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戀江湖（二十一）

和楊洋聊天感覺時間過的很快，也很快樂，這種快樂情感可以掩蓋甚至抵消因為堵車和腹飢口渴而造成的鬱悶和煩躁。車上的每個人看上去都像是病懨懨的有氣無力。我眼望窗外，窗外是一個純白的世界，一個沒有了顏色的世界，一個失去了色彩對比的世界，一個讓人陶醉和遐想聯翩的世界。

客車在緩緩前行，大部分人幾乎已經適應了這種走走停停的路況，抱怨聲消失了，只是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無奈。

這次出門只是源於我從小就已經存在的一個夢想，一個關於江湖的夢想，一個闖蕩江湖的夢想。當我年少輕狂的時候，很多人都說，這個世上根本沒有什麼江湖，所謂的江湖只是一個個武俠小說家構築的虛擬世界；所謂的江湖只是一個傳說一個夢。可是，忽然有一天，家裏人告訴我說，所謂的江湖是存在的，是真實的，並且告訴我說，我就出生在一個江湖家庭，我們的家堪稱江湖世家。這種真與假、虛幻與現實的巨大轉變讓我猝不及防，讓我的情感備感壓抑，因為騙我的人是我最親的人。這種欺騙也許真如他們而言是為了我好，可是還是讓我有些受傷。因為這件事讓我明白，就算是身邊最親的人也可能為了他們認為正確的事情而欺騙你。

只要客車在前行就會帶給我們希望，無論這種希望是大是小，總之有希望比沒希望強；只要能平平安安的到達目的地，餓點肚子是可以的，口渴點是能忍耐的，只要能平安到達就好。我是這麼想的，我相信很多人都是這麼想的。

在如蝸牛般慢騰騰的行駛中，迎來了我們在車上度過的第二個晚上。這個晚上怎麼形容呢，簡單的說這又意味着一個度日如年的漫漫長夜的到來。當然，光是難熬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一邊餓著肚子一邊等待着漫漫長夜之後的黎明的到來。我是到中午就已經彈盡糧竭了，到晚上已經身無一物可以充饑了。雖然這不能怪別人，只能怪自己。

看着楊洋一邊慢慢的嚼著餅乾一邊悠閑的看書，我嫉妒得直咬牙。其實我這個人，要說缺點不是沒有，但一個最大的缺點就是怕餓肚子，只要肚子餓得嘰哩嘩啦一響，我的口水就情不自禁的流了下來，同時，意志開始慢慢磨損，崩潰以至消亡；具體表現為表情頹喪，臉無生氣，萬念俱滅，如行屍走肉。老媽常說我前世肯定是個餓死鬼，不然，今世怎地恁怕餓啊？我是個無神論者，我是不是餓死鬼投胎轉世我不知道，不過，在所有家庭成員中，說我是最愛饕餮大餐的一個倒也一點不冤枉我。這個我承認。

我裝着一點事沒有的樣子，其實心裏一直在想如果楊洋能大慈悲，把她的食物和水分一點給我充饑那該多好啊。我給自己設置了一條底線，就是如果她不主動給我食物我絕對不向她開口要。這是我的自尊心和作為一個男人的底線。如果她慈悲之心給我食物我也會虛情假意的推辭一翻。我虛情假意不是因為我喜歡而是因為大家都這樣。但隨着時間的推移，我的希望逐漸變為失望，就像一杯滾燙的開水逐漸變得冰涼一樣。楊洋最終也沒給我一個表現虛情假意的機會。

我看見她一邊吃着餅乾一邊看著書，顯得十分悠閑自在，過了一會兒，她似乎吃飽了，就將未吃完的食物放進了一個黑白兩色的帆布背包里。然後站起身將帆布包放進了車內右上角專門存放包裹的欄桿里，整個動作自然平穩流暢。

我的肚子一直在不停的咕咕叫着，表達它的抗議。咕咕聲有些響亮，至少我能聽見。我有一些尷尬，因為怕咕咕聲被楊洋聽見。可是這種叫聲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的，它通常是想來就來想去就去來去自如，一點不給我面子也不顧及我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