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幕 局外人

第二十二幕 局外人

啊!怎麼回事?!眨眼工夫我竟然已經坐在了權佑車子的後座上,而且車子正在一條人跡稀少的單行道上飛馳。

我連忙將身子朝前探,眼睛盯在了汽車上的液晶日曆上——汗!3月24日!那不正是權佑撞死程勛的日子么??

我連忙朝車窗外看了看。沒錯,正是那條熟悉的馬路!看看現在的時間,再看看現在的路段……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前方五六百米的那個十字路口,正是當時車禍發生的現場!

這個念頭讓我冒了一身的冷汗。我明白天使之羽帶我來到這個時刻的用意,一定是想要親眼驗證這場車禍發生時的真實情況。那也就是說,讓我親眼看着程勛的身子撞在我眼前的擋風玻璃上,然後鮮血殘留在龜裂的車窗上,整個人飛出幾米以外,落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而我呢,面對這一切卻無能為力?!

啊nonono!上帝大叔不會真的這麼相信我安陽一的心理承受能力吧??

「喂!權佑!!權佑!聽到了么??喂——!」

我的呼喊都是無聊的,權佑根本聽不到我的聲音,甚至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我,不過是一個不屬於這個時空的局外人。

該死!根本什麼都做不了啊!

我從後車座跳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試圖拉住手閘或是僅僅按一下方向盤。然而結果仍舊是我的手如同空氣一般的穿過了這一切。可惡!這可真是急死人了!

我看到坐在駕駛位置上的權佑雙手緊緊地握著方向盤,右腳狠狠地踩着油門,兩隻眼睛紅紅的,獃獃地目視着前方。頭疼!他明明已經有些神情恍惚了!這個樣子怎麼能不出事!?臭小子!你在想什麼呢?就是因為你的「靈魂出竅」,連累了多少人知不知道?!

「該死!紅燈!紅燈看到了么!?」眼看着權佑沒有絲毫的減速超前沖了出去。我知道,一切都無法挽回了。

果然,就在這同一時刻,程勛的身影出現了我的視線里。可惡!那個小子竟然也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低着頭從十字路口的直角方向走了出來。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的左右方向飛馳而來的車子。

「可惡!停車!!停車!前面有人————!」我無力地大喊了起來。

權佑終於看到了程勛——當然,他並沒有聽到我的聲音。權佑一個激靈,馬上踩下了剎車。然而這一切已經來不及了。車子結實地撞在了程勛的身上。一切如我剛剛預想的一樣,一塊鮮紅的血跡留在了我面前龜裂的擋風玻璃上——還有程勛一個絕望的表揚深深地刻在我的腦海里。

我徹底驚呆了。3月24日,我第二次目睹了同一場車禍——在1米以內。

發現出事的權右馬上清醒了,飛快地跳下車子,朝被撞者跑了過去。我也忙提起了精神,跟着沖了過去。

「程勛??」當權佑把被撞者扶在懷裏的時候,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震驚得猛烈地顫抖了一下。

上帝!你還在幹什麼啊?趕快送醫院吧!還猶豫什麼啊?!

身處這樣的境地,我已經完全忘記了什麼叫做歷史是不可改變的。我就像根本不知道事情最終結局一樣,愚蠢地希望程勛還可以被救活……

「怎麼……會這樣……」程勛痛苦地望着剛剛撞到自己的這個「兇手」,一口鮮血從口中涌了出來,眼神中說不出的複雜情感。

權佑似乎這是才反應過來,立刻將程勛抱上了車子的後座。然而他並沒有馬上開車,而是猶豫了一下。

最終,他決定先撥通一個電話。

我記得,那時我和安息的確遠遠地看到權佑撥了一個電話。不知道給誰。

「阿正。」

原來是給他弟弟權正撥了電話!該死,現在這個時候還打什麼電話啊?趕快送人去醫院啊!!

「哥!怎麼樣了?念恩的病例本取回來了么??」

「……」

「哥!你怎麼了?」

「阿正,我這邊出了點事情……你幫我照顧好念恩。」

「哥!出了什麼事情?哥!你怎麼不說話了?到底出了什麼事情?哥……」

權佑沒有再回答,而是掛掉了電話。

終於,權佑鑽進車子,用顫抖的手發動了引擎。我也連忙跳上了副駕駛的位置。車子朝中心醫院駛去。

「怎麼會這樣……」

一路上,虛弱的程勛一直仰在那裏重複同一句話,聽得人心裏難受極了。

怎麼會這樣?他是在問上帝么?是啊,怎麼會這樣!原本遇到心惜就是看到了希望,可以開始享受屬於自己的幸福了,誰想自己深愛的女孩卻是為了復仇才走到自己的身邊;原本已經排除了千般阻礙,不顧一切的準備和心惜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從此後開始只屬於他們兩個人的生活,誰想卻又出了車禍……

太多的意外了。我不明白上帝大叔為什麼偏偏要如此「厚待」這兩個可憐的人。

「別說話!你不會有事!」一直沒有說話、眉頭緊鎖的權佑終於開口了。和過去一樣,他沒有轉頭,面目表情。

程勛輕輕地咳了兩聲,用虛弱的聲音說道:「我知道……你是誰……我在媽媽抽屜里……看過你的照片……」

聽到程勛提起了恩恩,權佑的眼圈又紅了,雙唇微微顫抖了起來。

「不能再講話了,你很虛弱。」

「媽媽很愛你……」程勛沒有理會權佑的勸告,繼續說道,「她……咳咳……臨死前……只請求父親……一件事情……就是不要傷害你……」程勛的臉色越發慘白,卻還硬撐著跟前面的權佑講話,「我清楚……清楚地記得……媽媽死的時候……是……是微笑着的……」

權佑沒有說話,我卻震撼地看到一顆晶瑩的淚珠「倏」的從權佑右臉頰滑落,碎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甚至無聊的猜想,是不是他的左臉也有這樣一個淚珠碎掉了……

