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假如我今生無緣遇到你,

就讓我永遠感到恨不相逢——

讓我念念不忘,

讓我在醒時夢中都懷帶這悲哀的苦痛。

當我的日子在世界的鬧市中度過,

我的雙手捧著每日的贏利的時候,

讓我永遠覺得我是一無所獲——

讓我念念不忘,

讓我在醒時夢中都懷帶着這悲哀的苦痛。

當我坐在路邊,疲乏喘息,

當我在塵土中鋪設卧具,

讓我永遠記着前面還有悠悠的長路——

讓我念念不忘,

讓我在醒時夢中都懷帶着這悲哀的苦痛。

讓我念念不忘,

讓我在醒時夢中都懷帶着這悲哀的苦痛。

一九九七年十二月——

紐約開始下起一點雪花,落落停停的,能不出門大家都不出門,尤其是這層公寓裏,每個人都窩在火爐旁,聖喬凡尼斯把路西法抱出來,讓他跟所有的人一起坐在火爐前。

羅夫跟路西法雖然是勞資關係,但所有人裏面,他認識路西法最久,他一向是較冷靜的,但今天卻仍難忍哀傷地紅了眼。

「喂……羅夫你的眼睛怎麼了?」路西法故意問他,虛弱的聲音讓羅夫更難過了。

「咳!……我過敏。」羅夫揉揉眼。

他坐在火爐左邊的沙發,加百列和舒曼坐在右邊,聖喬凡尼斯在地上鋪了長羊毛毯,抱着路西法靠着沙發坐在地上。

路西法的體力在幾天之中迅速衰竭,這兩天連走路都有困難,說話也有氣無力的,每個人都暗暗替他祈禱,希望他能撐過這個耶誕節。

聖喬凡尼斯眼見他一天天的更虛弱,雖然心痛,他還是強忍悲傷,硬撐著笑臉,像往常一樣逗着他的愛人。

「小寶貝,你成了過敏原呢!」

路西法噗嗤一笑:「是嗎?噯,羅夫這麼扭扭捏捏的,像是PuSSYCAT娘娘腔,嚇得我起雞皮疙瘩。」

羅夫一身精壯的肌肉,西班牙裔的他,臉部線條十分剛強,眉宇間總是有股懾人的氣勢,他突然表現出柔情的一面,的確有點讓人不適應。

聖喬凡尼斯親親路西法的額角,嘲譫地看羅夫一眼,他的臉都紅了,不安地作勢清嗓讓大家都笑了。

路西法看了更覺得好笑,窩在聖喬凡尼斯懷裏,咯咯笑個不停,他倒真的從沒看過羅夫不知所措的樣子。

聖喬凡尼斯眷戀地凝視着他的笑臉。以前路西法笑的時候,總是帶着不安,一雙眼明顯地帶着憂傷,想不到他病重之後,反而快樂了一點,尤其是大家都在的時候,他會特別溫順,所有人都看得出,他很痛苦可還是耐著性子忍着痛,不願意離開眾人,孤單地躺上床去。

