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狄火歡拉着田可兒回到山莊，田可兒仍沒從剛才的思考中回過神來。

「火歡，這裏真的是風雷山莊？」

她這回終於看到了，就在山莊的大門口，赫然寫着「風雷山莊」四個大字。

「當然啊，我們這裏就是風雷山莊啊，大哥他就是山莊現任莊主，他很厲害的啦！」難道她大哥從來沒告訴過可兒姊姊？

「是那個『飛雲風雷』的風雷山莊嗎？」田可兒滿懷期待地希望她否認。

「哼，飛雲閣有什麼資格跟我們相提並論！」

田可兒的希望破滅，一股寒意從心頭湧起。

這下慘了，她非但沒有避開，反而將這兩大惡勢力全招惹上了，要是這兩股惡勢力跟她翻起臉來，或者有朝一日惡勢力們被官府圍剿，那她還有什麼活路？橫豎都是個「慘」字。

「不行，我一定要逃走！」田可兒下定了決心。

「妳說什麼？可兒姊姊。」

「呃，我說莫伯為什麼要說妳是冷大哥沒過門的媳婦呢？」

一說到這個話題，狄火歡就像被惹毛了的刺刺蝟。

「他胡說！哼，我過了年就要大哥解除這個根本算不得數的婚約！」可是她大哥雖然跟姓冷的很不對盤，但對冷伯伯冷伯母卻是尊敬得很，肯定不會同意這做……

狄火歡的眼珠轉了轉，對着田可兒展開了笑靨。「可兒姊姊～～」她撒嬌般地搖著田可兒的衣袖。「這事只有妳能幫我。」

嗄？田可兒愣住了。「幫妳什麼？」不、不會是又要她去獻身吧？

「可兒姊姊，我好可憐，還沒出生就被許給了一個不知道是圓還是扁的傢伙，要是爹娘獨具慧眼給火歡挑了個如意郎君倒也罷了，嗚嗚－－偏生他們把我許給了那麼一個不長進的討厭傢伙！

「妳看我這還沒過門呢，他就敢在大街上欺負我，把我打得頭破血流，這要是過了門，還不兩三天就給他打死了啊！」狄火歡唱作俱佳地竭力想引起田可兒的同情。

田可兒越聽越胡塗，總覺得事情離火歡講得有那麼一點差距。

「所以啊，可兒姊姊，求求妳拜託我大哥取消這門婚事。」狄火歡說到最後，終於說到正題了，她一瞼渴望地看着田可兒。

田可兒頭疼地看着狄火歡。為什麼又要她去做這種事呢？她現在可是很想躲開他，這一去不是正好又去送死嗎？

「火歡，我、我、我不能去……」

「可兒姊姊，嗚嗚－－難道妳就真的忍心看着火歡被打死嗎？妳怎麼能這麼狠心？」狄火歡捂著瞼開始靠在田可兒身上嚎啕大哭。

「她要看着誰打死妳？」一個很冷靜的聲音插了進來。

「大－－哥－－」

狄火歡聽到說話聲，不由得抬起頭來。天，她最怕的大哥恰好就站在面前，而她最討厭的人則站在她大哥身邊。

「可兒妹妹，我們又見面了！」

冷斷雲猶如變了個人似的，一改他剛剛在大街上暴跳如雷的模樣，滿臉堆笑、斯文有禮地對着田可兒作了一個揖，而對狄火歡卻故作沒看見似地理都不理。

這一來，當場氣翻了兩個人，狄驚雷和狄火歡。

「大哥！為什麼這個討厭的傢伙會出現在這裏？」

「怎麼？我奉家父家母之命前來給狄兄拜年，竟然有人這麼不歡迎？狄兄，看來家父母的確是年紀大了，已經到了被人嫌棄的年齡了，我想兩位老人家知道了一定會很傷心的。」冷斷雲故意看也不看狄火歡。

