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魯斯澄選擇在卓曜──現在是卓曜和米亞兩人愛的小窩裏開始對米亞做沙盤推演。

「你認為自己有多大的抗壓性？」他提出質疑，因為他無法相信眼前嬌弱的女孩能承受被恐嚇威脅的恐懼感。

「你認為我能承受多少？」米亞不答反問。

她的問題讓魯斯澄不敢小覷她。

「原則上我必須讓你知道，這整件事或許是你身邊熟識的人所為，所以我才會怕你無法承擔當真相被揭穿后的壓力。」他解釋道。

米亞笑睨著推推卓曜道：「難道會是你嗎？」

「親愛的你太瞧得起我，不過恐怕這回得讓你失望了，我沒那麼聰明。」他開玩笑的求饒。

「說吧，你們需要我配合什麼？」她很快的收斂起玩笑的情緒，正色的問。

「我們需要錄音，如果今天晚上那位先生還有膽打電話的話，你盡量拖延時間和他對談，我們錄下的時間越長，找到嫌疑犯的機率就越高。」魯斯澄央求道。

「就這樣？」她很訝異的問，還以為他們會要求她做出許多高難度的協助。

「就這樣啊，不然你認為還有什麼高要加強？」卓曜有些好笑的問。

「沒什麼，只是我覺得那個恐嚇的聲音好奇怪，」她蹙眉的努力回想后說，「很有頻率很規律的聲音，平板無奇，而且透過我的耳機，總覺得好像聽到有什麼東西在運轉似的。」

她的疑惑全都出自專業，因為在接Callin時，為了避免受到干擾，她的耳機聽到的聲音都很單純的只有來電者的聲音，其他的聲音都入不了耳。

而她的話讓魯斯澄突破問題的盲點。

「假設你認為的運轉聲是存在的，那會是什麼樣的聲響？」他如獲至寶的問。

「錄音帶，我覺得像錄音帶在迴轉甚至播放的聲音。」

卓曜驕傲的看她，而魯斯澄對她的懷疑全都在她完話以後一掃而空。

「今天晚上不管會發生什麼事，你千萬都要鎮定，」卓曜很擔心的交代著。「我和阿澄會在一旁保護你。」

「嗯哼，反正我把命都交到你手上啦，」她突然很撒嬌的說，「如果你不好好珍惜，小心我會不理你。」

她嬌俏的微皺鼻子，可愛的模樣讓卓曜更加心動。

「咳！」魯斯澄乾咳聲，硬是打斷他們倆的眉目傳情。「也許今天晚上真相就會大白，但我還是要強調，一切以安全為第一考量，因為犯人早晚會被我逮捕歸案。」

※※※

卓曜說什麼就是不讓她如往常般在電台附近放她下車，然後讓她獨自走路到電台，他今天以很強硬的態度堅持她得一路乖乖的讓他載到電台。

於是乎他們倆同時下車並出現在電台大樓時，已經造成不小的騷動，雖然許多人早看出他們之間的波濤洶湧，但畢竟他們是頭一次大方的公開亮相，所以恭喜聲不斷的出現。

米亞一路皆以微笑帶過，直到有人單刀直入的問兩人的婚期時，原本還覺得自己應付還算得宜的她，突然垮下了臉。

「我們不過是朋友罷了，」她很僵硬的說，「未來的事誰能說得准，不是嗎？」

但她的回答讓卓曜有點小小不愉悅，只是他沒有當場表現出不滿的表情。

他決定在兩人獨處時，好好跟她溝通這個問題。

「小亞姊，你該準備進播音室啦。」奈攸從音控室走出來，突然見到被包圍的米時，趕緊過去替她解圍。

「快去，我會在這裏陪你。」像是在宣示主權，卓曜在眾目睽睽中，彎吻吻上米亞毫無防備的唇。

「呵呵，有人臉紅嚕。」奈攸揶揄的調侃換來米亞用力的捶打。

