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他不該有這種「期盼」的感覺的。

翟爾傑煩躁地在自己的辦公室里走來走去。

他是發什麼神經?竟然會答應余雪苓來紐約與他見面的要求!他不是在離開台灣、返回紐約時,就已下定決心要將她丟到腦後了嗎?為什麼相隔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一接到她打來的電話,他竟不假思索地同意她與他談一談的請求?!

明明他還有一大堆公事待處理,日程表更是滿檔,為什麼他還硬是將助理派去機場接人,還把自己原定的行程變更延後?

難不成,他對她依舊存有眷戀?翟爾傑忿忿不平地想着,一向溫和帶笑的俊臉難得泛出惱火的鐵青色澤。

在與余雪苓通電話前,他接到父親由台灣打來「關切」的電話,告知他余家二女兒對他十分鐘情,並打算全力挽回,故而他給了余家聯絡他的方法。而由父親說話的語氣,他也聽出父親猶未打消與余家聯姻的想法。

翟爾傑停駐在窗前,想起父親在電話中所言,眼前一向讓他心情愉悅的景物不知怎地變得灰黯無光,一股煩躁感在胸口作祟,揮之不去。

真是太可笑了!他不可能被一個女人制約的!

那麼……此刻他胸中翻騰的情緒到底代表着什麼意思呢?

或許之前在台灣時,他和她相處的時間太短,無法弄清楚她隱藏在溫馴表相下的真正個性,現下才會對她仍存有一絲綺想。或許他該再接納她一次,徹底將她的劣根性引導出來,幫助自己看清她是如何地不適合他……

「老闆?」

突然的聲音讓翟爾傑由沉思中猛然回神,他回過頭,看見公司分析部門的主管凱琳拿着一個公文夾站在他的辦公桌前,眼神帶着一絲疑惑。

見老闆終於回過頭,凱琳隨即致歉,「對不起,老闆,你的秘書不在位子上,克理斯也不在,所以我就直接進來了。」她邊說,目光直盯着翟爾傑那張俊美的臉龐,心中怨嘆一聲。

若不是老闆從不與公司女性員工有所牽扯,她早就不顧一切地向這個她崇拜戀慕多年的金融天才表白了。

女員工就不是女人嗎?真不知道老闆什麼時候才會想通,多看她們這些女人一眼……

「沒關係。有事?」翟爾傑由窗前走回辦公桌。

凱琳將手上的文件夾打開遞給他,「老闆,這是你交代以『急件』處理的德林先生的投資分析及規畫,請過目。」

「等我一下。」翟爾傑接過文件夾,隨口丟了句話便翻閱起來。

凱琳安靜站着,目光還是無法由他俊美的臉龐移開,覺得他此刻專註的神情更加彰顯出他那令人痴迷的尊貴氣質。

翟爾傑沒有花費太多時間就將手上的計劃書看完,抬起頭,「規畫得還不錯,只是有一點要──」他驀地頓住,看着正怔怔望着自己的凱琳,她眼中閃耀的光芒正是他曾在許多女人眼中看到的。他也在余雪苓眼中看到過這樣的光芒,不同的是,余雪苓眼中的「情感濃度」要比其他女人多上許多。

翟爾傑眸底異光一閃,直勾勾看着沒有回神的凱琳,看到她烏黑的秀髮及偏心形的秀麗臉蛋,也看清她帶着一絲東方血統的五官輪廓,心中突然升起一個怪異的想法,覺得她的模樣似乎有些像那存在腦中多日、揮之不去的芙蓉小臉……

他感覺一陣恍惚,不自覺丟開手上的文件夾,長手一伸,做出他從不曾做過的事──將自己公司的女性員工帶入懷抱。

「老闆……」凱琳訝呼出聲,可下一秒,臉上立即漾出驚喜的笑容。

雖然她不知道老闆為什麼會突然抱住她,可長久存在心中的夢想霎時成真,也夠讓她興奮欣喜了。

才剛將人抓進懷中,翟爾傑就後悔了。

就只為了這位女性員工長得有些像「她」,而他想試驗兩人被抱在懷中的差異性,他就做出如此破壞原則的事?!