狄火歡頓時無法說話，雖然大笨蛋是很討厭，可是大笨蛋的爹娘卻是很好的人，而且還那麼疼她，她怎麼可能嫌棄他們呢？

狄驚雷黑著瞼命令道：「火歡，還不快給妳冷大哥賠罪。」

哼，臭小子，要不是手上拿着令箭，看他不把他扔出山莊才怪！

沒有辦法，狄火歡只有哭喪著臉對着冷斷雲拱了拱手。「對不起啦！」

哼，臭笨蛋，要不是手裏拿着令箭，看她不把他罵得狗血淋頭才怪！

兩兄妹都是一般心思，而田可兒卻根本無法體會這三個人之間的波瀾壯闊，只一心地想着糟了，這下子她更得早早設法跑掉才是，以免到頭來給自己惹來一身的麻煩。

四個人中間，只有冷斷雲心裏最得意，他看着狄驚雷那一臉恨不得將他宰了的模樣就覺得快慰。

哈哈……想不到這下他終於抓到死小子的罩門了，相信兩天後的風雷山莊一定會有好戲上場。

到時候我定要把這多年的仇一起報了！冷斷雲已經等不及想讓那一天快點來到。

隨着過年的腳步，春天也開始漸漸來臨。

天氣一天天地暖和起來，在春日陽光的照耀下，人們臉上的笑容也一天比一天更加綻放。

只除了風雷山莊的人。

這幾天風雷山莊的兩個主子幾乎天天都板著一副面孔，而唯二個長得可愛討喜的准主子也成天憂心忡忡地，好象在想着什麼心事。

倒是那個山莊的常客－－冷斷雲，成天喜氣洋洋地像是撿到什麼寶，還三不五時地跟他們的准主子開玩笑，而每當他這麼做的時候，就令他們的當家臉色更加難看，活像是一個即將爆炸的炸彈。

「呀～～」這天午後，從風雷山莊的某個院落，傳來一聲足以驚天地、泣鬼神的哀嚎。

這是狄火歡大小姐當着田可兒的面，發泄她心頭的不滿。

「可兒姊姊，為什麼那個討厭的傢伙還不走啊！」

田可兒面色蒼白地撫著胸口。「不知道。」

「可兒姊姊，不如妳跟大哥去說說看，讓大哥趕他走。」狄火歡突然眼睛一亮，想到一個辦法。

「我哪有那個權力？再說莊主這兩天心情不好，誰都沒法接近他。」她當然也要好自為之才行。

「妳不一樣啦，大哥保證不會對妳擺出冷臉的。」

「為什麼？我哪有跟他們不一樣？」田可兒迷糊地問。

「我的意思是說，妳不覺得我大哥喜歡妳嗎？要知道，我大哥可是從來沒有喜歡過別人的喔，妳可是第一人，所以我說妳不一樣啦，我越看妳就越覺得妳是我未來的大嫂！」

田可兒的瞼刷地一下紅了。「胡、胡說，他哪有喜歡我！」

「是真的，大家都這麼說，妳不覺得嗎？妳看妳每次去求大哥什麼事情，大哥都答應了，這不是喜歡是什麼？」狄火歡很認真地說。

田可兒結結巴巴地趕緊申辯。「不、不是啦，庄、莊主他本來就是很講理、很善良的人，所以才會答應我那些合理的要求。」話一說完，連她自己都覺得難以相信。

「我大哥很講理？還很善良？可兒姊姊，妳說的是我大哥嗎？怎麼聽起來沒有一點相像的地方？」

狄火歡想了一下，很神秘地對田可兒說：「可兒姊姊，妳知道嗎？我大哥他殺過人呢，妳說說看，殺過人的人能很善良嗎？」

雖然她大哥殺的都是壞透頂的人，但是狄火歡覺得如果是善良的人，遇到再壞的人都不應該把他殺了，而是會送到宮府去。

「他、他、他殺、殺過人？」田可兒的上下牙齒開始打起架來，原來他們真的是惡勢力！

「對啊，而且還殺過不只一個！可兒姊姊，我是不是嚇到妳了？妳不用伯啦，我大哥絕對不會殺妳的，他只殺壞人。」狄火歡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了什麼。