「別害羞咩，大家都瞧見副總對你的愛意喔，」奈攸不怕死的繼續笑道，「對了，」她在陪同米亞進去播音室時突然壓低聲音道，「今天小楷怪怪的，我怕等會不會不會有事發生。」

米亞眯起疑惑的眼小心翼翼將視線偏移到玻璃窗那頭，看起來十分陰鬱的男生。

「小楷？」一股懷疑由心頭冒出，此時她捕捉到小楷怨恨的神情。

會是他嗎？

即使不願意推測是他，但懷疑的種子還是埋進去。

「是啊，他好奇怪，一張臉綳得緊緊的，叫他好幾聲也沒回應，」奈攸抱怨連連的說道，「好比說我今天問他如果你沒來的話節目該怎麼進行，他也不理會我。」

「你有跟誰提過這件事嗎？」米亞深思后問。

「有啊，我跟魯警官說過，因為他問我最近有沒有發生過什麼怪事。」她在講到「魯警官」時，嬌麗的小臉突然紅了。

米亞過於沉思在小楷的事上頭，所以並未留到她的得力助手正在暗戀魯斯澄。

「嗯，我想或許他太累了，我會找機會跟小楷談談，你去幫我倒杯水，還有請副總來好嗎？」

「好啊。」奈攸很快的答應，她走了幾步路后突然神秘兮兮的折回來，朝米亞眨眨眼。「小亞姊和副總在一起，對不對？」

「你瞎說些什麼！」她的臉臊紅，「去，要你幫我拿杯水叫個人也要問東要問西。」

她煩躁的揮手要奈攸快點離開，但奈攸卻不死心的雙腳釘在原地。

「今天我找不到你的，正想打電話報告副總，沒想到卻是小亞姊你接的，雖然你很快的將手機扔回給副總。」她很賊的戳破米亞極力想掩飾的事。

「呃……」米亞一時找不到話反駁她，末了只能掙扎的說：「卓曜是個有錢的花花公子，我配不上他。」

「有錢又不是副總的錯，至於他是花花公子啊，我倒覺得是因為他還沒愛上小亞姊的關係吧。」奈攸很自然的替卓曜講話，因為她看得出來他對米亞的呵疼是出自真心誠意。

「提醒我該替你加薪。」卓曜在兩個女孩未察覺的情況下走到她們身旁，他讚賞的朝奈攸說，但一雙黑瞳是緊盯着米亞看，「看來你對我還是頗沒信心？」

花花公子？他很無奈的認同，但如奈攸說的，那是他遇到米亞前，在他認定米亞是他一生唯一的至愛后，他就拒絕掉外頭的鶯鶯燕燕。

他兩道濃眉蹙起，很陰鬱的苦笑，看在米亞眼裏除了內疚還是內疚。

奈攸很識相的悄悄離開甚至替他們關好門，她知道這兩個人之間有很多事都得溝通溝通。

「我真的不好到沒給你任何信心？」他很憂鬱的問。

「沒有，」霍然抬頭，她歉然的說，「我是因為奈攸問得我急了，所以才會……你很好，對我很好……我……」

她急了，眼眶也跟着泛紅。

「沒事沒事。」嘆口氣，他呀就是拿她沒轍，只要她的眼眶一紅，他的心就軟了。「等等你就要準備上節目，有什麼事，等回家以後再談，嗯？」

他擁她入懷，輕輕搖晃她。

「嗯。」她為他的體貼感到窩心。

回家，家，好溫暖的感動，有多久沒有如此感動過？

他們倆緊緊相偎，本來該去替米亞拿開水的奈攸盡責的在外頭替他們把風，而一雙充滿怨妒的眼幾乎燒穿玻璃窗，恨恨的瞪着他們。

※※※

「嗨嗨，晚安，很開心又在空中與各位相見，」米亞一如往常，用喜悅歡樂的聲音作開場白，雖然恐嚇事件尚未水落石出，但卓曜在外頭守護她讓卻她不自覺感到開心。「好抱歉喔，這幾天因為身體不舒服沒能和大家在空中相會，但沒關係，米亞今天會補償大家的，我們先聽兩首歌以後進個小小的廣告，然後就可以開始今天晚上的Callin。」