加百列突然拿出一個古老的木頭琴盒。

「路西法,這是我們送的聖誕禮物,我拜託梵諦岡的朋友找了很久,這是兩百年前意大利海格納神父做的手工琴,你那把帕格里尼的摔壞了,這把送你。」

聖喬凡尼斯替他接過琴盒,幫他打開。

「好美,拿出來我看看。」

在火光前舉高小提琴,長度剛好,再翻過琴身.背板是完整的一塊木,木紋非常對稱。

平舉琴身,背部的曲線完美地拱起,像女人的背部。

路西法不禁感動地輕嘆讚賞著:「真的好美,背部能做出這麼優雅的弧線,音色一定在共鳴中傳得更遠了。」

聖喬凡尼斯也輕撫着他的背:「你的背線條更美。」

「神經!」路西法笑着瞪了他一眼。

才剛進十二月,就拿到聖誕禮物,路西法不用想也知道為什麼,最近他的體力明顯地迅速衰退,連走路都有困難了,舒曼前幾天帶回一台輪椅,他知道是聖喬凡尼斯要他買的。

聖喬凡尼斯的心一定時時抽痛著,但是卻表現得異常堅強,他守着他的承諾,不讓淚水刺激到路西法。

舒曼走進房裏拿出他的弓,順手鎖緊了弓毛。

「還能不能演奏?好久沒聽你拉琴了。」

路西法看看他的手,或許已經不再那麼靈巧了,拉琴其實很費力的,不過,他要為這群一直守在身邊的朋友,再拉一次琴。

「給我。」

路西法接過弓,試着調了幾次音,叫聖喬凡尼斯往後坐,他自己挺直胸口,下巴夾住琴身,開始演奏著自己寫的曲子《鎮魂曲》。

他為母親寫的曲,充滿了悲傷和不舍,持弓的右手,因虛弱而無法真正施力,反而讓曲調顯得遙遠凄涼,應該分成上下兩弓拉出來的音,他刻意用全弓拉出悠長的聲音,少掉了分弓做斷音,使琴聲更讓人感到幽傷而虛弱,當琴聲止歇時,每個人都抑著淚,宣稱自己有嚴重的過敏症。

路西法也紅了眼:「加百列……你說我這種人能進天堂嗎?我這麼怯懦,辜負了你們的愛,能受到主的垂憐嗎?」

加百列溫柔地回答:「你很勇敢,你堅強得令人感動,天主的國正屬於這樣的人。」

路西法輕輕放下琴,往聖喬凡尼斯身上靠着:「天主……加百列,告訴我……會是什麼樣子,到時候會是什麼樣子的情況?」

加百列揉揉眼:「嗯……一切的痛苦會慢慢消失,肉體的折磨遠離,你放心地閉上眼,無需感到恐懼,黑暗中有光明照射,那是天王的榮耀顯現,你往光的來源走,天使歡樂的歌唱聲,將迎接伴隨着你進入主的光內。」

路西法閉上眼,滿足地嘆息:「啊……那就太好了,我怕黑,如果太黑暗了,我會怕。」

聖喬凡尼斯咬着牙把淚逼回去,緊緊地抱住路西法,他十七歲的小戀人。

路西法不知不覺的睡著了,火光在他的臉上跳動着,所有的人都默默地看着他,那張純真、無邪、姣好的臉。

★★★

十二月三號,全美最高的耶誕樹,在洛克斐勒廣場前點亮燈光,全美的新聞網都做轉播。但是聖喬凡尼斯要帶他去現場。

他把路西法抱上輪椅,放好氧氣筒,在他身上蓋着厚厚的毛毯。階段

「謝謝,你真好,帶我出去很麻煩喔?」路西法雖然很高興能親眼目睹,那顆錯過十六年的耶誕樹,但是他也覺得捨不得,讓聖喬凡尼斯這麼忙。

聖喬凡尼斯親了他的手背一下,在輪椅前蹲下來:「所有的人都要去,你放心,一定照顧得你舒舒服服的。」

路西法愛憐地看着他;聖喬凡尼斯的頭髮又長出來了,金髮短短卷卷的很可愛,他忍不住伸出無力的手,玩弄那頭小天使般的捲髮。

「噯!喬啊,我欠你一句話。」

「嗯?」

「我愛你。」

聖喬凡尼斯紅了眼眶,忙站起來假裝要調整氧氣:「我知道,早知道了,你這個淘氣的小東西,你這麼壞的脾氣,都是因為愛我,故意要試探我的。」

路西法輕輕地笑了一聲:「那你還裝傻,可惡。」

「我就要你覺得虧欠我,讓你把愛藏在心裏念念不忘。」

聖喬凡尼斯把他推出房間,路西法垂著頭笑着,虧欠他的太多太多了,豈是一個愛字而已?