他心中咒罵連連,正打算放開懷中的女人時,辦公室大門外傳來克理斯訝異的嗓音。

「老闆?!」

翟爾傑一震,「對不起,失禮了。」低聲道完歉,他放開被他抱在懷中的凱琳,抬起頭看向辦公室大門,恰好與一雙溫柔的大眼睛對上,並在其中捕捉到一絲痛楚……

***************

十分鐘后,閑雜人等全退了出去,翟爾傑才再次將目光投向被安排坐在沙發上的余雪苓。

突然的靜謐讓低垂著頭、繃緊神經坐在沙發上的余雪苓感覺有點奇怪地抬起頭,左右張望一下,這才發現偌大的辦公室只剩下她和翟爾傑兩人,她頓時有些緊張地想站起身。

「坐着別起來。」看出她的意圖,翟爾傑出聲制止,一雙深邃的眼宛若當她是奇禽異獸般直勾勾地盯着她,身形一動,邁開步伐朝她走去。

余雪苓被他奇異的目光釘在沙發上無法動彈,心跳猛然加快,不安的感覺由心底緩緩泛了出來。

她從不曾看過他眼中發出如此銳利的眸光,再加上毫無笑容的俊臉,實在是令人感覺不安及惶恐。

她多麼懷念之前在台灣時,他那隨時掛在唇角的溫和笑意啊!此刻的他與她記憶中的模樣有着重大改變,就宛如另一個人似地,若不是他的男性氣息如此熟悉,她幾乎要以為眼前這個走近她的男人是翟爾傑的雙胞胎兄弟呢!

難道……之前她所認識的翟爾傑並非真正的他?

翟爾傑在最接近余雪苓的沙發坐下,眸光依舊不移地停留在她的小臉上。

「我爸打電話給我,說妳很想『挽回』,跑去找他要我的聯絡方式……」他頓住話,意味深長地睇視她,「不過,我不太相信他說的話。」

聽出他語調中的嘲諷,余雪苓難堪地紅了小臉,半晌才囁嚅出聲,「不是我……是、是我父親向翟董事長詢問的……」

翟爾傑挑挑眉,唇角一勾,「這麼說,『挽回』我是妳父親的主意?」

「不……」余雪苓搖搖頭,眼底藏着一絲為難,實在不知該如何給一個適當理由解釋自己的來意,輕愁慢慢攏上眸。

她的父親要她來「演」一場戲,也以為她已順從了他的囑咐,可她很清楚,她之所以會答應前來紐約,是因為她再也承受不住心中思念他的痛苦。

因此,就算理智不斷提醒她不該配合父親的計劃,也知道已棄她不顧的男人不會樂意再見到她,她還是緊緊抓住這個可以見到他一面的機會。

「不?」翟爾傑揚高眉,「這麼說,是妳想挽回我啰?想挽回我這個將妳隨手一丟、徑自返回紐約的負心漢?」他盯着她的眼神銳利,濃濃的嘲諷充斥在他所說的每一個字。

余雪苓怔怔看着他眼底的冷意,心中驚詫又難過。原來他不是個性溫和,而是不曾將脾氣顯露出來。

她吶吶出聲,「我沒有這麼想過……」

即使頭一次嘗到失戀的苦楚,可她也很明白,男女交往本來就沒有保證一定會成功。所以即使心中難過,她也認命地接受他已經不要她的事實。

「不!妳有這麼想過,只是不敢付諸行動。而妳父親因為我的拒絕聯姻失了顏面,才命令妳一定要來『挽回』,好讓他伺機報仇、討回面子!所以現在妳才會在這裏!」毫無笑意的眼睇視着她,翟爾傑語氣不屑。

余雪苓震驚地瞠大眼,被他這一番話嚇了一大跳。

他的「猜測」未免也太准了,幾乎是將父親與余琦雯的計劃說得一絲不差!

