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他們現在人在福岡。」

面對臧老太太的威嚴與壓力,劉普詮夫妻只好將他們的所在地招了出來。

臧老太太一進門后,就將調查寧湘荷的資料一併帶來了,那厚厚的資料堆讓劉普詮知道,這十多年來努力隱瞞的秘密,即將瞞不住了。

「我曉得他們在福岡,秋豫已經帶着澤野去了,現在,他們應該已經到了。」

劉普詮不知該怎麼形容此刻的感受,但他真的對於劉秋豫這個侄女,越來越沒好感。

「要不是秋豫告訴我,你們在福岡有個老家,我也不會知道他們人在福岡,不過呢,那跟我現在要跟你們談的事無關。」

「老太太想跟我們談什麼?」

劉普詮直勾勾的看着桌上那一疊資料,所謂的秘密,是給死人守的,活人,是永遠守不了秘密的。

「我想跟你們談一下,有關寧湘荷的事。」

聞言,李春水不安的握緊丈夫的手。

如果說一切都得恢復到從前的話,那麼,她第一個對不起的人,就是寧湘荷的生父。

他們之所以會收養湘荷,全是因為她與湘荷的生父在學時,是對學生戀人。

畢業后,他們就因理念不同而各自男婚女嫁。當湘荷的親生父母死於車禍后,為了湘荷的未來,她便把湘荷帶回身邊。

她是惜情,也是可憐那孩子。

緊張的看着桌上一大疊的資料,李春水的眼眶未說先紅。

雖不曉得臧老太太是想怎麼揭開這整件事,但劉普詮夫妻有個共識,當臧仲繁知道整件事以後,這一切看似寧靜的生活,將會再起巨大波瀾。

「奇怪,他怎麼去那麼久?」

坐在日本成田機場的大廳,劉秋豫的心越來越不安。

她這回來福岡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帶回臧仲繁。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這一趟路非但能夠完成臧老太太交代的事,而且,還得到了臧仲繁的允諾。同意與她返回紐約重新談論婚事。

當時,她十分驚訝,一直到要回台灣了,她的心情還處於當時的震驚中。

只是,說要去廁所一下子的臧仲繁,怎麼遲遲還未歸呢?

眼見登機時間都快過了,他居然還不見人影。

「你看他會不會……又不見了?」

聽到她的猜測,孫澤野的心震了一下。

是呀!那正是仲繁的計劃。

仲繁才不想跟她結婚呢,可是為了不讓他不好交差,也怕她會二度傷害寧湘荷──他聽他說過父親親眼目睹她甩了寧湘荷一耳光的事,不得已的情況下,他只好出此下策,騙她說要跟她一起搭機回紐約。

事實上,他是要搭飛機,但是要跟寧湘荷一起去夏威夷,而不是跟她回紐約。

「喂,孫澤野,你看Eric是不是跑掉了?」察覺到他的神色有異,劉秋豫頓時急了。「我要去看看。」

說完,她真的跑到附近的男廁,在尋找不到臧仲繁,便對着孫澤野開罵。

「好啊!你居然跟他狼狽為奸。說,Eric去哪了,是不是跟寧湘荷在一起?」

他一語不發的看着她。

劉秋豫問不出他的任何回答,只好把臧老太太給搬了出來。

「孫澤野,你別忘了,在我們來日本之前老太太有交代,如果你沒帶回Eric,那麼就得辭掉檞盤集團在台灣經理一職。」

她本以為這番要脅對他有效,沒想到他聽完后,反倒是鬆了一口氣,然後一派輕鬆的表示,「那好,反正我早想回紐約過輕鬆的日子,如果能拜妳所賜,讓我稱心如意的回紐約,哇唔,我得好好的請妳吃頓大餐。」

