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指破迷津無極仙,絕處逢生有瞭然

【四】指破迷津無極仙,絕處逢生有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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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紹興鎮,繁榮如昔。大街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兩側各式小攤羅列,沿街叫賣聲,討價還價聲此起彼伏;茶館酒肆說書唱戲、划拳猜令聲聲入耳。

街頭,兩名闊少仗着人高馬大,正在欺凌一個少年。

「你爹是強盜,你是小強盜。兩位爺爺要除暴安良,你今天從我們胯下鑽過去,磕三個響頭叫三聲爺爺,便饒了你!」

那少年穿着那身洗得有些發白的舊藍衫,好像是大人穿過又改了幾改,顯的有些寬大。他雖然有些弱小,但雙目有神,臉上帶着不屈不饒的表情,他斬釘截鐵地說。

「不!我爹是大俠,不是強盜,我不會向你們討饒的」。

兩闊言雙雙捋起袖子一左一右架住那少年,欲要動手。誰想那少年力氣大的驚人,一晃膀子,將兩闊少摔出三步遠。

這個少年便是丁默。九年前,由於受外公株連,他生於返回原籍的途中,受了一些風寒,和母親黃靈秀一樣,落了個哮喘的病根,長到三歲時孱弱的皮包骨頭。黃靈秀雖不會武功,但她聰明絕頂,無意間將丈夫丁汝舟的「玄天功」記了個七成之數,見其中不乏有健身之道,索性傳給了兒子。想不到丁默天賦極高,竟覷破了這至上武學的門道。練到七歲時身上的絕症竟不治而愈,到了九歲時力氣大的驚人,能負百斤之重。其實,「玄天功」中的許多奧妙丁默只是一知半解,更不會運用。就是這樣,對付那兩名人高馬大的闊少,也是綽綽有餘。

兩闊少想不到碰到了一個扎手刺蝟,偷雞不成反蝕把米,索性躺在地上耍起賴來。他們的哭叫聲,引來了一個黑衣壯漢。

這壯漢來頭不小,是仙都派的第三代弟子,人送外號「小元霸」,一拳能擊倒耕牛,被當地最大的財主雇為看家護院的教頭,今見兩位少爺被欺,不問緣由便怒聲道。

「有強盜老子,便有強盜兒子,我今天要給你一點顏色看看,讓你分清黑白」。

說罷,一個「餓虎撲食」雙手抓向丁默。

丁默不招不架,往左一閃,從「小元霸」身旁溜過。「小元霸」一轉身,「推窗望月」、「五丁開山」、「拔雲見日」、「雙峰冠耳」一連數招,雙拳呼呼生風。丁默個子小,身體靈活,但苦於不懂武功,跌跌撞撞,顯得有些吃力。

「小元霸」見十幾招過後還拿他不住,不禁火起。一個「枯木盤根」險險掃中丁默,緊接着又一個「雙龍出海」,將其逼在牆根下,然後老鷹捉小雞般抓去。丁默雙手若若往外掙着,臉憋得通紅。

「小元霸」一邊用力抓住丁默,一邊笑道。

「丁汝舟的玄天功,你學了一點毛皮,就想撒野嗎?」

「如果他略懂『玄天功』一些皮毛,你豈是對手。譚四手下的弟子,越來越不知天高地厚!」

旁觀的人群中,一個白袍老翁,鶴髮童顏,神采奕奕。他好像是對丁默說:「一塊巨石從上滾來,你是用力去推,還是順力而閃。『玄天功』第三章講的『卸』字訣,不知你背熟了沒有?」