「我覺得……媽媽很幸福……」

「程勛!不可以再說話!」權佑命令般地喊道。

「請讓我說……」程勛的眼睛也濕潤了,「我知道……我快不行了……」

「可惡!別亂講!快點安靜!你已經讓我無法安心開車了!!」

「我很……很羨慕你……也很羨慕媽媽……」程勛的語速越來越慢,聲音也越來越小,「因為……你們深愛……深愛彼此……也擁有……彼此的愛……即使不能再一起。我總是在想……如果死去……就要像媽媽一樣……為心愛的人……微笑着死去……」

「傻瓜,」權佑的聲音顫抖了,「你不會死……」

「不……我就要死了……我感覺……感覺得到……」

權佑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嘴唇,繼續目光堅定地望着前往,用力的踩着油門。我知道,他是在為程勛爭取生命的機會。

「權佑哥……」這是程勛第一次這樣稱呼權佑,「請替我……轉告心惜……無論發生過什麼……我都一樣愛她……永遠愛她……」

「……我想心惜更想要聽到你親口對她說這句話……」

「和心惜在一起的時光……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日子……要她忘記我,因為……我要她幸福……」

權佑淚水已經濕透了衣服的前襟。看來對於這個我一向認為沒有情感的冷血動物,我必須拋棄成見了……

「程勛,心惜也這樣說,她說……遇到你之後,她發現自己可以飛起來了……應為有你的愛情……」

愛情,能夠讓一個人有飛起來的感覺……我不知道心惜是真的說過這句話,還是權佑為了安慰程勛爾說來的……總之,我們都被感動了……

程勛的臉上露出了淡薄但卻滿足的微笑。那微笑一直掛在程勛的臉上……也許直到死亡……他終於實現了自己的「願望」——如果死去,就像媽媽一樣微笑着死去……

「請回去……」

什麼??回去?!

我和權佑都被程勛的要求給嚇了一跳。

「回去?」權佑驚訝地轉過頭,皺着眉頭望着奄奄一息的程勛,「你在說什麼?」

「請回去,」程勛依舊微笑着說道,「東郊……機場旁邊……廢舊廠房……空地……」

「不行!」權佑嚴厲地說道,繼續保持原來的方向,甚至又加快了速度。

「……請回去……心惜……心……」

終於,程勛的聲音消失了。我震驚地看到程勛蒼白冰涼的手重重地垂了下去……

這是我安陽一有生以來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親眼目睹一個人在我的面前死去……

我的頭腦一片空白。

當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權佑的車子已經在路邊上停了下來。

我看到權佑悲傷的眼神望着躺在冰冷後座上的程勛,眼淚悄悄地佈滿了臉頰。就這樣在沉默中僵持了半分多鐘,權佑終於鼓起勇氣,把一隻手伸到了程勛的鼻子前面……然後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死亡的跡象瀰漫了車子內的所有空間,就連後視鏡上裝飾的小精靈,都籠罩上了死亡的氣息……

程勛死了,正如後來心惜對我所說,程勛在被權佑送往醫院的途中死去了。時間3月24日15點37分。

15點41分,權佑調轉車頭。車子飛快地朝東郊空地失去。

我知道,雖然權佑並不明白程勛為什麼一定要回到那裏。現在,他也必須幫助程勛完成這個他生前最後的願望。

再次經過剛剛車禍出事地點的時候,一輛紅色的計程車開始緊緊跟隨在後面。權佑並沒有注意到這一切,卻被我無意間注意到了。

有人跟蹤!

10分鐘后,權佑的車子駛進了東郊空地。一路上,我除了時不時回頭看看跟蹤我們的紅色的士之外,連喘氣都格外小聲。

車子裏的氣氛是在太壓抑了。躺在後座上的程勛的屍體自然沒有一點生命的氣息,可怎麼就連坐在我旁邊駕駛着車子的權佑都是一身死寂呢?

如果上帝可憐我的話,我真希望自己可以立刻消失,離開這個讓人窒息的空間。

雖然我並不懼怕死亡,但卻十分恐懼悲傷……

車子停了下來。我第一個穿門而出,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著車子外的空氣,彷彿剛剛從一個無氧星球回來地球。

這時,一句話不說的權佑把程勛的屍體從車子裏面抱了出來,輕輕地放在了空地上。之後,整個人虛弱地跪在了程勛旁邊。就如同我上一次看到的一樣。

「怎麼會這樣……」權佑的嘴裏重複著程勛臨死前翻來覆去重複的那句話,讓人的心裏說不出的難受。

「恩恩,我好累……就快承受不了了……我真希望自己可以快一點去找你……」權佑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起來,眼淚再一次從他迷人的黑眼睛中涌了出來,「念恩的病情已經進入危險期,阿正和心惜又為了我做出了好多傻事,現在,程勛也死了……恩恩,我真的很累很累……感覺自己的整個身體都快被挖空了……我真想做一個逃兵,什麼都不去面對了……可以么?可以么,恩恩……我真的很想從人世間逃走,即使狼狽不堪……恩恩,你明白么……恩恩,你還在等着我么?」權佑的眼神中突然劃過一絲可怕的光彩,「恩恩,等着我!我就要來了!」說着,權佑的身體突然一下子挺直了,他的右手麻利地從外衣內側拔出了一枚明晃晃的匕首。

該死!上一次見到的就是這把匕首!當時我和安息還以為權佑想要殺死程勛!誰想事實竟然是程勛已經死了,權佑想要殺死的竟然是自己!

「程漢熙!」權佑用顫抖的聲音狠狠地說道,「現在,你可以嘗一嘗失去最心愛的人是什麼樣的感受了!你再也看不到你的寶貝兒子了!一切都結束了!」權佑的臉上浮現出一個讓人膽寒的微笑,「我也要休息了……」

傻瓜!想死么??難道死就是唯一解決問題的方法么?難道他真的想要一死了之、什麼都不管了么?別忘了!他自己可是說過的,死是懦夫的行為!他都忘了么?