「我不管,我要回福岡找Eric。」她頓時有種被騙的感覺。

「呵!妳以為他還會留在那裏,等著讓妳活逮嗎?」

孫澤野只是隨口說,沒想到她突然崩潰的哭了出來,整個大廳都聽得到她的哭聲。

這時,找到寧湘荷的臧仲繁,因離上夏威夷班機還有四、五個小時,又怕遇見劉秋豫,於是決定帶她先去用餐。

「想吃什麼嗎?」一上計程車,臧仲繁便問。

「嗯!都可以,你決定就好。」

「有一家餐廳滿特別的,我們就到那去用餐吧!」

「OK!我沒意見。」

到了市區下了計程車,餐廳因位在小巷子裏,所以還要步行一小段路。

寧湘荷倏地玩心大起,「看誰先跑到那裏,輸的是小狗。」她完全忘了自己不知道地點。

說完,她徑自先跑,可沒一會便被臧仲繁後來居上。

站在目的地看着她緩緩走上前,他幸災樂禍的學狗叫,「汪,汪!」

見她不服氣的嘟著嘴,他走向她搔她癢,想逗她笑。

「好啦,別生氣了嘛!」

「走開……誰生氣……走開啦……別搔癢我……啊……走開啦……哈哈……放手……放手……」

兩人就在餐廳門口前玩鬧了起來。

等他們玩鬧完一走進餐廳,便剛好看見收播衛星直播的電視新聞,報了一則重大的消息。

「知名跨國企業松盈集團負責人劉普威,今早因胃癌病逝於醫院,享年五十四歲。目前松盈集團的代理負責人劉普詮,已經請人發出聲明稿,而以下是相關報導……」

聽到這則新聞,寧湘荷整個人呆住了,而攬着她的臧仲繁也不再胡鬧她。

兩人四目相交了一下,她的淚水倏地滑落眼眶。

「我爸說大伯只是身體不適,要他去代理……」

「好,別急、別慌,我們馬上去取消前往夏威夷的班機,立刻劃位回台灣。」

這個消息,真的來得好突然。

難怪大伯硬要爸去接手集團的事,原來,他很清楚自己將不久於人世。

可是,為什麼爸都不說呢?