她很快的朝音控室下了指示，充滿悠揚的音樂很快的播送出去。

米亞取下耳機，笑着迎向端著熱茶進來的卓曜。

「我還OK吧？」她雙手捧著茶，很開心的問。

「當然，」卓曜為了向某人宣示主權所有，他在眾目睽睽中低頭吻住她的唇。「我一向都知道你是最棒的。」

「喂，這裏有很多人在看耶。」她小聲的抗議，卻仍是眷戀他的唇。

「怕什麼，男友親女友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他滿不在乎的說。

「誰是你女友。」拳頭立刻招呼上他的胸膛，米亞是口是心非的人，嘴裏否認，心頭卻喜孜孜的。

「剛誰講話誰就是嘍！」卓曜調侃道，眼睛不經意的掃過主控室。「在倒數了。」

「那你還不出去。」她很快的載回耳機，手也輕推他。

「嗯哼，我在這裏陪你。」大剌剌的癱坐在受訪來賓坐的沙發上，兩眼着迷的望着她。

礙於小楷朝她比出進入現場的手勢，米亞便不再堅持，並坐回座位，即使她發現小楷的臉色不太對，她也沒時間多留心些。

「喔喔，我們的第一個朋友進來嚕，大家一起聽聽看是誰唷，」米亞眼睛梭巡不到原本該由小楷或者其他助理舉起的大字報，她的眉頭突然皺緊，而卓曜瞧見她臉色不對后，也進入備戰狀態。「來，告訴我打電話進來的是誰？」

