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陰霾許久的天空,露出一絲曙光,溫暖地照拂大地。

武成新在市區繞了一圈,提着大包小包,回到霍香薊的工作室。

才上二樓,衣領就被揪住了。

接着,他看到霍香薊凶神惡煞的表情。

「去哪兒了?」她口氣極差地問道。

抓着他衣領的手在顫抖,她好怕聽到芙休伊的名字后,自己會崩潰。

面對霍香薊的質問,他只提高袋子讓她看清楚,緩慢地道:「買東西。」

剛才她不是還很怕他,怎麼一轉眼就活蹦亂跳?

他薄唇一勾。不管如何這總是好現象。

那答案像是定心丸,讓她安了心,鬆了手,同時也軟丁腳,全身無力的跪坐在地板上。

出去買東西!

不是去找芙休伊……

窗外的天空是藍色的,乾淨得沒有一絲烏雲。

她將武成新高大的身軀納入眼底,對他溫順地招手,沒了方才氣急敗壞的模樣。

武成新挑着眉,壓低身子靠近她。

在他近到一個手臂的距離時,她二話不說,雙手輕巧地攬上他的頸項將紅唇印上他的。

面對突如其來的吻,武成新怔忡呆愣得像個木頭,全身僵硬,被動的接受她的熱情,他的雙手甚至還抓着塑膠袋。

半晌,她發現武成新的心不在焉,撥開礙事的袋子,將他壓在身下,髮絲像水簾幕般阻隔外在的光線,在他們之間形成噯昧的幽暗氛圍。「你愛我嗎?」她道出這幾天一直說不出口的問題。

武成新躺在地板上,定定地看着她,沒有出聲。

牆上的時鐘,秒針一格一格穩定進前。

答、答……

武成新仍然沒開口,但她卻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實。

他將她垂散在前的髮絲取了一綹放在薄唇上,這動作像在播放映機般地緩慢,安靜無聲。

她怎麼會懷疑武成新不愛她呢?

他的愛全都表現於外,根本毋需多問。

清楚乾淨得接近透明。

她輕撫他的胸膛,感覺它的跳動比平常快了許多。

誰說武成新不愛她的?說謊的人真該下拔舌地獄。

武成新將先前買來的食物,一樣樣放上矮長桌。

「你太瘦了。」彷彿風一吹來就會隨它跑似的,她這幾天嚴重食欲不振,讓原本就盈弱的身子骨更加消瘦。

她舒服地靠着大型抱枕,細嫩的雙臂環住它。

原來他都有注意。

霍香薊把玩着手指,在心裏暗罵自己豬頭。她當真被蒙蔽了才會看不出他臉上滿滿的擔憂。

她想將事情說清楚,於是開了口。

「你……喜歡芙休伊嗎?」她說不出「愛」這個字眼。「跟我說實話。」

她終於提了!

武成新停下動作,半晌,才拉開紙袋道:「她是老闆,無所謂喜不喜歡。」事情跟芙林伊有關!他大膽假設。

她心跳快了一拍,可是——

「在法國……」她再度開口,手腳冰冷。「你為何沒打過一通電話回台灣?」如果不是芙休伊的關係,那是為何?

「我一聲不響的跑到法國學設計,依你的個性應該是氣爆了吧!」他頓了一頓,察看她的反應。

就見她不情願的點頭,他續道:「在法國那幾年,我寄給你的信沒留地址,對吧?」霍香薊皺着眉,沒否認。

他繼續解釋。「我是怕你一衝動之下獨自跑來法國,在那裏你人生地不熟的,很危險。」

的確,如果當時知道地址,她極有可能會衝去法國找他,而且是在不告知他的情況下。

她瞥了武成新一眼,這男人把她的想法都摸透了,心機真重!

「不打電話的道理也是一樣的。」

在台灣時,他學的是男性服飾設計;在法國,他設計女性內衣。「再說我想給你一個驚喜,但又不想對你說謊,所以我選擇不打電話。」

那何只是驚喜,應該叫震撼!