「現在說什麼都嫌多餘了,既然你沒法帶回仲繁,那麼,也沒辦法了。」

孫澤野一回台灣,就立刻到父親下榻的飯店與他見面。父親之所以沒到他家住,全是因為要就近照顧臧老太太。

不過,他有點意外父規並未責備他。

「老太太知道后……」

「放心,她沒有責怪你,更何況,她可不希望台灣分公司的總經理也跟着總裁一起不見。」

孫兆權難得輕鬆的說,孫澤野則鬆了口氣。

「老太太為什麼不生氣?」

「大概是劉普威病逝的消息讓她沒空修理你吧!」

「幾時的事?」聽到劉普威病逝的消息,孫澤野十分訝異。

「早上。我想,我們也得去看看。好了,你準備一下,我們一會兒就去祭拜,我可不想比老太太還晚到。」

看來,劉家的事還真不少。

不過,就算劉普威過世的事分散了臧老太太找回臧仲繁的注意力,但早晚她還是會找到他的。

「節哀順變。」

劉普威的喪禮莊嚴而肅穆,會場擺設十分的隆重,負責大部分答禮的人是劉普詮,他二哥則多半是在講電話。

「爸。」寧湘荷一回到台灣,立刻趕來。

「湘荷,妳怎麼回來了?」

「我聽說大伯的事了,你怎麼都沒告訴我?」

「妳大伯不許我張揚。好了,回來也好,去找妳媽媽穿上孝服……」

劉普詮話都還沒說完,已經等她好久的劉秋豫,突然上前捉住她的手,將她拉出奠堂。

等到兩人離奠堂夠遠,劉秋豫立刻扯開喉嚨大罵,「我同妳,Eric呢?」

「我怎麼曉得,他不是跟妳一起回來的嗎?」是臧仲繁交代她要這麼說的,因為他怕她會被欺負。

「妳少在那裏騙人了,他明明跟妳一起走。」

「我哪有?我自己搭飛機回來的呀,不信的話,妳不會去航空公司查。」

「妳以為我不敢嗎?」

「好啊,妳去查啊!」

她話一說完,劉秋豫突然推了她一把,而且順勢想給她一巴掌。

寧湘荷這次可是有備而來,她擋住劉秋豫的手,並且用力的推開她。

「妳憑什麼打我?」

「就憑妳是劉家的養女。」

「就算我是養女,也是我爸媽的養女,妳別老是仗勢欺人還打人,我告訴妳,我不會再忍耐妳了。」

她已經忍她很久了,要不是秋鸞人不在這裏,她們也許會聯手打開。

劉秋豫氣不過,立刻趁她不備時打了她一巴掌,氣得寧湘荷也回打了兩耳光還她。

「妳敢……」

「我有什麼不敢?我只不過是還給妳而已。告訴妳,妳最好少來惹我,我已經忍妳很久了。」

就在這時候,劉家二哥與劉普詮也趕了出來。

「怎麼回事?」

「爸,她打我!」

劉秋豫惡人先告狀,還哭得死去活來,這情形看在寧湘荷眼裏,她簡直像是唱作俱佳的演員。

「普詮,你是怎麼教女兒的?」

劉普詮當然知道寧湘荷受了委屈,不過,他真的不想在大哥的奠堂外鬧出讓人笑話的局面。

「我先帶她走好了。湘荷,去叫妳媽出來。」

「可是我都還沒跟大伯上香……」

「明天再過來。」

帶着不甘心的心情,寧湘荷進去找母親,可是這口氣,她真的咽不下去。

「怎麼了,還在生氣嗎?」

坐在轎車後座,一路上,寧湘荷一語不發,且臭著張臉。

「秋豫就是那樣,妳何必跟她計較?」

李春水也忙着勸她,但她就是沒法釋懷。

「就因為我是養女,所以什麼都得讓她嗎?」

寧湘荷的這句話,讓劉普詮夫妻啞口無言。

車子裏,倏地變得靜悄悄的。

「我已經受夠了被她熱嘲冷諷的日子,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永遠不要再見到她。」她真的生氣了。

「湘荷,不然明天妳早一點出門,別碰到她……」

「我幹麼要躲她?」

「這不是躲,而是避免正面衝突。」劉普詮幫着勸她。

可是,寧湘荷不想再忍氣吞聲下去了。「爸、媽,我的親生父母究竟是誰?為什麼秋豫會這麼瞧不起我?」

聞言,劉普詮的車子剛好駛到了停車格。幸好是這樣,要不然,他肯定會出狀況。

「我從來不問,是怕你們傷心。但,我發現秋豫每次對我講話,都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樣,我在想是不是我出身卑微,她才會這麼目中無人。」

聽到這裏,李春水已經眼眶微紅,劉普詮則低頭不語。

「還有,我背後的傷疤是怎麼來的?我是在幾歲的峙候出的車禍,為什麼我一點都不記得車禍的事,我跟Joyce……真的沒有關係嗎?」

他們的沉默反應,讓寧湘荷更覺得疑惑。

「爸、媽,你們和昭月老師其實是大學同學吧!既然如此,你們為什麼不准我去學拼布,而且還假裝從來不認識昭月老師?」

劉普詮的心,越聽跳得越快。

為什麼去了一趟福岡之後,湘荷的感覺變敏銳了?

還有,她是怎麼知道他們和昭月是大學同學的事?

「難道我是Joyce?」

聞言,李春水連忙矢口否認,「湘荷,妳不要胡思亂想。」

「好,要我別胡思亂想也行,我想知道,為什麼你們在我面前,不敢承認跟昭月老師的關係?」

見爸媽兩人沉默不語,她忍不住再同。

「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們的關係?」

「誰告訴妳的?」

寧湘荷不敢說是劉秋鸞瞎猜的,她只好假藉老師的名義,「是昭月老師對我說的。」

聽到是林昭月親口承認的,劉普詮沒法對她再撒謊下去了。

「沒錯,我跟昭月是學姊學弟的關係,不過,我們已經很多沒有來往了,至於為什麼不讓妳去學拼布,那是因為妳的鼻子很容易過敏的關係,跟妳的身世完全無關。」

這理由太牽強了。她才不常過敏,只是偶爾天氣變化會比較不舒服而已。

看來,爸並未對她說實話。

「對呀對呀!我們不是曾對妳說過,妳八歲時出了車禍,父母也死在那場車禍中,加上我們膝下無子,所以才會去育幼院領養妳。這些話,妳應該沒忘記吧!」

寧湘荷當然沒忘。

可是任何一個已經八歲的正常孩子,應該都會對車禍那檔事,多少有點印象,為什麼她偏偏完全不記得?

「可是,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妳當時驚嚇過度,有可能是因此而忘記了。」

媽這樣的解釋,只是更加深她的疑惑。

這麼多年來,她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身世怎麼說怎麼不通。

也許仲繁說的沒錯,她或許跟Joyce有什麼密切的關係,但是答案究竟誰能給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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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上愛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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