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戀江湖（二十二）

楊洋每次吃的不多，但很均勻，每餐間隔也很平均，她的食物儲備看上去也綽綽有餘。這一點令我羨慕不已。看來她真的是經常出門的人，很懂得照顧自己。現在我最擔心的就是不爭氣的肚子不要不停的咕咕叫，否則被她聽見真的很沒面子。

我很想裝的若無其事，但越這麼想就越裝的不像。每次肚子呱呱叫的時候臉就會情不自禁的紅起來，生怕被她現我的窘境，用眼睛的餘光去瞟她，看她有什麼反應。或者每次肚子抗議的時候我就故意弄出點響聲來矇混過關。雖然知道這件事早晚會被她知道，但還是希望她知道的越晚越好。

不知道過了多久，楊洋忽然問我是不是沒有東西吃了？我一愣，大腦閃電般的掙扎后，隨即回答說，還有啊，只是沒有胃口，不想吃東西。話剛一出口我就後悔了，如果向她坦白，我很可能立即得到資助，就不用再挨餓了。現在白白浪費了一個這麼好的機會，她的下一次關心不知又要等多久了。愛面子、講骨氣、虛榮心的結果就是我的肚子要繼續向飢餓抗衡，而這恰恰不是我的強項。

到晚上十一二點時候，我已經餓得前腹貼後背，有氣無力，頭靠在窗戶上，不想動也不去想什麼，目光黯淡。如果現在有誰雪中送炭，給我點糧食和水，我就會視其為救命恩人，來世必定結草銜環以報——可是沒有。

哎，你怎麼啦，是不是有些不舒服？不知什麼時候，楊洋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問。

哦，沒什麼。我咬着牙說。我真想告訴她實情，求她恩賜一星半點食物給我。

是不是真的啊，你真的沒事吧，你臉色似乎不是很好。楊洋頗為關切的問。

真的沒事，我能有什麼事啊。我強打着精神說。

哦，沒事就好，有什麼事吱個聲啊。說完她就一邊聽歌一邊看書去了。

如果她繼續問下去我就告訴她實情。我在心裏對自己說。可是她沒有再問下去，也許是怕影響我休息吧，我又喪失了一個趁機求援的機會，心裏好不後悔。在連續喪失了兩次機會後，我現自己辦事很猶豫不決，很不幹脆爽朗。我閉上眼睛，心裏空落落的，感到十分堵。

我實在太怕餓了。肚子一餓我就萬念俱滅，什麼事都不想做。我想起小時候，大哥曾經問妹妹和我，如果日本鬼子來了，要怎麼樣才肯投降？

打死我也不投降。妹妹咬牙切齒的說。

不是吧，如果把你關進髒兮兮的牢房裏，弄髒你的衣服，又不給你換新衣服，還天天不給你水洗臉刷牙，你會怎麼樣？哥哥說。

如果那樣的話，我是會考慮投降的。妹妹想了想說。

哥哥揮手就給了妹妹一個勃兒拐，還說她沒出息，痛得妹妹哇哇直叫。然後又問我同樣的問題。

我正在想怎麼回答，妹妹在旁邊插嘴說，我知道，只要餓二哥兩三天就行了，保證他投降。

我狠狠的瞪了妹妹一眼。

現在回想起這些很多年前的往事，不覺感到哧哧好笑。日本鬼子來了我們到底會不會投降，其實誰也不知道。但我們把跟我們苦大仇深的日本鬼子隨意拿來開玩笑，只能說明那個時候我們都還很無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