羅夫拿着迷你無線電,戴上麥克風,今晚洛克斐勒廣場前會有很多人,他特意多安排了幾名安全人員混在人群里。

路西法隱居在市區里,並沒有人知道,樂迷自從知道路西法得到癌症之後,就經常圍繞着曼哈頓郊區的房子,日夜點燭祈禱,現在路西法要出現在公共場合,如果被認出來了,那又是一場麻煩。

舒曼走出房門,看看站在輪椅邊的加百列,他穿着黑色大衣,戴着皮手套,遠看跟聖喬凡尼斯穿得一模一樣,簡直像情侶裝。

「戴上。」舒曼拿下自己的圍巾圍住加百列。

「不用了,你戴……」

「戴上!」真不想看到加百列跟聖喬凡尼斯穿情侶裝。

路西法看着就笑了:「喬……去換你咖啡色那件鱷魚皮的大衣。」

「呃?」喬凡尼只管替他戴上帽子,仔細照顧着他的一舉一動,身邊就算失火了,他恐怕都不知道。

「去吧!」

★★★

到廣場前時已經快點燈了。

羅夫忙對着無線電說:「我們到了,留守的派個人過來接。」他早就安排人員替路西法佔了一個空位了。

路西法不禁抬起頭來,讚賞地看着總是默默安排一切,從未出過差錯的羅夫。

抬起頭來的瞬間,天空開始飄落片片雪花,仰望黑色的天空,路西法突然覺得一片平靜,這麼美麗的景象,若不是造物者的賜福,怎麼可能會出現在此刻?

聖喬凡尼斯推著路西法的輪椅,所有的人都圍着他,走向高達五層樓的聖誕樹,舒曼一直看着他們兩人,路西法在雪花中像個聖潔的天使,聖喬凡尼斯堅強地微笑着,而舒曼只覺得有種想哭的衝動。

「噯!你過敏得這麼嚴重啊……」加百列突然柔柔地在他耳邊說。

舒曼尷尬地笑笑:「我以前暗戀過路西法的,他比我小七歲,沒想到會比我快蒙主恩召……人真的好脆弱。」

加百列深呼吸幾次,鼓起勇氣,猛然握住舒曼的乎:「沒關係的,我們都陪着他,以後有我……陪着你。」

舒曼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加百列的耳根都紅了,他知足地回握着他的手,兩人有默契地下發一語,一起抬頭仰望着高大的聖誕樹。

點燈,瞬間廣場照得五顏六色,樹頂是一顆金色的星星,樹枝掛着各式各樣的裝飾物,全部在一瞬間閃動彩光,路西法看得獸了,張著小口凝望着大聖誕樹,光照在他臉上,那張柔美的臉更顯得可憐可愛。

燈亮之後人群漸漸散開,路西法顯得意猶未盡,聖喬凡尼斯耐心地在他身後站着,舒曼相加百列站在更後面,兩個人交頭接耳地不知在講什麼。

「你有沒有聽過聖經的故事?」聖喬凡尼斯在他耳邊輕輕地問。

路西法點頭:「我看過聖經。」他回過頭來看看聖喬凡尼斯。

「可是我想聽你說。」

聖喬凡尼斯笑着輕聲說:「INTHEBEGINNINC……」

路西法聽着溫柔的低語,看着眼前五光十色的樹,雪花落在臉上似乎是暖的,他慢慢地閉上眼,興奮滿足掩蓋着他的疲倦。

廣場只剩下幾對零落的情侶圍觀,聖喬凡尼斯從後面抱住路西法,讓雪花不會直落在他頭上,他喃喃地說着故事,也祈求時間就此停止。

路西法閉着眼輕輕地說:「好幸福。」

聖喬凡尼斯停止述說故事,看着眼前高大的聖誕樹,奪目的光彩讓他想起,初遇路西法的那個下午,他是多麼耀眼地出現在他面前。

路西法一直為憂鬱症所苦,嬌美的臉龐,總是帶着不可言喻的悲哀,他曾經承諾過,一定會讓他快樂,怎麼會連機會都沒有了?

路西法抓着聖喬凡尼斯圈住他的手臂:「喬?!」

他似乎感受到了聖喬凡尼斯的傷悲。

「喬……你給我好多美麗的回憶,讓你這樣愛着,是我最快樂的日子,我很滿足了,我這一生沒有白活。」

聖喬凡尼斯輕聲說:「這也是我最快樂的日子。」

「我知道我讓繼父……強暴的事,你一直覺得是你的錯,其實這要怪我自己,是我故意引誘他的,我那時候太傻了,不知道事情會是那樣子的,我只想要自由,我以為送他進牢裏我就自由了,沒想到心靈卻因此日夜受苦,更徹底地失去自由了。」

