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胡宇笙終於找到了梁乙真,她裙子拎高打了個結,赤腳踩在柏油路上,在這條山路上,她攔車的動作始終被拒絕。

八成是路過的車輛都把穿着白色晚禮眼的她當成無主的遊魂,誰敢讓她上車,路過時更是踩足油門呼嘯而過。

緩緩的將車子靠近,看見她再度舉高了手,那模樣顯得有些狼狽。

梁乙真也發現到他,舉起的手再度放下,轉過身繼續往前走。

「粱乙真!」

叫了地幾回,地沒理會,他只好油門一踩,直接越過她然後把車子停靠在路旁。

下車往回走向她,在她前方將她擋住,「你為什麼沒說一聲就自己跑出來?我到處找你,你知道這樣很危險嗎?」

胡宇笙很生氣,真的很生氣,她可能因為自己愚蠢的行徑而遇上登徒子,更糟的狀況可能會被非禮甚至殺害,一想及此,他就無法不生氣。

「你到底怎麼了?」

「沒事。」

「不可能沒事,你給我說清楚。」他一把扯住想要繼續往前走的她。

他現在才發現,平常看起來一副無害的粱乙真也有很拗的時候,她不開心的時候總是喜歡把事情悶在心底不說出來,讓在她旁邊的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撫她。

他知道自己一向不是個體貼入微的男人,可是他卻莫名的很希望可以了解她的心底在想些什麼。

「我以為我們已經是默契良好的戰友,看來好像是我自己想太多了。」

「我說沒事就沒事。」

「如果沒事,你就不會自己走開不說一聲。」

「你幹麼一直追根究底呢?」

「因為我想知道你為什麼不開心。」

梁乙真突然抬頭,認真的盯着他問:「我為什麼不開心對你來說真的有那麼重要?」

「當然。」胡宇笙不假思索的回答。

他的回答讓她心底生起了一股希望之光,「有多重要?」

「很重要。」

「到底有多重要啊?」

「你幹麼要一直問這種問題?」這回換成他答不出來了。

「看,你自己也回答不出來吧,那還一直逼問我原因,現在你知道被人逼問的心情了吧?」她其實是希望他回答的,但是又怕聽到答案,好的壞的對她來說都是很大的負擔。

她清楚知道,遊戲終究會結束,而她這個演戲的人也遲早必須下台,或許不要知道答案還比較輕鬆。

轉身走向他的車子,她不再繼續追究這個會讓自己害怕的話題,「快走,明天還要上班呢,我一定要申請加班費,每天都搞到這麼晚,還要額外申請演出費用,你知道演員價碼很高的吧?」

前一刻氣氛還很低沉,現在她卻把話題轉向錢,這女人真讓人摸不清底細呢!

快樂洗衣店——看着洗衣店的招牌,胡宇笙終於明白梁乙真為什麼假日老說忙,原來她家裏在開洗衣店,他偷偷躲在對街觀察,不意聽見粱乙真的母親揚起尖銳的聲音要她做事。

梁乙真的身影在洗衣店裏穿梭,腳步沒停過,手也不停的忙碌著,一旁還有兩個小女生纏着她問功課。

然後突然有個男孩大聲咆哮,「梁乙真,我叫你幫我買炸雞你為什麼沒有幫我買?」

「十點多了你還想吃,不怕肥死啊!」她老實不客氣的回應脾氣壞的男孩。

結果,她挨了母親一頓罵。「你就不能多疼愛自己的弟妹一些嗎?他最近晚上都忙着準備學測,你不幫他買,他晚上餓了怎麼辦?」

「媽,他晚上都在K漫畫,你別被騙了。」

兩個小女生躲在她後頭說:「對啊,哥哥都騙人,他每天都在看漫畫,根本沒有在讀書。」

「還說,扁你們喔!」

男孩掄拳後,兩個小女生哇哇大叫地躲進房間里去。

「等一下把門關一關再去睡。」

直至梁乙真的母親離開店面,快樂洗衣店頓時變得冷清無比,但他沒有錯過梁乙真側着臉看向屋內,臉上閃過的那一抹淡淡的無奈。

他的心底泛起了一抹衝動,想要上前去安撫她,想要替她分擔她的心事,更希望可以代替她扛超擔子。

胡宇笙確實起步了,要不是突然出現的身影阻止了他的步伐,他真的已經上前去安慰她。

出現的那個人叫他錯愕莫名!

他想不通妹妹為什麼會出現在梁家?