「我猜對了。」翟爾傑睨着她小臉上怎麼也掩藏不住的驚詫,唇邊忽地勾出一抹奇異的笑容,「所以,就算妳一點也不想來,卻還是被迫前來紐約找我。」

「我……我是自願的……」余雪苓勉強由緊張的喉間擠出聲音,嗓音小如蚊蚋。她覺得他臉上的笑容很奇怪,一點也沒有讓她感覺到善意,反倒給她一種膽戰心驚的緊繃感,使得她一雙放在腿上互握的小手不由自主地扭絞起來。

「自願?」翟爾傑完全不相信地輕哼一聲,「為什麼要讓別人左右妳的意志?難道妳自己一點主見也沒有?!對一個拋棄妳、讓妳傷心的男人,妳應該是痛恨不已,與對方老死不相往來,可現下妳卻不遠千里而來,還坐在我的面前試圖挽回……妳真的覺得妳有勝算嗎?」不知為何,確定她是被迫前來紐約找他,他心中竟然奇異地感到一股煩躁不適,說起話來也更加不留情。

余雪苓一雙大眼直直看進他深邃如海洋的眸中,看見其間閃著危險的鋒芒彷若要置人於死地般,讓她全身竄過一陣寒顫,而且從他口中吐出的話語又狠又毒,深深刺傷了她的心。

她蒼白了小臉,愁悒加深的大眼深深凝視着他,然後顫著聲音輕輕開口,「我只是你的情史中一個微不足道的過客,而聰明的你當然看得出來,你對我的意義有多大!所以即使我父親強迫我前來找你,可讓我答應順從的原因卻是對你的思念……希望你能明白這一點。」

她鼓起生平所能凝聚的最大勇氣吐露出自己的心情,但願他不再對她有所誤解。

即使兩人的未來不會再有交集,她也希望能在他的記憶中保留一份對她最佳的印象。

翟爾傑俊美的臉龐微凝,彷佛沒料到她會說出這一番幾近告白的話語,因過於驚訝而沉默著。

半晌,他深邃的眼眸閃過詭譎的火光,唇角勾起一抹十足邪惡及算計的笑容。

「我真是受寵若驚,能得到妳始終如一的眷慕!為了回報妳的『忠誠』,我決定將妳留下來,和妳再一次交往,至於結果如何,就得看妳的努力了。這個建議,妳以為如何?」他帶點兒笑意的語氣堅定,迸出絲絲熱力的眼定定凝視着她。

余雪苓驚訝萬分地與他對視,背脊竄過一陣戰慄,完全沒料到他會做出這種提議。「你……你是開玩笑的吧?」

為什麼他此刻的眼神讓她有一種感覺,彷佛自己已變成美味的獵物,正被噬血的他覬覦著?

「我從不拿這種事開玩笑!」眼神一瞬也不瞬,翟爾傑輕聲而緩慢地回答,「願意留下來和我再試試看嗎?」

再次見到她,讓他察覺到自己對她仍「意猶未盡」,而她意外的告白讓他決定再與她在一起一陣子,找出對她徹底死心的方法。

希望這回他可以拆穿她的偽裝,引導出她隱藏住的貪婪企圖,好證明他對女人一貫的認知並未出錯!

心慌意亂的余雪苓過了好一會兒才鎮靜下來,吶吶出聲,問出心中第一個浮起的疑問。

「為什麼要我留下來?我以為兩個月前你離開台灣已經代表你不想再與我交往,現在為什麼你願意再試一次?」原以為見他一面就得離去,誰知他突然提出再次交往的提議,讓她心中既是欣喜又是心酸且充滿疑惑。

「其實對妳這個問題,我也沒有肯定的答案。」深琥珀色的瞳心閃著任性的光芒,翟爾傑語氣專橫地說道,「再次見到妳之後,突然發現我對妳似乎還存有迷戀,所以我打算和妳再試一次,看看這種感覺會不會只是一種『發暈』的感冒現象……至於結果為何,我們就只能走着瞧了!」

「一種感冒現象……」余雪苓低喃自語地垂下眼帘,心中驀地泛起一陣酸苦。

原來她是以這種可悲的狀態存在他的心中!不過她實在不該覺得驚訝難過,畢竟渺小的她能在生平第一次愛戀便碰上天之驕子的他,並在他的生命中停留一段時間,已是上天的恩賜!就算是「感冒現象」,也是一種「存在」吧!

