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妳應該知道這有多危險。」一道憂心忡忡的男聲,在靜謐的房間輕輕響起。

「我明白。」坐於桌前的女子毫不遲疑的點頭回應。

「即使如此,妳還是打算要這麼做?」男子忍不住微嘆了。

「是的。」女子的語氣相當堅持。

「那個男人不是好人,妳應該聽說過他的名聲,妳過去等於是羊入虎口。」男子不放棄的繼續勸說。

「我明白。」相同的答案,顯示她的決心。

「唉!」男子再嘆,眼中浮起一抹溫柔與不舍。「妳其實不必這麼做……他根本沒有把妳當作女兒。」

「可是……」女子螓首低垂,眼神閃過一絲惆悵,卻依舊倔強道:「再怎麼說,他還是我的父親。」所以殺父之仇,她非報不可。

「冤冤相報到何時?」男子苦口婆心。

「這是責任。」女子卻冥頑不靈。

瞧她如此堅持與頑固,男子三度嘆息。

從小到大,她不知道何謂父愛,現在卻要為了一個從沒對她付出過愛的死人去尋仇,他覺得她很傻,可是他也明白,她決定的事誰都無法改變。

「我不希望妳受傷。」

「我無法保證。」做不到的事,她不願給予承諾。

「那我希望妳記得,還有我。」男子的關懷之情一覽無遺。

「我答應你。」一股溫暖滑進胸口,她點頭應允,從小到大,若不是有他陪在自己的身邊,她早就被家裏的兄弟姊妹給欺凌致死了。

「妳已經有辦法了嗎?」

「有人替我安排好了,我只要配合就行了。」

這是她無法擺脫的宿命,自己是小妾所生的女兒,即便被犧牲,也不會有人感到惋惜或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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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是嗎?」面對探子的回報,原拓的臉上勾起笑容。

「怎麼了?」另一名男子坐在一旁,看着他臉上的神秘笑容,不禁感到好奇了。

「你怎麼還在這?」

原拓臉色一沉,顯然看到該名男子讓他心情十分不悅,剛有的好心情一下子煙消雲散,冷冷眼眸掃向他,語氣冰冷。

「我為什麼不行在這?」男子好整以暇回答,臉上帶着燦爛笑容。

原拓越是不爽,他就越開心。兩人就像是天生的仇敵,一點都不對盤。

「這裏可不是你的地盤,南澤王。」原拓冷聲警告他。

「我想北原王應該不會笨到把我給趕出去吧?別忘了,我們現在可是合作夥伴啊。」南澤王提醒他。

這句話若是傳出去,肯定會引起一片嘩然。

因為北原王與南澤王向來不睦,甚至已到兵戎相見地步的傳言不曾間斷,眾人皆知,沒想到他們現在不僅共處一室,還坐在一塊。

不過,瞧兩人之間瀰漫一股詭譎和緊張的氣氛,看來傳言也不一定是以訛傳訛。

原拓板著張臉,眼眸冷漠掃向他。

「有什麼事快說,沒事快滾。」他毫不客氣下達逐客令,看到眼前這名該死的男人就一肚子的火。

其實他們之間沒有太大的仇恨,主要原因是因為一個女人,這個女人周旋在他與他之間,導致他們彼此之間都看對方不順眼。

好笑的是,他們對這女人都是出於「愛」,卻為此搞得水火不容。

「你該曉得那邊已經有動靜了吧?」

「你是說皇上那裏?」原拓挑挑眉,一臉的不以為意。

「沒錯,看來他打算嫁禍給你,現在已經有謠言傳出來了,人是你殺的。」他冒出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原拓一點都不訝異,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只是一貫的冷漠。

「你來只是為了和我說這些?」他似乎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如果是,那可以請你快滾了。」