心有靈犀一點通,丁默茅塞頓開,借力倐得一閃,但見「小霸王」龐大的身軀竟飛了出去,一頭撞在磚牆上,殺豬般地痛叫起來。

丁默滿臉欽佩地望向老叟,見他向自己一招手說:「我們到一個僻靜處說話」。

一老一少,一前一後,離開了鬧市,來到了一片樹林中。

春風習習,幾隻鳥雀唧唧喳喳叫個不停,小樹林里春意盎然。老叟停下腳步,轉身對丁默一笑,和顏悅色地說:「小朋友,你這些內功心法是誰教的?」

丁默猶豫再三才說:「我娘教的」。

「你能從頭到尾背一遍嗎?」老叟問。

丁默一口回絕:「我娘說,這是我爹的秘宗心法,任何人也不能講」。

老叟嘆了一口氣道:「秘宗這兩字,不知害了多少人!」說罷。面對丁默,輕聲朗誦起「玄天功」內功心法百句真訣。

丁默見其背得和自己所學一字不差,而且最後三篇也能背出,不由愣了。

原來,黃靈秀雖聰慧過人,過耳不忘。但「玄天功」只是陪伴丈夫練武時無意記住,前十篇隻字不錯,而後三篇卻也是聞所未聞。那是因十多年前,丁汝舟也只是初入門徑,對后三篇總訣還沒能貫通。

老叟見丁默正在發獃,便笑着說:「小朋友,你父親便是丁汝舟吧!」

丁默點了點頭。

「想不到你小小年紀,便覷破這套至上武學的門徑。這『玄天功』博大精深,武林中人夢寐以求。上百年前,天山、華山兩門為這絕學,爭得兩敗皆傷,才讓少林、武當後來居上。當今放眼天下,除我外,只有譚四和你父親丁汝舟懂半套心法。我和你父親有半個師徒情份,你就叫我師公吧!」

這老叟便是天外仙司徒日月。

丁默不再遲疑,跪在地上叫了一聲「師公!」也是泣不成聲。

司徒日月雙手扶起丁默,無限感慨地說:「好孩子,這些年來難為你了。師公與你有緣,這套心法,索性便傳你吧!你每天一早便到這樹林里。記住,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一連三天,丁默一大早便趕至小樹林。背熟五千字的總訣,只用了半天。天外仙用了二天半的時間,將《玄天功》百字真訣逐字講解,直到他全部意領神會,方說:「孩子,你還小,有些東西你要慢慢去悟。武學之道在精不在多,任何功夫,只有先紮下內功根基,才會學有所成。師公這裏有一本拳掌心法,是我幾十年來心血所創,一併送你。師公另一套劍譜,你還小,一時還不能傳你」。說罷,便掏出一本拳譜,上寫《無極手》三個篆體大字。

丁默雙手接過拳譜,知道師公就要走了,止不住淚如泉湧。

「好孩子,不要哭了,長大了要學你父親,做一條頂天立地的漢子!」

「師公!為什麼有人說我父親是強盜?」。

「傻孩子,你父親是貧民百姓心目中的大英雄,只有那些食人肉、喝人血的貪官污吏,土豪財紳才這樣稱呼他」。

「那他為什麼不要我和娘呢?」

「好孩子,有些事情你長大了就明白了。你父親只因為太愛你們,才離開你們!」

丁默有些懵懂。

丁默和師公依依惜別便回到家中,忙不迭地給母親熬藥。幾個月前,姨娘黃靈素探親時,留下了一些銀兩,葯天天抓,天天煎,天天吃,可黃靈秀的身體卻是況且愈下,晚飯後讓兒子喂完葯便沉沉睡去,第二天早晨,卻是越發的重了,連話都說不出了。

丁默看到母親這個樣子,止不住痛苦失聲。

黃靈秀用渾混的眸子吃力地望着他,縱有千言萬語也說不出了。她有些不甘心,不甘心撇下孤苦伶仃的兒子,更不甘心就這樣離去,那埋藏心底多年的心愿還未了,她好想好想再見丁汝舟一面啊!此時此刻她已是傷心欲絕,欲哭無淚,她不忍再看到兒子那凄絕的表情,難過地閉上了眼睛。

屋門倐得開了,進來一個高大英挺的漢子,他下半身滿是鮮血,踉踉蹌蹌走到土坑邊一動不動。

黃靈秀忽然張開眼睛,看到了那張讓她刻骨銘心的臉,那熟悉的眼神里溢出一股深深地企盼,她有些痴了。

丁汝舟想不到九年的苦難,一下子奪走了黃靈秀的青春和美麗,形如枯槁的她歷盡千辛萬苦,世態炎涼,已走到了生命盡頭,這一切都因為他。

可他又為了誰?想當初為救岳父,自己夜闖端王府,勇挫三大虎賁侍衛,投刀留簡迫使趙佶網開一面,卻與這當朝權貴結下不解之怨,為了不連累家人,他迫不得已寫下那封休書,這些內情誰能知曉?這個苦衷,又有誰知道!