「權佑!別做傻事!你這個蠢貨!」

眼看權佑的刀子已經舉了起來,我激動地伸手上前去奪。結果自然是毫無作用,我的手仍舊像空氣一樣從冰涼的刀子穿過。

鋒利的匕首像一陣風一樣落了下去。

呼……幸好!刀子僅僅是落在了程勛屍體旁邊的空地上。

我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看來權佑還沒有徹底失去理智。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遠處卻傳來了心惜的一聲慘叫。我知道,事情還沒有完,因為這裏正式程勛和心惜相約私奔的地點。程勛想來到這裏無非是想見心惜最後一面,然而並不知情的權佑卻發程勛的屍體送到了心惜的面前,還無意中讓心惜目睹了如此悲慘的一幕。

「該死!怎麼會這樣!」見此情景的權佑臉上被恐怖的表情所籠罩了,他握著刀子,顫抖地站了起來,目光洶洶地朝已經被驚呆的心惜靠近。

「來吧!你看到了更好!來殺死我吧!為程勛報仇吧!」權佑又一次失去了理智,舉著刀子朝心惜走了過去。

已經完全情緒失控的心惜一把將權佑推開撲到了程勛的身上。

這些,正是我和安息那一次所看到的。

現在,至少其中的一個謎團揭開了,那就是為什麼權佑不但沒有殺死心惜,還幫助信息治療。原來權佑並不是想要殺害心惜,而是想讓心惜殺死自己……真是讓人不寒而慄……

「勛,你醒醒,醒醒啊……我是心惜,你快看看我!你不是說過要永遠和我在一起嗎?你不可以留下我一個人!你說過要和我一起慢慢變老,你不可以離開我!!剛才我已經去找過權正哥了,我告訴他我要和你在一起,我是真心喜歡你的!他已經答應不會再讓我來傷害你!只要我們離開就可以重新開始了!!勛你快睜開眼睛看看我!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對不對?!你一定捨不得讓我一個人留在這個冰冷的世界上!我知道你最疼我了!勛!你是不是累了想睡一會??我知道你一定是困了!!我抱着你睡,我給你唱歌好不好?勛!不要這樣對我!不要……」

心惜象瘋了一樣抱着已經死去的程鄖不停地呼喊著,一會哭一會笑,在看到程勛死去的一瞬間,心惜的靈魂也就已經隨着他死去了。

情緒失控的權佑又一次把心惜拖到了一邊,舉著刀讓心惜刺向自己。

剛剛從激動的情緒里抽離出來的我剛要跑過去看看,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闖入了我的視線。

是權正!

原來他已經在旁邊默默觀察了這一切很久了。現在,他的目光非常恐怖,臉色異常蒼白,正在一步步地朝程勛的屍體靠近。

該死!這個小子想要幹什麼??

只見權正用一種讓人恐懼的冷靜表情注視着程勛,很久。突然,他猛地彎下腰,似乎用盡全身力氣將程勛的屍體抱了起來,放進了權佑的車子裏。

然後沒有半刻猶豫,發動了車子,衝出了東郊空地。

看來我那個時候又猜錯了。並不是權佑被迫弟弟替自己頂罪,而是權正主動為哥哥承擔了這個可怕的罪名。

在某種意義上來,也算是他罪有應得。因為程勛和心惜的悲劇,其實都是源於權正孩子氣一般的報復計劃……

又一次,我的眼前一黑,迷失在了錯亂的時空隧道里。

9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我驚訝地發現自己已經又站在了大峽谷的邊緣。

一陣涼風吹過,毫無戒備的我險些就掉到了下面。

我被驚出了一身冷汗。

該死,看來安息一定是愛上了這個「愛惜谷」,怎麼她的羽毛總是帶我來到這個地方??

「請放開我!放開我!」

什麼??是心惜的聲音。我茫然轉過頭,發現不遠處權佑正粗暴地按著心惜的頭,把她往深谷下面推。

我也終於搞清楚了自己來到了什麼時間。

該死!這是怎麼回事?

我連忙朝兩個人跑了過去。

現在,我已近到了兩個人的跟前,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們的每一個動作、聽清他們的每一句話。正好!我還有一個疑問想在這裏解開!

「難道你還記不起來么??快點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吧!這可是你和程勛許下愛情誓言的『愛惜谷』!難道你都忘記了么?!」激動的權佑按著心惜的頭,讓她往下看。然而我也清楚地看到了權佑的另一隻手——正緊緊地拉着心惜,以免她失足落下去。

此時此刻,我的困惑也終於解開了。

我的心也隨之猛烈地震顫了一下。

「快點記起來吧心惜!你不能再欺騙自己!也不能再折磨自己了!快點記起程勛和你的愛情!記起這個屬於你們的『愛惜谷』吧!」權佑紅着眼睛咆哮著。

已經哭到身體抽搐的心惜猛然間大叫了一聲:「不!!」

這一聲把我和權佑都驚呆了。

心惜獃獃地站在峽谷邊上,淚水靜靜地在臉頰流淌。微風吹拂著心惜雪白的裙子和長長的黑髮,美得讓人傷感。

看到心惜的反應,權佑沒有說話,而是同樣流着淚,望着她。

10

「權佑哥……」心惜轉過頭,用一雙早已被淚水封住的眼睛看着權佑。雖然如此,我卻能夠清楚地感覺到,心惜已經徹底恢復了。

「心惜,你早就恢復了,對不對。」權佑的聲音十分冷靜。

「是的……權佑哥,我怎麼可能會忘記程勛,怎麼可能忘記我和勛的愛情……」心惜幾乎要痛苦地倒在上了。

「為什麼要瞞着我。」權佑的情緒開始激動起來。

心惜的眼淚又一次涌了出來:「因為我知道,一但我好了起來,權佑哥就會離開我,去找恩恩姐!我已經失去了程勛,不想再失去你,我希望你可以好好的活着……」

「傻丫頭。」權佑的聲音有些顫抖。

「權佑哥,你不能再出事,答應我,好么……」心惜懇求地說。

「別再說了!」權佑很明顯要逃避這個的話題。

「請你答應我……」心惜盯住權佑,堅決地追問。

權佑深深吸了一口氣,緊閉着眼睛說道:「我答應你……」

就在這時,遠處一輛熟悉的車子從遠處飛速開了過來。我的腦嗡的一聲,險些炸了開來。頭疼!如果沒有時差的話,車子裏面來的人不就是我和安息么?!這麼說我真的就要見到另外一個時空的自己了么??