「當然,我帶來的不止是這個消息。」南澤王收起臉上的笑容,難得露出正經的表情。「據我所知,他們派了一名女子特地來接近你,而那名女子正是趙王爺的女兒。」

「這個消息我已經知道了。」剛才探子就是回報此項消息。

「那你知道她準備怎麼接近你嗎?」南澤王終於說出重點。

聞言,原拓終於願意正眼瞧他,這讓南澤王不禁露出勝利的笑容。

「如果不想說就快點滾。」眉頭一皺,他不想與他多說廢話。

「難道你不想知道?」南澤王挑起濃眉,好奇地詢問。

「要說不說隨你便。」他一點都不在乎。

南澤王瞧他軟硬不吃,無趣的微撇嘴角。「如果不是與你站在同一艘船上,我才懶得管你這小子的閑事。」若不是看在她的面子上,他巴不得看他被朝廷惡整,冠上莫虛有的罪名。

「我沒有要你管。」原拓的反應也很冷,現場氣氛瞬間冷凝。

南澤王臉色一沉,還真想讓原拓自生自滅算了。不過他明白,若不同心協力實在無法與朝廷相抗衡,尤其是那名惡質的皇上,根本全憑個人喜好來找麻煩。

「你不要我管,我偏偏要管。」南澤王擺明與他唱反調。

「滾!」原拓吐出一個字。

「不!」他也吐出一個字。

相對於原拓的不悅,南澤王滿臉笑容,還漫不經心開口:「我想你應該不想惹晶晶生氣吧?」

提到晶晶兩個字,原拓臉上的淡漠瞬間融化。

「你說吧。」他讓步了,但南澤王卻故意擺出高姿態。

「你求我。」眼裏閃過一抹促狹,結果換來他陰鷙的眸光。

「求你?你慢慢等。」他毫不客氣拂袖準備離去,沒痛扁他一頓算是對他客氣了,要他求他?門都沒有。

「我只是開個小玩笑,北原王,難道禁不起玩笑話嗎?」

他的一句話讓原拓停下腳步,側過身,卻看到南澤王滿臉的笑意,他有種想衝過去撕爛那張俊臉的念頭。

「有話快說。」原拓板起臉孔,眼眸露出明顯殺氣。

「好吧,看在晶晶的面子上,我就把我知道的告訴你。」南澤王知道見好就收,畢竟他也不希望把關係弄僵了。「據我所知,趙王爺的女兒叫趙孟傾,皇上打算把她當成樂師送給你。」

「送給我?」原拓挑眉,似乎覺得很有趣。「皇上是傻瓜嗎?」明知道他送的東西,四王向來會再三提防,為何還要多此一舉。

「皇上當然不是傻瓜,她只不過是枚棋子。」南澤王淡淡道:「外面謠傳是你殺了趙王爺,把她當作玩物送給你,等於是在替你製造麻煩,皇上這個如意算盤打得挺精的。」

如果是他,他也會這樣做,損人又不傷己,何樂而不為?

原拓冷笑。「難道皇上不怕我把她給殺了?」

「人,你不能殺。」南澤王搖搖頭,阻止道。

他濃眉一挑,「為什麼?」語氣森冷,聽得出相當不滿。

「別忘了,她可是御賜的禮物,殺了她等於是擺明對皇上的不滿,你不會傻到讓他捉到把柄吧?」南澤王掃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看着原拓沉默的表情。

「我知道了,我會留她一條小命,不過我要怎麼對她,那就是我家的事了。」原拓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銳利如刀,眸中閃爍猛獸獵殺前的光芒令人懾然生懼。

「這是當然,只要人活着,你要怎麼玩,相信沒人敢有意見。」反正對皇上而言,那名女子只是一顆棋子。

兩人簡單的對談,卻決定了一名女子往後的人生。

*****************

孟傾,妳要好好保護好自己。

這句話言猶在耳,但趙孟傾清楚知道,她已經走上一條不歸路──刺殺北原王,她的殺父仇人。

趙孟傾緊緊握着手上的玉笛,指間泛白,想到此行的目的,心情猶如行駛在暗夜波濤大海中的小船翻騰不已。

她知道此行充滿危險,但是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就算爹未曾給予過她任何的關愛,但爹就是爹,他是她的親生父親,她身上流着他一半的血液。

