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今日，雪千蔭蒙皇太后召見前去宮中，念慈書怕她人生地不熟的，於是決定陪她一同前往；在兩人即將動身之際，下人前來稟報單宇朔登門拜訪。

啐！怎麼這麼湊巧，偏偏挑在他要出門的時候來。念慈書雖然對單宇朔的到訪有點不快，但還是叫下人把他請進來。

他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啥天大的事，竟然在他們要進宮時來訪。

「你來幹嘛？」一見到單宇朔走進來，念慈書劈頭就問。這傢伙怎麼好死不死的挑在這時候來呀？

單宇朔哼了哼。「喂，這是你看見好朋友該有的態度嗎？我可是要來參加你的婚禮。」

好啊！他特地長途跋涉來到皇城，就是為了念慈書幾個月後的婚禮，沒想到這准薪郎竟然一點都不樂意見到他，真是錯交損友了。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那不急，我現在要和千蔭進宮，你沒事就隨處逛逛吧！」念慈書拋下這一段話后，不等單宇朔有所回應，便逕自帶着雪千蔭進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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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進宮覲見皇太后，讓雪千蔭無可避免的感到緊張，因為高高在上的皇太后要見她這個平凡的老百姓，是她作夢也想不到的；就連算命的當初也沒說她會嫁給一個王爺，這完全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和念慈書站在皇太后寢宮的大廳里，雪千蔭竟然緊張到手心都在冒汗。

唉……不只是掌心，連額頭也快冒出汗水了。

「別害怕，我母后不會吃人的，你不要那麼緊張。」念慈書看她坐立難安的樣子，不禁失笑。

「我、我是頭一次見太后。」雪千蔭滿頭大汗，弄花了早上虞妃特地爬起來為她裝扮的臉。

「我知道……」

念慈書話說到一半，突然被一道女聲給打斷。

「慈書，你來看我啦！」

那口氣聽起來非常高興，但卻不見人影，使雪千蔭以為這房子裏有鬼怪。

嗚，不要想了，越想越恐怖啦！

「母后，你別像平時那樣跑進來啊！」念慈書趕緊先出聲提醒，如果母后再和平常一樣迎接來人的話，受害的會是什麼都不明白的雪千蔭。

「有何不可？」又是不知打哪兒冒出一句問話。

雪千蔭這下子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天！念慈書在和誰說話啊？

「算了。」念慈書認命的翻翻白眼，一把拉過雪千蔭，讓她站在自己方才站的位置上，自己則取代了她的位置。

他才一站定，就不知從哪兒突然冒出一個窈窕的美人兒，穿着一身大紅衣，就這麼撲進了念慈書的懷裏。

「啊！」雪千蔭看女子和他一起倒在地上，不禁驚呼出聲。

她這才了解念慈書將她移開的用意，若是他沒將她給拉開的話，現在跌在地上的就會是她了。

不過這女子是打哪兒來的？方才與念慈書對話的人是她嗎？

「母后，你果然還是一樣熱情，即使是外人來拜見你時也是……」念慈書坐起身，稍梢推開趴在身上的女子。

「哼！你這小子，怎麼這樣對你母后說話？」女子不高興的鼓起腮幫子，樣子看起來可愛得緊。

母、母后？

雪千蔭驚訝萬分的盯着那名窈窕的女子直看，不敢相信母儀天下的皇太后竟然會有如此幼稚的舉動，而且看起來還那麼的年輕貌美。

難怪外面盛傳皇太后的美貌一點也不因歲月的流逝而有變化，所以有「老妖女」之稱。

天啊！這到底是褒，還是貶？

「別再說了，你未來的媳婦來見你了。」念慈書揉着額頭，一副受不了自己母親的樣子。

「真的嗎？在哪兒？」皇太後轉頭尋找著雪千蔭的蹤影，終於看到她正以驚訝的神情望着她。「哎呀！好一個小美人！」她迅速起身，走到雪千蔭面前。

雪千蔭見皇太后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連忙要跪下向她行禮，卻被皇太后揮手制止。

「免了、免了，咱們又不是外人，不必那麼拘謹。」皇太后親切的笑着，本來就不怎麼蒼老的臉孔更顯得年輕許多。

「可、可是……民女……」雪千蔭認為這樣子有失禮節。

「你將來可是我的熄婦，既然是媳婦，就不必那麼多禮了。」皇太后揮揮手。哎呀，這小娃兒還真有心啊！

雪千蔭一聽，不好意思拒絕，只好應道：「是。」

皇太后真的好美喔！若非親眼所見，她還不信這年輕美艷的女子會是當今的皇太后，她突然想起還有一個女子長得很像她，那就是虞妃。

看來春伶說的一點也沒錯，她們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今日聽說韓若亭要泡上等好茶，你們就一道去吧，順便讓本宮好好與我未來的兒熄婦閑話家常，你們覺得如何啊？」皇太后笑着提議道，沒有一絲尊貴的氣息。