我驚張得手心冒汗——也許還有點興奮!但還是不大敢接受這個現實。我記得過去看過一部什麼電影,也是講什麼是空穿梭的。但是我明明記得在最後一幕,主人公見到來自未來的自己的時候,就爆炸了!汗!我不會也爆炸了吧??

暈倒!我看我還是先躲起來吧!可是我又能躲到哪裏去呢??

就在我慌亂得不知所措的時候,突然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心口一陣刺痛,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11

當我再醒過來的時候,我吃驚地發現自己仍舊躺在大峽谷的邊上。我勉強爬了起來,活動了一下早已僵硬的雙腿,驚奇地觀察著周圍的一切。

該死,權佑和心惜已近不見了,剛剛開過來的車子也沒了蹤影,整個大峽谷就只剩下了我一個人。

真是奇怪,為什麼時空隧道會讓我停留在這空無一人的大峽谷呢?

呃……難道是……

我的腦子裏突然閃出一個奇怪的想法。記得那是心惜為了尋找被程勛丟進愛惜谷的願望瓶,義無反顧地跳下了大峽谷。難道天使之羽將我停留在此處的用意就是要讓我代心惜找到那隻願望瓶么?

沒錯,既然已經來到了這裏,就算天使的本意並非如此,我也要下去找一找。也許那個許願瓶可以帶我找到那個能夠救活安息生命的「力」。

想到這,我振作了一下,來到了峽谷的邊緣。

汗!一靠近才知道,想要下到底部可不是一件想像中容易的事情。

呃……上帝,這樣下去會不會被摔死啊?像我安陽一這樣百年難得一見的社會棟樑人才,如果就這樣白白送了命那豈不是全宇宙帥哥界的一大損失??

風這麼大,峽谷又這麼深,四周連個人影都沒有,萬一死在這裏,十年八載也不會有人發現吧……啊呸呸呸!說什麼呢我!好好的死什麼啊!

12

「小夥子,找東西吧?」

汗!真是嚇死人了!剛說沒有人就突然冒出來一個!嗯?這荒郊野外的怎麼突然來了一個老婆婆?!手裏還提着一籃子蘋果!更加可疑的是,這個老婆婆竟然能夠看到我!

我吃驚地把手在她眼睛晃了晃:「美女!你看得到我么?」

我這一句話幾乎把老婆婆氣得背過氣。

「你這個臭小子!我老太婆雖然年紀一把,但是耳不聾眼不花呢!」

汗……可我明明是「隱形人」啊!不好!這個老太婆形跡可疑,搞不好是一個退休的老天使呢!

「小夥子,風大,可別站在這裏啊,很危險的。」

「婆婆,我看您還是擔心您自己吧!快點靠後!靠後!」

頭疼,就算是被風吹下去,也是先把她吹下去才是啊!瞧她的樣子,估計體重還沒有我一半多呢!想到這,我連忙把老婆婆望后推。

「呵呵,小夥子,我不要緊的,我已經在這裏呆了一個星期了。」

「啊?一個星期??」我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老婆婆,覺得她真是越來越像一個巫婆。汗……

「是啊,我的女兒三年前的今天從這裏跳了下去,以後每年的這個時候啊,我都會帶她最喜歡的蘋果來這裏……」老婆婆說着,將手中的蘋果朝峽谷下面丟了下去。

暈!看來這個峽谷下面可真是什麼都有啊!不僅有「願望瓶」,還有死屍、爛蘋果……上帝!我禁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老婆婆,您女兒怎麼這麼想不開啊?想找刺激的話蹦極好了啦?」

「唉,這個世界上比自己的生命和可憐的母親更重要的,就是有愛情了……」老婆婆一邊說,一邊繼續朝谷下丟蘋果。

比生命更重要,比自己的母親更重要……這就是愛情么?

愛情,

頭疼的東西。

如果換作我安陽一,會不會那麼傻呢?不!一定不會!

「小夥子。想什麼呢?」

汗!這個老婆婆是想嚇死我么?走就走好啦,幹嘛拍我?

「婆婆!你哪來的這麼大力氣?你再用點力我就掉下去啦!!」

「小夥子,在這裏許過願么?」

「嗯?許願??」我有點好奇地望着老婆婆。

「是啊,」老婆婆慢悠悠地說道,「這個大峽谷啊,其實一點都不大,之所以被稱作一個『大』字,就是因為這個峽谷包含的神奇力量……」

「神奇力量??」我的嘴巴變成了一個「O」型,獃獃地打量着眼前的這個婆婆。嗯!沒錯!她一定是一個巫婆!說起話來都好奇怪的!