「梁乙真,我來看你嘍!」

粱乙真淡淡的掃了她一眼,繼續手上的工作,「這麼晚了,你還不回家跑來這裏幹麼?」

「我不是說了嗎,我是來看你的啊。」

「看過了,你可以回家了。」

胡緒潔沒有被她的冷淡給打敗,只是口頭上不斷的埋怨她,「梁乙真你真的很冷血耶,我特地幫你買了宵夜,你可不可以對着我笑一個?」

梁乙真真的沖着她咧嘴一笑,然後又繼續催促她,「快點回去,女孩子晚上不要到處亂跑,你家人會擔心的。」

「我知道啦,等你吃完我就回去啊。」

她突然放下手中的工作,看向胡緒潔,認真的問:「你為什麼每天都要晃到這麼晚不回去?」

「回家很無聊啊。」

看起來緒潔和粱乙真很熟,熟到她竟然可以跳到人家的桌上晃着兩條腿。他遠遠觀望着兩人的互動,發現妹妹似乎很喜歡梁乙真。

至於梁乙真,她對胡緒潔的態度就像對他,冷冷的,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這個女人難道和我們家有仇,為什麼對別人都是有說有笑的,對我們兄妹就那麼客氣冷淡?」

只是胡緒潔比他更厲害,就像打不死的蟑螂,不管梁乙真多麼冷淡,她還是嘻皮笑臉的死纏着不放。

最後梁乙真高舉白旗投降,乖乖的把胡緒潔帶來的宵夜給吃了……

胡宇笙在胡緒潔坐進計程車前叫住她把她拉上自己的車,阻止她繼續在危險的都市叢林中遊盪。

「你剛剛去快樂洗衣店做什麼?」

「咦,你怎麼知道我去快樂洗衣店?」

「你都沒看新聞?」

「你就知道我最不愛看新聞,遺問我,故意吐我槽啊!」

「梁乙真是我的助理,我前不久才剛送她回家。」

「耶!是真的嗎?她怎麼部沒有告訴我她是你的助理啊!人家跟她提過很多次要介紹你們認識的,她還瞞着我,我要回去念念她。」

「你以為現在幾點?給我安分點坐好。」

「哥!」

「你還沒有回答我,你去那裏做什麼?還有你是怎麼認識乙真的?」

「有一回乙真送我送洗的西裝到我們家,之後我就硬纏着她。她很有趣,不過也很無趣。」

「到底是有趣還是無趣?」

「她的生活很無趣,每天除了工作還是工作,不過她那個人很有趣,從來沒有人敢給我臉色看耶,她卻一點都不賞我臉,比媽還嘮叨,每天都叫我早點回家。」

「就這樣?」

「什麼就這樣?」

「你們認識的過程。」

「很戲劇化吧!也不知道怎麼的,我就是喜歡她這個人,本來我是想要和她結拜當姊妹的,不過後來我有個想法,覺得她當我嫂子也不錯,所以我本來想要替你們牽紅線的,沒想到你們早就認識了,真無聊。」

「你啊,除了玩,腦袋裏還裝着什麼呢?」

「還是玩啊。」胡緒潔吐了吐舌頭,頑皮的笑着回應。

胡宇笙對這個妹妹感到頭痛,卻又不忍心太過責備她,「你不要亂點鴛鴦譜,我已經有結婚對象了。」

「誰?除了乙真,我想不出來有誰和你速配。」

「一個門當戶對的好對象。」

她突然瞪大雙眼,難以置信的叫着,「哥,你不是真的想要一個政治婚姻吧?」

「那沒有什麼不好的。」

「我的天!我的天!我的天!」胡緒潔不斷翻著白眼、不斷的高呼,情緒瀕臨崩潰的狀態,「我怎麼會有你這種冥頑不靈、食古不化的老古董哥哥啊!」

「很讓你沒面子喔。」胡宇笙給了她一記皮笑肉不笑的微笑,然後跟着強調,「如果你不是有個冥頑不靈,食古不化的哥哥,怎麼能這麼好命到處亂混呢?請朋友吃宵夜可是要錢的。」