「靈秀,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照我把家還。你還記得當年我改的這首詩嗎?九年了,整整九年了,我心裏憋了好多好多的話要對你說。『信馬由韁太行山,雙眼欲穿望故園。春風無骨枯木蘇,山花遍野又一年』這首詩我不知念了多少遍,不知吟了多少年。靈秀,我丁汝舟虧欠你的太多太多了!」

「汝舟,不要說了。過去的事不是你的錯。九年來我黃靈秀只憋了一句話,那就是今生今世我嫁給你無怨無悔,如果有來生,我還要嫁給你」。黃靈秀說着,臉上綻開了幸福的笑容。丁汝舟輕輕撫摸着她的面頰,默默無語。兩人覺得就像等了一萬年,終於走到一起。那份歡欣和喜悅渲染了所有的人。上官宛如悄悄擦去眼角的淚花,輕輕地低下了頭來。逄大有、方恨水、陸琤三人悄悄走了出去。

可惜這樣的相聚太短暫了。黃靈秀感到呼吸越發地困難,用盡所有力氣迸出了幾個字:「汝·····舟·····黙······兒······有·····」話沒說完,便閉上了雙眼,溘然而去。

「娘!」丁默哭喊著撲了過去,無論他怎樣啼哭,也喚不醒娘親。

丁汝舟輕輕攬過兒子,說:「默兒,不要哭。男子漢要堅強面對一切,丁汝舟的兒子是不會輕易落淚的!」他轉過身來,對上官宛如說:「上官樓主,拙荊的後事及犬子,都托給你了。三門三血案,我會還武林同道一個公道!」

「這個公道,老衲替丁施主還了!」

話音未落,瞭然飄然而至。

「大師,此言怎講?」逄大有問

「三月九日至十一日,老衲與丁施主在泰山一松林拚斗耐力、定力、內力,三力角逐用了三天三夜,老衲最後輸了。丁汝舟就是神仙,也難以分身到別處作案!」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慈悲大師」聲名如日中天,他為了證實北俠清白一身,千里迢迢趕至紹興鎮,而且還當眾承認曾敗給丁汝舟,這份磊落胸襟實非常人所比。瞭然又一席話,更是讓逄大有、方恨水、陸琤如雷貫耳。

「三門三血案證人證言以及案發時的證據都存有致命的漏洞。三月九日晚曾下過一場細雨,天上哪還有什麼月亮。如果方掌門想進一步查實的話,可問一下方大小姐!」

方恨水微微一愣,對自己的大意有些汗顏。「三月十一日一案,更是破綻百出。逄幫主,郝大先生的名號是什麼?」瞭然忽然問道。

逄大有微微笑道:「大師開什麼玩笑,『獨臂神丐』的名號,江湖同道誰人不曉,這與案子又有何干係?」

「既然郝大先生右手已殘,他又如何能留字!」一矢中的,逄大有身上冒出了熱汗。

「陸總鏢頭,你可曾查過鄭有信和二寡婦的真實身份?」

陸琤搖了搖頭。

「祭劍堂,一柱香,鬼殺笑,人斷腸。這兩人乃是齊七的弟子!」

逄大有等人一片啞然,方覺血案破綻百出,只因當初尋仇心切,沒有細加訪察,險些中了奸人之計,在武林中引發一場軒然大波。方恨水抽出長劍,割掉了左手小指道:「我方恨水失察之過,錯怪丁大俠,甘受此罰」。說罷一聲不吭地走了。

陸琤棄掉洗銀雙槍道:「我陸琤平生不用此槍」。說罷,也隨身離去。

逄大有沉默了半晌方道:「我逄大有不僅欠北俠一條命,還欠一個公道。從此後,丐幫萬人之眾唯『北俠』馬首是瞻,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赴湯蹈火,在所不惜」。院內一百多名弟子齊聲喊道。

夕陽西下,夜幕降臨,一輛馬車疾馳在官道上,馬是名駒,一黑一白竟相揚蹄,駕車馭馬的漢子更是身手不凡。這是丐幫的一名六袋長老,受幫主所命,護送丁汝舟父子返回清風寨。由於丁汝舟身負重傷,瞭然放心不下,便隨車護行。