「這裏啊,可是愛情的聖地!相愛的人都喜歡把自己的愛情願望放在精美的許願瓶里,丟下去,那樣願望就可以實現了。」

「啊?真的么??丟下去就能實現??」我十分懷疑。

老婆婆有點得意似的笑眯眯地接着說:「呵呵,能不能實現,那就要看兩個人的愛情有多大的力量了……」

「……」

汗……看來我一定和這位老婆婆有代購,她說的話我全都似懂非懂……

「小夥子,你是不是想下去找東西啊?」

「啊?」我還在溜號,被老婆婆這樣一問,嚇了一跳,「你怎麼知道?」

「呵呵,上個星期也有一個小夥子來這裏找東西。和你一樣,站在這裏四處張望。嘿呦呦,」老婆婆陶醉地說道,「那個小夥子長得可真好看,你們現在這群孩子發育得真是好。」

暈倒!這老婆婆年紀不小,心思還挺年輕。

「什麼?你說還有人來這裏找東西??」

「是啊,我記得那個小夥子就是沿着那邊的陡坡下去的。」

我朝着老婆婆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那裏有一條蜿蜒迴轉的坡路,應該可以沿着斜坡下去。剛好,既然有人已經下去過,那我就也走那裏好了。

「小夥子!我要走了!希望你能夠找到你要找到的東西。」

說完,老婆婆笑眯眯地離開了。

13

真是奇怪,難道最近很流行把東西丟進峽谷里,然後再爬下去找么?看來做這種傻事情的還不止我一個人呢!

唉,別管這些了,反正先下去看看再說吧。如果那個「願望瓶」真那麼重要的話,也許能夠讓心惜振作,讓程勛去天堂,安息也就能恢復了。

我運足一口氣,開始沿着老婆婆指給我的那條蜿蜒小路往下爬。

兩旁的植物非常茂密,半人多高的攔路草佈滿了整條小路。我雙手扶著岩石和樹枝,倒退著一步一步的向下移動。踩在這條不知道有多少人踩過的路上,心裏的感覺怪怪的。我突然之間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也不明白為什麼要這樣做。我只是覺得有一種什麼樣的力量牽引着我,一步步向下走。

這一路並沒有我想像中坎坷,雖然偶爾會有荊棘的纏拌,但都不能阻止我前進——準確地說是下降的路。是的,我在一點點地下降,下沉。我不知道最終的落腳點在那裏,或者說我根本不知道這條下降的路途上有沒有落腳點。然而此刻這些都不重要了。

下降越深,我的頭腦越是清醒。那是一種朦朧中的清醒,不屬於這個空間的清醒。我的眼前出現了很多真實的影像——雖然我明明知道那都是幻覺。

我看到了5歲時父親離開時的情景。那時老媽獨自躲在陰影里哭了很久很久……我餓了,纏着老媽想要吃蛋糕,可她卻沒有理睬我……那是在我的記憶中,第一次老媽忽視我的要求。後來,我因為太餓,也哭了起來。當時老媽一定以為我流淚的原因跟她相同,或者近似。所以,她非常感激地將我抱在了她的懷裏,然後哭着對我說:陽一啊,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真正的愛情,最真實的感情都不會超過一個月,多餘的都是假象和欺騙……陽一啊,你可千萬不要想媽媽一樣傻……我的陽一啊……

老媽又哭了很久,而且抱了我很久。我原本已經乾癟地胃被她壓得更加乾癟——索性忘記了飢餓。那天我忘記了很多事情,唯一記住的就是老媽那句讓我懵懂的話:真實的感情不會超過一個月……

我並不是有意記住的,只是就在我想要記住什麼的那一刻實在沒有其它什麼好記住的,所以我便記住了它。

呃……這句話似乎有點不好理解!不過就是這個原因,讓我在5歲的時候便有了自己的愛情觀:戀愛的保鮮期只有1個月。

雖然現在,我的愛情觀正在被一點點地顛覆——自從遇到程勛和心惜之後。

但我還是執着地提醒自己,老媽的話是不會騙人的。

……

我看到了國小3年級時的那場戰鬥。那一次,申澤因為送給隔壁班級小美女一支玫瑰花,而遭到高年級老大的追殺。我原以為那個小美女是那個老大的馬子,所以申澤才會惹禍上身,但事實並非如此,而且據我調查,那個「老大」根本不喜歡女生。後來我終於搞清楚了申澤被追殺的原因,就是因為申澤是全校小朋友中第一個懂得送給女孩子玫瑰花的男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申澤被「追殺」了。

汗……

申澤哭着跑到我讀書的學校,讓我幫他報仇。

那年我9歲,申澤8歲,我要面對的對手大我4歲。但我還是沒有一點猶豫的拎着拳頭跑了過去。

那一仗我輸了——不過那是我安陽一唯一的一次失敗。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敗倒在別人手下過。

我記得自己的左手腕被那個「老大」狠狠地彎了一下,痛得想死。哦對了,就是後來心惜咬我的那個地方。我永遠也忘不了那個傢伙面無表情、囂張冷酷的模樣。我永遠記得那張臉,那是讓我安陽一在無數兄弟面前丟人的一張臉。該死!就和權佑那傢伙冷冰冰的高傲神情一樣!

權佑?

我怎麼又想起了權佑……每一次想起他,心裏就像被刺痛一樣。這是我安陽一從小到大第一次為了一個男生感到難過……

……

我看到了1年前和幽的那次相遇。那天一放學,我就感覺身後有人跟蹤。我謹慎地用手機鏡頭觀察身後的情形,看到了一張帥氣得讓人窒息的臉。只是那緊縮的眉頭和沒有情緒可言的臉讓我感覺並不舒服。

一向對「跟蹤者」不以為然地我終究沒有太在意,把他全然當成一個陌生人。然而,第二天我得到消息,那個傢伙叫做花與幽。就是那一天,他在巷子裏把準備對付我的黑幫老大的臉打花了……

……

14

我的身體突然猛烈的震動了一下。原來我已經接觸到了谷底。

眼前的景象瞬間回到了現實。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驚訝於剛剛出現的所有真實幻覺。當我再一次定神仰頭看去的時候,更是震驚!想不到自己已經不知不覺中下降了幾十米!谷頂簡直已經被乳白色的迷霧團團封住,自己徹底被封鎖在一個異度空間里。