「胡宇笙,你很討厭耶,請吃個宵夜又花不了多少錢。」

「那麼這張帳單也交給你自己處理,應該也是小Case吧?」他從公事包里拿出一份帳單,這件事他本來就要好好質問她的。

「呃……」看見是信用卡帳單,她馬上見風轉舵,「哥哥,你是最稱職的哥哥,我一直以有你這個哥哥為榮呢!」

「轉得很硬。」

「哥……」

「這帳單實在誇張得離譜,要我解決也可以,但是這一次你得幫我做點事情,否則我就把帳單拿給阿姨看,你覺得如何?」

「哥!」

「怎樣?」

「你說吧,你要我做什麼我都不會皺一下眉頭的。」

「等我想到再告訴你。」

「那帳單……」

「下不為例。」寵愛也要有個限度,妹妹揮霍的程度實在相當誇張,愛她絕對不是縱容她,「下一回你的卡費再超過五位數,你就準備來公司上班抵債。」

「五位數?你沒說錯吧?五位數?!」

「上班族一個月可才兩萬八起跳喔,你以為自己一個學生能賺多少呢?」五位數對一個大學生來說,真的是太揮霍了。

「哥哥……」

這回,他不再心軟。「我說了算,沒得討價還價,如果你還有話說,這帳單你就自己解決吧。」

胡緒潔不敢繼續挑戰他,雖然滿心不願,還是妥協了。

「日子已經看好了,就下個月的第一個星期天,郢董事長說一切禮俗依照我們胡家的來走。」

「喔。」事情進展之快雖然出乎胡宇笙的意料之外,但仍在可接受的範圍之內,所以聽見這個消息時,他的表情變化並不是太大。

「你有什麼意見嗎?」

「沒有。」

「可是你看起來好像不是很開心?我以為一切都在你的預估之內。」

他淡然笑說:「當然是在我的預估之內,只是我沒想到郢董事長這麼着急。郢晨心點頭了嗎?」

「郢董事長說郢小姐沒有意見,所以你下午可以去接她去挑禮服和珠寶首飾,宴客方面的事情郢夫人會負責。」

「好的,我下午會去接她。」

要討論的內容是喜事,但他卻發現自己內心沒有特別喜悅的感覺,連討論的語氣也顯得公式化。

胡競遠也感覺到了,「還有一件事情要問問你。」

「什麼事?」

「那個女孩是怎麼回事?你不會是玩真的吧?郢董事長說那個女孩是郢小姐的同學,你這樣做讓他很沒面子。」

「只是一步棋,沒你想的那麼嚴重。」

「那女孩也那麼想?」他一臉憂慮的問著。

這年頭誰不想飛上枝頭當鳳凰,雖然兒子說只是一步棋,但是他仍舊擔心這叫梁乙真的女孩會對自己的兒子糾纏不休。

「我們胡家可不能扯上醜聞,如果你真的想訂婚,就得定下心,如果可以,給那個女孩一筆錢,讓她離開公司,別讓她對你糾纏不休。」

「你放心,她不是那種人。」

「女人心海底針,你真以為外表單純的女人就不會是一隻毒蠍子嗎?」

胡宇笙無法反駁父親的質疑,「我會小心處理的。」

「如果你覺得做不來,我就交給秘書去做。」

「不用了,我會自己處理好。」

「那這件事情我就不過問了,你一向很懂得分寸,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的,不過我要你記住我的話,男人要偷吃也要懂得擦嘴,逢場作戲可以,可是不可以讓戲影響了真正的生活步調。」

「我明白。」

到現在為止,胡宇笙還是認為自己和梁乙真之間只是一場遊戲,而他更加深信自己可以掌握一切不會脫序。

「那你忙吧,我還有事情要先離開公司,你記得下午去接郢小姐挑禮服。」

「是,你慢走。」

送走了父親,胡宇笙按下對講機,可是在話筒那端傳來梁乙真的聲音時,他又按掉。

「我真的該叫她離開嗎?」才剛要面對,他就遲疑了。

也許他的想法是錯誤的,也許一切早就脫離他能夠控制的範圍,他的腦袋裏有千百個問題在奔竄著,就是沒有一個是答案。

最後他決定按照原來的步調去走,按下對講機,輕描淡寫的交代著,「下午的會議取消,重要電話幫我做紀錄,我要出去一趟。」

在人聲、音樂聲喧鬧的PUB里,郢晨心已經有七,八分醉意了,今天的她情緒很不穩定,表面上看起來似乎很H」gh,可是和她當了好幾年的朋友,梁乙真一眼就看出她心情其實是非常的糟糕。

「乙真,你看,這鑽戒漂亮嗎?」

郢晨心伸出手,不停的晃着,酒吧內的燈光照射在她的手指頭上,投射出另一道閃亮的光芒,那是鑽石特有的光,很耀眼。

「很漂亮。」

「你知道這是誰買的嗎?」

「不是你買的嗎?」

「是胡宇笙買的。」

「喔。」自從郢瑞同告訴她晨心準備和胡宇笙訂婚之後,她就知道這一天的到來是遲早的事。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替好友高興還是難過,晨心看起來很痛苦,她見了很不忍,但是訂婚是好事,胡宇笙條件也不差,如果晨心愿意用心和他培養感情,說不定他們真的是很天造地設的一對。

可是這樣想的她心情卻又莫名的沉重起來,她也不開心,只是她不願承認那在心底不斷擴張的小小火苗。

遊戲而已,而她和胡宇笙的遊戲也該在這時候告一段落,如果事情已經成為定局,她是沒有理由讓遊戲繼續下去的。

「乙真,我好想死!我真的想死!」

粱乙真嚇壞了,她抓緊郢晨心的手,激動的勸告她,「你可千萬不能做傻事,事情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壞。」