兩人點頭應是，皇太后的命令，誰敢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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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伶沒有跟着去見皇太后，留在王爺府里做着打掃的工作，她正想把幾盆放在寢室內的盆栽拿出去曬太陽時，不小心撞到來王爺府作客的單宇朔。

因為兩人體型的關係，所以這一撞，對單宇朔來說是無關痛癢，但春伶就不一樣，她不過是個纖弱的女孩子，力氣和身型自然比不上他，所以便直直的往後倒去，手上的盆栽也飛了出去。

糟糕！

春伶緊張的閉上眼，等著即將到來的痛楚。

一旁的單字朔見她快要跌倒，在千鈞一髮之際，連忙伸手扶住她；但從春伶手中飛出去的盆栽就沒這麼好運了，它在轉眼間落到地上，碎裂開來。

春伶見事態不妙，來不及跟單宇朔道謝，就趕緊去收拾碎了滿地的盆栽。

單宇朔愣在一旁，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這、這個女人竟然連聲謝謝也不會說？她是不懂做人最基本的禮貌嗎？

生平頭一次被人忽視得這麼徹底，讓單宇朔積了一肚子的鳥氣。

可惡！這該死的女人！

他發誓，總有一天他一定要她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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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和皇太后閑聊了一段時間后，皇太后才放雪千蔭和念慈書離開。

在回程的路上，雪千蔭有感而發地道:「皇太后真是個既美艷又開朗的女子。」

「我母后本來就是這個樣子，不知用了什麼法子讓自個兒不老，還能保有她進宮時的樣子。」

縱使是自個兒的親娘，念慈書也感到不可思議。哪有人能長保年輕、永遠不老的？

「咦？真、真的嗎？」天啊！那這樣子的話……太后從年輕到現在完全都沒有改變啰！

好羨慕喔！因為她一直都是如此年輕貌美，即使再度過幾個年頭，也不用擔心會被人拋棄。

難怪先皇至死都鍾情於她。

「當然是真的，你別看她那個樣子，其實她都已年過半百了。」這說起來也挺不可思議的，哪有一個女子活到這把年紀，還能保有美麗的外表。一想到這裏，他的雞皮疙瘩就掉滿地。

雖然污辱自個兒的娘親不太好，不過念慈書自己也很懷疑……他的母后真的是人嗎？

「半、半百？」雪千蔭嚇得連舌頭都打結了。

天啊！那真是太教人驚訝了，已年過半百的人還能擁有不老的美貌，若是說出去了，不知會羨煞多少女子啊！

「算了，再講她的話，我會覺得沒什麼力氣。」因為這又會讓他想起母後會不會是妖怪的事……還是扯開話題吧！「對了，成親那天，你爹娘會來嗎？」

說到這個，他好像都沒見過她的爹娘。

也不知怎地，當他住進雪家的那段時間裏，他沒見過能讓雪千蔭叫爹或喊娘的人，會不會是她的爹娘出外做生意，放着雪家三姊妹相依為命，讓她們愛做什麼就做什麼？

雪千蔭嘆口氣道：「再看看吧！」

看爹那個樣子……有可能嗎？

沒被他的自以為是給氣死就算不錯了！

至於娘……應該下個月就會從她的娘家回來了，就不知趕不趕得上她的婚期呢？

「是嗎，我很想見見未來的岳父，岳母呢！」念慈書對她淺淺一笑。

雪千蔭害臊地轉過身去，不想讓念慈書見到她紅艷的雙頰，只是沒想到會被念慈書給扳回身子。

「你幹嘛轉過身？」她就那麼討厭看他嗎？

當雪千蔭轉過來面對他時，他才驚見她臉上的紅暈，他愣了一下，隨即了解她為何轉身。

呵……原來是他的笑使她臉紅了。

「我沒、沒……」

雪千蔭羞得面紅耳赤，說不出話來。

可她矯羞的模樣，讓念慈書看得都出神了。

雪千蔭真的覺得自己越來越無顏見人了，自從聽過念慈書的那番告白之後，她的心就不是她所能控制的。

因為她從沒想過，真的有人會喜歡上她，而且經過了數個月後，愛意依然未減。

這男人是該說他煩人，還是太過殷勤了？

念慈書回過神后，拍拍她的頭道：「我知道了，咱們趕快回去吧，不然大家會擔心的。」他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雪千蔭即使不用說的，從她臉上的表情也可看出她是喜歡他的

若是在以前他這麼笑，恐怕她連理都不會理他，不過這次……真的不一樣了。

她仿彿改變了。

雪千蔭臉上的紅暈退去些，才低聲答道：「嗯……」而後和念慈書一起往王爺府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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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晚膳時，雪千蔭和念慈書一副甜蜜的樣子，讓一旁的春伶和單宇朔看得目瞪口呆。