車篷內,丁默已沉沉睡去。瞭然與丁汝舟盤膝對坐,「少林小還丹」果然神效,服用三次后,丁汝舟的傷勢基本控制,加之他內力純厚精湛,一路行馳顛簸,也不覺勞累,與瞭然侃侃而談。

「大師,秘查三案者何人?」

「是秦桓。老衲是受其所託,揭開這些謎團的。實因他身系公門,有難言之忍。泰山一戰,丁施主在佔先時主動求和,以全其名,讓他無以為報,便秘查三案,還丁施主一個清白身······」

閑談中,瞭然突然不悟,如臨大敵般雙手合什,盤膝靜坐,二柱香光景,已是大汗淋漓。

丁汝舟也早覺察到了一股濃濃殺氣,怎奈身遭重創,空有一身本領也無數施展。

「篷頂何人,有勞相送!」瞭然一聲斷喝,用上了「獅子吼」,駕車的丐幫長老頓覺心智大亂,昏昏欲睡,丁默感到耳膜都要被震碎了。

「嘿!嘿!嘿!」一陣不寒而慄的笑聲傳來。

丁汝舟朗聲道:「祭劍堂,一柱香,鬼殺笑,人斷腸」。

潛伏在篷頂的竟是祭劍堂堂主鬼殺齊七。

其實,在他竄上馬車的剎間,便與瞭然大師展開了一場較量。這無聲無息地對抗,勝於驚心動魄的廝殺。

齊七一直在尋找一個出擊的最佳時機,瞭然大師好似覷破他的意圖,將門戶封得死死的,讓對方無隙可擊。

兩人就這樣沉默地對峙著。

這無聲無息地對峙,不僅僅是一種武功和定力的較量,更是一種意志和智慧的對決。

漸漸的,齊七感到一張無形的網滲漫開來,讓他不僅沒有出手的機會,就是想全身而退也晚了。

十年前泰山論名,無字碑下排座次。齊七位列第三,實因瞭然有意相讓。瞭然身懷「獅子吼」,「易筋經」、「如來掌」三大少林神功,足以與排名第一的司徒日月相抗衡。十年後的今天一試牛刀,果不所然。

其實,瞭然也是苦不堪言。在這無聲無息地對峙中,為抵禦對方透出的那股殺氣,他已是竭盡全力,身上冒出了熱汗。

馬車疾馳,兩人就這樣無聲無息地對峙著,不知過了有多久。駕車的丐幫六袋長老絲毫沒覺察到這潛在的危險,丁默還在酣睡着。

齊七終出出手了,他覷破了對方的弱點,那就是重功在側的丁汝舟。

「圍魏救趙」,攻其必所救。

丁汝舟強運「玄天功」,與其對了一掌,頓覺全身骨骼就像散了一般,兩肋間又滲出了鮮血。

瞭然大喊一聲,「獅子吼」驚得齊七身形滯了一滯。然後身子箭矢般彈出,使出平生絕學「千手如來掌」,千萬隻手掌急風驟般攻向對方。

當世兩大高手在空中一招便分了勝負。

瞭然的「如來掌」破了對方的護身真氣,長驅直入擊中齊七的要穴。齊七下垂之際發出一劍,斬斷了瞭然的左腳。

表面上看,齊七贏了半招,實則是因瞭然慈悲之念,不忍下殺手。齊七「小鬼叫門」拚命一擊,讓瞭然左腿沒了,成了殘人。

瞭然強撐一口氣,右腿撐地,但見左腿只連着肉皮,血流如柱。

齊七跌倒后掙扎著爬了起來,強行運氣,但覺口中一咸,一口鮮血涌了上來。

丁汝舟用盡九牛二虎之力,方掙扎著下了馬車,一手扶住瞭然。

三人對峙半晌,方聽瞭然緩緩喊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這一喊竟用上了「獅子吼」。齊七心神已亂,更不知對方虛實,便不再戀戰,雙手一拱道:「老禿驢,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們後會有期」。說罷,長嘯一聲,揚長而去。

他想不到,瞭然和丁汝舟此時已是強弩之末,不堪一擊。只因兩人名氣太大,他早已心虛。

見齊七的身影在夜幕下消失,瞭然和丁汝舟再也支持不住,雙雙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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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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