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夜燈,把兩個人的影子拉得好長,明明靠得那麼近,季晴男卻覺得兩個人的距離好遠,你一步我一步的走在柏油路面上,始終無話,連風都要嘆息了吧!笑他們這兩個無趣的人。

「我希望……」

方浩凱突然出了聲,打破了空氣中的沉寂,卻欲言又止。

「嗯?」她抬起頭來望着他,等着他說話,同時停住了腳步。

「下午妳和miss林的話我都聽見了,我覺得關於……那方面的事,應該是屬於我們兩個人的私事,我不知道妳的用意是什麼,但是我必須老實說,對於這件事我很不高興,但miss林說的似乎也有一番道理,妳說對嗎?」

什麼?季晴男不懂,一臉的迷惑。

「所以我想……」方浩凱突然伸手將她拉進懷裏,深邃的眸緊緊的注視着她的雪白容顏,還有她那紅潤的兩片唇瓣,輕聲地問道:「我們是不是應該更深入一點的交往?」

她的胸口被迫抵着他的胸膛,臉頰有些熱,是因為他那熱切的視線盯得她發慌,也是因為緊張,她一顆心提上了喉頭,說不出話來。

「晴男……」

「方醫師……」

「叫我浩凱,妳老是叫錯,好像我們兩個很陌生似的……」呢喃著,方浩凱的唇欲覆上她的--

季晴男下意識地退縮了身子,別開臉,本該落在她唇瓣上的唇落上了她的頰畔,他不放棄,再次找尋她的唇,企圖再次覆上那片柔軟。

這回她沒逃,乖巧的閉上眸子讓他吻,甚至於有點期待他的吻跟斐焰一樣,帶給她暈眩的致命快感。

他的唇溫溫熱熱的貼住她的,她微啟朱唇,他卻沒有探入,帶些生澀的吸吮着她的小嘴……

她沒有顫抖,呼吸一樣的正常,只是心跳得快了一些些,那是因為她很緊張,這是方浩凱第一次吻她。

就只是這樣而已。

沒有心動,沒有頭暈,只是感覺到他的唇放在她的唇上,挑不起她體內的半點激情……

這也是吻嗎?那為什麼斐焰吻她的時候可以帶給她這麼大的震撼?酥麻,騷癢,窒息,心跳加速,失魂落魄,再加上全身虛軟?

睜開眼,季晴男有些納悶的看着他熱切的吻她的神情,竟是冷冷的置身事外了,好像靈魂已經抽離了身體,安靜的在一旁觀看。

「晴男?」吻了一會兒才放開她,方浩凱一睜眼便見到季晴男在看着他,一點羞澀的感覺都沒有,更別提沉醉其中了。

他的吻有那麼差嗎?她的表現真的令他很不滿意!要知道,全醫院裏的護士都渴望着他對她們做這件事,可是她呢?該死的無動於衷!

「嗄?吻……完了嗎?」聽到他的叫喚,季晴男這才回過了神,愣愣的問著。

好一個季晴男!真是好極了!

方浩凱咬牙,冷冷的退開一步,「妳家就在前面幾步路而已,不必非得我陪妳走過去吧?」

怎麼了?為什麼他看着她的眼神這麼冷?季晴男看着他,沒來得及答話,已經見方浩凱轉身走開。

「浩凱,你怎麼了?」季晴男擔心的追上前來拉住他的手,「我惹你生氣了?還是……你哪裏不舒服?病人出了什麼問題嗎?如果我幫得上忙,你一定要告訴我,如果你在生我的氣,也請你告訴我哪裏做錯了。」

他瞪她,更加的惱火了。

什麼跟什麼?她要他直接告訴她,他生氣是因為她被他吻的時候心不在焉?還是要他告訴她,就算不喜歡他的吻,她也該表現出一副沉醉其中的樣子才符合男女交往的禮貌?