她還記得在她知道的那晚,她就穿着他設計的內衣,糊裏糊塗得跟他做了那檔子事……

霍香薊粉臉一紅,藏在深處的記憶排山倒海湧現。

他那肆無忌憚的眼神,讓她全身燃着火——

她忍不住捧著小臉,粉頰燒紅得彷彿在冒煙。

不由得咽了口唾液,霍香薊覺得口乾舌燥得像要噴火了。

武成新在旁觀察她有趣的反應,她的小腦袋瓜鐵定又在想些奇怪的事情了。

就見她紅著臉兒,小手直扇風,可愛極了。

他真的很霸道……

等等!這句詞似曾相識,有誰曾對她說過?

是芙休伊!

想到她,霍香薊臉都黑了。

倏地,她丟開抱枕,咬牙切齒地說着每二個字。「你跟芙休伊上過床?」細嫩的手指配合字句用力的戳着他的手臂。

跟芙休伊?

上床?

武成新不悅的攏著眉頭,這是哪門子的指控?他拒絕回答。

霍香薊瞪着玲瓏大眼,他張著小單眼皮,四日相交,劍拔弩張的對峙,場面一觸即發。

房裏安靜得能清楚聽到外頭嘈雜的聲音。

街上,有一群初中女學生吱吱喳喳地爭相討論著哪班的男生愛着哪班的女生,又有哪個女生告白成功,她們笑得亂開心一把的。

而他……不否認也不承認,就只會跟她大眼瞪小眼!

可惡!她的眼淚又快掉下來了。

「到底有沒有?」她咬着唇,力道強烈得見了血。

見狀,他怒吼一聲。「天殺的.沒有!我只跟你做過。」他粗魯的低頭吻住被她咬破的紅唇,將鮮紅的血液吞噬人肚。

沒有……

她泣笑。真的嗎?沒有。

他的吻一點也不溫柔,充滿霧氣,她該生所的,但,她卻開心的回吻他,雙手攀上他寬闊厚實的背亂摸一通。

她相信他。

被芙休伊打碎的心,已讓他修補完整,沒有缺口不再淌血。

武成新困難地結束這個吻,氣息微亂,鼻尖輕碰着她的,剛毅的唇疼惜地舔噬她唇上的傷口。

天啊!她覺得自己幸福得快死掉了。

「跟我一起你快樂嗎?」霍香薊知道答案,但想聽他說。

「只要你快樂,我就快樂。」

她掩不住上揚的嘴角。「我愛你。」

武成新將她困在他和地板之間,溫柔地撥開她前額的發。「我知道。」低啞的聲音,隱藏許多說不出口的感情。

熱淚滑下她的臉龐。

「怎麼哭了?」他輕柔地拭去。

她好想大聲尖叫,跟全世界宣告她的愛情。

「這是高興的眼淚,因為我好幸運。」她挨着他的耳朵,和淚笑道。

霍香薊總是美麗得讓他意亂神迷,記得他倆小時候打架,罰站在教室長廊上的他嚴重挂彩,而她卻毫髮未傷。

仔細想,一個男生怎麼可能打不贏瘦弱的小女生?只因從小他的眼裏只容得下她,一朵坦率清純的花。

武成新寵溺得揉着她的髮絲,低下頭尋找她的紅唇。

「下回,別再咬破了。」小薊的紅唇嘗起來甜得像蜜糖般,讓他忍不住的一吻再吻。

回應武成新的是一陣嬌笑。

***

武成新仔細地環顧四周,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盯着裝傻的可人兒。

「你要不要解釋這、是怎麼回事?」方才忙着解釋,所以沒心思注意周遭的環境,如今一礁。真佩服她超強的破壞力。

電視機上多了個大型抱枕,而原本收拾整齊的時裝雜誌則被擠下來,散落滿地;地板上除了雜誌外,還有散亂的鉛筆畫紙以及枕頭棉被,更誇張的是牆角躺着個支離破碎的手機。

哦,不,最誇張的不是手機,而是已碎成千片的古董花瓶。

一切的一切像颱風過境般慘不忍睹。

霍香薊鎮定的兜攏頭髮。「哦,這些啊,我弄的。」她的語氣像在談論天氣般的自然無害。

「在我出去買東西的這段期間,你一個人弄的?」他重複。

「嗯。」她快速地將長發綁成一束。

接着,她拉着他到電視前,道:「來,這裏交給你處理。」她指著最亂的地方。

啊?