「同意留下嗎?」忽視她臉上難過的神情,翟爾傑勾著邪氣笑容追問。

余雪苓慢慢抬起眼與他堅持的眼對視,眸心的哀愁隱去,溫柔的戀慕浮起泛開,柔柔喚出他的名字,「傑森,你知道我是無法拒絕你的提議的,所以,接下來的日子就請多多照顧了。」

其實她心底深處很清楚,就算兩人再「試」一次,還是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機率會失敗!因為「感冒」再嚴重也有痊癒的一天……可她就是無法拒絕這個可以再次和他在一起的機會,明知最終換來的只有傷心、痛苦,她還是閉上眼選擇點頭。

「妳確定?既然答應了,我就不會允許妳半途反悔抽腿。」翟爾傑直視着她,眸心有一道銳光閃動着。

「確定。」余雪苓唇邊綻出一小朵微笑,嗓音小卻堅定。

能待在心所戀慕的男人身邊是她求之不得的事,她怎會後悔?!

翟爾傑緊緊盯着她唇邊泛起的笑靨,眼底異光一閃。

驀地,他由沙發上站起,長手一伸,也將余雪苓拉起來。「跟我來。」

他拉着她來到辦公桌左側牆邊,伸手推開一道隱藏的門,將她帶了進去。

***************

隱藏在門後面的是一間卧房。

「這是……」看到房中那張大床,余雪苓很是詫異,從沒想到他的辦公室里竟然還附設一間卧房!

「很明顯不是?」目光意有所指地瞄了瞄那張大床,翟爾傑唇角勾出一抹奇異的笑容,「這個房間是讓我休息用的。」

余雪苓一轉回眼便接觸到他直視着她的目光,其間閃動的熾熱光芒讓她驀地一顫。她咽了咽口水,結結巴巴問道,「那……我們為什麼進、進來這裏?」

「妳說呢?」熱力十足的眸子泛出一股邪氣,翟爾傑輕而緩地反問她。

余雪苓不自在地轉開視線,不敢再繼續直視他炙熱的眸光。「我不知道……」她愈發緊張,感覺心跳逐漸加快,呼吸也突然變得有些困難。

天哪!他該不會是想……做那件事吧?

唇邊邪笑更熾,翟爾傑慢慢在床邊坐了下來,「一對久未見面的情人,重逢之後第一件要做的事不就是重溫舊夢,好好溫存一番,複習一下兩人的契合度嗎?」他低沉帶着磁性的嗓音充滿蠱惑人心的魅力。

余雪苓渾身一震,驚訝的眸子轉回他身上,芙容般小臉爆出紅暈,「是、是嗎?」

看着那張泛著羞赧紅暈的誘人小臉,慾望的火焰由翟爾傑的眼底燃了起來。

「過來我這裏。」他輕聲命令。

他簡單的一句話讓余雪苓的心猛地一跳,躊躇了下,她終於屈服在他的目光下,朝他走了過去。

她才接近,翟爾傑便一把將她抓了過來,令她站在他的雙腿間,強健的雙腿夾住了她。

「你……」兩人突然變得曖昧的姿勢令她十分不自在,大眼眨了又眨,已然泛紅的小臉溫度持續升高。

「又不是不曾跟我在一起過,怎麼還這麼害羞?」翟爾傑雙手捧住她宛如芙蓉般清麗的小臉,掌心感覺那不曾消褪的熱度,語帶調侃。

「呃……」雖然之前兩人確實已多次袒裎相對,可在台灣時的他溫柔體貼,根本不似現下的邪魅強勢!截然不同的態度個性讓她感覺自己好像正面對着另外一個男人,令她緊張又不安。「別……」

「別什麼?」帶點兒邪氣地笑了笑,翟爾傑的大手順着她的臉頰往下,在她細嫩敏感的頸部挑逗地撫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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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情惡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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