「呃……我……呃……不是……嚇到了……我……呃……是有點冷……」田可兒完全沒有心思再聽狄火歡說下去，她早已被嚇得打起嗝來。

狄火歡趕緊手忙腳亂地給田可兒倒水、拿衣服。

「可兒姊姊，我去找我大哥過來。」

「呃……不用……我睡睡覺……呃……自然就好了！」田可兒趕緊制止。

「哦，那好吧，妳好好休息，可兒姊姊，我走了。」

狄火歡一走，田可兒趕緊從床上爬起來收拾那收拾了一半的行李。

不過收著收著，她似乎想起了什麼，手上也開始慢了下來。

「為什麼他看起來那麼不像惡勢力？這裏的人個個都很善良，而且我在這裏住了這麼久，他除了有點霸道、不講理，也沒看到他做過什麼壞事啊！還有冷大哥也是，除了對火歡凶了一點，他對其他的人也都挺好的啊。」

田可兒開始迷糊起來。「莫非我大伯是在騙我？」

第二天一大早，風雷山莊的人就被一陣嘈雜聲吵醒。

「狄兄，看看我把誰接來了。」

冷斷雲仍是一派斯文，根本不顧狄驚雷的一臉秋霜。

「狄大哥！」一位美麗女子從馬車裏走了出來，羞羞答答地跟狄驚雷行禮。

狄驚雷早已黑了的臉此時更加陰霾。「區姑娘。」

該死的臭小子，他就知道他來者不善，果不其然，花招終於來了。

田可兒好奇地看着那位美麗女子，俏俏地問聞聲而出的狄火歡。「火歡，她是誰啊？」

狄火歡撇撇嘴。「區海蓉。」

區海蓉是誰？還有她為什麼要對他那樣子笑？田可兒很不舒服地看着區海蓉。

狄火歡緊接着又開了口。「她爹是山東的土霸王，所以她就仗着家裏有點小錢作威作福，三不五時地跑到我們這裏來擺大小姐架子，哼！」

瞧她大小姐說的這話，山東首富區萬成在她眼裏居然成了土霸王，而富甲一方在她看來也不過是有點小錢而已。

田可兒「哦」了一聲，越看區大小姐那張春花般的面孔，越覺得難受。

「好久不見，火歡妹妹真是越長越漂亮了！」區海蓉看見狄火歡，趕緊過來招呼。

狄火歡象徵性地躬躬身子，算是行禮了。「區姊姊好。」

區海蓉也立刻注意到她旁邊的田可兒。「這位是？」

「她是我可兒姊姊，是大哥帶她回來的。」狄火歡趕緊搶著回答，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看這位區大小姐不順眼。