即使要她犧牲性命,她也要殺了北原王,以慰爹在天之靈……

趙孟傾想起一個月前,一名男子來到家中,問她想不想復仇,她沒有半點猶豫就點頭答應,後來她才曉得那名男子是當朝的宰相──慕君天。

她隱約知道自己的決定會陷入朝廷權勢鬥爭的糾葛中,但無所謂,反正她的目的只有一個,而且很明確,就是殺了北原王。

「孟姑娘,我們到了。」馬夫在外面輕喚。

從此刻起,她是孟傾,而不是趙孟傾,為了復仇,她拋棄王爺之女的身分成為一名樂師。

趙孟傾掀開車簾,看到氣勢雄偉的大門前已經有人在等待。

「孟姑娘,小的是北原王府里的總管,在下代表我們家主子歡迎妳,也希望妳在府中的這段時間能夠住得舒適。」迎接她的是一名中年人,畢恭畢敬道,顯示出王府的良好修養。

「總管客氣了,小女子今後要承蒙您多多關照呢。」趙孟傾清脆如黃鶯的嗓音及謙虛的應對態度立即贏得總管不少好感。

「孟姑娘,您才客氣了,老夫這就為您帶路。」總管走在前方帶路,一路上引來不少府內好奇的目光,還有幾名僕人在竊竊私語、交頭接耳。

「你們一伙人窩在那裏做什麼?還不快去做事。」總管眉頭一皺,輕聲怒斥。

一群人立刻做鳥獸散,總管看了直搖頭,不好意思地對着趙孟傾尷尬笑道:「管教不嚴,讓孟姑娘看笑話了。」

趙孟傾搖搖頭,「總管您真的太客氣了,我相信總管您的能力,要不然也無法擔任北原王府的總管呀。」

「那是承蒙王的厚愛。」總管被她捧得醺醺然,對她的好感自然又多加了幾分。

「對了,請問我何時能見到北原王本人呢?」趙孟傾眼裏閃過一抹異彩,表情看起來有些不安。

「孟姑娘,妳別擔心,我們主子外表看似冷漠,但其實是個好人。」總管以為她是在擔憂主子是什麼樣的人,在一旁安撫她,同時也替自己的主子說些好話。

好人?趙孟傾水眸中一閃而逝的不屑,說明無法認同總管的話語。

如果是好人,為什麼她的父親會慘死在他手上?緊握手中的玉笛,趙孟傾的嬌顏上擠出一抹燦爛如花的笑靨。

「聽總管這麼一說,我就放心多了。」

「孟姑娘不需要太擔心,既然妳是皇上賜給王的樂師,王一定會以禮相待。這裏是王特別為孟姑娘準備的住所,如果妳覺得不合適,我可以再另外安排其它院落。」

環視古樸雅緻的院落,鏤空雕花的迴廊旁有小橋流水,細磚雕砌的園牆外可見一碧湖,湖心中央還有一小巧亭閣矗立於上。

走進廂房,古色古香的屏風、銀絲壓花的方桌……屋內擺設豪華中不失雅緻,再加上庭園外淡淡的七里花香縈繞其中,讓人感到格外靜謐安詳。

「非常感謝總管的用心,這裏環境典雅清幽,非常適合我練習呢!」趙孟傾由衷致謝。

總管點點頭,一點都不感到訝異,畢竟為了迎接這位嬌客,他們準備許久,就是想做到賓至如歸。

「如果孟姑娘還需要些什麼,可以告知貼身侍女,我們會替妳準備好。」

「謝謝總管。」趙孟傾點頭致意,不得不承認北原王府的人訓練有素,貼心的安排讓人沒有一絲尷尬及不舒服的地方。

等到總管退下之後,趙孟傾看着擺放房間一角的古箏,明顯是要給她練習之用。

她猶豫了一會兒,並沒有走上前彈奏,而是轉身離開房間,往屋外走去。

趙孟傾走上通往湖中央涼亭的拱橋,觀望着四周的環境,波光粼粼的湖面,蒸騰淡淡的水氣繚繞着,湖岸邊種植柳樹,柳樹成蔭,徐風吹過柳葉搖擺,形成一幅如夢似幻的美麗景緻。

當她來到湖中央的涼亭時,發現涼亭內早已有人。

趙孟傾微微一怔,想也不想地轉身準備離去,身後卻傳來低沉的嗓音。

「既然來了,又何必急着離開。」淡漠的聲音讓趙孟傾停下腳步,轉過身子,看到的是一抹頎長颯爽的背影。

他穿着一身雪白,微風徐徐吹來揚起他的發梢,有些孤寂。雖然無法看到他的面容,但可以感覺到從男人身上流露出的獨特氣息,冰冷且淡漠,讓人不易接近。

趙孟傾站在原地,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走進涼亭內。

既然對方不在乎,那她又何必矯情迴避,不過面對陌生男子,她還是升起一份警戒。

瞧他的衣料及氣質絕非下人,不怒自威的上位者氣息,她只有在宰相慕君天身上看過,就連自己的父親也沒有,趙孟傾忍不住在心裏忖想他到底是誰?