「怎麼會不壞呢?如果要你嫁給一個你不想嫁的男人,你覺得事情沒有很壞嗎?我覺得事情糟透了,我對胡宇笙根本沒有任何感覺,和他在一起,我覺得心情很沉重,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和他相處,你明白我的痛苦嗎?」

「我懂。」

「不,你根本不懂,你又沒有被逼過和你不喜歡的人在一起,你怎麼會懂呢?」

喝了酒讓郢晨心變得歇斯底里,無論粱乙真怎麼動她,她都聽不進去,梁乙真搶走她手中的酒杯,她就乾脆拿着酒瓶對口就喝。

「你這樣會醉的,別喝了。」

「讓我喝,喝死算了!」

「你就真的那麼討厭胡宇笙嗎?或者你可以試苦喜歡他看看,其實他也沒你想的那麼恐怖,他也有很人性的一面,只要你願意去發現,你們兩個人應該還是有相處的法子的。」

「愛情是要感覺的,感覺不對就什麼都不對了。」

感覺?感覺能當飯吃嗎?多少人因為感覺而作錯了決定,因為感覺而喪失了理智,最後才發現,感覺是最不可靠的。

然而,女人天生就是會敗在感覺上頭。

「胡宇笙一定可以照顧你,讓你的後半輩子生活無虞,那是多少女人想要卻要不到的幸福,你知道嗎?」

像她媽媽,現在就很痛恨自己在談戀愛的時候只靠感覺,忽略了長輩的忠言逆耳,最後用下半輩子來嘗自己的感覺換來的苦果。

「我好想死!」

「別說了,我送你回家。」

「我想死,乙真,我真的想死!」

「你只是喝醉了胡說八道而已,睡醒就沒事了。」這是她的看法,把郢晨心送回家去,深信她睡醒就會忘記自己的胡言亂語。

但是她錯了,翌日一早她聽到最糟的消息,郢晨心自殺了。

一張設計新穎的請帖躺在胡宇笙的辦公桌上,終於等到這一天,照道理他應該感到很高興的,但是看着喜帖,他的臉上卻沒有任何笑容可言。

他想起昨天下午郢晨心看他的表情,當時她不知道有多恨他,恨到似乎想要啃他的骨頭喝他的血,後來也不肯讓他送她回家,在半路就吵著要下車,然後真下了車跳上一輛計程車走掉了。

「這不是最好的安排嗎?王子和公主配成一對,王子需要的是人人稱羨的婚姻,公主需要的是王子提供的無虞匱乏的安穩生活,有什麼不滿的呢?」

這話似乎是在問一個不在場的女人,然而事實上他卻清楚,這些問題也同樣是在問他自己。

他不開心,相當不開心。

出門前,他的父親還叮嚀他,記得要粱乙真離開公司。

這也是他不開心的原因之一,而且是主要因素。

牆上的時鐘敲了十下,他才發現已經十點了,卻還沒見到梁乙真進公司,他撥了她的手機,但她的手機收不到訊號。

「搞什麼?!竟然此我這個上司還要晚上班,真的是越來越混了。」

才念著,內線就響起——

「什麼事?」

「總裁,梁助理說她要請假。」是沈秘書。

「請假?為什麼?」先斬後奏啊?好個膽大包天的女人。

「梁助理說她的朋友生病了,現在她正在醫院陪着,所以打電話來請假。」

「我明白了。」現在他知道她的手機為什麼會收不到訊號了,醫院裏面到處是死角,手機不通向來正常。

可是,她在陪着誰呢?

當他想再度嘗試撥打梁乙真的電話,卻有一通電話搶先響了起來,看着來電顯示沒有顯示號碼,他遲疑了許久才接起電話。

「宇笙,我是晨心的爸。」

「您好。」該叫郢瑞同岳父大人的,可是他發現自己開不了口,所以只好客氣的問了聲好。

「有件事情我要跟你說一下,晨心說要和幾個朋友出國去散心,大概一個星期才會回來。」

「好的。」

「一定會來得及訂婚的,那孩子總是這麼任性,以後你可要多多包涵,別和她計較。」

「我不會的,就這樣,再見。」

為什麼郢晨心要出國卻要她的父親來代為轉達?

他胡宇笙三個字何時變得如此廉價,為了討個門當戶對的老婆,這回他的姿態可真是放得夠低的,連他的幾個酒伴都笑他,這麼委曲求全乾么。

好笑的是,他現在最想見到的人並不是郢晨心,而是粱乙真。

這個想法一跳進腦海,連他自己都嚇了一大跳!

實在不該如此的,可是事實就是這樣,梁乙真不在他身旁繞來繞去,他很不習慣,難道……更叫他感到恐懼的事情不斷的在他的腦際盤旋。

「不會的!」他無法接受不在預估範圍內的事情發生,一丁點的意外都不行。

下意識的,他又撥打了粱乙真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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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膽謬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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