區海蓉聽得這話不由得怔住了。她、她是狄大哥帶回來的？可是狄大哥不是一向不喜歡女人嗎？

難道說她這十幾年的努力已經完全白費了？

一股擔憂突如其來地湧上她的心頭。

「呃，我不是……」田可兒正欲解釋狄火歡不明不白的介紹，卻被狄驚雷打斷了。

「區姑娘長途跋涉，一定辛苦了，春早，帶區姑娘下去歇息吧！有什麼話就留到中午吃飯的時候說吧。」

「火歡妹妹，那位區姑娘她常來這裏嗎？」同區海蓉一樣，田可兒也很想知道區海蓉的事情。

「對啊，我家跟她家一直都有生意上的往來，她從生下來就認識我大哥了，所以常常借故跑到這裏。我看她啊沒安什麼好心，八成是沖着我大哥來的。」

田可兒「啊」一聲，心裏極不是滋味。

「可兒姊姊，妳放心好了，有我在，我不會讓她當上我大嫂的。可兒姊姊，我喜歡妳做我的大嫂。」狄火歡熱情地替她打氣。

田可兒羞紅了臉。「別胡說，我才不當妳的大嫂呢！」

「不會吧？可兒姊姊，難道妳不喜歡我大哥？我大哥他可是萬里挑一，武功又好，人又聰明，又有錢，還長得帥，最關鍵的是他對妳好呢！妳看這麼好的人妳上哪兒去找？」

「我、我、我不跟妳說了！」

就算田可兒臉皮再厚，她也不好意思跟狄火歡討論這個問題，她說不下去，乾脆矇著臉跑開了。

「妳捂著臉做什麼？」被田可兒一頭撞上的狄驚雷好奇地問。

「啊？我臉上冷，所以要捂著……呃，我回房睡覺去了，我困了。」

田可兒解釋不清，趕緊找個借口想離開狄驚雷的身邊。

狄驚雷好笑地看着還在用手捂著臉的田可兒，一種濃濃的相思令他忍不住伸手拉住了她。

他好想她，要不是因為這兩天老是被那個臭小子纏着，他早就想去找她了。

他一隻手摟過她的身子，另一隻手去掰她瞼上的小手，他想看到他的小女人全部的臉，想看到那小巧的鼻子，誘人的紅唇……

田可兒又羞又惱地掙扎。「放開我，你不放開的話，我就叫人了。」

「好啊，叫啊，我倒想看看會有誰來救妳。」他挑逗般地吻著珍珠般的耳垂。

「別、別這樣，會、會有人看見的。」她軟了下來，結結巴巴地想爭取自由。

貪婪地吸著來自田可兒身上的氣息，狄驚雷溫柔地將兩隻不聽話的小手壓在胸前，俏俏地在她耳邊低語。「那我們到書房裏去，可兒，我想妳！」

天哪！他為什麼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做這麼露骨的事、說這麼露骨的話？田可兒羞紅了臉，不安地在狄驚雷懷裏扭動着。

「可兒，妳想我嗎？」熱辣的話語順着熱燙的氣息又朝她襲過來。

「我……」

「莊主－－」

一個聲音打斷了田可兒的話，也將田可兒嚇得一僵，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狄驚雷看着她的窘態，無奈地鬆開手，將她拉至身後，讓她好躲到他身後去避開尷尬。

「什麼事？」他板着臉對春早說。如果她說不出一個象樣的理由，看他怎麼處罰她。

春早這會兒已經是嚇得戰戰兢兢了。「庄、莊主，是、是區小姐要我過來請莊主過去，說、說是有事想跟莊主說。」

狄驚雷不悅地皺了皺眉。「不是說有事中午再說嗎？」

「可、可是區小姐非要奴婢過來，奴婢沒有辦法，只好過來了。奴婢已經知道錯了，奴婢這就去給區小姐回話。」

狄驚雷想了想。「算了，妳回去告訴區姑娘，說我一會兒就過去。」

春早一走，田可兒也低着頭急急地走到狄驚雷面前。「我回房了。」

狄驚雷伸出手來撫平她身上的衣服，眼裏滿是不舍。

「回去吧，多加點衣服！」

田可兒低着頭走回房間，一關上門，兩行淚水再也忍不住掉了下來。

她就知道，那個什麼土霸王的大小姐和他這個惡勢力山莊莊主才是天生的一對，她田可兒哪裏比得上人家的貌美如花？

「換作是我，我也會喜歡那個漂亮小姐。」田可兒哀哀地開始哭泣。

「我要離開這裏，我再也不要住在這裏了！」

她抹了抹眼淚，又開始翻箱倒櫃地收拾那個收拾了好幾回也沒收拾完的行李。

田可兒只顧著哀憐自己，卻沒有想到，她的這一切舉動都落在了一雙興緻盎然的眼睛裏。

從被捅破的窗戶里，看着田可兒將收拾好的大包袱藏在櫃於里，冷斷雲滿意地對自己點了點頭。

「我就知道可兒妹妹不會讓我這個做大哥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