交給他?

說完,她便下樓。

有沒有搞錯?叫他整理,而她卻跑得不見人影。

實在是……

他抱怨歸抱怨,但還是聽話的開始動手整理;

枕頭棉被,丟回床上;抱枕,放回地板;雜誌,擺回電視機上;鉛筆畫紙,擱回矮長桌。

至於那碎得徹底的手機,以及古董花瓶……

正當他愁著如何處理時,她拿着掃帚簸箕上來了。

「你收好設?我要掃地了。」她說得理所當然。

「早好了。」他從她手中拿過掃帚簸箕。

到處都是碎片,太危險了。還是他來掃比較穩當。

沒兩三下,室內恢復原本的乾淨清潔。

「丟哪?」他指著簸箕上的垃圾。

「樓下吧枱里有個大垃圾筒。」她無所事事的站在一旁。

好像都是他整理的,那她綁頭髮做啥?英雄無用武之地嘛!

倒完垃圾的武成新一上樓,就見她口中念念有詞,他淡笑地用拳頭輕敲上她的前額。

「為何你的房間會亂七八糟的?」

呃,她心思百轉,挑出重點講。「因為芙休伊對我說,你跟她上過床。當時我很生氣,氣得毫無理智,所以……房間成了『第二受害者』。」在確定他愛的人是她后,她比較有心情說笑了。

雖然她有好心情,但不見得他同地一樣……

武成新臉色鐵青地鎖著眉。芙休伊……跟她說這個?!

這種莫須有的事她還真敢講!

難怪小薊陰晴不定的不信任他。

想到她連日來的精神折磨,武成新不由得握緊拳頭。「她還說了什麼?」

呃……她吞了口唾液,支支吾吾地將芙休伊跟她的對話從頭到尾鉅細靡遺地轉述。

武成新愈聽心愈沉,聽完后,臉色緊繃得嚇人。

「你生氣啊?」霍香薊小心翼翼地問。

廢話!芙休伊那工於心計的女人……他沉着臉沒回應。

「我不是故意的。」她小小聲地道,以為他在生她的氣。

嗚——都是她不信任他,才惹得他生氣了,他的臉色好難看。

「對不起啦!」嗚——

「你沒有錯。」他聽到她哽咽的聲音,心疼得安慰。

「錯的是芙休伊跟我。她希望能讓我去德國而對你說了謊,傷透你的心;回國時我沒對你解釋清楚三年來的動向,這是我的疏忽。」他握緊她的柔荑,將她帶人懷中。「應該是我要跟你說對不起,能原諒我嗎?」

他的大手很溫熱,暖和了她的冰冷。「早就不怪你了。」這麼優秀的男人值得更好的女人,但他卻深愛着她,她何其幸運……

武成新完美得能引發任何女人潛藏在心中洶湧澎湃的佔有慾,連她也不例外,更何況是芙休伊。

若換個角度想,如果今天武成新愛的不是她,難保她不會做出跟芙休伊相同的事。

「我不介意芙休伊做的事了,或許剛開始真的很生氣,但看在她很有眼光的分上,我願意原諒她。」再說她剛才也對人家大發雷霆的破口大罵,事情就一筆勾銷吧!

「更何況我也有不對,我不信任你。」她低着頭懺悔。

他笑道:「你也知道。」要不是他出去買東西被她誤以為去找芙休伊,他更不知她何時才會想通。

「我不會再犯了,請你原諒我。」她雙手合什放在唇上。

「看你表現啰!」

「別這樣啦——」她難得撒嬌。

武成新沉穩的笑聲回蕩在她心田,像和風吹撫般舒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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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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