山不轉路轉，這是現場播音員該學會的，米亞是老鳥，面對這種狀況的通常得迅速自我調整。

「我是X周刊的主編，米小姐你好。」

「嗨，第一次有人主動告訴我職業呦，你好啊。」

「你知道X周刊明天出刊的封面人物，是你和貴電台的卓二少？」來電話的人雖然不如預料中的恐嚇電話，但對米亞而言也相差不遠。

「我和……」這當場被揭穿的情事她沒見識過，所以這回她傻眼了不知該如何繼續接話。

此刻卓曜已經走到她身旁，單手按住她的肩膀給她無言的支持。

「卓二少啊，別告訴我你不知道自己的愛人是誰。」顯然這位來者也不善。

「談戀愛嘛，何必在乎彼此的身份地位，況且我從不認為自己是公眾人物，所以關於明天貴刊的事，我無法評論。」有了卓曜無言的支持，米亞也找回了自己在廣播時的伶牙俐齒。

「你不在乎卓二少過去的名聲？」對方有明顯的嘲諷。

「愛他就是要包容他的過去，」米亞莞爾的朝卓曜那張錯愕的苦臉一笑，沒想到在相差不到半鐘頭里，除了她以外還有人質疑了卓曜過去的名聲。「我想這句話很適用吧？」

簡單的幾句話已經讓許多人感動，米亞這回瞧見小楷突然離開主控至，還有魯斯與奈攸兩人擠到小楷原先所站的角落，朝他們興奮搖手。

「看來米亞小姐的愛包容很大。」那個自稱是X周刊的主編，聽起來已經認輸。

「是卓曜給我的包容比較大吧，」她這回抬頭朝卓曜甜甜一笑后說，「我的脾氣不好，又固執，還有家累，是他不嫌棄我才對。」

「我才沒嫌棄你。」卓曜的抗議聲很清楚的透過麥克風傳送到許多人耳里，米亞就算想阻止也來不及。

「呵呵，看來卓二少也陪在你身旁，先送上我的祝福吧。」

一首甜蜜的音樂很快的傳播出去，米亞取下耳機，不敢置信的瞪着卓曜那張裝出無辜表情的臉。

「你……你怎麼可以出聲音！」她哭笑不得的不知怎麼辦好，面對卓曜老愛不按牌理出牌的個性，她只有認栽的份。

「這樣不是很好嗎？」他摟緊她說：「這樣以後我就不怕有人要跟我搶你。」

「你以為我是天仙美女？會有很多人追？」米亞指著自己的鼻子怪異的喊道。

「你不是演戲吧？」忽然想起什麼，她眯起眼問：「為了早點抓到犯人，所以才會如此演戲？」

卓曜一臉錯愕，不知為何她會如此追問，難道他的心還不夠真誠嗎？

「我……」米亞想解釋，卻被臨時接替小楷位置的助理比了比進場手勢給打斷。

這回她瞧見紙板上寫得斗大的字：楊R，米亞整個人愣在卓曜懷裏。

卓曜收緊手臂，擔憂的皺眉。

「嗨，楊先生？你是從哪裏打過來的電話？」米亞一如往常般重拾鎮定的說話。

「為什麼不接受我……」一樣的憤怒聲，只是這回真實多了，米亞甚至可以透過耳機聽到救護車呼嘯而過的聲音。

「你也聽到剛剛的Callin啊？」她故作玩笑的反問。

「為什麼不接受我，我會要你好看……」

米亞繼續輕快的對他說話，但她知道現場的廣播已經切到純音樂，因為她聽見工作人員正在對觀眾說抱歉，因為現場出了狀況，所以Callin暫停，接下來他們會儘力搶修系統，直到恢復為止，工作人員也保證米亞會繼續待在現場等復工。

「我認識你嗎？」她突然好奇的問。

顯然對方也被她的反問給嚇著，一時間不知如何回應。

「我該認識你嗎？不然為何你會一再地用電話或者傳真恐嚇我？」

「我愛你這麼久你居然不知道，而那傢伙才短短几天你就可以愛上他，我哪裏比不上他！」近乎咆哮的聲音從耳機傳出，卓曜透過另一副耳機也聽得一清二楚。

「就像我剛對X周刊的主編說的，談戀愛啊，很難說個准，我就是愛他。」她很堅定的回答，贏得卓曜的讚賞之吻。

「那我算什麼？我陪你這麼久……」

米亞和卓曜同時聽到幾乎呼之欲出的答案，卓曜眼睛瞥向突然打開的門，轉過身去，他看到魯斯澄很用力的點頭，然後用唇語說：逮到了。

「小楷？」米亞試探的叫他。「愛情是很難說個准，就像我和阿曜一樣，我也喜歡你，但只能把你當弟弟。」

「你明知道我喜歡你，」電話那端知道自己被揭穿身份后，惱羞成怒的咆哮越來越大聲，甚至從機械式的平板聲音霎時轉回米亞他們熟悉的聲音，「為何就是不能接受我！」

「你已經錯了一步，不要再錯第二步。」米亞擔憂的說，就算她和小楷只是同事，但面對他對她如此疑心，她也是有些小感動。

「我……」小楷的聲音突然中斷，隨即魯斯澄用無線劉講機說了幾句話后，開心的咧開嘴朝他們走來。

「逮到人了，他躲在澤斯咖啡廳外頭的花圃里，這回可是人贓俱獲，」魯斯澄很得意他有個范澤斯這樣的好弟弟.能替他抓到犯人。「連他的變聲器都有。」

「你打算要告他？」米亞遲疑的問卓曜。

「當然，」他以不容反對的語氣說，「撇開他恐嚇你的事外，小楷還危急到電台的安危與聲望，這些事叫我不能筆易的饒恕。」

「可我沒受傷啊。」再怎麼說小楷只是個二十齣頭的年輕人，就這樣將他送到警局，會毀了他的一生啊。

「這件事我們以後再討論，你先繼續電台節目。」卓啊態度堅定的說，攬着她的手也跟着鬆開。

「可是……」她想說的話被一一駁回，米亞皺着眉，驀然感覺到一陣寒意來襲。

她還是暫時按捺住自己想找人吵架的衝動，繼續返回她的廣播節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