此時一個可疑名單閃過她的腦海,瞪大杏眸,她目光如炬地瞪着男人的背影。

他該不會就是北原王!?

思及此,趙孟傾的心突然一陣慌亂,沒想到她和他會這麼快就見面,握緊手上的玉笛,抿著嬌艷的雙唇,迅速整理混亂的思緒。

如果是他的話,正好可以下手,但事情怎麼可能如此順利?若這只是個陷阱,她豈不是打草驚蛇,而且她也不能確定眼前這名男子就是北原王,如果殺錯人,她會一輩子感到良心不安的。

趙孟傾臉頰微微泛紅,目光熠熠閃爍,十指收了又放、放了又收,她必須先打探眼前的男子是不是她要找的北原王。

看着男人的背影,徐徐涼風拂來,趙孟傾望着手上的玉笛,突然想到一個好方法。

她拿起玉笛放在嘴邊輕輕吹奏,美妙的悠揚樂聲吸引男人的注意力,他微微側過臉,用眼角餘光掃量著身旁的女子。

趙孟傾知道他在看,但她壓抑下心中的情緒,依舊緩緩吹奏手上的玉笛。

笛聲清脆響亮隨着風飄揚,回蕩在整座湖面,帶來一份悲懷惆悵,不知不覺她把全部心思放在吹奏上,忘了她的目的,也忘了有個男人在她身邊。

等她吹奏完最後一個音階,回過神時,那名男子已經轉身面對着自己,俊逸的臉龐讓她微微一怔,腦海里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他不可能是北原王,北原王不可能這麼年輕。

一雙冰冷的黑眸,緊盯着自己,飛揚的劍眉、高挺的鼻樑、薄利的雙唇,搭配出一張令人難以忘懷的俊美臉龐。

美──是出現在趙孟傾腦海中的第一個念頭,沒錯,眼前的男子很美,如果不是他眉宇間隱隱若現的英氣及頎長的身材,說不定會被誤認為一名美若天仙的女子,但是他冷酷淡漠的神情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讓人不敢對他有任何的妄想。

「妳的笛子吹得很好。」他漫不經心開口道。

在他的目光凝視下,趙孟傾感覺到一股寒意襲上自己的身子,頓時有種被當成獵物盯上的錯覺。

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在這男人面前,她有一種想要逃跑的衝動?深吸口氣,緩和不安的情緒,她露出淡淡笑容。

「謝謝公子的讚賞,請問您是……」趙孟傾忍不住疑惑,他能在北原王府內亂晃理應是北原王的人。

男人眼底閃過一抹異彩,唇角微勾起來。

看到他臉上綻放迷人笑容,趙孟傾臉頰一紅,心突然詭譎地跳得好快。

「我是誰重要嗎?」

「如果公子不想說,小女子也不好勉強。」趙孟傾聽得出他避重就輕的語氣,退而求其次。「那請問公子是否認識北原王?」

她想從這男人身上問出更多對她有利的訊息,這樣她才能為往後鋪路,達到刺殺北原王的目的,又可以安然脫身。

趙孟傾知道要安然脫身很難,但不是沒有機會,只要規劃完整,還是有可能的。

「妳似乎對北原王興趣很大。」原拓淡淡道,但深邃眼眸卻緊盯着她微愣的神情。

趙孟傾有種好像被看穿的感覺,潛意識地迴避他犀利的目光。

「那是因為……」她停頓一下,然後嫣然一笑。「我是皇上賞賜給北原王的樂師,當然好奇北原王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想從公子口中得到一些訊息,好拿捏他老人家喜歡聽何種樂曲。」

她的借口編得完美無缺,但男人卻若有所思地瞅了她一眼,這一眼讓趙孟傾感到膽顫心驚,覺得自己隱藏的意圖好像都被他看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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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霸腳下的小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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