「喂!有沒有人?」

汗!我十分神經質地大喊了一聲。如果真的有人回答,一定會把自己嚇個半死。特別是那個老婆婆講到的她女兒跳崖的事情。呃……千萬別再碰到孤魂野鬼了……上帝叔叔保佑我。

周圍到處都是雜草、石塊和樹枝。我艱難地在其中摸索,努力地在地面上搜索我想要的東西。

暈。這下面的東西還真是豐富。我在一個樹枝上發現了一個紅色的香囊;在一個雜草堆里看到了一個刻著名字的同心鎖;在一堆石頭上找到了一枚三色堇胸針……還在一塊僅有的空地上發現了一堆爛蘋果。汗……看來這裏對着的就是我今天在峽谷上所站的位置,也就是老婆婆丟蘋果的地方。當然,也是程勛那時將「願望瓶」扔下去的地方。

我開始認真尋找那個曾經折射過愛情光芒的願望瓶。

15

半個小時過去了。

該死!怎麼會找不到呢?就連紙團布條都在這裏保存完好,一個金屬瓶子怎麼會消失不見呢??

可惡,天都快黑了,如果再這樣找下去,恐怕想要爬上去都難了。

真是頭疼,連老婆婆的爛蘋果都找得到,為什麼偏偏最最重要的願望瓶找不到呢?真是沒有道理!難道這是天意么……

對不起了,程勛,我儘力了。早知當初你就不該把瓶子丟到這種地方,害得心惜差點為了它送了命!還有心惜,可能我也只能說抱歉了,本以為自己可以做一次救世主,本以為還可以看到你見到願望瓶時開心的笑臉。這回看來沒有希望了。

算了,既然是天意註定,我安陽一也無能為力了。就當我從來沒有來過這裏好了。

我試圖安慰自己,然而心中仍舊飄着淡淡的失落。

太陽就快落山了。整個峽谷深處都暗淡了下去。

身邊一陣冷風吹過,我不禁打了一個冷顫。還是快點上去吧,否則過一會那些孤魂野鬼就開始四處遊動了。我可不想和它們打交道。

我開始沿着原路,小心翼翼地往上爬。

上去倒是比下來的時候容易了一些。沒過10分鐘,我已經幾乎接近了峽谷的邊緣。只要雙手攀上去,再一個縱身,我便可以重新「返回地球」了。

想到這,我有點激動地攀住了懸崖的邊緣,準備用力跳上去。

該死!怎麼回事!?腳下的石頭怎麼會突然鬆動了?!

我還想把握住石頭徹底滾落之前的最後一秒鐘,誰知一切都已經太晚了。我的身體一個失重的搖晃,兩隻手便脫離了崖邊。

不好!這樣下去會摔死的!

我的腦袋瞬間一片空白,眼前卻一片漆黑。我閉上眼睛等待着命運即將帶給我的一次巨大「驚喜」!

就在我的身體即將下墜的一瞬間,我感覺到有一隻堅實的手掌突然將我的手抓住了。這是幻覺么??我驚訝地仰頭睜開了眼睛。

「幽??」我吃驚地叫了出來。

16

「怎麼是你?!」我驚訝地望着頭頂這個拉住我手的傢伙,激動地大叫了起來,「你怎麼會在這?!難道你這個傢伙也燒了安息的羽毛?!該死的!安息那丫頭都病得要死了你還拔她身上的毛啊?你可真是夠慘忍!如果她因為你拔了她一根羽毛就翹辮子了!我安陽一跟你沒完!」

汗!我一定是太激動了,亂七八糟地說了一大堆連自己都覺得可笑的話。幽一定是對我的反應非常奇怪,他的眉頭皺得老高,一副無奈到鬱悶的表情望着我。

不過最後,那小子還是選擇先把我拉了上來。

「臭小子!」我拍了拍沾在身上的泥土樹葉,「你怎麼也回到過去來了??真是可惡,我正在為如何回去發愁呢,想不到你這個傢伙竟然也跟着我跑了過來。這回可好,你也來了,我們好歹還算是有個伴。」

幽的眉頭越皺越高,顯然沒有聽懂我再說什麼。

「你的腦袋摔壞了。」

汗!這個該死的小子,一張嘴就是氣死人的話!

「你的腦袋才摔壞了呢!」我氣呼呼地說道,「花與幽!你這小子真是越來越不像話,看來非要要房租不可了!等回去了就跟你算總賬!」

那個臭小子眯着眼睛瞧了瞧我,沒有說話,而且還非常欠扁地將頭扭到了一邊。

可惡!裝沒聽見是不是?真是氣死我了!

「臭小子,又開始裝聾作啞?一提到房租就來這一套!」

「你失蹤了一十一天半。」幽丟過來一句冷冷的話,差點把我砸死。

「什麼?」我十分不解地望着這個傢伙,「你在說什麼呢?什麼失蹤?」

「從安息病倒開始。」

「安息病倒?」我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沒有聽錯吧?他說我從安息病倒開始失蹤了11天半……什麼意思?難道……難道我已經回到了現實世界??

我激動地在幽的身上亂摸了起來。別誤會,我之所以摸他是因為幽的身上一直帶着一塊刻着復古花紋的銀質懷錶。雖然這小子從來不去用那東西看時間,卻還一直戴着,從來沒有離開過他的身上。

當然,現在可不是討論他的懷錶的時候,我只是想知道今天的日期。非常單純。

「不用摸了。」幽冰著臉,把我的手擋了回去,「現在是7月3日下午2點40分。」

17

7月3日下午2點40分?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驚訝至極。

還好,這樣看來,我終於回到了現實的世界!幽是現實世界中實實在在的幽。那我也就不再是那個迷失在時間隧道里的安陽一了!

上帝叔叔保佑,一切開始恢復正常!