嘖!說來說去好像就是他的吻技太爛!他怎麼說得出口?這個不識好歹的女人!虧他難得好心挑上她當他的女人,她卻這樣回報他!該死!

「我沒事,只是累了,想早點回去休息。」

「你……不進屋裏來嗎?」見他生氣,季晴男的語調放得比平日更軟了,「我可以泡杯熱咖啡給你喝,好嗎?」

「不了,喝咖啡晚上會睡不着。」

「那……奶茶?還是果汁?不然你告訴我,你想喝什麼,我去買回來,這樣好嗎?」她溫柔的說話,溫柔的拉着他的手,就是怕他這樣掉頭就走,再也不理她,那她真的會很難過的。

「如果我說我什麼都不想喝,只想抱妳,妳還會請我進屋裏去嗎?」

什麼?季晴男羞赧的紅了臉,垂下眸。

他目不轉睛的盯着她陡然間紅了的臉頰,眼神在一瞬間又轉為熱切。

「回答我,嗯?」他抬起她的臉,帶着渴望的盯着她瞧。

「浩凱,我們……我想……呃,是不是可以慢一點?因為我還沒有準備好……我真的……」

方浩凱眼一黯,驀地打斷了她,「那就別請我進屋去了。」

他抽回手,繼續往前走,到了停車的地方,他取出鑰匙打開車門上了車,一直到發動車子離開之後,季晴男都站在原處望着他。

心,真的好失落。

她一生一次的戀情就這樣告吹了嗎?長到二十七歲,方浩凱是她第一個男朋友,而且他是那麼的出色,讓可以當上他女朋友的她是如此的受寵若驚,而今呢?

他就這樣走開,是不是代表着他想要跟這樣無趣又不解風情的她分手?

「季晴男--」

誰?在這個已無行人的夜晚,是誰在叫她?季晴男一愣,背脊竟有些發涼。

「妳還要杵在那裏到什麼時候?我的肚子好餓。」

肚子好餓……這嗓音真的很耳熟……

是他,斐焰!

季晴男的淚驀地湧上眼眶,她緩緩地、充滿期待的轉過身去,果真見到那隻流浪狗又跑回來了。

她有些激動的小跑步到家門口,然後定定的、氣喘噓噓的站在他面前看着他,久久不語。

直到此刻,她才發現她真的很想他,這種想念不僅只是因為把他趕出門的愧疚,而是還有一些思念的成分在內……否則,她的心不會跳動得這麼快,她的眼窩不會如此發熱,不會面對着他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斐焰的人就坐在她家門前,眼神哀凄的望着她,彷佛在乞求她的原諒,如果他有尾巴,此刻不知道會不會拚命搖著來討好她。

「我好餓。」俊美的一張臉,說出口的話卻像個孩子。

沒有道歉,沒有求饒,他只是在訴說一個事實--他沒吃飯,而且很餓,需要她來餵飽他的肚子。

真的很可笑,為什麼他會以為她可以盡釋前嫌的放他進門,然後再拿東西給他吃呢?難道她的臉上寫着「大善人」三個字?更可笑的是,她的確想這樣--放他進屋,然後弄東西給他吃。