「你是那樣長大的,怎麼能知道這些骯髒的事呢?別說了吧?」

聖喬凡尼斯難過得摟緊他,路西法這幾天連話都說不清了,他現在清清楚楚說的話,卻像是遺言,讓他不忍再聽。

路西法拍拍他的手臂:「聽我說,別再怪你自己,母親關了我十五年,那時我連電視也沒看過,真的不知道事情會那麼骯髒,如果早知道會那樣,我一定留在維也納不跟他回紐約。」

聖喬凡尼斯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我一直想問你,那時候為什麼會跟他回來?」

「他威脅我,說要告你對我性侵害。我太無知了,不知道我可以不作證,如果那時候我知道這點就好了。」

聖喬凡尼斯心口緊了一下,他也曾猜測過是這樣,但從路西法口中說出,他還是難忍不舍。

「這件事成為我的心結,白白浪費兩年,不敢再接受你,如果不是這場病,我們還在玩著追逐的遊戲,或許我的病,是主給我們相愛的機會。」

聖喬凡尼斯搖頭說:「我寧可一輩子就那樣追着你不放,也不要你生病。」

「傻瓜。」

「是幸福的傻瓜。」

路西法嘆息著說:「你記不記得自己曾經說過,在我十五歲時就讓我知道了男人的滋味,這是你最對不起我的事。」

聖喬凡尼斯苦笑了一下:「去年吵架的時候說的,我記得。」

「可是我從來沒有後悔過,把自己交給了你。」路西法半眯着眼說。

「連痛楚的第一次也是,你莽撞地以為我像你一樣身經百戰,結果弄傷了我……」

他輕笑了一聲。

「呵!我還真傻,那時候連你想做什麼都搞不清楚。」

「對不起。」

「別道歉啊,很難忘呢!每次想到你發現我流血了,那緊張的樣子,我就想笑。」

聖喬凡尼斯不禁失笑:「你真不怕……」

……死……

「嘿……喬,忘了我好嗎?」

沉默。

「忘了我,別苦了自己,好不好?」

沉默。

「我捨不得你傷心,答應我,忘了我吧……」

沉默。

「喬?你真是……記着就記着吧……我愛你,好好地記着這句話。」

路西法拉着聖喬凡尼斯的手,示意他站到他面前。

聖喬凡尼斯乾脆在他面前蹲下來,直視着他的眼:「怎麼了?」

路西法無力地笑着:「愛你、愛你、愛你,我愛你。」.聖喬凡尼斯紅了眼,咬着下唇忍住淚:兩年前在奧地利,他對路西法耍賴似地示愛,他一直以為路西法不是不在意。就是忘了。

他學着當年路西法的回答:「你好瘋。」

路西法微笑着說:「堅強一點,你如願以償了……我第一個和最後一個男人……」

「哈哈哈……我如願以償……如願以償……」聖喬凡尼斯笑出了淚花,他跪下來,趴在路西法膝上不停地笑着,笑聲中卻帶着哭音。

路西法心痛地的撫着他,想再說話,卻覺得剛剛突如其來的精力,現在全部都消失了,他累得閉上了眼睛。

「路西法?」一個身材修長的男子走近。

「是路西法嗎?」

聖喬凡尼斯警覺地站直身體,羅夫也靠了過來:「幹什麼?」

「我在電視上看到記者會了,他得了癌症是不是?」男子的語氣有點急,羅夫比幾個手勢,暗示安全人員過來。

「他在等適合的骨髓,不是嗎?」男子靠近幾步。

「我是他哥哥,我可以捐給他!」

聖喬凡尼斯看到陌生人靠近路西法,緊張地推了他一把。

「不要再靠近他!路西法是獨子,哪來的哥哥?」

男子情緒有點失控地走近:「我跟他是同父異母兄弟,連他的繼父都不知道有我。」

誰不知道,路西法是母親外遇生下來的私生子?這種故事喬凡尼才不信。

男子被保全人員圍住了。

「路西法!我是你哥哥!」男子掙扎著。

路西法無力地睜眼看看,似曾相識的一張臉……他在幾個月前曾看過這張臉,在廣告公司的電梯口,他曾說,說什麼?