「真是不敢相信,我竟然回來了……」我暗自慶幸,自言自語道。

「心惜也失蹤了11天。」幽不以為然地說道。

「什麼??你說心惜也失蹤了!?怎麼回事?有沒有報警!?」

「權佑帶走她的。」

「權佑?」我吃驚地喊了起來,不過又馬上鎮定了下來,「如果是權佑帶走她,倒是可以放心了。」

幽一定是搞不懂我怎麼會這麼說,眉頭皺起了好高,莫名其妙地望着我。

「嗯?你怎麼來這裏?」我突然想起了這個問題。

幽沒有回答我,而是轉身就要離開了。

汗!這個臭小子,走連個招呼都不打!怎麼說也該叫着兄弟一起走啊!

切!他不回答我也知道他為什麼會來這裏!一定是擔心心惜失蹤了這麼久,搞不好會來到這裏也說不定。

這個傢伙就是這樣,什麼都不說,自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整天一副什麼事情都不以為然、漠不關心地樣子,其實心裏還是很重感情的!只是誰都搞不懂他為什麼總是這副冷冰冰的表情!

18

海濱別墅

申澤對於我的突然消失「惆悵」了整整一個星期,現在我又突然出現了,他的激動簡直讓我害怕!

「陽一!你擔心死我了!我以為你再也不會來了!如果那樣的話我真不知道怎麼跟你媽媽交代!」

一進門,我就被申澤緊緊地抱住了。

嗯?我怎麼記得過去都是我跟他老媽「交待」哎,什麼時候用得着他來為我交代了?

「切!」我瞥了他一眼,把他推開,「是不是真的那麼緊張啊?」

「當然是真的!我已經好多天沒有合眼了!你看我的眼睛!都有黑眼圈了!」

黑眼圈?我怎麼沒看見?而且這小子看起來好像比我離開的時候更加精神煥發了才是!

「要是真的緊張,我失蹤了你怎麼不去報警?」我故意找茬。

「我當然是要報警的!」申澤不滿地申辯道,「可是幽說不用!他說你不會有事的!」

嗯?這個花與幽!我回頭瞥了一眼正在看電視的那個沒心沒肺的傢伙。這小子簡直就是至我的生死於不顧啊!他怎麼知道我一定不會有事?萬一我出了事算他的么?

「申澤,安息怎麼樣了?」

被我問到安息,申澤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汗……幹嗎這種表情啊?難道我離開了幾天那個丫頭就翹辮子了么?該死!如果真是這樣我一定跟她沒完!我安陽一還沒有同意你消失!你就不能消失!

我推開低着頭站在一旁不作聲的申澤,大步衝上了二樓。

19

床上虛弱的安息躺在那裏如同一個透明人。我想起程勛靈魂即將消失前的樣子,和安息好像……

我的心裏有說不出的難過。

傻丫頭,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整天和你一起吵嘴,一起打架,哪怕一起堆雪人我也願意……我只是不希望你一直這樣躺着——安靜得可怕……

「安息越來越虛弱了。」這時,申澤走了過來。

「怎麼會這樣……」

「唉!我和幽也沒有辦法。這些天安息什麼東西都不能吃,連水也不能喝。我們只能這樣在她身邊陪着她。現在,她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難過得說不出話,感覺有什麼東西哽咽在我的喉嚨。

啪!

突然,房間門被推開了。

幽靠在門口,用困歪歪的眼神看着我和申澤。

「出來看電視。」

可惡!這個該死的臭小子,都什麼時候了,竟然還叫我們去看電視!?他沒看到安息那個丫頭還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么?他怎麼越來越沒心沒肺?

「幽,」申澤莫名其妙地望着幽,「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重要消息?」

幽沒有說話,而是打了個呵欠,便轉身走掉了。

暈!這個傢伙還真是讓我頭疼!

但是直覺告訴我,一定是發現了什麼重要事情。

20

回到樓下,電視上正在播放昨天的重播新聞。鏡頭鎖定在建安高級法院的大門前。

「半年前驚動一時的富商之子被蓄意撞死一案,前天出現了讓人驚訝的變數。原本被判入獄13年的18歲少年權正,因其兄權佑主動自首,承認車禍是其所為,而被重判無罪,當庭釋放。這一次之所以會改變半年前的判決,主要是因為目擊證人的出現。據悉,此次出庭作證的目擊證人正式死者程勛的前女友,心惜小姐……事件的真兇權佑,昨天已經被轉交建安監獄。據此次的法官陳先生……」

我驚訝得說不出話,獃獃地望着電視機,動彈不得了。

21

叮咚——

突然想起來的門鈴聲,把已經呆掉的我和申澤驚出了一身冷汗。

不過幽看起來倒是十分鎮定。

「你們想要見到的人來了。」

汗!他在說什麼?我們想要見到的人?我好奇地盯着這個如同「巫師」一般的「可怕」傢伙,並示意申澤去開門。

「心惜??」

申澤的一聲大喊又把我嚇了一跳。

什麼?心惜?

我激動地連忙丟下手中的遙控器跑到了門口。

「心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去了哪裏?權佑現在怎麼樣了??」

聽我提到權佑的名字,心惜的眼圈紅了。她沒有說話,而是沉默著低下了頭。

「心惜!快點說話啊!你怎麼會失蹤這麼久呢?你們到底去了哪裏?!為什麼要去指控權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們準備一直不讓她進門么。」

幽的一句話提醒了我,我這才控制住了激動的情緒,連忙把心惜領進了屋子。

22

「心惜,到底怎麼回事?」

關上了門,我還是無法抑制心中的疑問,開口便問到。

心惜緩緩地抬起頭,用猶豫的眼神望着我,許久都沒有說話。我發現她的眼睛一點點地濕潤了,眼淚在眼圈裏不停的打轉——比落下來的淚水更讓人心痛。

「陽一先生……」過了好久,心惜才終於用顫抖的聲音說道,「權佑哥不是壞人……請相信我……」

聽到心惜這樣的話,我的心裏既難過又內疚。

「傻瓜,我相信你。我知道權佑的事情,比你知道得都多!我知道他不是壞人!」

可能誰都沒有想到我安陽一會這樣評價從來看不上眼的權佑,大家都吃驚地望着我,申澤甚至還發出了一聲大叫。

「陽一先生……你……」

心惜的眼神中似乎還充滿著感激,這更加讓我無地自容。

「心惜,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會翻案??」

「你們都已經知道了么?」

「當然!我們看了重播新聞!」

心惜又一次難過地低下了頭,用低沉傷感的聲音說道:「翻案是一定的……念恩已經不在了,我的病也好了,權佑哥要做的事情都已經做完了,現在他又怎麼忍心讓自己的弟弟把生命浪費在監獄里呢……」