「進來吧,我弄面給你吃。」拿出鑰匙開門,季晴男無奈的苦笑,覺得自己很沒用。

斐焰也不多話,乖乖的進門,還順手將大門給關好。

「你先去洗澡,等你洗好了,面也應該好了,快去。」季晴男回身看着他一身的臟衣服,回頭又拿了一套男人的衣物給他,「去穿穿看合不合身,如果不合身,改天我再去幫你買。」

「好。」斐焰的唇邊勾著笑,覺得幸福得不得了。

「好還不快去?」

她頭低低的說話,始終不看他,說完話要走,一隻手卻扯住了她。

「季晴男,妳對我真好。」他的嗓音極輕柔,存心蠱惑她的心神。

「我比你大,你該叫我季姊。」

斐焰挑高了眉,非常不樂意這樣叫她,也打定主意不會這麼叫,「妳幾歲?」

「二十七。」

哇,大他四歲,真的有點老了,不過她看起來好嬌小,他只想當她是女人抱,不想把她當姊姊;不過,真要說起她這愛照顧人、溫柔善良的特質,叫媽咪也不為過吧?呵~~

「我也是啊,為什麼我要叫妳姊姊?」謊報年齡在法律上也不能判他罪,他愛當幾歲的男人就當幾歲的男人。

他也是?怎麼可能?季晴男抬起頭來,把他全身上下皆看了一遍,再一次搖頭,「不可能!你這張臉……看起來就還是個高中生,最多是大學生了,怎麼可能跟我一樣大?」

聞言,斐焰有點不悅的將臉湊過去,「我哪個地方不像二十七歲的男人了?妳這樣說很污衊我哦。」

「你……」靠那麼近幹什麼?她的心跳又變快了。

「我生得一張年輕又漂亮的娃娃臉又不是我的錯!妳幾月生?」

「那妳應該叫我一聲哥哥,因為我的生日在妳前面,雖然我們兩個同年,但我卻比妳大幾個月。」

這太好笑了吧?他?看豎看左看右看都不像是她哥哥!

「免談!」太噁心不說,被別人聽見還會以為她是怕老,才故意把明明比她「幼齒」的「男孩」當成男人在用哩!她才不要佔這種一點好處都沒有的便宜!

「那就叫名字,妳叫我焰,我叫妳晴男,嗯?」

「這個……以後再討論,快去洗澡吧!」他的臉越靠越近,她覺得空氣都快被他吸光了,說起話來都顯得氣不足。

這句話表示她會讓他繼續待下來啰?賓果!

「好,以後再討論。」他開心的應着,轉身進了浴室。

他就知道她的心很軟很軟,軟到只要他餓著肚子跑回來跟她汪汪叫幾聲,她就會拿着熱騰騰的飯菜來餵飽他。

呵,他該笑她這個女人沒大腦,一點防人之心都沒有?還是要得意自己的魅力非凡,所以她根本對他的撒嬌沒輒呢?還是……她真的把他當成一隻可憐沒地方去的小狗來養?

想着想着,剛剛在門口見到的景象突然間浮上斐焰的腦海……

她被另一個男人吻了,而且她還依依不捨的追上前去拉住那個男人的手,他們兩個是情人吧?

是又如何?斐焰的唇輕勾著一抹笑,打開蓮蓬頭的水將臉盆弄滿,再弄濕毛巾輕輕擦洗自己的身體。

依他看,像她這種無趣又呆板的女人,也只有像他這種男人才能讓她燃燒,然後發光發亮……老實說,這真的是一件挺有挑戰性的事,而他一向對具有挑戰性的事樂此不疲。

「這是什麼?」有些怔愣的看着紙張上一列又一列的文字,斐焰的嘴角有些抽搐。

「生活規約。既然你暫時得住在這裏,就必須遵守我設定的規約,否則,很抱歉,這裏可能無法收留你。」

他審視着她那正經八百的小臉,有些失笑,開始念著生活規約:「生活守則第一條,不準對女主人毛手毛腳,或者是任何未經女主人同意的事:第二條,不準隨便動女主人屋裏的東西;第三條,要隨時保持屋內的整齊清潔,不準抽煙、嚼檳榔、吸毒、喝酒……等;第四條,夜歸時間不能超過晚上十一點;第五條,不能做出任何傷人傷己的事,包括找人打架、賭博、販賣毒品……」

一抹笑陡地浮上斐焰的臉,他懶洋洋的躺在沙發上,把那張寫滿生活規約的紙丟在一邊,若有所思的望住她。

「怎麼樣?都看清楚了?」

「嗯。」

「那你可以做到嗎?」

「嗯,不過……我怕妳做不到。」

「什麼?」她不解的揚眉,有些納悶。這些規約可是針對他的,她怎麼可能會做不到?

