子也不會揀了一條小命去。」她恨壞了她好事的人,更恨他如花似玉的美貌。

「那我是不是該恭喜宮主,畢竟能把丐幫之主殺掉,也是一件轟動江湖的大事不是嗎?」

冷冰兒嘴畔的笑意突然變得冰冷。「殺了他豈不是太便宜他了,我要他生不如死,受盡千般磨難才舒服。」她恨壞了她好事的人,更恨他如花似玉的美貌。

沈七巧貝齒暗咬,嘴畔的笑意卻越發歡暢起來。「是嗎?宮主雖是一介女流,行事狠辣倒不讓鬚眉。」

「小丫頭,說吧,你為什麼要冒着生命危險闖進無名谷來?我可不相信你是來賞景的。」冷冰兒毒蛇一般的眼睛盯着她,腳步在十步之外停了下來。

她把玩着手裏的匕首,漫不經心地道:「我當然不可能是來賞景的,我只是聽說千峰山無名谷中遍佈奇花異草,對於習醫之人而言,這是比寶藏更能吸引我們的。」

冷冰兒忍不住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小丫頭,你是學醫的嗎?那倒是巧,剛剛本宮主對你下了毒,不知你有沒有感覺到呢?」

她專心地看着手中的匕首。「宮主想知道,何下自己近前來看?」

冷冰兒冷哼一聲,卻沒有動作。

沈七巧抬眸看了她一眼,撇嘴道:「雖然宮主劫後餘生,可是依我看,宮主受的傷也不是表面上那麼輕觀,對不對?」

冷冰兒神情陡變。「看不出來,你這個丫頭年紀輕輕,眼睛倒是挺利的。跟那個死乞丐一個德行。」

她呵呵笑了兩聲,將匕首插入鑲滿寶石的刀鞘之中。「那是因為我們有夫妻相啊。」

冷冰兒的目光緊緊地盯着那柄匕首,眼神變得又怨又恨。「七星匕首!想不到我居然還可以看到它,你是花飄零的後人?」

她搔了搔頭,露出一個靦覥的笑。「想不到我奶奶死了幾十年了,名頭依舊這般響亮,真榮幸。」

冷冰兒的身形跟艙了一下。「你真的是?」

她摸著下巴,一副思考的表情。「讓我猜猜看,你認識這個匕首,又叫得出我奶奶的閨名,算來應該是『千機老人』的後人,奶奶一定想不到千機老人的一身邪門功夫居然也流傳了下來。」

「夫妻相——」冷冰兒猛地想起她剛才的話,「那個臭乞丐……」

她指了指自己。「我的未婚夫啊,老實說雖然乞丐不怎麼樣,但總比守望門寡要好得多。」

「你是自尋死路。」冷冰兒的手隨即掐上沈七巧的咽喉,但卻只能滿目怨毒的瞪着笑意盈然的她。

「你已經知道我是花飄零的後人,怎麼還會笨得近我的身啊,明明看起來一副聰明相啊。」沈七巧伸手下廢吹灰之力就推開了她,然後蹲在她身邊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

「看你的眼角跟嘴唇紋路,年齡應該不下五十歲,可奇怪的是你偏偏貌美如青春少女,讓我想想看……有了,記得爹說過世上有種武功可以采陽補陰,不但可將對方的功力吸納自己體內,更可駐顏永保青春。」而精氣被吸盡的人便命喪九泉,這也是群雄圍剿忘情宮的原因。

冷冰兒只能死命地瞪着她。

沈七巧自顧自地點頭,拔出匕首在她面前晃了晃。「我知道對於你這樣的人而言,美貌是此性命還重要的對不對?」

冷冰兒的眸底果然湧起了恐懼。

「我一直對凌遲這種刑法非常感興趣,很想試試看自己是不是也能割完三百六十五刀才把你弄死,宮主要不要試試看?」

冷冰兒臉色頓時慘白。「你究竟想幹什麼?」

她的匕首依舊在她美麗的臉上比劃着。「我家那個臭乞丐在什麼地方呢?」

「地牢。」冷冰兒一吐出答案,匕首便離開她美美的臉。

沈七巧從發間連續抽出六根銀針,笑咪咪地看着她。「對不起,要得罪一下宮主了。」然後迅速且準確地將針刺入她的穴位之中,「你十二個時辰之內就別想提氣運功了,而且針上塗了『十年生死戀』。聽名字你也該知道這個毒至少要折磨你十年的工夫,跟當年我奶奶研製的『花神』有異曲同工之妙,我勸你千萬不要試着去反抗,否則冤死也不能怪我。」

拉起噤若寒蟬的冷冰兒帶路,她們一步步踏入陰暗潮濕的地牢,巨大的松油火把照亮了一切。

只見杯口粗的鐵鏈拴住了奄奄一息的丰神玉,看他遍體鱗傷、血漬斑駁的模樣,沈七巧毫不遲疑地將銀針按進冷冰兒的體內。「這銀針可隨血液遊走,你最好不要自己找死。」隨即撲上前去,「表哥,表哥……」

聽到呼喊聲,丰神玉緩緩抬起頭,這一抬頭卻叫沈七巧倒抽了一口氣。

傷痕交錯的臉取代了丰神王原本的俊美面容,傷口血肉翻卷,顯得異常可怖。

她用手搗住嘴,眼淚撲簌而下。「表哥——」

丰神玉垂下了頭。「七巧,你走吧,我已經是個廢人了。」

她轉頭去看冷冰兒,從頭上拔下了一根金釵。

「你要幹什麼?」冷冰兒感到巨大的恐懼席捲全身。

她毫不猶豫地將金釵插入冷冰兒的氣海穴,冷冰兒如花容貌在瞬間變成雞皮鶴髮,醜陋不堪。

「要不要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沈七巧非常和氣地對她說,並朝自己的包袱摸去,打算找出鏡子讓她照上一照。

冷冰兒突然一翻眼睛,脖子向旁歪去,沈七巧一試鼻息,知她已然咬舌自盡。

「別以為自盡我就會放過你。」她咬牙切齒地瞪着冷冰兒的屍體,從繡花鞋內找出一包乾粉,倒在冷冰兒的傷口之上,剌鼻的氣味傳來,冷冰兒的屍身在轉眼間化為一攤血水。

泄憤之後,她淚眼婆娑地衝到丰神玉身邊,用匕首將鐵鏈砍斷,將他如棉絮般破敗的身體放了下來,聲音哽咽道:「表哥,表哥……她怎麼可以這樣對你……怎麼可以……」

丰神玉緊閉着眼。「七巧,不要看,你會被我的樣子嚇到。」

「我不怕。」沈七巧哭喊著。

「我怕。」丰神玉痛苦地低語。

她哭着罵道:「你這個死愛漂亮的,從小到大就為一張臉跟我生氣,臉有命重要嗎?」

他沉默下語。

「走,我們先離開這裏再說。」她吃力地扶起他,半扶半背地將他扶出地牢。

夕陽散發着溫暖的光芒,照耀着這一片斷壁殘垣。

望着天邊絢爛的晚霞,他的眼神縹緲。「想不到我還可以活着見到太陽,只是現在的我還能活下去嗎?我甚至連咬舌自盡的力氣都沒有……」

「當然可以活下去,你還有我啊。」沈七巧目光堅定地看着他,「冷冰兒從你身上奪走的,我都會幫你找回來。」

望着她那張充滿自信的臉,丰神玉忍不住咧嘴而笑,但在日光的照耀下卻顯得越發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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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流乞兒愛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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