心惜說的沒錯,憑權佑的性格,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自己的弟弟受苦的。當初同意讓弟弟替自己坐牢,無非是因為他還要把念恩的病治好,同時,他也必須讓瘋掉的心惜恢復。何況,如果自己進了監獄,弟弟一定會做出傻事的。現在,權佑該做的事情都完成了,再沒有任何牽掛,所以讓權正重獲自由便成為了他最後要做的事情。這樣也好,他終於可以安心地睡一會兒了……

「那權正呢?」我長舒了一口氣,輕聲地問道。

「他聽從權佑哥的命令,準備重新出國讀書。可能這個禮拜就會走了。」

「心惜,那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打算……」心惜又輕輕地抬起頭,獃獃地望着我,好像她自己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一樣。她的眼神非常空洞,唯一充斥的就是迷茫。

「心惜,」申澤紅着眼睛,關心的問道,「你還打算回孤兒院么?」

「孤兒院……」心惜又一次機械地重複了一遍,「我想不會了……」

「那你要去哪裏呢??」

「去哪裏……程勛不在了,去哪裏都是一樣的……」

「心惜……」申澤的眼淚流了下來。

「不用為我擔心。」心惜振作了一下,輕輕地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我不會再做傻事,也會好好的活下去。」

聽到這話,我們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呼……不知道程勛聽到這話后,會不會獲得進天堂的力量,好讓安息好起來……

23

「安息小姐好些了么?」心惜突然關心地問道。

「呃……」申澤有點為難,但還是安慰著說道,「可能……好些了吧,她……正在樓上休息……」

「是這樣……那我晚些時候再來看她吧……現在,我還有兩件事情要做。」

「兩件事情?」我和申澤同時好奇地問道。

「嗯。」心惜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轉身朝二樓走去。

奇怪,她要幹什麼呢?她還有什麼事情要做呢?

我和申澤好奇地跟在心惜的身後,也往二樓走。當然,這種事情從來都不會引起幽的興趣,就好像他這人沒有一點好奇心一樣。此時,他竟然還可以安靜地靠在沙發上喝咖啡。汗……

心惜的腳步很輕,似乎害怕打擾到正在休息的安息。我在想,如果她知道程勛的靈魂正鎖在安息的身體里,她會是什麼樣的反映?然而安息說過,靈魂的事,是天堂的秘密,凡人是不能知道的。我和申澤,還有幽,作為人間的異類,只能遵守天堂的規則……

看到心惜緩緩地從藏着程勛靈魂的房間走過,彷彿兩個時空的生靈在同一時刻交錯……讓人的心裏有無限的感傷。

心惜帶着憂傷的表情來到了二樓最裏面的儲物間。她並不費力地推開了許久沒有人碰過的這扇門。對於如此輕易地推開,心惜有過一瞬間的好奇——她自己不會知道幾個星期前,我安陽一曾經進來過這裏,還搞壞了它的門鎖。但馬上,心惜的注意力還是被屋子裏面的物品所吸引了。她開始認真地尋找着什麼。

灰塵過敏的我捂著鼻子勉強地靠近了門口,好奇地觀察著心惜的一舉一動。

申澤卻有點興奮似的跑上前去,撿起了我們第一次見來時見到的那張落在地面上的、有權佑和恩恩合影的那張照片。

「還在這裏!就是好多灰塵了!」申澤揮着手裏的照片,轉過身給我看。

「咳咳!遠一點!咳咳咳!」我被照片上飛起來的灰塵搞得咳嗽不止,抱怨地說道。

然而,看到這張照片的心惜卻如獲至寶一般,激動地搶了過去。

「就是它!」

「嗯?你要找的就是這張照片么?怎麼回事?」

心惜的眼淚流了下來,緊緊地把照片摟在了自己的懷裏:「這是權佑哥和恩恩姐唯一的合影,只有兩張,一張在恩恩姐那裏,一張在權佑哥這。恩恩姐出事後,權佑哥本來想毀掉這張讓他難過的照片,但他最終還是捨不得,便把它鎖在了儲藏室里。」心惜的眼淚已經佈滿了她小小的臉蛋,「現在,權佑哥唯一想要的東西就是這張照片,我必須把它帶給權佑哥,必須……」

我的心猛烈地抽動了一下。不知不覺中,自己的眼圈竟然也紅了。多險啊,差一點點,權佑就連一點可以慰藉的東西都沒有了……

我想他當初想要燒掉這張照片的時候,一定是要立刻隨戀人而去……然而最後還是理性戰勝了衝動。權佑沒有死,而是堅強地活了下來。雖然他明明知道活着要比死去更痛苦。

「心惜,你現在就要把這張照片送去給權佑么?」申澤關心地問。

「嗯。立刻就去。」

「我陪你去!」我有些哽咽地說道,「我也很想見見權佑。」

心惜看了我一眼,露出了欣慰地神情,用力地點了點頭。

「申澤,留下來照顧安息,我很快就回來。」

「好的!哦對了!陽一,你還是把手機開機吧!好方便聯繫!」

「知道了!」

我一邊急急忙忙地跟着心惜離開,一邊打開了久違的手機。好像自從來到這個療養院之後,為了防止阿驕的騷擾,我就再也沒有打開過手機……

阿驕……

汗!現在可不是想她的時候!

我跟着心惜離開了海濱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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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上·檸檬香之愛惜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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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幕 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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