「我怕妳一不小心突然想要我吻妳、抱妳,那我就頭大了,因為我不知道該遵守約定呢,還是當下聽妳的話好好的抱妳、吻妳、討好妳,好讓我可以一直在這裏住下去……」

「這點你放心,不可能發生這種事!」越聽他的大言不慚,她的臉越熱越紅,都快要燒起來了,忙不迭的開口打斷他的自以為是,「只要你答應遵守這些約定,你就可以暫時留下來直到你的傷好了為止,沒問題吧?」

「沒問題。」

「那就這樣了,早點休息吧!」

「好,晚安,晴男。」他親密的叫她的名字,看她的臉因他的叫喚又是一陣紅,頓時笑得開心不已。

和這個女人住在一起的生活……真是讓人期待啊!

不知怎地,他突然覺得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不安分的跳躍,活像是個初識男女情事的處男……

澳門天幫總部

「你說什麼?真的有這種事?」童愛君聽到幫內屬下的報告,原本高翹在椅子上的美腿倏地放下,神情有些激動的走到說話的男人面前,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顫抖著嗓音問道:「消息……可靠嗎?」

「報告小姐,屬下派人去紐約確認過了,那一晚的槍案發生在紐約曼哈頓下城的蘇活區,據回報了解,那天晚上張叔出動了所有在紐約的人馬去逮一個長得很像上一任天幫幫主的男人,斐幫主似乎受了傷……」

「受傷?」美眸一掃,忍不住心急了,「他沒事吧?他們有追到他嗎?」

「沒有,幸福酒吧方圓五百公尺以內不能開槍,不能逮人,他們不得不停手,不過他們還是企圖找到他。」

「幸福酒吧?」童愛君聞言放下了心,「誰罩的?這世上竟然有張叔世會忌憚的人?」

「報告小姐,那裏是風幫風笑海的地盤,不過傳說中罩着幸福酒吧的除了黑道,還有白道人馬,所以不管黑道白道都知道那一帶是禁區,兩方人馬都不能在那一帶抓人。」

「白道人馬?是誰有那麼大的影響力可以約束紐約警方?」

「不清楚。」

童愛君美眸一瞪,嚇得那人低下頭,她撇撇唇,再次翹高了腿坐回椅子上,「查出來!」

「是的,小姐。」

「還有,我要親自到紐約一趟。」不管那個人是不是斐焰,她都要親自去確定一下。

三年了,斐焰宣告死亡三年了,她卻一直都沒放棄過尋找他,當初他們把斐焰的屍體火化時,她也沒去看一眼,因為她始終不相信那個有九條命的斐幫主會這樣不濟,莫名其妙的死在一場槍戰里。

那名男子頭一抬,不太贊同的看着童愛君,「小姐,這恐怕不太好吧,要是張叔知道了……」

「他敢奈我何?」童愛君冷冷一笑,「他甚至不敢問我為什麼要去紐約,如果消息屬實,他追殺的那個人是上任『天幫』幫主斐焰,那麼,他就得把他的命乖乖奉給天幫了。」

以下犯上,叛亂弒主,在天幫幫規里只有死路一條,沒想到張叔竟生得這天大的膽子敢暗着搞,想私下把斐焰除掉……三年前斐焰的死因在她的腦海中逐漸變得清明,終是豁然開朗。

那場槍戰不是死對頭「東幫」乾的好事,而是自己人乾的!難怪,當時她堅持要追根究柢找上東幫時,這堆老頭子老是跟她唱反調,說什麼現在幫里元氣大傷,失去英明幫主的帶領,天幫應以強壯自己為要,待日後時機成熟再伺機報復……

這時機成熟之日,她等了三年還是沒等著,現在卻等到了斐焰的消息,是上天憐她吧!

童愛君的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她只希望,皇天不負苦心人,她的一切等待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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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士奇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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