——如果你是我弟弟,我一定以你為傲……我真的以你為傲。

還想再看看,這個自稱是他哥哥的男子,可是眼皮太沉重了,全身的痛楚漸漸消退,時候到了嗎?聖誕樹頂的金色星光,直射入路西法眼底,路旁幾個教會的福音班正唱起《主的榮耀顯現》。

——光……天使的歌聲……

路西法滿足地嘆口氣,閉上眼往椅背靠着,從來沒有過的幸福,暖暖地包圍着他,他漸漸失去意識。

吾……愛你……愛你……

雪花寂靜無聲地飄在他仰望的小臉上,所有的人,都被鬧事的男子吸引住目光,任冰冷的雪蓋住路西法潔白的臉龐。

「揍死他!」

「就是你這種瘋狂樂迷害他中槍的!」

「可惡!」

「不要動手!」

「滾!」

男子被踢倒在地上,他趴在地上:「我……有證據……這個……」

他困難地從口袋中抽出皮夾,丟在聖喬凡尼斯面前:「看……」

聖喬凡尼斯遠遠瞥見照片,一個年輕的華人女子抱着一個小嬰兒,身後是一個俊逸的男子。

「克萊兒跟我父親相戀時,我還不滿一歲,這是我們的合照,我本來也不知道這件事,是幾年前父親死時告訴我,我還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

羅夫走過去撿起皮夾:「真的是克萊兒!你……你真的是路西法的哥哥?」

「我知道路西法,從小就是音樂界出名的神童,所以父母死後,我並不想來打擾他的生活,最近我看了電視,想看看能不能捐骨髓給他,可是卻無法接近他。」

聖喬凡尼斯驚喜到無法自制:「路西法,有救了!我們有機會了!」

他回頭看看輪椅上的人。

「路西法?!」

跌跌撞撞地奔回那個被雪覆蓋的人兒身邊.聖喬凡尼斯在輪椅前跌倒,但他跪着用手腳往前爬去,摸索著路西法發冷的手。

驚慌失措地爬起來.拍開路西法臉上的雪,又一次,他把路西法留在孤單里。

路西法的頭,無力地躺在輪椅背上,纖弱的手臂垂在輪椅兩側,無瑕的臉被雪薄薄地蓋上,濃密卷翹的長睫,一動也不動地蓋着那雙讓他迷戀不已的黑瞳。

「不!不不不!不……天吶……」

不要在這時候放棄,上帝聽到我的祈禱了,它為我們送來救贖,看看我,再睜開眼看看我,我是多麼多麼愛你呀!

不要走,求你不要走,再吻我一次,用你的唇接住我無比的眷戀。

聖喬凡尼斯拚命搖動他的身體,路西法嬌軟的身體,從輪椅中慢慢地滑落。

「路西法!我愛你!我好愛好愛你……留下來!再看我一眼!」

接住他滑落的身體,緊緊地抱在胸口永遠都不放手可以嗎?

「不要走!我不要,我不要你走……」

聖喬凡尼斯把他的身體,平放躺到地上,往胸口重重地槌打一舉。

「睜開眼!我愛你呀……」

往冰冷的小口送出暖和的氣息,為什麼路西法還是不理人?他生氣了,我又留下他一個人,他生氣了……

兩年前在維也納音樂學院門口,路西法緩緩地踏出車門,第一眼,第一眼他就愛上他的憂傷,那年他的母親自殺,他繼父要帶他回紐約,路西法害怕地跪在他面前,才十五歲的他說了什麼?

「我好愛你,喬,你會不會有一天忘了我有多愛你?」

「我不會忘了你,真的……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你。」

聖喬凡尼斯失神地抱住路西法,捧起他的臉:「小乖乖……我好愛你,我一輩子都忘不了你,再看看我……」

「聖喬凡尼斯……」加百列輕輕地拍著聖喬凡尼斯。

「……他走了……」

「GOD!N0……」

趴在地上的男子愣住了,從未聽過這麼錐心泣血的狂喊,那個人緊緊摟着他的弟弟路西法,漫天白雪突然不得更大了,很快地薄薄覆住那兩個人,他耳邊聽到一聲聲不斷嘶聲哀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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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提琴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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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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