這兩個人是哪兒不對勁，竟然一反往常的恩愛起來？

要命的！這是什麼情形呀？

香伶看着昨天才令她動心的王爺和自家小姐恩愛的情形，不自覺的心痛起來。

唉……這註定是一場沒有回報的愛呀！

她才剛喜歡上一個人，無奈他是小姐未來的夫婿；再怎麼說，她都不可以對姑爺有莫名的情意呀！

她得強迫自己放棄這段感情。

「唷，今兒個是怎麼回事？兩個彼此交惡的冤家，竟然擺出一副讓人稱羨的樣子來。」單宇朔醋勁大發的說着。唉……好友有了娘子，就不管他這個沒人要的朋友嗎？

果真是個重色輕友的傢伙！

「朔，你要是不滿意，不會自個兒去找一個娘子啊？」面對他的調侃，念慈書也有應付的法子。

「噁心，別叫我朔啦！」一個字聽起來的感覺頗怪的！他最厭惡人家單單隻念他的名字，因為念起來就像在叫他那同父異母的小妹單宇妁，那傢伙和他不同，最喜歡戲弄別人。

「呵呵，我偏要叫朔、朔……」念慈書故意又叫了幾聲。

「喂！」單宇朔這下子可是抓狂了。

一頓晚膳，吃得笑聲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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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在用過晚膳后，雪千蔭領着春伶到前廳去找方才才來的虞妃，而念慈書和單宇朔則待在書房裏聊天。

「你是認真的？」單宇朔咬了一口下人送來的仙楂餅，因為他幾個時辰前才吃過令人作嘔的苦藥，那真不是人吃的，為何他娘親要小廝帶着這東西陪他來皇城，而且每晚還得吃呢？

想到那味道……他又想吐了。

「廢話！單宇朔，你說今晚有重要的事同我說，該不會就是想問這件事吧？」念慈書撇撇嘴。

倘若如此，那他的答案不是很明確嗎？單宇朔難道都看不出來？不會吧，他是個聰明人，應該看得出來。

他是喜歡雪千蔭沒錯。

從一開始到現在，他都喜歡着她。

單宇朔又咬了一口仙楂餅，「我還以為……你又像前幾個月一樣，突然說要入贅，然後又不入贅了，你知不知道這樣子會讓女方很難看？」唔，嘴裏的苦味仍在，看來仙楂餅買得不夠多，得叫小廝再去買了。

「這回我很確定我是喜歡她的。」他不會再像之前那樣，讓兩人不歡而散。

「真的嗎？」單宇朔懷疑地看着他。「那麼你可否告訴我，你當初喜歡上她的原因是什麼？，還有，你那時為什麼甘願入贅雪家？」他想知道前因後果，因為他早疑惑很久了。

為何這些年來感情飄泊不定的念慈書會甘願為了一個女子，放下身段入贅於雪家，並且為了她主動解除和玉清小姐的婚約？

這件事他非搞清楚不可。

「當初我是因為被她的外表所吸引，所以一心一意想要佔有她，不過後來我才發現自己喜歡上她，並且……」念慈書緩緩地說道。

見他露出一抹微笑，單宇朔知道他這次可是真的動了情。

「夠了，接下來的事我部知曉了。不過聽說你當初請求皇上為你賜婚時，是懷有目的的，是嗎？」單宇朔玩味地看着他。

「呵，確實是如此。因為當時我的心中充滿恨意，恨著雪千蔭的無情……」想起自己當時的心態，他不禁搖頭苦笑。「因為我想讓她好看！」她那時說的那些話讓他無地自容，不僅是他的男性自尊，就連自信心也被她一併毀掉。

由於兩人專註於討論事情，沒注意到雪千蔭正站在書房外，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她方才與虞妃談得正在興頭上時，虞妃突然想起自己還有事情未完成，於是草草結束了話題，所以她就想來找念慈書。

恰好有下人和她說念慈書在書房裏與單宇朔談話，於是她便照着下人所說的來到書房前，正打算推開門進去時，正巧聽到他們的對話，

好死不死的，她偏偏聽到了念慈書所說怨恨她的話。原來……他是怨恨她的？這消息彷彿青天霹靂，讓雪千蔭呆愣在原地，雙眸瞪大，伸出去要推開門的手僵在半空中。

這是真的嗎？那她之前聽到的算什麼？他說他喜歡她，可又為何在單宇朔面前說怨恨着她？

雪千蔭思考了一下，終於知道其中的原因。是啊，她這種不解風情，又只會潑人冷水的女子有什麼好？況且之前她還對他說了那麼狠毒的話，他會怨恨她也是理所當然的。

是她太傻，以為他是真心愛着她，結果……

現下她終於明白，他的謊話騙了她，讓她掉進了他的陷阱，也誘她把心交給了他。

這個傢伙……

雪千蔭很想進去賞念慈書一拳，但她如果衝動任性而為，不就代表她偷聽了他們的談話？

好啊，既然他那麼厭惡她，那她就離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