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向單車上的男生揮了揮手，楚楚很大方地賞了個甜美笑容讓他瞧瞧。沒辦法，誰教她讓人家請了一頓晚餐和一場電影，總得回饋回饋嘛！她知道她的美麗是最佳的武器，而她一向不吝嗇讓人家知道她楚楚是個小美人。

被恩賜了一朵笑靨的男生羞紅著臉，踩着單車離開。

楚楚雖然只有十四歲，姣好的容貌已經透著淡淡風情，全校男生都注意她，當然女生也就不怎麼喜歡她。不過她不在，校花之名已經落在她身上了，光憑這點她就夠高興了，至於朋友嘛，她只要有一兩個知心好友就夠了。

掏出鑰匙打開家門，一跨進小小的院子，一陣刺鼻的酒氣直衝着她來，一恍神，她的頭髮已經被人揪起，無法脫逃的她一路被拽進客廳。

「爸……」又來了，三不五時喝了點酒的父親總要拿她當出氣筒。

「你幹嘛這樣拿女兒出氣啊！放手！快放手！」

她的眼角含着淚看着替她求情的母親被父親一腳踢開，她急得大吼。

「爸，你別打媽媽！」

柳淑媛從地上爬起來再飛撲到丈夫身上扯他的手。

「我求你別這樣，她好歹叫你一聲爸啊！」

「啊我一聲爸有什麼用，又不是我親生的女兒。」楚天德忿忿地將她推開。

楚楚被推倒在地，手掌磨破了皮，但她喊不出來，她因為父親那一句話傻住了。

她不是他的親生女兒，所以他才會這樣對她！

她望向母親尋求答案。

「你瘋了，幹嘛說出來！」柳淑媛生氣地說。

「她本來就不是我的女兒，我還養她養了十四年！她什麼都沒學到就只學會勾引男同學，成天交男朋友，幸好她不是我親生的，否則我早把她掐死了！」

「喂！楚楚，你沒怎樣吧？起來。」柳淑媛瞪了丈夫一眼，然後將楚楚扶起來。

「媽……」至少她還有個媽啊！

「別喊那麼親熱，她也不是你真的媽！你的媽生下你之後就把你丟給我們，不知道跑到哪裏去逍遙了，我還替她白養女兒，真衰！」楚天德顛顛倒倒的斜靠在沙發上。

聽完楚天德的話，楚楚面無表情地站着。這些話很久以前她就聽叔叔姑姑說過，她的懷疑現在得到證實了，她總算明白為什麼有時候二哥看她的眼光很奇怪，有點色迷迷的，像外面那些哈她哈得要命的男生一樣。

「他說的是實話嗎？告訴我他說的是不是實話！」她的冷靜超過同年紀的孩子。

柳淑媛欲言又止，心裏不禁埋怨當初丈夫說要將楚楚當作親生女兒撫養長大，誰知道幾杯黃湯下肚，他什麼話都藏不住了。

不過楚楚愈大愈像她親生母親，這個謊遲早是瞞不住的。

柳淑媛點點頭。

楚楚嘴唇微張，呆了好一會兒，然後笑了出來。

她有救了！

「楚楚！」柳淑媛見她不發一語直笑着，她擔心她受創太深，一時間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既然我不是楚家的孩子，那麼我要離開楚家。」不管她是誰家的小孩，都比她一直窩在楚家挨打受氣來得好吧！

「楚楚！」柳淑媛跟楚天德異口同聲地喊。

柳淑媛心痛於難道這些年她的撫養之恩都不算什麼嗎？楚楚竟是那麼急着離開家！而楚天德計算是楚楚十四年來花掉他多少錢；楚楚小時候常生病，三天兩天要看醫生，還有幼稚園三年、小學六年、國中兩年的學費，這些林林總總的花費和給她的零用錢，這些錢他是白給了嗎？

他替別人養小孩一點報酬都沒有，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

「你說要離開就離開，那我花在你身上的錢跟誰要去？一點良心也沒有，就跟你那個只生不養的母親一樣。」

楚楚咬着牙怒瞪着楚天德。她終於可以不必叫這個動不動就打她出氣的男人一聲爸爸了，她該高興的。是的，她該高興，她慶幸她沒有這個男人的冷血遺傳。

「你要怎樣？」不論他開出什麼條件，她都會答應也一定要做到，就算世界上再也沒有人會疼她，只要她一個人心疼自己不就好了。

楚天德醉眼模糊的瞪着一臉叛逆的楚楚。他醉了，該說不該說的他都說了，也不在乎再和她對上這一次。他一邊狂笑，一邊打着酒嗝。「你有本事就拿五百萬給我當教養費用。」

五百萬對腰纏萬貫的有錢人來說也許不算什麼，但她才十四歲，國中還沒畢業，她連賺錢的能力也沒有，這五百萬教她怎麼變出來呢！

楚楚低頭沉思著。

楚楚超乎同年齡女孩的成熟世故讓柳淑媛看在眼裏好不心疼；她擔心楚楚為了想離開這個家而誤入歧途，再怎麼說楚楚也是她餵奶換尿布拉拔大的，她絕對不允許楚楚拿自己的身體去賺錢。

「楚楚，既然你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你想離不開家我也不會攔你，但這五百萬你還是要給，就算你報答我們養你的情。但是不許你用不正當方法賺錢，那種來路不明的錢我沒臉收，聽到了沒有！」這樣總能先斬掉楚楚打的主意了，五百萬不容易賺，她攢不到五百萬，她就得待在她身邊當她的女兒。

楚楚年紀小，哪明白母親的用心良苦，她滿心以為連養母都一樣勢利愛錢，在他們眼中，她就值五百萬。不行，她不能被他們看扁了，她一定要憑自己的力量賺到五百萬。

「好，我答應。」她綳著臉倔強地應道。

「還有」，柳淑媛為自己與楚楚又設了一條後路。「如果你沒辦法做到，我要你嫁給志文、志武其中一個，至少我們還可以少花一筆嫁妝。」

大哥、二哥，嫁給他們其中一個！她猶豫了一下。大哥和二哥都大她六歲以上，稱兄道妹了十四年，哥哥變男朋友其實是有點噁心，但她又不是一定得嫁給他們其中一個，她不一定會輸啊？

豁出去了！她點頭，應允了。

這時門打開了，讓客廳中已經夠冷的氣氛更是急速冷凝。

楚楚的目光迎著剛上完家教一塊回到家的楚家兩兄弟。

她的未來，不是被控制在這兩個人手上，就是向外尋到了自由。

從那天起，楚楚還是乖乖的上學，放學后就去找打工的機會，但是許多僱主不願僱用童工，直到上了高中后，打工的機會才慢慢多了，但工資只有一點點，想要賺到五百萬還需要很久。她告訴自己：忍了！在她還沒存夠錢之前，她絕不能意氣用事，至少住家裏不必付房租。

就這樣，楚楚跟家人的生活就在這種低氣壓中度過，而她也愈變愈美麗，像一隻蛻變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